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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44
  次日清晨,只聽得一聲尖細嘹亮的嗓音唱道,“起駕--回宮--”,然後是山呼萬歲,眾口一辭的“恭送聖駕”,兵戈和腳步之聲漸遠。她仍舊躺在床上,並沒有出去送駕。她臉兒有點蒼白,發絲披散,眼底發青,昨夜輾轉,隻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玉無言入得她的夢來,他依舊是那如玉的公子,可是他面容清冷,拉著她的手就要帶她出宮,三年間他音信全無,思念深入她骨子裡,她多想跟他走,哪怕隨他海角天涯,只是她不能,她一定要留在宮中,拉扯之中她醒過來,轉了個身,握住自己的手,好像那裡還留有他虛無的溫度。

  哥哥,你在哪兒,除了那段噩夢糾纏,你的夢裡是否有玉兒的身影?在天涯飄泊的孤零之旅中,你是否會偶爾思念玉兒……?

  一上午她都在強打精神服侍耶律重琰,他聰慧的很,她怕他會看出自己的心思。不過在閑下來的時候,她還會有些出神,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好像耶律重瑱一走,把她魂都帶走了。今後的她何去何從,她自己都有點迷茫。

  中午,她去了後花園,一邊給梅蓮刷毛,一邊向它訴說著不能與人言的心事,梅蓮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用一雙悲天憫人的大眼睛看著她,然後低下頭溫柔地舐她的手指,她覺得心情好了一些,正要站起來。琉璃的身影闖進她的視線,她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玉姑娘,長貴公公來了,正在你屋子裡呢”,她一聽,連工具都來不及收拾,轉身就跑出了後花園。

  長貴看見她,清秀的臉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奉皇上的口喻,宣玉壟煙進宮候旨”,玉壟煙已經跪在地上,但情況突然,她有些懵了。長貴見她半天沒反應,提醒道,“玉姑娘收拾一下隨咱家進宮吧”,玉壟煙這才有些反應過來,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她站起來,下意識地走向門外,她想去看看耶律重琰,可是走到門邊又立住,呆呆站了一會兒又反身回來。他如果知道她要走,還不知道會怎麽樣,不如不去見,這樣走了倒乾淨,也省得她牽牽掛掛。

  服侍她的琉璃,如意也都傻了,她們沒想到皇上會召玉姑娘進宮,玉姑娘在煜王府呆的好好的,二殿下也對她極好,而皇上隻來了一天,也沒見玉姑娘和他有什麽牽絆,怎麽皇上就會起了這個心思?她走到她們身邊,極其懇切地說,“今後就請兩位姐姐代我好好服侍二殿下吧”說完,她就轉身上了一頂小轎,那頂小轎很快就在眼前消失不見了。兩個人如夢方醒,心裡這才慌亂起來。

  那頂小轎剛抬出煜王府,耶律重琰忽地從榻上坐起來,織雲忙過來,摸摸他的頭,“怎麽睡這麽一會兒就醒了?”他伸長脖子向外看,“玉姐姐呢?”,織雲噗地一笑,“我看二殿下不會問別的就只會問這一句,玉姑娘自然是在她房裡,隻許她天天陪著你,就不許她歇一會兒了?”耶律重琰一聽掀被起床,站起來就向外走。織雲在他身後叫,“我的小爺,你再睡會兒吧,怎麽又去吵她?”耶律重琰哪聽她的,一晃眼就進了玉壟煙的寢房。

  寢房裡並不見她的身影,出門時逮住如意問,“玉姐姐是不是在後花園?”,如意只是呆呆的,他也不介意,扭頭就向後花園跑,中午找不見她的時候,鐵定會在後花園找到她,現在梅蓮要比他這個二殿下吃香多了。

  梅蓮在惶惶地叫著,那聲音叫的人心慌,地上扔著刷子和食料,說明她來過,每次她走的時候都會把東西收拾的乾乾淨淨的,這次是為什麽……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如同方才的惡夢一樣向他壓過來。

  “玉姐姐呢?”他一回來,人都到齊了,唯獨不見她。琉璃,如意,織雲,梳雨還有別的丫頭都低著頭不說話,他的心慌了,壓得難受,他衝著她們喊,“玉姐姐在哪兒?”,長安呐呐地說,“玉姑娘被……被皇上召進宮了”,他眼睛瞪大了,幾乎不相信長安的話,皇兄為什麽要召玉姐姐進宮?他身邊服侍的人那麽多,為什麽還要搶他的?玉姐姐呢,她一定不會去,一定不會舍下他,可是她人呢,就這麽跟他們走了嗎,連一句話都不肯留下,讓他成了最後一個知情的人。

  “我去找她”腦子裡隻閃過這個念頭,他向外走,琉璃拉住他,“二殿下,別去了,已經追不上了,玉姑娘說讓我和如意替她好好服侍您”

