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邪魅地勾起,夙亦翎冷聲說道:“百裡嵐狡猾得很,一定不會為了個男人傻兮兮地送命。你就在當鋪死守,一定要在南宮井辰之前找到百裡嵐!”
“是,王爺放心!”
仆人領命而退,獨坐房間內的夙亦翎則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哼,南宮井辰,你以為將我困在蘭陵,就能利用我對付父皇嗎?那你可太小瞧我夙亦翎了,能在皇宮中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不是心慈手軟的聖人,之所以被擒之後,沒有任何反擊,只是因為他在找絕地反擊的機會,他要讓南宮井辰輸得一敗塗地!他要讓父皇知道,誰才是他最有用的兒子!
可惜,讓夙亦翎一直記掛在心的北寧皇,此刻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
看著瘦弱不堪的北寧皇,身邊的夙亦琛神情冷漠。
“太子殿下,依照皇上現在的狀況來看,可能撐不到兩個月了,而外面那些大臣已經對皇上久不上朝有了意見,且此時蘭陵那邊鬧得正凶,如果皇上再不露面,可能會引起暴動啊!”
“慌什麽,”夙亦琛冷冷地說道,“大臣們要鬧,就由他們去好了,反正一個個留著也沒什麽用,只知道發些文縐縐的折子,口誅筆伐著蘭陵王的謀反之心。現在京城裡不是還有十萬的禁衛軍嗎,只要把京城護住,任由蘭陵王如何作反,都不能撼動我的皇權。”
“可是,如果讓蘭陵王長驅直入,到達京城口,那咱們就危險了啊!皇上,要不咱們向南詔借兵的吧,彩香公主不是和親到南詔嗎,有她從中疏通,一定會出兵,幫助北寧度過難關的。”
彩香公主?
夙亦琛苦苦回憶許久,才想起當年那個又瘦又乾癟的公主,總是躲在角落裡,得不到別人的關注。這樣一個公主,在南詔能受到多少重視?讓她周旋,還不如由自己親自出面來得快!
向後揮了揮手,夙亦琛皺眉說道:“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攘外必先安內,你現在就去安排父皇儀葬之事,還有本宮的登基大典,待本宮做上皇位之後,一定要親手剿滅蘭陵王,將他碎屍萬段!”
“這……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抑製蘭陵王的攻勢吧,據傳聞,他們的人已經到了蕭江,過了北漢城,那離京城可就不遠啦!要是……”
“你沒聽到本宮剛剛說什麽嗎!”夙亦琛不耐地說道,“如果本宮不登基的話,如何號令三軍?他們又如何會敬重本宮?此事你不必多說,只需要按照本宮的要求去做就好了。”
宰相見自己無法勸動夙亦琛,隻得將心中的話都咽下,心想這北寧交在好大喜功的夙亦琛手中,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山河日下了!
***
將手中的手劄看完,百裡嵐伸了個懶腰,神色顯得有些困頓。身邊的小丫頭見狀,忙遞過一杯參茶,細心地為其揉著肩膀,聲音甜膩地說道:“姑娘,您可真厲害,識字不說,還有一目十行的本領呢,在奴婢眼裡天書似的東西,到您那啊,一個時辰的功夫就看完了。”
這丫頭的手勁兒適中,按揉得百裡嵐昏昏欲睡,耳中聽著她的奉承,百裡嵐不由覺得好笑,“如果你想識字的話,我可以教你。”
“真的?”女婢欣喜地蹲在百裡嵐身邊,雙目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作為奴仆,終身都沒有學習的機會,如果能得到主子的賞識,有機會學字的話,就能從眾奴仆中脫穎而出,得到管家的賞識。
“當然了,只要你肯學,也能讀讀書,學學詩,省著你被春風她們嘲笑。”
女婢愣了下,問道:“春風?姑娘說的是誰啊?”
是啊,春風是誰?
百裡嵐自己也怔住,但是無論她如何想,都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此刻恰逢傍晚之際,唐凌寒帶著晚飯來到百裡嵐這裡,剛一進門,便瞧著百裡嵐與那女婢的姿態,不由笑道:“這裡發生什麽了嗎?”
看到周管家的身影,女婢連忙站起身,慌慌張張地站在百裡嵐身後,無措地說道:“周、周管家,奴婢,奴婢……”
“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百裡嵐見這婢女慌了神,手足無措的樣子,便開口說著。
“是!”婢女如獲大赦,為百裡嵐將飯菜布好之後,就慌忙地離開了房間。
百裡嵐將手劄還給唐凌寒,笑道:“府裡的奴才似乎很怕你啊,你平日裡對他們很苛刻嗎?”
