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秋霜簡單說了幾句,朝夕若便看向了原清風,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我聽說清風先生病了,便來看看,順便探討一下,如何為大皇子授課。”
“這似乎沒有什麽商討的必要,”原清風雖然面容依舊含笑,但是語氣卻不甚和睦,說道,“我需要臥床養病,根本沒辦法為大皇子授課,這段時間,恐怕就要麻煩……”
“話也不能這麽說,辦法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嘛。”還未等原清風說完話,朝夕若便說道,“咱們身為臣子,自然要為皇上、皇后殫盡竭力,死而後己了。你只不過是受了點皮外傷罷了,腦子還是很清醒的。既然如此的話,完全可以讓大皇子來此處聽清風先生授課,也耽誤不了大皇子的課程,更不會強人所難。清風先生看這樣的解決之法,可好?”
聽了朝夕若的話,原清風臉色變得很黑,但是笑容卻更盛,聲音朗朗地說道:“讓在下臥床授課,似乎對大皇子頗為不禮,恐怕難以接受夕若姑娘的建議!”
原清風的回答讓朝夕若覺得很沒有面子,她看著原清風,聲音漸冷,說道:“那你什麽意思,打算這段時間就讓我一個人為大皇子授課嗎?隔天備課一次就已經很辛苦了,你現在讓我每天都要備課,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如果夕若姑娘覺得辛苦,大可以向娘娘請示,減輕你的負擔,而不是跑到一個男子的房間,強人所難!”
“不過是幫一點小忙而已,你就推三阻四,真沒想到聞名天下的清風先生,是如此小肚雞腸的人!”朝夕若“謔”地一下站起身,滿面怒氣地指責道,“如果我找到娘娘協商此事,不就在娘娘面前暴露我的無能了嗎?如此一來,就更襯托得你高大閃耀了嗎?哼,我是不會讓你如意的,更不會讓你踩著我往上爬!既然你不答應我,我總會想到別的辦法。只是你現在惹怒了本姑娘,就相當於多了一個敵人,日後還希望清風先生能小心著點,別讓我尋著機會!”說完,朝夕若憤憤起身,轉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秋霜見狀,忙在後面追了出去,口中還喚道:“夕若姑娘,您稍等一下,事情並不是您想的那樣的!”
待秋霜跑到門戶,就見朝夕若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眼中閃著盈盈的光澤。
向後看了一眼,秋霜忙握住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才皺眉說道:“你是怎麽了,好端端的為何和他辯解授課之事?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朝夕若神秘地笑了下,而後俯在秋霜的耳邊,說道:“當然是要為你出氣了!”
“為我出氣?”秋霜狐疑地看著朝夕若,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圖,滿面不讚同地說道,“你呀,平日裡也是頂聰慧的人,今天怎麽做了這樣的傻事?原清風那麽聰明的人,能看不出你的異樣嗎?那家夥怕是現在還偷偷笑話你剛剛幼稚的表現呢!”
“我看未必吧。那原清風在宮裡也是無親無故的,一個人獨自打拚,現在有個人要找他的麻煩,就算他在如何清高,也會考慮下自己的處境,並為之擔憂。若是他能懼怕到打包回鄉,那是最好,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那麽個人站在你眼前,讓你看著心煩了。而就算他不走,以後行事也會小心翼翼,有了顧忌,怕是也沒有心思以捉弄你為樂。如此看來,這不是一舉雙得之事嗎?”
朝夕若覺得自己的法子既直接又有效,遠比秋霜那些旁敲側擊有用多了。可是秋霜卻一直皺著眉,搖頭說道:“你不了解那家夥,如果你恐嚇他的話,怕是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原清風脾氣倔得很,雖然沒有武功,但還是天不怕地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也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只要他看不順眼的,都會直言以諫。我怕你今日這番恐嚇,非但嚇不倒他,還會引起他的反抗情緒,怕是要躺得更久了!那我豈不是更慘,還要在他身邊備受折磨了?哎。”
瞧秋霜那副緊張的樣子,朝夕若微微側下頭,笑容別有意味地說道:“你現在,倒是越來越了解他了。”
秋霜愣了下,而後嫌惡地說道:“我哪裡是了解他?根本是知己知彼好吧。之前就是因為太魯莽,才會被他抓住小辮子,輸了一回合。但是現在我不會輕敵了,我要改變策略,以不變應萬變,等他自己露出馬腳。”
側目打量著秋霜,朝夕若只是那樣笑著打量著她,未置一詞。
被朝夕若這樣看得直發毛,秋霜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說道:“你看什麽,我哪裡說錯了嗎?”
