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這女人真有趣兒,雲雪裳忍不住就掩嘴笑了起來。
這時人群分開,老大來了!
他徑直走到了那女人面前,向她伸出了手,那胖女人立刻笑眯眯地上前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大聲說道:
“老大,你想我了沒?驁”
這場面,有幾分溫情,有幾分滑稽,雲雪裳正要退出人群,只見那黑衣男子卻緩緩轉過了頭來,扯下了臉上的面紗。
雲雪裳頓時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呆在了那裡,動彈不得了歧。
狐狸眼,泛著桃花的微光,唇角微挑,一抹諷刺的笑,下巴上小米粒正驕傲地揚著腦袋,那斷袖的斯,分明就是……安狐狸!
安狐狸往她站的方向瞟了一眼,便收了目光,拉住了那胖女人的手,往坪中走去。
這是怎麽回事?眼前花了花,她立刻抬手,使勁揉了揉眼睛。
沒錯,那就是安狐狸!
雲雪裳拔腿狂奔,跟著那群人一直走到了山寨裡的大堂門口才停下來,眼睜睜看著安狐狸和那胖女人雙雙走進了大堂。
“夫人,這回出去,可有收獲?”
安狐狸大聲問道,目光似有意無意間滑過了雲雪裳的臉,又似根本不認得她一般,淡漠而無情,並且迅速收了回去。
“多了去了,瞧我置辦的!瞧這個,我們成親的時候我就穿上給你看!”
那女人站起來,轉了個圈,樂滋滋地給他看著身上的紅衣裙,還讓人抱上了她買的那一大堆東西,不過是些胭脂水粉釵環之類的東西,最後舉起了那豔麗的肚兜兒來,在他眼前晃著。
眾人都大笑了起來。
可是,這算是哪門子的事,他分明跟大家說他喜歡男人,卻又娶了個胖女人作老婆!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秀著恩愛!
可是,他居然活著!
她鼻子一酸,悄悄退出了人群,掩著嘴就往僻靜之地跑去了。
安狐狸活著,不枉她為他吐了那樣多的血,不枉她為他說不了話,走不了路,傷心得幾乎死掉。
她得好好靜一靜,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為何要裝成不認得自己,為何昨兒晚上要打自己?
“小子,你在這裡哭什麽?”
嫂嫂不知道什麽時候找了過來,因為她不會說話,所以嫂嫂她們隻管叫她小子。
她搖了搖頭,突然轉身抱住了嫂嫂,大哭起來。
嫂嫂手足無措地拍了拍她的背,小聲勸道:“別哭了,女人都要有那一回,今後就好了。”
好麽?她辛苦忍耐這麽久,安狐狸卻裝了一副不認得她的模樣!她恨不能上前去撓得他滿臉開花才舒暢。
“快擦了眼淚,老大讓你去伺侯寨主夫人。”嫂嫂拉開她,遞給她一方汗巾子,催促道。
伺侯他老婆?讓他去死!雲雪裳扭了頭,恨恨地往碧水湖邊走去。
“喂,你這小子,這麽強可不行,你若不聽話,會送命的。”
讓他來殺了我!
雲雪裳恨恨地想著,加快了腳步。
死狐狸,臭狐狸,爛狐狸,一見面就欺負我!可是,你活著!她掩著嘴,撲到大樹上,又大哭了起來。
突然,身子懸空,接著,跌進了懷換,她想扭頭,卻被他按住,他的唇,落在她的耳垂上,狠狠地咬了一下,她痛得一抖,反手就是一抓。
“還敢抓我!”
安陽煜拉下了臉,把她往地上一丟,明黃的一封榜文就飄落下來。
她一瞧,正是沈璃塵冊立她為後的文書!
他是昨兒下山看到的,正氣得不行,上山來就瞧見了她,當時就恨不能跳下水,把她淹死算了。都當了皇后了,居然還有臉上山來!
可是,昨兒晚上打架的時候,這妞就沒忍手,在他身上撓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看在她寧死不從的份上,氣又消了些。
打完了她,冷靜了,便再讓人下山去打聽消息,這時候,他“老婆”回來了。
他有心要氣她的,看她哭著跑了,心裡卻又痛起來,若她心甘情願,又怎會跑出皇宮,到這山上來?
“不作那人的皇后,你亂跑幹什麽?跑上了癮?”
