當飛機到達越楠的仰光機場時,已經是午夜時分,江少遊剛一出機場,就見到一個個打扮得或妖豔、或清純的女人好象蒼蠅似的撲上來,專挑象江少遊這種單身、而且還沒有人接機的客人,詢問是否要住店什麽的。
江少遊一連拒絕了好幾個,但剩下的那些沒招攬到生意的人仍然還是不厭其煩的上前糾纏不休。
江少遊見到這場面不禁一陣無語,感覺這裡就好象華夏的二三十年前似的,那時候華夏也是剛剛改革開放不久,很多小旅館就是用這種方法,到火車站那裡去拉顧客的。只是江少遊沒想到越楠這邊更邪乎,居然連飛機場都有這麽多拉客的人!
江少遊這一見這樣不是個事兒,這群女人雖然糾纏起來很煩人,可江少遊也不能對她們使用武力呀!於是無奈之下,江少遊便決定不管好壞,先跟一個拉客的人走了再說,實在不行就先在仰光這邊住上一夜,明天再去南定。
原本江少遊到是準備在這邊下了飛機後,就直接包車去南定的,但是剛才他已經留意到,機場這裡的出租車很少,想要叫一輛車還真不容易。而且這裡的出租車司機都好象大爺似的,拽得很,路稍微遠一點的,他們就直接拒載,根本就不怕你會去投訴什麽的。
而這些跑到機場拉客的小旅店服務員或者是老板則基本上都是帶車來的,所以跟著他們走的話,至少能有車坐,可以及早地離開機場這個鬼地方。
“先生……請問你要住店嗎?”
就在這時候,一個看樣子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走了過來,神情羞怯地用聽起來有些生硬的漢語詢問了一下。
江少遊猶豫了一下,說:“哦……你們旅店裡有車接送嗎?”
“啊……有有有……”小姑娘聞言頓時大喜,連忙說:“我帶著車來的,先生你是答應到我們店裡住宿了是嗎?謝謝你先生……太感謝你了……這下我終於不用再受罰了!”
江少遊聞言眉頭一皺,問道:“怎麽……你平時如果拉不到客人,你們老板還要處罰你嗎?那他都是怎麽處罰你的?”
“啊……沒有,沒有……”小姑娘一聽這話臉色一變,忙連連擺手,說:“不會的……我們老板對我很好,怎麽會處罰我呢……不會的……真的沒有!”
江少遊見狀明知道小姑娘是在說謊,於是便故作釋然地說:“哦……原來你就算拉不到客人,你們老板也不會處罰你呀!這樣我就放心了……那你走吧,其實我今天晚上不想住旅店。”
“啊……不是的,大哥哥!”小姑娘一聽這話頓時又慌張了起來,忙拉著江少遊的胳膊,用力搖晃著說:“大哥哥,如果我今天連一個客人都拉不到,我們老板到是不會怎麽樣,只是老板娘她……她真的會處罰我的,大哥哥你幫幫忙……今天就跟我去住店吧!”
江少遊點了點頭,說:“好吧……只要你跟我說實話,我也不介意幫你這麽一個小忙,那你告訴我……平時你們老板娘都是怎麽處罰你的?”
小姑娘眼睛濕濕的四下裡看了看,然後把江少遊拉到一個角落裡,這才輕輕地卷起袖子來,把瘦弱的小胳膊伸到江少遊的面前,哽咽著說:“每次要是我拉不到客人,老板娘都會用縫衣針狠狠地在我身上亂扎……嗚嗚嗚……真的好疼的啊!大哥哥……你今天跟我去住店吧,哪怕只是住一晚,那我今天晚上也就不用受苦了!”
小姑娘的袖子一卷起來,江少遊就看到那小胳膊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針孔,如果這小姑娘是出沒於國內的那些酒吧夜總會裡面的人,那麽恐怕警察一看到她這個樣子,連問都不用問,就可以直接把她抓進局子裡去了……一般來說胳膊上有這麽多針扎的,恐怕十個有九個都是吸毒的癮君子。
只是這裡不是國內,而是越楠,而且看這小姑娘衣著如此寒酸、樸素,長得也是瘦弱不堪,滿臉的菜色,以她這樣的經濟條件當然不可能是吸毒的人,那麽……她的那個老板娘還真是夠狠的,對這樣一個小姑娘居然也能下得去如此的狠手!
