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多人所料,清束子很快取代了玉壟煙在耶律重瑱身邊的位置,不管是禦書房還是皇上的寢宮都少不了她的影子。國典第二日,耶律重琰又送來了十幾名貌美的妙齡少女,都被長貴安排皇上身邊,有一些甚至取代未明未央成為耶律重瑱的貼身侍女。
這些新來的女子都很有眼色,看清束子受寵,便極盡諂媚之意,而玉壟煙則受盡冷淡。有時會在德年殿偶爾碰到耶律重瑱和清束子,清束子就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姐姐長姐姐短說個沒完,而她只是淡淡的,在別人看來完全是一副不識抬舉的樣子。人後碰到清束子時她則是另一副嘴臉,似笑不笑的和她談耶律重瑱,“哎呀,今天身子好疼啊,骨頭都酥了,皇上昨晚一直沒停,害我一刻都不得歇,原來看皇上清冷寡淡的樣子還以為他……沒想到越是寡淡的男子熱情起來就像火一樣……姐姐,他以前對你也是這樣嗎,那你的身子怎麽受的了呢?”,玉壟煙只是彎彎唇角,並不回答,清束子張大眼睛,“姐姐怎麽不說話?是生我的氣了嗎,被別人搶了男人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呢,可姐姐怎麽能怪我呢,我什麽都沒做呀,皇上喜歡我而冷淡了姐姐我也沒辦法……”,玉壟煙說,“我沒有生你的氣。皇上並沒有喜歡過我,如果現在他喜歡的是你,那我很替你高興。早朝已經散了,你還是快點過去吧,免得他再派人來找你”,清束子站起身,看著她淡淡的面龐,她的眸中似有一絲慍色,她沒再說什麽,甩了下袖子就出去了。琉璃在她身後小聲罵了幾句,玉壟煙反倒笑了,琉璃又開始猜不透她的心了。
昨天晚上琉璃明明聽到玉壟煙在榻上輾轉反側的聲音,一直到後半夜才沒了動靜。琉璃想,看來她看到的都是假像,只是玉姑娘太能把持自己的情緒了。她也是人啊,對於二殿下和皇上的喜新厭舊怎麽會不傷心呢?可是今天面對清束子的故意顯弄,玉姑娘仍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如果是她面對兩個男人的移情別戀,還時時會看到皇上和新寵你儂我儂的樣子,她早就崩潰了,更別說在清束子走後還能夠笑出來,即使是冷笑也做不到。難道昨晚是她會錯意了?玉姑娘的輾轉難眠究竟是為誰呢。
八月初八,是丞相千金大婚慶典,皇上親自賜婚主持,對外人來說這簡直是無尚的榮耀。然而八月初六卻傳出未來的新郎倌病重的消息,聽說病的連路都走不了,更不用說參加結婚慶典,這一消息長腳一般在宮內傳開,幸災樂禍的**有人在,有些人則總結,想一步登天老天爺都不允許。
玉壟煙借了小順子的行頭腰牌,打點好後將帽沿壓低,急急地向宮外走去。幸好這段時間清束子受寵,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在不在宮內。她準備從德年殿繞出宮去,那段路比較幽靜,幾乎很少遇到人走。可是剛走到德年殿,她身前就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長隨倒身而拜,“娘親這是準備去哪兒?”,她撫了撫急跳的胸口,“是你?”她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總覺得自他做了羽林將軍後,行為變得有些鬼祟。沒想到在她最不想見到他的時候,他鬼影一樣地飄過來,“我去德年殿的竹林走走”,長隨嘴角似乎有些笑影,“娘親怎麽現在喜歡這樣打扮?兒子久不在您身邊盡孝,娘親有這樣的雅興,兒子想陪娘親走走”“不用了,我想自己靜一靜”“娘親盡管做自己事,兒子不會讓您發覺有人跟在您身後的”,玉壟煙微慍,“我說不用了,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長隨恭身而立,不回話也不走。