他用腳尖拔了拔她的腳,諷刺她。
他受了傷,快死了,她卻去當皇后。
雲雪裳解釋不了,心裡是又高興,又傷心,爬起來,手一伸,摟著他的脖子就跳了起來,雙腿緊緊地夾住了他的腰。安陽煜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熱情,倒是怔了一下,這時候,雲雪裳的唇卻已經送了上來,直接就咬到了他的唇上,狠狠的一下!
“小野貓,野到別人家裡去了。”唇被她咬破了,有血珠子滲出來,他按住了她的腦袋,低頭,把她抵在了樹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舌
尖纏繞,四片唇膠著,他的力氣越來越大,雲雪裳也毫不客氣地緊攬著他的脖
子,拚命回吻著他。
從來都不知道,安狐狸的味道也不錯,她此時是不能說話,如果能說,她一定會大聲告訴他:她也喜歡他的吻。
“小野貓,等我弄清楚了怎麽回事,再找你算帳,若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一定要宰了你去喂魚。”他喘息著,目露了凶光,惡狠狠地威脅著。
雲雪裳卻抬手,捏了捏他的臉,笑了起來。
安狐狸,活生生的,真好!倒省得她沿河尋夫三千裡那般累人了。
她還要問問他,為何成了這山寨之主,又為何多了個胖夫人?
“什麽時候不能說話的?”
他不凶了,拉她坐下來,撿起了小石塊兒,在水上打了隻水漂,低聲問道。
她也撿起了一塊小石頭,在地上寫著:“你出事之後。”
安陽煜側過臉來,看了她一眼,伸手就把她攬進了懷裡,低低地說道:
“蠢貨,不知道回大越去等著?怎麽又跑他那裡去了?”
“軼江月賣我。”她低頭,在地上劃出一行字來。
安陽煜的眉,緊緊鎖上了。剛想將兩行字抹去,手還未縮回,雲雪裳卻突然把他一推,手掐住了他的肩膀,手指在地上寫著:
“為什麽打我?為什麽娶老婆?你老婆還不夠多麽?”
高興勁過了,人也清醒了,在這裡經歷的,她也想起來了,那面前還有一大堆未洗完的髒衣服呢!這臭狐狸分明知道是她,還讓她洗衣服,不知道她是極討厭乾這活兒的麽?
“誰讓你野的?”他唇角一揚,毫無愧意。
瞧,這臭狐狸!
她扁了扁嘴,眼中一花,又哭了起來。
安陽煜抬手,在她臉上胡亂擦了幾把,小聲說道:“我還沒死,你哭個什麽勁。”
雲雪裳抽泣著,抬頭,只見他俯過身來,把她的身子一壓,便覆了上去,一面吻著,一面手腳也不安份起來,探進了她的裙中,撫上了她的俏
臀,不停地揉捏著。
“疼?”見她倒吸了涼氣,他又低聲問道。
雲雪裳衝他瞪了瞪眼睛,打你一頓試試!
安陽煜笑起來,突然起身,抱著她就往水裡走。
青天白日的,他就脫起了她的衣服來,她臉上一紅,就往後面瞧了瞧,不少人自悄悄往這邊瞧著,想來大家都正奇怪,不是喜歡男人麽?怎麽今兒他就轉了性,要抱著女人了呢?
不過,她突然就開心了起來。
起碼,他這段日子,安份守紀了!
正拉拉扯扯的時候,那幾位鐵塔漢子快步走了過來,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二人的親昵,大聲說道:
“老大,人到了。”
什麽人?雲雪裳看向了岸上的眾人,正想著,安陽煜已經掬了一捧青碧的水,給她洗去了臉上的淚痕,手,輕柔,表情,憐愛。
她怔了一下,回望向他。
風兒,如此調皮,撩起她的長發,直纏上他的手指,他輕握住了,往前一帶,便讓她偎進了他的懷裡。
好親密!
岸上轟笑起來,笑畢了,那二當家的伸過脖子瞧了瞧他懷裡的雲雪裳,面上露了驚訝的神色,大聲說道:
“老大,她是女的啊,你抱著作甚?長得還真不賴,不如給了我吧!”
“我今兒就想要女的。”安陽煜扭過頭來,半眯眼,眉心一點怒,語氣不善。
“女的好,老大慢用。”
二當家摸了摸腦門,轉身帶著人又大步走了,隔好遠,還聽到他們在議論:
“這妞不錯,明兒弄過來玩玩。”
啊呸!就知道玩女人!
