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陽煜眸光微黯,輕輕捋開她額前的碎發。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雲雪裳心裡一陣陣地驚懼,恍若跌進了一張黑色大網之中。
“不知道。”安陽煜低聲說著,側過了臉,不再看她身上那些印跡。
“你總是說什麽都不知道,這些事還要別人來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麽,我們什麽也沒做,你不要弄成這副模樣出來。”
看著他的樣子,雲雪裳有些懊惱起來。
安陽煜把她拉進懷裡,把她的臉按在胸前,深深地呼吸著戒。
“我和他什麽都沒有做。”她聽著他胸膛裡那急促的心跳聲,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嗯。”安陽煜還是隻一個字。
她惱怒地推開了他,抓起了衣裳,包起自己就往外走。
“雪裳。”安陽煜在她身後低聲喚了一句。
“什麽?”
“無事,你去休息吧。”
安陽煜搖了搖頭,自己跳進了那池子裡。
雲雪裳皺了下眉,這人今天也怪怪的,難道“怪”字也會傳染?一個兩個三個,全是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樣。
她打了一下簾子,快步出了浴室,跑到了寢宮裡,把自己丟上了那張大榻。
聽著她的腳步聲去遠了,安陽煜才慢條斯理地洗了起來,低聲說道:“進來吧。”
一道黑色的身影飄了進來,抱拳單膝跪在了池邊上,小聲說道:
“啟稟皇上,娘娘在渤郡和沈璃塵見了面,是沈璃塵派人送娘娘回來的。”
沈璃塵在渤郡!他的大軍在邊界集結,他獨自去渤郡幹什麽?
他點了點頭,那黑影立刻退了出去,他從水裡起來,拿起了浴巾慢條斯理地擦幹了水,往外面走去。
雲雪裳正在擦濕濕的長發,銅鏡裡,俏臉上還蒙著一層冰霜。自看到她起,安陽煜一直板著臉,她受了委屈,也沒聽到他一句安慰的話,只是懷疑,懷疑,再懷疑……
她垂下了眼簾,不去看已經出現在銅鏡裡的他的身影。
突然,她身子一輕,被他抱了起來,直接就擱在了梳妝台上。
“你做什麽?”
她把雙手抵在胸前,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他將她身上的衣服拉開,手指在那些青紫上劃過,一言不發地擰開了一隻小瓷盒,將盒中的藥膏用食指挑出,慢慢抹在傷痕之上。
“這幾天,哪裡也不要去,就在天龍宮。”
他的指尖很燙,雲雪裳捉住了他的手指,小聲說道:“你不相信我。”
“沒有。”安陽煜低聲說道。
雲雪裳皺了下眉,沉默著,任他給自己身上塗著這衝鼻的藥,好一會兒才說:“以前,你要是不見了我,再看到我時都會很高興,會抱我,會親我,你今天什麽也沒做,你看到我身上有這樣的傷痕,你就認為我和他一定有了什麽,是不是?”
安陽煜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雪裳,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你會麽辦?”
“什麽叫我不是我,你不是你?”雲雪裳怔了一下,腦中迅速轉動著,好半天,才慢慢俯過身去,小聲說道:“安陽煜,我一直有件事沒有問你,你……到底是不是安陽皇族的血脈?”
安陽煜眯了一下眼睛,抬起手指來,在她的唇瓣上輕撫著,低低地說道:“你認為呢?”
雲雪裳搖了搖頭,安陽煜的手指就停在了她的下唇上,一按,低笑起來:
“想像力真豐富,睡覺。”他把她抱起來,輕柔地放在了榻上,自己也躺了上來。
“是?不是?”她翻了個身,依然追問著。
“是。”他閉上了眼睛,低低地說道。
呃,她翻了個身,平躺著,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又開始輕敲了起來,如果他是,那病錄為什麽要撕掉?他又為什麽要問這樣的話?難不成他的意思是,自己不是雲雪裳?
“那,我不是雲雪裳,我是誰?”
