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你怎麽會打電話給我呀！”

  意外的是，還是拿聶凌卓的手機打給她，剛才害她“虛驚一場”。

  一問，聶珊珊似乎即刻想到了她給年初晨打電話的真正目的。

  “初晨，你快點過來，快過來呀，舅舅他昏迷了，我怎麽叫他都不醒，你快過來陪我，我好怕……”

  電話裡，聶珊珊的聲音顫抖不停，哭得淒慘，“初晨，舅舅他會不會死啊？”

  “珊珊，你別怕，別哭，珊珊是最勇敢的孩子，我……”

  年初晨頓了頓，心下有衝動，聽著女兒的哭聲，恨不能立刻飛到女兒身邊，可是年初晨沒有漏掉對面的單俊，每一次的約會，她不能都是那個破壞者。

  “珊珊……舅舅他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阿義叔叔在嗎？”

  “嗚嗚嗚……初晨……你快點來嘛，我好怕……阿義叔叔去找醫生了，舅舅看起來臉色白白的，我怕他會死掉，我好怕他會死的。”

  聶珊珊的害怕和惶恐是那麽明顯的傾瀉，她和舅舅不對盤的日子基本上是佔多數，可真遇到問題的時候，聶珊珊是萬分的擔心自己會失去聶凌卓。

  掛斷電話，年初晨心情極度的不平靜，擔心珊珊一個人無法承受或面對，而心裡也隱隱約約在擔心聶凌卓的情況。

  “單俊……我……”終是，年初晨還是想去醫院看看。

  可這一回單俊卻不妥協，“初晨，如果是珊珊有什麽問題，我阻止你去的話，那我就很混蛋了。可是聶凌卓生病，我不希望你去，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單獨見面，我們能不能有個完整的約會，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今天他最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說，之前因為年初晨擔心公司的合作案，耽誤了時間，也偏了主題。

  這一刻，他說什麽都不想讓年初晨走。

  “單俊……對不起……我知道提這個要求很過分，可是……我真的很擔心珊珊，那麽小的孩子在醫院，她要面對的，不是她這個年齡所能面對的，我怕珊珊出事。”

  盡管聶珊珊似乎比同齡孩子要早熟，要懂事，可她終究是個孩子。

  單俊沉了面色，很認真的道，“到底是擔心珊珊，還是擔心聶凌卓？初晨，你不要騙自己，我也不希望你騙我。”

  他的這個問題，加之單俊臉上的嚴肅，都讓年初晨倍感無所適從，她甚至忘了否認，就這樣沉默著。

  珊珊的電話再次打來，擾得人心惶惶的手機鈴聲，徹底亂了年初晨的心房，她明知道這樣做很不對，明知這麽做一定會狠狠的傷單俊的心，可年初晨還是忍不住的擔心珊珊，急忙起身，“對不起，單俊，我必須去看看珊珊。”

  單俊沉默，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年初晨匆匆離開，她離開的腳步是那麽倉促，急切，彰顯著她的擔心和緊張。

  包間裡，剩下一桌子幾乎未動的飯菜，以及孤零零的他……

  單俊唇角露出苦澀，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戒指，本是想借著這次機會跟她求婚的，沒想到他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而年初晨更是吝嗇到連一個完整的約會也不給。

  他的心無疑是沉痛難受的，卻除了隱忍，沒有任何法子，誰讓他喜歡她，愛她，不計較年初晨的過去，是真心希望和她在一起。

  年初晨這一路從五星級飯店到聶凌卓的醫院，她的一顆心是無法安定的，跌宕起伏的厲害，像是在大風巨浪裡顛簸無依的小舟，亂了方向，也沒有方向。

  她知道聶凌卓的情況一定很壞，他所有像刺蝟一般讓人難以接近的舉動，其實都是在偽裝著自己，不讓別人發現真正的他。

  到了醫院，見到了聶珊珊，這小家夥早已哭成淚人，她的臉上布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

  “初晨……你怎麽才來……我好怕……好怕呢……”

  年初晨現身醫院的刹那，聶珊珊便直蹦向她的懷中，哭得更加傷心欲絕。

  “珊珊，初晨來了，別怕，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初晨都會陪著你的，舅舅也不會有事，等珊珊再大一點就會知道，我們大人會生病，身體會出不同狀況，但不會離開珊珊的，因為我們要照顧珊珊，看著珊珊健健康康的成長。”

  年初晨心痛的摟著聶珊珊，耳畔她的哭泣聲猶如最鋒利的武器，直逼上她的胸口，她和珊珊一樣也很難過。

  “可是，我不要你們生病，我不想你們生病……初晨，你答應我，你絕對絕對不可以生病，不可以像舅舅那樣嚇我。”