“你沒說錯,而是我覺得現在事態的發展,已經偏離了原有的方向,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吧。”
“偏離原有的方向?這是什麽意思??”秋霜有些狐疑,喃喃一遍之後,說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只是用自己的方法來整治這個小人。好了,我不能出來太久,不然那家夥會懷疑我的,這就要回去了。”說完,秋霜便急急切切地跑了回去。
看著秋霜的背影,朝夕若無奈地搖了搖頭,暗想這丫頭是被原清風吃的死死的,還不自知呢。看來想要贏原清風,秋霜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
耳邊傳來先生的諄諄教誨,可是南宮念華卻集中不起精神,頻頻看向窗外的樹枝,大大的眼中寫著心事。
口中念著課文,朝夕若卻緩緩走到南宮念華的身邊,突然伸手在他面前敲了敲。
南宮念華猛地驚了下,抬頭無辜地看著朝夕若,一副做錯事被人抓包的表情,諾諾地說道:“先生,我……”
“大皇子今日是怎麽了,怎麽總是出神呢?可是這段太有難度了,讓你聽不明白?”
南宮念華誠實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這段課文我昨日就已經背誦過了。”
看了下手上的書本,朝夕若不由感歎,南宮念華還真是個天才,不過小小年紀,就有過人之姿,連如此晦澀枯燥的《卿督賦》,都能在一晚之內背誦下來,當真是令人汗顏。將課本放在身後,朝夕若問道:“既然不是為了學業,那不知道大皇子在為何事傷神?夕若可否有這個榮幸,探聽大皇子的心事?”
“其實,也不是什麽心事,我只是想去看看清風先生。”南宮念華看著自己的手掌,輕聲說道,“自從先生病了,我還沒去探望過呢。我覺得這樣於理不合,卻接連幾日都沒有抽出時間去。”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頗感興趣地坐在南宮念華面前,朝夕若說道:“如此小事,您根本不必如此費心。既然想去探望清風先生,那咱們現在就動身,可好?”
“現在嗎?”南宮念華抬起頭,看著朝夕若,問道,“那,不就會耽誤授課了嗎?”
“反正,您已經將課文背誦下來了,而且尊師重道,也是授課的一部分。再者,咱們現在偷偷去,也不會有人發現的。”朝夕若神秘地笑了下,輕緩地說道,“您放心好了,就算被人發現,探望自己生病的老師,也是理所應當的,誰又能說些什麽呢?既然有了這樣的心思,不如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南宮念華經受不住朝夕若的鼓動,猶豫的瞬間,已經被她拖拽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書院。
今日天氣甚好,秋霜將原清風的被子拿出來曬,剛擺弄好,就發現一道小小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視線中。秋霜揉了揉眼睛,而後用力看著前方,不由喃喃道:“大皇子?”
看到秋霜站在前方,南宮念華像隻歡快的鳥兒,跑到了她面前,揚起笑臉說道:“秋霜,你這幾日沒在我身邊,我都不習慣了呢。你在這裡還好嗎?”
看了看南宮念華,又看了看朝夕若,秋霜瞪大了眼睛,問著朝夕若道:“你……你不會帶著大皇子翹課跑來的吧?”
“大皇子將課程都已經學會了,早些下課有什麽區別呢?”朝夕若嬌俏地笑了下,說道,“而且大皇子說想念清風先生了,想前去探望一番,我總不能阻礙著大皇子表達尊師之情吧。”
略帶嗔怪地看了朝夕若一眼,秋霜便牽起南宮念華的手,說道:“既然大皇子都來了,那便進去看一看吧。其實您再等上兩日,清風先生的傷會痊愈,能夠回去為您授課了。”
“這和等幾日沒有關系,而是禮節的問題,”南宮念華仰起頭,看著秋霜,一絲不苟地說道,“父王和母后正積極招賢納士,而我作為他們的兒子,若是怠慢了先生,怕是會遭人非議呢,所以還是走這一遭的好,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
聽著南宮念華小大人似的語氣,秋霜不由笑著刮了下他的鼻子,說道:“是是是,大皇子勤政愛民,簡直就是百姓未來的福氣呢。只是清風先生受了傷,一會兒怕是不能起身為您請安,您要上前虛扶一下,以免其禮,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