她偏過臉來,看著他幽黑的眼睛,小聲說道。
“寢
奴。”他又低笑起來。
緊繃了兩天的心,終於在這一刻稍稍放松了一些,如果……她肯主動告訴自己她遇到過沈璃塵,那就更好了。
“安陽煜。”她突然又翻了個身,爬到了他的身上,小聲說道:“你現在要我吧。”
安陽煜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知道我昨天有多害怕,如果真讓他佔了我的便宜去了,你說我是死好,還是不死好?我原本也不是想做什麽貞潔烈女的,所以你以前那樣待我,我也沒想過要去死,可是如果他碰了我,我真不知道要不要去死。”
她皺著眉,這是一個極難的問題,她想了一路也沒有想明白。
“你現在要我吧,你不要我,我還
害怕。”
她一面說著,一面拉開了他的衣服,手就往他的胸上探去了,安陽煜被她弄得癢癢,又聽她說得如此可憐巴巴,心裡的不適又散去了些。
小野貓今天徹底野了,她又手腳並用爬到了他的身上,漲紅了臉,笨拙地自行其事著。
她自己扭動著腰肢,又用手掩著他的眼睛,不許他看……他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捋開她的濕發,透過她纖細的手指的縫隙,看著她閉著眼晴,紅著俏臉的模樣。
他從來沒有在與她纏
綿的時候,這般鎮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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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繾綣。
微涼的晨曦推開了黑暗的薄雲,輕輕地落在了院中的海棠樹上,葉上,盛滿晶瑩的露珠。宮奴們魚貫而入,伺侯著安陽煜梳洗。
事畢,他輕掀起帳幔,輕步往外走。雲雪裳還在熟睡中,模樣安靜。
“小東西。”
安陽煜唇一挑,微微笑起來,她心裡慌亂的時候也會找他尋求安慰,你瞧,連這習慣也和他一樣,這不是天生的一對兒嗎?
一時間,他心情大好起來,轉身,穩步往外走去。
已經略遲了些,朝臣們都侯著了,見他進去,立刻齊齊跪下,迎接他的到來。最近在各部都安排了自己的心腹進去,逐漸從那般食古不化的老臣手裡接過了權力,所以處理起朝政來已經順手多了。
軒轅辰風得罪了南金公主,安陽煜訓斥過了他,最近上朝也按時老實了許多,下了朝,便乖乖地跟隨安陽煜一起回到了禦書房。
“皇上,右衛軍密報。”
剛坐下,便有侍衛快步進來,呈上一封密信,封口有朱印,代表是極隱秘之事。他拆了信,目光剛落下,眉便緊鎖了起來。
軒轅辰風上前來,低聲問道:“皇上,何事?”
“上官東方在渤郡出現了。”
安陽煜折上了密信,緩緩撕碎,然後丟進了香熏小爐之中。沈璃塵在渤郡,軼江月把雪裳帶去了渤郡,上官東方也在渤郡,為何都是渤郡?
看著碎片在香熏小爐中燃成一團光亮,他緩緩站起身,走到了窗邊,看向了外面那蔥鬱的大樹。離夏愈近,大越皇宮中的景致便越繁錦,錦袖中,拳攥了一下,便松開來。
“那老兒今年也應該有七十有余了吧,既然逃得命來,還不安生點,瞎攪和什麽?”
軒轅辰風低聲說著,說完,突然發現安陽煜的眉眼間突然有了幾分笑意,可是這笑卻冷得讓人的心不由得一抖,便是窗外有驕陽,也讓人莫名的就有些寒冷起來。
“南金那邊如何?”
安陽煜轉變了話題,轉身走到了桌後坐下,順手拿起了今天呈上來的折子,漫不經心地問道。
“已經依著你的吩咐,讓那邊的人向南金皇帝建言,讓他和沈璃塵聯姻。可是,三哥,沈璃塵已經立了妃,不再對嫂嫂守約,如果他這回真的答應了聯姻,那他的勢力便更穩固了,不是對我們更不利嗎?你為何要這樣做?”
軒轅辰風一聽這話,便覺得更不解起來,最近,他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位三哥。
“成人之美不好麽?”
安陽煜未抬頭,朱砂筆在折子上面輕輕一劃,便丟到了一邊,初嘗在朝堂中的如魚得水滋味,這折子也批得快了,不多會兒,便處理完了好幾本。
“三哥,你到底想幹什麽,外面都在議論說嫂嫂不能生養,要你重新選妃呢,你不急,我還急,可是這事我又幫不得你的忙。”
軒轅辰風在書案前來回走了幾趟,也沒等著下文,便又連珠炮一般地問道。
“呆子。”安陽煜忍不住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又拉下了臉來“你還想幫什麽忙?朕生兒子,你還想來幫忙?”