雲雪裳瞪了一眼安陽煜,他可真算是找到好搭檔了!抬手,一掌就想推開他,卻他一把抓住,拉近去,低頭,吻住了她。那舌,靈巧而調皮,細細滑過她的齒,又鑽進了她的口腔,貪婪而霸道,直吻得她目光漸迷離,才聽得他在耳畔低聲說:
“不知羞的小野貓,都不知道閉上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唇兒被他的吻襲得紅紅的,如同嬌豔盛開的花瓣。而他,那閃亮的眉目間,居然也有幾分羞澀顏色。
她啞啞地笑起來,踮腳,又送上了唇,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小野貓,看我晚上怎麽……”
他俯下身,盯著她的眼睛,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著,雲雪裳的臉更紅了,他總是沒個正經。
快速轉身,雙手捧住了發燙的的臉頰,就要往前走。
“喂,今兒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雲雪裳很想回他一句,你這狐狸還能認識“人”?瞧你現在這些兄弟,滿口汙言穢語的!想完了,又覺得此話甚不妥,自己不也是人麽?
總之,在這臭狐狸身上,就佔不了便宜!
“喂,等下。”
他追上
來,拉住了她,然後蹲了下去,給她整理著皺起的裙擺。
雲雪裳低頭,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裡暖暖的,伸出了手,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他也瘦了好些呢,那日也不知道是怎麽逃出去的,明明有兩支箭射中了他,想必,也是受了苦的吧。
正想著,他抬起頭來,二人靜靜凝望了片刻,安陽煜才站了起來,一把用力把她抱進了懷裡,在她耳邊低低地說道:“小貓兒,我真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雲雪裳又啞啞地笑了起來,攬著他的腰,臉緊貼在他的胸膛前面,是,她不想分開了,真的,就在這裡當土匪吧,挺好的。
“你還回去嗎?”她拉起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寫著。
安陽煜反手,包住了她的小手,不說話,隻溫柔地笑笑,拉著她往前坪走去。
雲雪裳心裡輕歎了一聲,自己這問的純屬廢話,他無緣無故挨了冷箭,依他的性子,還不把那人挖出來剁了?
大堂裡,粗獷的原木色的大椅子上,鋪了一張斑斕虎皮,此時,一位窈窕青衣勁裝女子正背著眾人,輕撫著那虎皮,而二當家等人正瞪大了眼睛,朝那女子看著。
“老大。”見他二人進來,眾人連忙抱拳喚道。
那女子一聽聲音,立刻就轉過了身來,吟吟笑著,看向了他二人。
好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
雲雪裳的心裡立刻就讚歎了起來,見過俠女打扮的,卻沒見過如她這般英姿和嫵媚並存的女人!柳眉鳳眼,小巧鼻子,紅唇微揚間一身風情潑灑,一身青色勁裝,將胸膊勒得高高的,腰又細細纖盈,長褲,長靴,一柄彎刀系於腰間,十指,皆豔紅豆蔻,無名指上,一枚金蛇繞指而上。
是,這女人不能用漂亮來形容,她是風情的,灑脫的,是江湖兒女特有的風范。
“三哥。”
她笑著,上前來,沒看雲雪裳,直接抱住了安陽煜。甜甜一聲呼喚,雲雪裳的醋意立刻就開始翻騰了起來。
這個,不是她有一晚在宮裡聽到過的聲音麽?他頭疼犯了,她來送藥!沒想到,居然是這般出色的女子!
