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卑微但不卑賤

  小冬已經兩個晚上沒能好好睡一覺，短短兩天的時間，她好像從天堂跌進了地獄。家庭是她堅實的後盾，她做什麽都會以家庭為主，若早知道這會引起葉柯這麽大的誤會，她肯定不會出去的，甚至不做這份兼職也行。

  她整天嚷嚷著要出去工作，那是因為家裡一切都好，公公身體日漸好轉，婆婆也硬朗著，孩子更有一群人圍著照顧。她年輕健康有手有腳，不應該在家裡當一個米蟲，更何況這份兼職，也是在葉柯默許之下做的。

  葉柯工作很辛苦，即便是總裁也是每月領薪水。這個家並不需要她去承擔什麽，但是她更希望能和葉柯一起努力，那她才能更真切地感覺到她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原以為一切都要好起來了，母親現在改好了，兒子生了，大學也快畢業，家庭和睦，夫妻恩愛，她安小冬這輩子夠圓滿了，可誰會想到竟然會來這當頭的一棒。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好像才閉了閉眼睛而已，東邊的天空就亮了起來，小冬覺著半邊臉涼涼的，原來是枕頭濕了一大片。

  她早早地來到了醫院門口，今天葉柯會到醫院來取親子鑒定的報告，就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

  親子鑒定，多諷刺啊，她掏心掏肺愛著的丈夫，竟然帶著剛出生不久的兒子來醫院做親子鑒定，光就這件事就足以令她的眼淚浸透枕頭。

  葉公館，大家圍著餐桌吃早飯，辰辰趴在餐桌上，戴著圍嘴，一個人拿著小杓子在桌上敲啊敲的，各種玩。他總是習慣性地撲向左邊，因為左邊是小冬平常坐的位置，葉柯把他的小身子轉了幾次都不成功。

  看著活潑可愛的兒子，葉柯的注意力也會稍微轉移一些，“辰辰看爸爸這邊，別轉過去。”

  溫美若說：“他哪裡懂啊，”說著，她抱起孫子，“乖諾諾，奶奶喂你吃，把小杓子給奶奶。”

  辰辰看了奶奶一眼，不放手，繼續敲，聽到當當當的聲音他就開心。

  溫美若製止他的小手，他立刻變臉，嘴巴一癟一癟的，馬上就要哭了。她隻好又哄著，“好好好，你拿著你拿著，辰辰喜歡拿什麽就拿什麽。”

  葉柯皺了一下眉頭，原本就嚴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這孩子哪能這麽寵著，“媽，你別慣著他，小孩不能這麽寵。”

  溫美若點頭說：“知道知道，”可是她仍然縱容著孫子拿杓子亂敲，“辰辰這幾天情緒不好，總是哭，順著他點吧。”

  辰辰這幾天情緒不好，這句話狠狠地敲進了葉柯的心裡，他的眼神黯然下來，默不吱聲，低頭吃著早餐。

  他心疼著兒子。

  醫院門口，葉柯開著車駛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張望著的小冬。

  透過擋風玻璃，小冬看到了葉柯的臉，她心頭一酸又想哭，但也就是皺了皺眉頭，她忍住了，她還要這個男人，還要這個家。

  “葉柯……”看到葉柯下車，她便迎了上去，她想他總有心軟的一刻，總有聽得進去話的一刻。

  可是，葉柯側了側身子從她身邊經過，還很悶騷地舉著車鑰匙一按鎖門鍵。

  白癡，豬頭，神經病，小冬含著淚水狠狠地咒罵，葉家都把話說得這麽絕，連離婚都提出來了，但她還是這麽沒皮沒臉地貼上來，她還不是不想這個男人以後後悔死麽。

  小冬來不及多想，加快腳步跟了上去，葉柯的步子很大，她只能小跑著才不至於離得太遠。

  小冬抬著頭，眼前是一個高大挺拔的背影，西裝的肩膀處有些皺了，頭髮有一撮翹了起來，她知道葉柯也正在心痛著。

  到底是什麽事情令他誤會這麽深？！

  葉柯跨進了電梯，小冬跟著進去，可是，電梯偏偏發出了超載的提示。整部電梯的人都盯著她看，她只有往後退一步。

  她呆呆地看著葉柯的背影，電梯門就這麽關了，他也沒有轉身，他就這麽默然地背對著她。

  沒事的安小冬，等把誤會解開了，你再把今天的委屈全都討回來，狠狠地給老男人兩個嘴巴。想著，她扭頭轉去了樓梯間。

  不過三層樓而已，她就跑得氣喘籲籲，體質遠沒有以前那麽好了。

  走出樓梯間，葉柯剛從辦公室裡面出來，他的神情輕松了不少，小冬又馬不停蹄地跑出去，拉住他的手腕就說：“我從來沒有背叛你，我更沒有出軌，辰辰就是你的孩子，你現在相信了吧？”