“如果能幫……”軒轅辰風嘿嘿笑了幾聲,抱著頭飛快地往外竄去:“我還是想幫的,哈哈。”
身後,幾本折子重重地丟來,還有安陽煜的怒斥聲:“回去,練兵去,別成天瞎轉悠。來人,傳旨。從明兒起,散朝之後,若無召,逍遙王軒轅辰風不得在宮中逗留。”
外面應了聲,撿回了折子,禦書房裡又安靜了下來。
他的心思卻怎麽也定不下來了,雲菲霜給小貓兒連下了兩次猛藥,自己都毫無察覺,趙禦醫也號不準小貓兒的脈,不知道是否還能生養,軼江月不能做指望,唯一可以去求的,只有藥王,可是自己和沈璃塵那回在藥王的地盤上大開殺戒,已經惹惱了他。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便是皇帝,若師出無名,也拿這些怪人無法。
罷了,回去瞧那小貓兒起來沒有。
丟了筆,便快步往天龍宮而去。還沒進門,便聽到院子裡笑聲一片,她在的時候,這裡永遠都熱鬧,聽到這銀鈴兒般的笑聲,心情爽朗極了,製止住要通傳的宮婢,摒退了眾人,自己輕手輕腳地往宮裡走去。
那株垂絲海棠下,一隻小木盆,幾個藍裝的丫頭,豆沙包正被摁在水裡強行洗澡,一身雪白的毛兒被水打濕了,可憐巴巴地貼在身上,小身子抖呀抖,咪咪地尖叫著,雲雪裳盤著腿坐在那躺椅之上,眼兒彎彎地,看著這邊大聲地笑,隻一件素色的淺藍長裙,頭髮歪歪地束於身後,並不著脂粉釵環,想來也是才起來不久,沒有一點皇后樣兒。
其實她和豆沙包並不親近,經過了小饅頭一事,她並不想再養小貓,害怕再經歷那樣的心痛,可惜安陽煜既答應過了她,便想說到做到,回宮來又送了她一隻。她平日間與這小貓也甚少在一起玩,都交給丫頭們養著,人的性子不同,貓兒的性子也不同,這豆沙包天性的安靜,走路都斯文極了,更別說像那野得不像話的小餃子,成天裡撓安陽煜這株心肝海棠樹。
安陽煜安靜地看著她,他就喜歡她這樣毫無顧忌的潑灑她的心性,想笑想哭想鬧,只在他的面前展露完全的她。
“皇上。”
終於有侍婢發現了他,驚恐地跪了下去,其余人也連忙放下了手裡的活兒,跪著迎接他。
“呀,你怎麽回來了。”
當著外人,她也不好叫他狐狸,隻興奮地撲過來,直接摟住了他的脖子,亮閃閃的眼眸裡滿是訝然的光彩。
他一般上了朝,不到晚上是不會回來的,今兒倒是奇了。
“今兒事不多,回來瞧瞧你,是不是又想溜出宮去玩。”
安陽煜攬著她的腰,就坐在了那張躺椅之上,把她抱於自己的膝上,腳輕輕一蹬,椅子便搖晃了起來,吱嘎吱嘎的響著。
“你還沒讓她們起來呢。”
雲雪裳指了指跪了滿地的宮婢們,安陽煜這才輕輕地道了聲平身,眾人連忙謝了恩,退了開來。
偌大的院子,海棠樹散發著淡淡的葉香,木盆裡,豆沙包敏捷地跳出,就一身濕巴巴地,邁著斯文的步子,到了陽光下臥著,享受起這溫暖來。
躺椅上,她窩在他的懷裡,半眯著眼睛,小聲說道:“你好久好久沒陪我曬過太陽……不對,你從來沒陪我曬過太陽。”
“胡說,分明有。”他想也不想,便斥了一句。
“有麽?”
“沒有麽?”
兩個人爭了兩句,便又安靜了下來,他從不說朝堂之事,她也不好找他問沈璃塵和軼江月的事,兩個人居然一時間說不出什麽話來。
良久,他才低低地說了句:“小貓兒,把你關在這宮裡,到底是對還是錯。”
“錯的,你快帶我去快意江湖。”她仰起頭來,笑著說道。
“就你這幾根骨頭,風一吹就跑了,還成天裡江湖江湖,若不是我,幾年前你就被人拆了骨賣掉了。”安陽煜嗤笑了一聲,不屑的說道。
“你這人真有趣,剛剛還在我面前扮情深,現在又來諷刺人,我幾根骨頭怎麽了,我幾根骨頭照樣壓在你身上。”
她咬牙切齒的,還在他的身上狠狠地碾了幾下,那樣子,一下便讓他想到了昨晚上她那妖精般的模樣,都是她,為何就這麽不同?不料,這一想,小腹便熱了起來,他低笑起來,摟著她的腰,小聲說:
“別動了,傻瓜。”
“偏要。”
她負氣,又扭了幾下,緊接著,便覺得有些不對勁,臀下熱熱硬硬的,分明是他色心又起了!