“這是青梅!”安陽煜把青梅的手拉下來,微笑著拉過了雲雪裳,低聲說道。
“雲姑娘。”
青梅點頭,淺淺笑,笑中卻有距離。
哦,稱她為雲姑娘?同是女兒心,一看便明白,雲雪裳也笑著點點頭,人卻偎到了安陽煜的臂彎裡,手指緊緊地纏上了他的修長的指間,獨佔的小心思也讓青梅的眉心裡多了點苦澀。
“坐下說話。”
安陽煜拉著雲雪裳,走到前面坐下,青梅打量了一下四周,也跟了上去。
一左,一右,坐下來,安陽煜倒是一副鎮定模樣。
“三哥,這些日子,小妹已經將藥配齊,這回,一定要將那毒解了,三哥今後便不會再受這頭疼的折磨了。”
青梅笑著,一揮手,二當家的立刻屁巔巔地捧上了一隻小包袱來。
“青梅從師藥王,醫術高超,這幾年都是青梅在為我克制墨脫之毒。”
安陽煜點點頭,側過臉來對雲雪裳說道。
有本事!雲雪裳又為她加了幾分,安陽煜身邊,倒真需要這般女子。
“青梅,雪裳說不得話,你給她瞧瞧。”
安陽煜拉起了雲雪裳的手,她不得不站起來,繞到了他前面,他把她腰一摟,便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坐著,又托起她的手,遞到了青梅的面前。
青梅挑了挑眉,伸出手指來,搭在她的脈上,仔細聽了聽,便笑著說道:“這個無妨,本是為情苦,如今情已歸,不用藥,自然就會好了。”
安陽煜的眉眼間又多了幾分憐色,攬著小蠻腰的手緊了緊,在她耳畔小聲說道:“不怕,我治好你。”
沒羞沒臊!雲雪裳斜了他一眼,眾人又哄笑起來。斷斷續續中,雲雪裳才聽明白,第一個找到安陽煜的人,不是她,是青梅。
青梅其實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二人,他們的馬車一路行來,青梅便獨自策馬跟著,三千裡行程,風雨飄搖中,不曾拉下一步。
幾年了,她早已經習慣跟在他的身後,當他的影子。
那一日,雲雪裳被帶走,青梅趕到時,隻來得及跳進那深澗,隨著洪流一路飄下,再尋到這裡,為他治好那幾欲取他性命的箭傷。
這裡,是山鷹寨,是前朝大將,不願臣服,帶著屬下家眷退守山中,世世代代的,後來為生計,便成了匪,多年來,官兵也來圍剿過,卻始終未能得手。
胖夫人是寨主夫人,寨主前年就得惡疾去了,相士說,會有真命之人來寨中,成為新寨之主。
那日,二當家等人正好搶糧回山,在河岸邊休息打尖,正巧見著了被水衝下來的安陽煜,便帶進了山中,用草藥為他續命。
青梅是第四日找到這裡的,一個女人,硬是闖過了天險,不過,還是
掉進了他們設的機關之中。
江湖兒女,多是惺惺相惜的,聽她說是尋兄而來,二當家的又見她美貌,便讓她上了山,見了安陽煜。
青梅擅醫,不僅治好了安陽煜,還將胖夫人的頑疾給治好了,所以寨中人都相當尊敬她。安陽煜身子稍好之後,又和這些人切磋了一回武藝,輸贏自是不用猜想,又為他們設計了幾套周密的計劃,把山下那髒官兒狠狠地綁了幾票,得了不少贖金。
寨中人猛地想起了相士當年說的話,會有新寨主從天而降。
就這樣,
惆悵!
她,不是他第一個女人。
也不是,在危機時刻陪過他的女人。
她和他,擁有的不過只是那些風花雪月罷了。
若真撕破了那紅綃帳,男人和女人的情份就會一點點散去,抵不上這拚命地縱身一跳,也抵不過落暮歲月裡的相依相伴。
山巔,夜色來得匆忙。
篝火已點燃,熱氣騰騰地把前坪烘暖,那些男人女人又在圍著火堆說笑***。那嫂嫂說得對,住久了,真會留戀這種世外的家園,沒有爭執,沒有浮華牽絆。
安陽煜剛把一件披風披在她的身上,青梅便捧著一碗藥湯走了過來,半蹲下去,把藥碗湊到他的唇邊,笑著說道:
“三哥,快點喝藥。”
安陽煜微偏了頭,接過了碗,仰頭,一飲而盡,苦澀的藥味,都嗆進了雲雪裳的鼻中,他卻一副滋味蠻好的表情,咂咂嘴,把碗往空中一拋,又接住,丟給了青梅,大聲說道:
“青梅,從明兒起,你就貼身保持雪裳。”
她保護我?
會不會用毒殺了我?
雲雪裳抬眸看了一眼青梅,青梅卻吟吟笑著,清脆地應了聲好,可看向她的目光卻帶了幾分挑釁的跋扈囂張。
哎,安狐狸,閱女無數,怎看不出這青梅對你一往情深?你為何走到哪裡,都惹著這一身桃花債?
“夫人來了。”青梅仰頭,笑著說道。
眾人回頭,只見那胖夫人一襲紅裙,帶著一群女子,抬著大包小包,大箱小箱,樂呵呵地往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