  葉柯一抬胳膊揮開她的手，“是，辰辰是我的孩子，所以，他的撫養權歸我。”

  撫養權？真的要離婚？！小冬挫氣得很，“葉柯，你到底想怎麽樣，你到底誤會了什麽，你就不能把話說說清楚？”

  葉柯二話不說，拿出手機找了在酒店拷貝的錄影，“你能解釋一下你跟冷小北摟摟抱抱走進電梯幹什麽嗎？”

  小冬瞪大了雙眼看著他的手機屏幕，屏幕不大，但畫面卻十分清晰，冷小北正攙扶著她走去電梯，與其說是攙扶，更像是半摟，“這是我假裝喝醉了，醉了才能離席，我才能回來啊，冷學長只是扶我去車庫。”

  “可是電梯是上去的。”葉柯立刻反駁了她的解釋，還在騙，她還在騙。

  小冬點點頭，“是，當時是上去了，那是因為冷學長不小心摁錯了，後來我們又下去了啊。”

  葉柯輕笑了一下，又翻出另一個畫面，“那這個你又怎麽解釋？”

  小冬的腦子轟地一下，這是在幹什麽啊，這是在忘情擁吻啊，她搖搖頭，“不是的，這不是我……”她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葉柯，重複道，“這不是我啊。”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葉柯閉了閉眼，直接轉頭看向旁邊，“房間裡面的事情酒店沒有監控，但是我親眼看到了，安小冬，死不承認不是你的風格，你非得不見棺材不掉淚麽？”

  “那你親眼看見是我了嗎？那你不看看進去房間的人是不是我嗎？房間沒有監控走廊總有吧！我的衣服和包忘在了包廂裡，冷小北幫我去拿，我是在地下車庫裡他的車上睡了一會兒！車庫也有監控的，你為什麽不一起看看？”

  葉柯又一陣苦笑，“你以為我沒有查嗎，能查的我都查了，只要有一點點能證明這不是你的片段，我都相信你，可是沒有。”連夜讓私家偵探查的，不知道是他請的私家偵探太過無能，還是冷小北的手段太過精妙，竟然查不出一點破綻，唯一說得通的，就是這件事情是真實發生了。

  “一個晚上你能查出些什麽？為什麽不用多些時間仔細查查？上吊都要喘口氣呢，你就憑這兩段視頻判定我出了軌？葉柯，你別這麽衝動好嗎？！我解釋不了第二段視頻，那真的不是我……”小冬幾乎用乞求的語氣，拉著他的胳膊，說，“葉柯，你再去查查，我不怪你不相信我，我只求你把事情弄清楚，辰辰不能離開我我離不開辰辰，我也離不開你，我愛你啊，你不也愛我嗎？你對我說過的話你都忘了？為什麽不相信我？”

  葉柯心裡在淌血，小冬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敲擊著他，他是心軟的，他很想拍著小冬的腦袋，溫柔地說著沒事沒事，他很想緊緊地抱住她帶她回家。

  “松開，”可是，他還是將她推開了，“安小冬，我對你的承諾，都是建立在忠誠的基礎上的，既然你對我不忠，那就別怪我無情，我全部收回。”

  淚水還是止不住，決堤一般滾湧而出，小冬雙腿都軟了，是累的，也是痛的，她靠在牆上，需要花很大很大的勇氣才能接收他最後一句話。

  他說，他對她的承諾，全部收回……

  瘋了，這個男人準是瘋了，絕不能讓兒子跟一個瘋男人在一起。小冬深吸一口氣，大喊：“要離婚可以，孩子必須歸我。”

  昨天她還喊著不會離婚，今天她就改了口，這個心如磐石的男人，太叫人心寒了，他就是惡魔，把她寵上天就是為了狠狠地摔她落地。

  小冬心裡也憋著一口氣，她卑微，但不卑賤，誰說卑微的人就沒有自尊，她有，而且比誰都強。

  她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葉柯對不起葉家的事情，老男人不能隨便給她亂扣帽子，這事她會查清楚，一定會。

  到時候，說離婚的人，就是她！

  葉柯也好不到哪裡去，需要屏住呼吸才不至於心痛到抽，他始終說不出口離婚二字，倒是她，輕易就說了，呵，不就是為了早日能夠和冷小北雙宿雙飛麽。

  他咬緊了牙齒，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電梯。

  電梯裡有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正在舔棒棒糖，看到葉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孩子的母親看了看葉柯，也不敢吱聲，悶住女兒的嘴巴退到了角落裡。太可怕了，這是從監獄逃出來的殺人犯麽？！

  葉柯無視著這一切，他從來不會想到，他嘴裡所說的孩子的撫養權歸他，他嘴裡所說的他的承諾全部收回，遠比要離婚來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