  聶珊珊捧著年初晨的臉，說得正兒八經的，恍如這一刻若是不答應她，珊珊定然會很失望。

  聶凌卓在病房裡接受醫生的檢查，這一次頭痛得劇烈，是毫無預警的來襲，照理說在心情極好的情況下，不應該痛得這麽厲害，可是，情況就這樣發生了。

  聶凌卓清醒時，是兩個小時之後。

  聶珊珊見到聶凌卓醒來時，沾了淚珠的睫毛似在雀躍的律動，眼底漫出歡喜的笑，“初晨，快點過來，舅舅醒來了，舅舅醒了。”

  聶凌卓耳邊是聶珊珊嘰嘰喳喳，充滿了喜悅的笑聲。

  聶珊珊更像有點兒失而復得的心情，揪著聶凌卓的耳朵，左看看，右瞧瞧的，“還以為舅舅快要死了，不理我們了，我當時好怕呢，怕失去舅舅。”

  童言無忌。

  聶珊珊不知道說“死”是禁忌，只知道剛才心裡是什麽樣的感受，就直接坦白的說出來。

  聶珊珊小小的掌心甚至還親昵的去撫摸聶凌卓的太陽穴，適才聶凌卓頭痛發作，看起來很痛苦的模樣，深刻的記在聶珊珊心底，她帶著憐惜撫了撫那兒：

  “不疼……珊珊替舅舅摁一摁，舅舅就不會疼了，我不要舅舅疼。以後，我再也不尿床，不吃漢堡了，舅舅也答應我，不要生病好不好？我不想你和初晨生病……”

  聶珊珊說到生病，眼裡剛才的笑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淚霧，她難得很聽話的貼著聶凌卓，“舅舅和初晨都不可以不理珊珊……”

  年初晨從外頭進來就見到聶凌卓和聶珊珊緊抱在一起，聶珊珊的那一番話更是如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心裡。

  即便珊珊還小，但她已經很懂事，她懂得失去代表著什麽，或許意義不如成年人那樣來得深刻，但至少明白失去了，她就再也見不到舅舅，見不到初晨……

  聶珊珊和聶凌卓注意到了年初晨的進來。

  年初晨即使對聶凌卓還是有諸多的不滿，但這一刻什麽都可以不去計較。

  “醒了，好點了嗎？”年初晨趨近問詢。

  他點了點頭，態度顯得依然有點冷，但房間裡的氣氛卻不差，暖暖的。

  “初晨，今晚你會在這兒陪舅舅吧，我們一起陪舅舅，我和你一起講故事給舅舅聽。”

  “……”聶凌卓聽了哭笑不得，他們家的這個孩子，時而聰明絕頂，時而腦子糊塗，他那麽大一個人還要讓她們講故事？

  年初晨點頭，“我會留下來，和珊珊一起講故事給舅舅聽，你問問舅舅喜歡聽什麽童話故事？”

  年初晨見到聶凌卓情況好轉，心情也好了不少，不僅如此，更是讓珊珊和聶凌卓有更多互動。

  聶珊珊似骨子裡有著屬於聶凌卓的霸道，不等聶凌卓回答，很果斷的替聶凌卓決定了他喜歡聽的故事，“舅舅一定是喜歡聽豌豆公主和狼來了的故事。”

  “那是你愛聽的故事，別扯上我。”聶凌卓頃刻臉色大變，汗流浹背的。

  說他喜歡聽這些故事，簡直就是侮辱人格。

  “一起聽嘛。”聶珊珊摟著聶凌卓的胳膊撒嬌，髒兮兮的衣服就那樣貼黏著聶凌卓，父女兩個在年初晨眼裡看來是那麽的有愛。

  即便聶凌卓看起來好像挺嚴肅的，其實，年初晨明白的，他心裡是很疼很疼珊珊的。

  只是，既然那麽疼愛，為什麽要把她小小年紀就送去國外留學，外國的東西，不一定比中國好，也不一定適合珊珊。

  然而，現在卻不是討論怎樣才是對珊珊最好的問題，聶凌卓情況不容樂觀，總是這樣疼痛，增加他身體的痛苦，年初晨心裡也不好受。

  夜晚，聶珊珊洗了澡之後香噴噴的依偎進聶凌卓懷中，經過聶凌卓生病這事之後，聶珊珊明顯親昵他了，似害怕失去他，所以很願意靠近聶凌卓。

  她捧著童話故事書，翻動著書頁，“初晨說，舅舅喜歡的故事一定是狼來了，因為舅舅本來就是一匹狼。”

  “珊珊……”

  這孩子真是……

  年初晨聽了，大為驚色，沒想到剛才給珊珊洗澡的時候，母女兩個說到聶凌卓的時候，她一句玩笑話就讓聶珊珊記得那麽清清楚楚。

  年初晨不敢看向聶凌卓，他肯定是很生氣的，可眼神無處安放之際，兩人還是四目相視，她傻傻的模樣盡顯尷尬，也暗自在心裡告訴自己以後和聶珊珊說話也得小心，這家夥沒個心眼的。

  她以傻笑，裝傻來應對。

  聶凌卓雖然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但心情卻很好，有她們母女在身邊，仿佛即使再疼，那樣的痛楚也會變得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