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聶夫人與莫天那些事,正管家可是清清楚楚的。
“你……你少給我含血噴人的,這些年來,難道我沒有為聶家付出嗎,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真要是把聶家變成莫家,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手管……”
聶夫人一直以來就對正管家是心存芥蒂的,從他死心塌地的跟著聶凌卓父親做事開始,她就看正管家不順眼。
此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也緊跟著出來,正管家沒心思與聶夫人在這裡做無意義的爭辯。
“醫生,怎麽樣了,孩子和媽媽都平安無事嗎?”無論是年初晨,還是孩子,都不能有一點點閃失,否則,正管家可以想象對年初晨而言是多麽殘忍的代價,而他,他也會很懊惱自責,就如聶夫人所言,明知道年初晨懷有身孕,是不應該讓她去替自己辦事的。
“抱歉,我們盡力了,孩子沒能保住,孩子媽媽的身體要等清醒之後做進一步的檢查。”
聶夫人在得知這個消息時,“醫生,你說什麽,我的孫女沒了嗎?怎麽可能,明明好端端的,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一定要救我們家的孩子啊,我們全家上下都期盼著這個孩子的出生,請你一定要救救這個孩子,你一定可以的。”
“對不起,夫人,我們真的盡力了,但導致流產的真正原因,我們會等驗血報告出來之後才知曉,初步判斷,摔倒不是流產的最主要原因,不過這還只是初步判斷,一切要等結果出來之後才有答案。”
醫生的話語,令聶夫人面色驟然驚訝,“還有什麽其他原因,就是摔倒引起的啊!要不是不小心摔倒,我的孫女怎麽可能沒了,都是你,阿正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年初晨累了,怎麽會摔倒!你把孫女還給我!我叫你把孫女還給我……”
正管家則是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如晴天霹靂的震在原地,任由著聶夫人斥責辱罵。
他亦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一想到年初晨在得知這個結果時的滔天痛苦,正管家的難受便瘋狂的湧來。
是的,是他造成了這次年初晨的流產,初晨醒來時,一定會痛不欲生。
然而,一如正管家所想象的,年初晨在得知自己孩子沒了的時候,那樣的痛苦像是天塌下來似的,她的世界崩塌了,徹徹底底的崩塌了……
她的孩子明明還在,她仍然還能感覺到孩子的存在,為什麽醫生卻說孩子沒了。
“不是的,正管家,這不是真的,你們一定是在騙我,跟我開玩笑吧,孩子怎麽可能沒了呢!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說什麽都不會相信。”年初晨逃避式的不願意接受。
正管家淚流滿面,“對不起……初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讓你替我去辦事,是我,都是我……我該怎麽辦?我到底該怎麽辦,就算千刀萬剮,也彌補不了我的過錯。”
他那麽的想要守護聶家,替先生將聶家守下來,可到最後,到這一刻,他竟然讓少奶奶失去了孩子。
“不是的,正管家,你不要傷心難過,我的孩子還在啊,我們家二寶明明還在的。”年初晨忽略身上的疼痛,那種遍體泛疼的難受與痛苦,她仿佛已經麻木的感受不到了,她是徹徹底底的失去了知覺那般,只有一個念想在腦海中強烈的提醒:她的寶寶還在的,她的寶寶沒有離開她。
“對不起,初晨……對不起……”
正管家懺悔不已,身心像是被澆了硫酸似的,火辣辣灼燙的疼。
在班機延誤了足足四小時之後,當聶凌卓抵擋中國機場不久,聶夫人便打來告狀的電話,說是正管家讓年初晨辦事,結果累著了她,摔倒結果孩子沒了……
這個消息對於聶凌卓來說,亦是猶如心底驚起了驚雷,他一直延續的好心情在機場接到這個電話時,徹底的消失殆盡了。
聶凌卓即刻打車飛往醫院,他從未想過回到家裡等待他的竟是這樣一個駭人驚魂的事。
寶寶沒了,他們的寶寶竟然流產了。
這讓聶凌卓不僅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身心在這一刻猶如狠狠地被撕裂開來那樣,尖銳的疼痛瘋狂壓製而來……
阿義則留在機場等待行李,琶莎見聶凌卓那麽火速衝衝的離開,不禁疑惑,“怎麽了?他發生了什麽事!”