江少遊再詳細詢問了一下,得知這小姑娘名字叫阮靈,家裡住在越南西部的一個貧困山區裡面,她只是念過幾年小學,在她的老家裡就算是很有文化的人了。而且在她家的村子裡,還住著一個華夏的老人,阮靈的漢語就是跟那個老人學的。
前一陣子,那個旅店老板吳正明到阮靈家的村子裡探親,見到阮靈聰明能乾,而且還會說漢語,於是就用一袋子大米作為安家費,得到阮靈父母的同意,把她帶回到旅店來幫忙。
說起來那旅店的老板對阮靈還算是不錯,只是老板娘見阮靈雖然身子瘦弱,但卻生得眉清目秀,並且生性溫柔可愛,於是便嚴重懷疑她的老公把這個小丫頭從山裡帶回來,恐怕未必真的只是為了雇山裡的女孩子來打工不用給多少薪水這麽簡單。因此那老板娘就想方設法地找阮靈的麻煩,不但到飛機場、火車站拉客的時候,如果拉不到客人需要挨罰,平時洗碗時不小心打碎一個碗也要挨罰,掃地掃得不乾淨了也要挨罰,惹得客人不高興了更要挨罰……
有時候那旅店的老板實在看不下去眼,也會給阮靈求求情,可是他不求情還好,只要有旅店老板一求情,阮靈就肯定還要受到加倍的處罰了!
江少遊問阮靈,既然老板娘這樣子對她,她為什麽不辭去這裡的工作?阮靈說……她沒有仰光的戶口,如果辭去旅店的工作,也沒辦法去別的地方打工,到時候就只能返回西部老家。可是……她這樣子回去,村裡的人不會覺得是她在外面受到了欺負,而只會認為她明明有這麽好的機會,卻是不肯吃苦耐勞反而只會看不起她的。阮靈不想讓村裡的人看不起,更不想讓父母失望,因此……哪怕在這小旅館裡打工再苦再累,她也要繼續堅持下去。
“好吧……我跟你去住店……”
江少遊歎息了一聲,卻也沒有什麽好法子去幫這小姑娘。他總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把那個狠心的老板娘給殺了吧?而若是給阮靈一筆錢的話……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農村小姑娘,手裡突然多了一筆巨款,那到時候會惹出什麽事情來根本無法預估,搞不好反而害了阮靈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江少遊沒什麽事情,不急著離開仰光的話,到是可以花點兒時間,好好地給阮靈安排一下,比如幫她辦理下來仰光的戶口,給她盤下一家小店鋪,讓她自己也能當個老板娘,做點兒小生意什麽的。但是……現在江少遊還急著要去尋找黃曉冉和小萌,最遲明天早上一定要離開這裡,因此也根本沒那麽多時間去替阮靈這個萍水相逢的小姑娘操那麽多的心!
所以想來想去,江少遊似乎也只能跟著阮靈去住一天的店,至少讓阮靈今晚免受她老板娘的處罰了!
等到江少遊看到阮靈說的那輛……她帶來的“車”時,頓時就感覺眼前一陣發黑,差點兒沒直接吐出一口老血來。
好吧……那確實是一輛車,不過卻是一輛只有三個輪子的車!如果這是一輛三輪電動車,或者是摩托車也就罷了,可它偏偏只是一輛人力的三輪車。
此刻三輪車上正有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歪坐在車鬥裡,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見到阮靈帶來了客人,才頓時一個翻身跳下車來,用衣袖不停地拍打著後車座上的塵土,滿臉堆笑地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反正江少遊一句也沒聽懂。
“吳老板……這位先生是華夏人,他聽不懂越楠話!”
聽到阮靈的解釋,那人這才恍然,連忙改用蹩腳的漢語跟江少遊連說了幾聲“泥號……泥號”,接下來再說別的話時,就又是一串串根本聽不懂的語言,裡面間或地夾雜著幾個疑似漢語的話,聽得江少遊雲山霧造,根本不知道他在講些什麽!
江少遊這才明白,原來這位旅店老板的漢語水平可是要比阮靈差得多了,難怪他在發現阮靈能說出一口還算流利的漢語時,會不惜花費了一袋大米的“重金”,把阮靈從山裡面給聘請了出來。說起來這阮靈在他的旅店裡,不但要當服務員、還要兼職廚師、清潔工、業務員,甚至還擔當著漢語翻譯的重任。但是阮靈在那家小旅店裡做這麽多工作,江少遊問她一個月能賺多少錢時,她居然說老板並不會給她發薪水,只是供她吃住,偶爾帶她上街買件衣服,此外老板就說應該是她賺的錢,現在都會放在老板那裡先存著,等什麽時候阮靈要回老家的時候,再把這筆錢帶回去給家人,免得阮靈把錢弄丟了……
江少遊就是一陣無語啊……很顯然,這家旅店的老板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啊!什麽先把阮靈的薪水存著啊……你就算是真要給人家存著錢,也多少打張字條證明這筆錢是放在你這裡的,並且這筆錢有多少吧?可現在阮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賺了多少錢,你到時候又會給人家多少啊?
見過黑心的,沒見過象這家旅店老板兩口子這麽黑的,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剝削和壓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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