光天化日的,還是眾目睽睽,昨夜又折騰了半宿,他就不累?他就不知道什麽叫臉皮厚?她漲紅了臉,連忙就想從他身上跳下來,可他抱緊了她,把她的小腦袋壓進了懷裡,小聲說道:“別動了,安靜些。”
“偏不,色
鬼。”
雲雪裳紅著臉,瞪圓了眼睛罵道,聲音清脆。一邊,順兒使勁瞪了一眼四周的宮婢們,她們的頭便深深地埋了下去,隻裝成聽不到的樣子,跟著順兒一起退了出去。
“放肆。”
安陽煜唇角一扯,想笑,又要努力做出威嚴的樣子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嘴兒,又說道:
“沒規矩,沒大沒小,目無君主,小心朕治你的罪。”
“哼,你敢。”雲雪裳冷哼了一聲,便扭過頭說道。
“朕是皇帝,有何不敢?朕要把你再綁一回,就在這樹下面……”他眯了下眼睛,此時陽光正好,如果……他攬緊了些她……呼吸漸重。
她一聽就急了,使勁地掰著他的大手,嘴裡說道:“不正經的東西,你再敢綁我,我也會綁你!”
“來綁吧,朕倒是喜歡你綁著朕,不用花力氣朕也能享受……”
他的眸色益加幽深了,唇角的笑卻更濃。
“讓你笑。”
雲雪裳急了,連忙跳起來掩住了他的嘴,一雙貓兒一樣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鼻尖上幾顆細小的汗珠,他快速在她的鼻尖上一吻,又朗聲笑了起來。
正笑鬧著,順兒匆匆進來,也沒顧著行禮,大聲
說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何事?”
安陽煜微微蹙眉,垂下眼簾,抬起右手,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並不為順兒語氣裡的惶恐而緊張。
“稟皇上,軼江月來了!”順兒連忙跪下,大聲說道。
他來就來吧,這麽緊張做什麽?可是雲雪裳還是有些不自在起來,拉了拉衣領,站起來就想往裡面走。
“軼江月是和南金公主一起來的。”
順兒的話卻讓她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
“侍衛們聽到南金三公主稱軼江月為師傅,三公主還說,不打敗軒轅大將軍,誓不回朝。”
順兒一口氣說完,鼻尖上都冒了汗,跪著,雙手高高呈上了南金公主的身份金牌,上面一個飄逸的柔字映入雲雪裳的眼中。
“人在哪裡?”
安陽煜這才站了起來,低聲說道,表情鎮定,讓人看不出一絲端倪。
“在宮外門,眾人不敢作主,便請皇上裁奪。”順兒連忙跟上前去,快速說道。
安陽煜微點了下頭,便加快了步伐,明黃色的高大身影迅速遠去。雲雪裳在院子裡來來回回地快步走著,怎麽也靜不下來。
軼江月分明就是為了復仇而來的,她那時還小,可是軼江月那時已經十五歲了,親眼看著家人族人慘死,他怎麽可能不恨?可是,老一輩人都不在了,安陽煜和宣璃都不是領著人去打去殺的那個,何苦上輩子的仇怨延續到這輩人身上來?
阻止他麽?他那妖孽,盯自己一眼自己都受不了,又如何去阻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太陽爬呀爬的,都過了樹梢,往西邊慢慢爬去了,終於來了一個小太監,一見到雲雪裳便跪了下去,恭敬地說道:
“啟稟娘娘,皇上晚上要設宴款待南金來使,已經讓禦膳房做好了娘娘最好吃的菜。”
【姑娘們,章節順序亂了,每天都有更新,今天沒找著編輯大人,明天白天繼續找,作者自己沒有權限調整後台。大家其實可以看每章節標題後我自己標好的章節數字,就能對上了。辛苦大家這幾天自己找更新章節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