對於琶莎的問題,阿義選擇沉默,他沒什麽好說的,好像與琶莎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但就像是聶凌卓之前調侃他的那樣,他之前不是這樣的,對別人總是樂於助人的熱情不已,從來不會像這個時候一樣冷冰冰的。
“他……他沒什麽事吧,是家裡發生了事嗎?看起來好著急的樣子。”琶莎也和阿義一樣在行李領取處等待著行李的到來,可無論琶莎說了什麽,阿義就是不吱聲。
“你這人,真是,啞巴嗎!”琶莎也忍不住生氣埋怨了,“我的行李到了,我走囉,下次最好不見。”
琶莎拎著超重的行李箱,一個踉蹌,眼看要在眾人面前跌倒出醜的時候,幸好阿義及時的出手,才讓她免於摔倒,“天哪,我媽真是,非要拎那麽多東西來,中國什麽都有買的……”
琶莎正要向阿義說謝謝的時候,他已經悶著頭去另外一端拎行李了。
這人……
琶莎頓然間是哭笑不得的,幹嘛要那麽悶不吭聲的,不就是他千辛萬苦的捉住了小偷,最後小偷被她放了嗎,就這麽一件小事,他竟然小肚雞腸的。
的確,最好是不見。
琶莎拽著笨重的行李箱,帶著點火氣的離開了……
阿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落向琶莎怒氣衝衝離開的背影,即便大家都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可他與琶莎應該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她是貴族家庭的女兒,而他則什麽都不是,哪怕接受少爺的提議,買一隻潛力股,就算有錢了,但他的身份真的配不上這個女人。
思及此,阿義瞬間意識回籠,面龐上的灼熱凸顯著他的不好意思,他剛才到底在想什麽,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匆匆從機場火速到達醫院的聶凌卓,在醫院見到年初晨時,心猶如烈火在灼燒似的,他的步伐是那般僵硬又顫抖,幾乎有那麽一刻,他沒法靠近年初晨。
而正管家卻是懺悔,懊惱至極,“對不起,少爺,我罪該萬死,是我的錯,是我讓初晨去幫我拿存折給我的孩子,讓她發生了意外……都是我的錯,少爺,你心裡難受都衝著我來,是我給聶家帶來了麻煩和災難……少爺,你罰我吧……”
說著,正管家驚恐難受的試圖跪在聶凌卓面前求懲罰,只有這樣,他的心下才能勉強好過一點。
“起來,正管家,在初晨身體調查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不要這樣,我相信你。”聶凌卓無條件的相信正管家,就憑正管家對年初晨的心思,把她當成自己女兒的心思,他是不會願意年初晨受到一點點傷害的。
“少爺……”正管家不肯起,他們家少爺若是像以前一樣,只要稍有不如意,便拿他開刷,拿他來泄氣,正管家倒是情願這樣的聶凌卓,至少這個時候,只有被懲罰他才能勉勉強強的減輕身上的罪孽,但是,正管家無法原諒自己,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起來。”聶凌卓重複了一遍,眼底是傷痛,可同樣是信任的眼神,他相信正管家。
正管家聽命的站起來,聶凌卓找了借口讓正管家回家,病房裡只剩下他與年初晨兩個人,年初晨背對著聶凌卓,這個時候,她是沒臉見聶凌卓的,他只不過是出差兩天而已,她竟然就出事了,自己出事還不要緊,最關鍵的是她讓孩子沒了……
“初晨……”聶凌卓喚她,低低沉沉的嗓音裡飽含了深深的疼惜,但千言萬語卻哽在喉間。
年初晨沒有如預期的歇斯底裡,反倒是異常的平靜,相當的平靜,可眼神分明就是呆滯的,絕望的,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初晨,孩子雖然沒了……可是,我們還是會有的……”他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年初晨的心下難受降低到最少,聶凌卓很清楚無論說什麽,年初晨無疑是最痛苦,最絕望,最難受的那個人,孩子在她體內逐漸地成形,年初晨是最能感受到孩子存在的,失去孩子,她怎麽會不痛不欲生。
年初晨雙目凝滯,仿佛任何人的話都聽不進去,心如死灰那般,她的世界好像不只是崩塌,塌陷了,而是徹徹底底的絕望了,她找尋不到一個支點,讓自己支撐下去。
“是報應,孩子沒了,是我的報應,我活該遭到報應!”年初晨終於在良久之後,才道出這麽一句話,依然平靜,平靜的讓人端生出無限的悲傷。
“初晨,不要自責,我們都不想孩子沒了。”
“不是……是我的報應,當初香港的驗血結果出來,確定是女孩的時候,我是真的有些失望的,甚至當初在媽媽那麽反對讓我把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我也有動過念頭,我那時真的想過不要這個孩子算了,我想過的……正因為想過,所以孩子感受到了我對她的放棄,她一定知道我是不想要她的,所以才會離開我,一定是這樣的……是我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