玉壟煙無耐,上前走了一步,壓低聲音說,“實話告訴你,今天我想出宮,一個時辰以後就會回來,而且不會出任何事,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不要跟著我,也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還記得以前的事吧,是我救了你一命,如果你想報答就照我的話做。如果讓他知道了這件事,你以後就再不要來見我”說遠,玉壟煙轉身向前走去,所幸長隨並沒有跟上來。
向相府守門人出示了腰牌,說皇上私下派他來看望生病的韓公子,叫守門人不要聲張,她順利進入相府,由一個小廝領著來到相府西北角的一處庭院。小廝對仆從咬了幾下耳朵,那些仆從看她的眼光變得有些小心翼翼,領著她來到一道雕花門前,看她進去,就緊緊關閉了房門。連她也沒想到相府貴客玉無言竟住在如此清靜的場所,更沒想到自己進入相府會如此順利。剛才她沒有緊張,此時心裡卻緊張起來,手指微顫地揭開緊緊合攏的帳幔,看到玉無言的臉,她在瞬間淚盈於睫。
他閉著眼睛,面色極其蒼白憔悴,完全是一副病情深重的模樣。從小到大,她從沒見過玉無言這種樣子,在她印象裡他永遠的清冷淡然,玉樹臨風。她的心緊緊揪起來,淚水不受控制地一顆接一顆滾落。她就站在他床前,傷心啜泣。
“哭什麽?”一個聲音響起來。她止了哭泣,含淚的眼睛向他望過去,他仍躺在床上,只是眼睛已經張開正望著她,漆黑的眼眸是清亮的,沒有半點病態。
“哥哥”她啞著聲音叫,淚水又下來了,“你得了什麽病?他們怎麽就讓你躺在這兒,你不是相府的貴客嗎,怎麽沒有人管你……”
玉無言看著她無聲地笑了,“看把你急的?你何曾見過我生病?你忘了以前人們都叫我‘小華佗’嗎?”,玉壟煙張大眼睛,此時的他與方才她看到的玉無言仿佛根本不是一個人,現在他面色如玉,神清氣爽,並無一絲病態,她心內一喜,自己怎麽竟忘了這一層,玉無言醫術高明,能醫別人自然也能醫自己,這病莫不是他裝出來的?為了逃避八月初八的大婚,她這個哥哥未免也太大膽,手裡不禁為他捏一把汗,心卻是喜歡的,剛想開口問他原由,外面傳來丫頭的聲音,“韓公子,二小姐看您來了”,玉壟煙一慌,這個溫湘把她視為眼中釘,如果讓她碰到她在這兒,不定會鬧出什麽來。
玉無言揭來被子,小聲說,“快進來”,玉壟煙不及細想鑽進了被子裡。玉無言也側過身,面朝向內假寐,為了不讓溫湘發現,玉壟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身,身子與他的身體貼在一起。這時門一響溫湘走進來,“譽哥哥,湘兒給你送藥來了,這是爹爹特意請禦醫開的方子熬製的,你喝了病一定能大好的”她的話音落了,卻不見半點動靜,走上前坐在床上,見韓譽仍舊睡著。溫湘的手撫上他的額,“譽哥哥,你頭上怎麽出這麽多汗,是不是熱了,湘兒替你把被子揭開一點”
玉壟煙身體緊張的發顫,更緊地貼近他的身子。幸好溫湘伸出去的手被玉無言握住,氣若遊絲地說“湘兒,你來了?”,溫湘臉一紅,一時忘了自己要做什麽,“譽哥哥,你……好些了嗎,快趁熱把藥喝了吧……你快點好起來……不然,不然……”溫湘的話帶著一些哭音,斷斷續續的。“好……”玉無言虛弱地應著,卻沒有動,“我還想再睡一會兒,藥先放著我醒了就喝,你去吧,別在我房裡久呆,我怕病會傳給你”“把藥喝了再睡吧……”“很累,再讓我睡會兒,湘兒……”虛弱的聲音有些渙散,人好像已經又睡過去了。溫湘囑咐丫頭等韓公子醒了記得把藥溫了讓他喝,她又坐了一會兒才走了。
玉壟煙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僵了,總算再聽不到溫湘的聲音了,她動了動身子,又一下子不敢動了,她覺得有一個硬硬的東西在頂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