“苛刻談不上,最多就算是嚴厲吧,”唐凌寒淡笑著說道,“不過他們怕我倒是真的,我也很奇怪,這府裡有比我嚴厲凶狠之人,他們不怕,反倒害怕我,真是想不通。”
心思輾轉間,百裡嵐說道:“你是唐門的人,或許你曾不經意間讓他們中了毒,下人們又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以訛傳訛之後,就覺得周管家異於常人,身負異稟,自然會心懷畏懼,敬而遠之了。”
“聽你這麽說,我倒想起件事。我剛到王家的時候,我身邊伺候的婢女、小廝無故生病,換了很多人,直到襄兒出現,才停止了這種奇怪的現象。襄兒不過是八歲大的孩子,從小用藥水為浴,所以才會百毒不侵。而我從唐門離開的時候,身上帶著一個香囊,有驅邪避敵之功效,但是對尋常人來說,那香囊能致人中毒。”
“是了,應該就是那香囊,才讓人誤會了你,並且對你敬而遠之,心生畏懼。”
唐凌寒聽後,不由一笑,說道:“姑娘真是心思縝密,未曾見過的事情,只是根據推測便能知道答案,真是讓人佩服。”
“不過是隨便說說,沒什麽可值得賣弄的。”百裡嵐低頭喝著補湯,淡笑而語。
看著百裡嵐的側面,唐凌寒感覺自己的呼吸一窒,想也未想,便將藏在心中的話脫口而出。
“在這亂世中,能與姑娘相識便是緣分,可是認識這麽久,我還沒看過姑娘的真容呢,不知道姑娘是否願意以真容示之?”
這話說出之後,唐凌寒就後悔不已,覺得自己唐突了人家,不該提這種無理的要求。
在難捱的沉默中,百裡嵐放下湯匙,仰頭看著唐凌寒,說道:“這種合作,本來就是真真假假,長相如何,重要嗎?待他日我替你找到證據,我們便橋歸橋,路歸路,再見亦是不相逢,我勸公子,還是不要自尋煩惱了。”
百裡嵐的話,讓唐凌寒面色一白,心中明白,百裡嵐定然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但是還未等自己親自向她說出口,便已經巧妙地拒絕了自己。是啊,現在自己前途未卜,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尋找被汙蔑的證據,哪裡還有時間花前月下呢,還是不要耽誤人家姑娘的好年華了……
微微仰起頭,唐凌寒笑道:“剛剛是我一時糊塗了,多謝姑娘提點。剛剛那本手劄,姑娘都已經記下了?”
“嗯。宛月姑娘的生活單純,鮮少離開王家,接觸的人也少,生活就像白紙一般,很容易了解。為了能做到萬無一失,我這幾日再學習一下宛月小姐的舉止動作,再做一張人皮面具。最近我又想起一些易容技巧,保證老門主也發現不了我的破綻。”
瞧著百裡嵐洋洋得意的模樣,唐凌寒突然覺得心中暖暖的,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激蕩在胸間。他是個成熟的男子,知道這代表著什麽,但是理智讓他將這股情緒強強壓下,深吸口氣,轉而用欣賞的眼光看著百裡嵐,說道:“我想,能做你的夫君,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夫君會是什麽樣的人。若有朝一日你恢復了記憶,若你已經有了夫君,我希望我們還能再次重逢,也算了我一個心願。若是在你的記憶中,並沒有心愛之人,而我也已經解決掉唐門的麻煩,那個時候,我再去追求你,你應該就沒有借口再拒絕我了吧。”
美眸轉了一圈,百裡嵐笑道:“計劃得再好,也抵擋不住變化的誘惑,所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好了。對了,宛月小姐的婚期定在什麽時候,我還有多久的準備時間?”
唐凌寒在心中感慨著百裡嵐的聰慧,口中說道:“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我想,你已經將宛月小姐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這半個月的時間,我會帶你在這小城裡多轉轉,以免有人問到宛月小姐故鄉的事情,你卻一無所知。”
百裡嵐點了點頭,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既能多了解一些雇主的信息,還能放松身心,當真是一舉兩得。
第二日,唐凌寒以主人之姿,帶著百裡嵐遊覽大街小巷,品嘗美食。二人相談之後,發現彼此之間又很多的共同點,話題不由越聊越多,不知不覺間,天色漸黑,二人沿海而行。寬廣的海面讓人不由放松心神,心情也隨之變得寬廣,往日困擾自己的心結在神奇的自然面前,變得微不足道。
耳邊聽著澎湃的海濤聲,百裡嵐緩緩說道:“此事結束之後,若是能見到那個人,我希望你能保守我的秘密,不將我的事情說給他聽。”
唐凌寒愣了下,說道:“我以為,你很想知道你的過去。每個人都有回憶,如果你沒有過去,就不會知道誰是愛你的人,誰又是你恨的人。我看得出,你是個有故事的人,如果讓愛你的人擔心你,而恨你的人繼續逍遙在世,似乎很不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