  這是真的了,連琉璃都這麽說了,她是真的走了。他雙眸噴火,一把推開琉璃,“我要去找皇兄,讓他把玉姐姐還給我”,他一邁步就被長安攔腰抱住,他掙著,長安的力氣哪有他大,幾個侍衛圍上來一齊抱住他,大家都苦苦哀求。

  長安哭著說,“我的小爺,您不要做傻事,皇上是一國之主,什麽要不得,別說一個玉姑娘,就是二殿下的命也在他手心裡攥著呢,皇上看上的人能輕輕易易就還回來嗎,奴才求二殿下了,從今往後您就把玉姑娘忘了吧”

  “放開”他聲如獸號,高大的身子被侍衛們緊緊地抱住。在場的丫頭都默默抹淚。玉壟煙一走,對煜王府來說是一場黑色的劫難。

  玉壟煙從轎上下來,眼前是一所華麗的宮殿,鳳儀宮,那是皇后溫宛的居所。長貴告訴她,今後她就是服侍溫皇后的一名侍女。她看到長貴的嘴唇在動,而那張俊秀的臉也如他的主子一樣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召她進宮,卻讓她服侍他的皇后,她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早聽人說溫皇后是京城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虛傳。她的相貌端莊美麗,發式和衣式都極為華麗,她一舉手一投足都中規中矩,散發著優雅和雍容的氣度。

  “娘娘,皇上怕娘娘身邊沒有得力的丫頭,看這丫頭伶俐,就吩咐奴才給娘娘送過來,以後娘娘就留在身邊使喚吧”長貴很會說話。

  溫宛唇角彎的恰到好處,“有勞長貴公公了,多謝皇上還惦記著臣妾”她眸光轉向玉壟煙,打量了一圈,“能讓皇上看上的人,肯定是錯不了的”說著已走到玉壟煙身前,聲音和態度都極其輕柔,“你叫什麽名字?”

  玉壟煙屈膝,“奴婢名叫玉壟煙”

  “這樣的樣貌果然配得這樣不俗的名字,名字好聽卻有些拗口,連名帶姓叫也不親切,今後就叫你小玉如何?”

  “是”玉壟煙恭順答道。

  “紫纖兒,你帶小玉熟悉一下宮裡,今後小玉就跟著你睡,你多照顧她”

  “是,娘娘”站在她身後一個細眉細眼的丫頭應道,笑看了玉壟煙一眼,玉壟煙也向她笑笑算是打過招呼,又謝過皇后娘娘。長貴告退。等長貴走了,紫纖兒才拉過玉壟煙帶著她四處轉了轉。

  鳳儀宮很大,建築都格外華麗,只是偌大的宮殿卻顯得安靜異常,太過安靜反而讓人覺得有點淒涼。玉壟煙也不知道心裡怎麽會有這種想法,皇后娘娘貴為一國之母,母儀天下,而后宮又是她一人專寵,“淒涼”這個詞應該與這個雍容華貴的女子無緣,可是她偏偏有這種感覺。她是隨遇而安的人,剛進宮時的驚慌紛亂已經慢慢塵埃落定,雖然賤為皇后身邊的一名侍女,但畢竟是在皇后身邊,能夠見到他的機會還是很多的,想著,她的心就豁然了。

  幾天來她有點百無聊賴,這些天宮內並沒有什麽慶典,她們也不曾跟著皇后出宮,原來她曾想像后宮佳麗不知會過著什麽樣奢華糜麗的生活,但這個皇后卻有些不同,她生活格外清儉簡單,對下人也不會頤指氣使,沒事的時候她多是看看書甚至做些女紅,有時偶爾還會和她,紫纖聊幾句解悶兒。她奇怪的發現幾天下來都沒曾在鳳儀宮見過皇上的身影,而皇后這個雍容美麗的女子就好像一朵綺麗盛開的牡丹寂寞的開放,因無人欣賞,這樣的美麗多少有些淒涼。

  她悄悄問紫纖,“怎麽這麽些天也沒見到皇上?”紫纖看看左右小聲說,“你剛來不知道,皇上每半月才來一次,不過這次又有好些日子沒來了,害皇后娘娘總是空等”紫纖的語氣不無惋歎,語氣中有些為自己的主子不平。玉壟煙則暗暗吃驚,她曾聽說他為了皇后,不曾納過任何嬪妃,可是既然這麽喜歡皇后,他為什麽又……紫纖見她一幅疑惑的表情,悄悄伏在她耳邊,“我聽人說皇上不喜女色,皇上大婚也是皇太后一手操辦的,而現在皇上隻寵信長貴公公,唉,可惜了皇后娘娘這樣如花的容貌,我要是皇上不知道要怎麽樣把皇后娘娘捧在手心兒裡呢……”紫纖自覺不敬,連忙住嘴。玉壟煙想到長貴俊秀而白淨的面皮,臉頰不禁飛紅,難道真如紫纖兒所說,他對女色這樣清淡實則是有斷袖之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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