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凌卓這個時候是真的在年初晨曾經住過的地方尋找有關靈靈的線索。
按照阿義給的地址和姓名,找到了阿義口中所說的有“嫌疑”的老太太,果然如他所言,她看上去好像知道什麽,但又必須隱瞞。
“許太太,如果您知道三年前發生了什麽,請您告訴我,我是靈靈的爸爸,我很想找到我的女兒……”
聶凌卓敲門,原本緊閉的房門,驟然的打開,許老太太一臉憤怒,“你是靈靈的爸爸,你早幹嘛去了,把孩子弄丟了好幾年,現在才來找,你活該失去孩子,不要來找我了,再來騷擾我,我會報警。”
許老太太脾氣不小,大力關門的震響聲裡盡顯憤怒。
震耳欲聾的聲響久久回旋於聶凌卓耳畔,許老太太說得何嘗不是道理,他的確不配做一個爸爸。
可是,現在不是討論有沒有資格,有沒有責任心的時候,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要把靈靈找出來。
聶凌卓的目光環視周圍,這便是曾經年初晨生活過的環境,小村莊,稀稀疏疏挨著的小矮屋,傍晚時分的嫋嫋炊煙,淳樸的鄉村氣息,仿佛處處都散發著實在,純真。
若是,他當初不生氣,不賭氣,能再堅持一下,或許就能找到年初晨,靈靈也不會走丟。
“許老太太,我會再來找你,就算你嫌我煩,但我會等到你跟我說真相為止。”
聶凌卓在許老太太的門前堅定的說道。
他頓了頓,裡面沒有回應,許老太太是個很倔強不屈,脾氣又古怪的人,看來用普通的懇求方式求她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很難,聶凌卓琢磨著應該改變方法才對時,從窗外猛然間倒出一盆水,透徹的淋向聶凌卓身上。
“滾,不要再來了,我什麽都不知道,馬上給我滾。”
許老太太不希望再有人來打擾她平靜的生活,給了聶凌卓“下馬威”。
聶凌卓慢條斯理的撫去臉上的水珠,水珠漾在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不清,倒不是生氣,只是越發的情緒低落了。
直覺告訴他,他不能斷了許老太太這個線索,但又害怕逼急了,許老太太一走了之,聶凌卓心事重重,左右為難的離開,不管怎樣,還是會來找許太太的。
阿義載著年初晨前來,並沒有如預期的撞見聶凌卓,依然,他的手機關機,似這個時候隻想一個人靜下心來想想找到靈靈的辦法。
年初晨下車時,腳若生根似的佇立在原地,對這兒,年初晨有深深的畏懼,她和靈靈在這兒生活沒多久,靈靈就不見了。
“初晨小姐,少爺電話還是不通,應該……是在忙,也許他來了這兒,回去了,我們先回去看看吧。”
阿義提議。
年初晨沒有心思顧及聶凌卓到底有沒有來,恍如只要置身於這兒,內心的愧疚和煎熬排山倒海的迅猛而來。
她真的對不起靈靈,因為她的疏忽,這幾年來,甚至往後的好些年,都沒辦法見到靈靈……
“初晨小姐,您認識這裡的許老太太嗎?”阿義猶豫了好半會的道。
“嗯。”表示認識。
“這位老太太的脾氣是不是特別古怪……之前接觸過幾次,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強氣,我總覺得……”阿義考慮到要不要說時,年初晨開了口:
“幾年前,她和我一樣失去了她的孫子,一場車禍,讓她年僅5歲的孫子永遠不在了。”
所以,就算是古怪,就算是倔強,也是情有可原的。
“原來如此。”阿義似懂非懂。
“讓我一個人走走吧。”年初晨要求,她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回過這裡,因為害怕,因為逃避不敢去面對那夢靨一般的失去。
年初晨胸口裡頻頻傳來沉痛凝窒的難受,宛如每靠近一步,心便像裂開似的疼。
她就是那麽的不負責任,連個孩子也看不好……
頓然,淚水泉湧的在面龐上拚命流淌,越是回憶以前,越多的自責和痛苦勃發而出。
“對不起,靈靈,媽媽對不起你,不要放棄媽媽,就像媽媽不放棄你一樣,無論多久,我都不會放棄靈靈。”
年初晨身心顫抖,難過得不能自已,直到阿義送她回去,年初晨情緒也無法恢復,早知道會這樣,當時他說什麽也不會帶年初晨去那兒,到頭來沒有遇見少爺,反而讓年初晨深陷往事裡不能自拔。
聶凌卓聽到阿義一番說明,才知道年初晨也去了那兒,所以情緒才會那麽的失落。
這一天,他們彼此冷戰,誰也不先開口說話。
年初晨等著聶凌卓的解釋,聶凌卓則想讓她獨自靜靜,平複心情。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無論他說什麽,年初晨都不會買帳的,波動的情緒只會讓她更加的憤慨。
翌日。
聶凌卓眼前發黑,由以前的朦朦朧朧,到這一刻,突然的一片漆黑,徹底看不見。
可年初晨卻追著聶凌卓問詢,“昨天你去哪兒了?電話不接,手機關機,你在躲我嗎?”
耳邊,只有年初晨生氣的語聲繚繞,漆黑的前方,瞅見不了她憤然的臉龐,刹那間,聶凌卓好比陷入了萬丈深淵那般的驚恐無助。
這一天,來得那麽快嗎?
他甚至連靈靈還沒有找到,這一天,就來臨了。
萬分的惶恐和擔心自聶凌卓心底崛起,面色駭然得發白,而年初晨卻好像什麽也看不見,因為昨天不好的情緒一並帶到今天一起發泄。
“你說話啊,是後悔和我結婚嗎?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聶凌卓,我只要你一句話,我們這個婚姻,還能不能繼續下去。”
年初晨性子火爆了,昨天去那兒撲了個空,順帶勾起了往昔不好的回憶,年初晨開始遷怒於聶凌卓。
甚至,她在想著,若是沒有聶凌卓,如果當初從來不曾認識聶凌卓,那麽便不可能有靈靈,更加不可能有靈靈的失蹤,繼而讓她承受著難以負荷的痛苦。
聶凌卓頭痛欲裂,漆黑的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朦朧,直到可以勉勉強強看清楚年初晨的面容,哪怕此刻她是多麽的憤怒,這一張臉,聶凌卓也想看個清清楚楚,銘記在心底。
他最怕的是,自己又回到從前黑暗的日子,看不見年初晨,看不見他這一輩子最深愛的人。
“不要說話,讓我歇會,我想和你結婚,可是……”
可是,他也有顧慮,有猶豫,萬一結婚後成了年初晨的累贅,萬一手術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半身不遂或昏迷不醒,這便是給年初晨無窮無盡的拖累。
如此一來,這不是愛,反而是害了年初晨。
“可是怎樣?可是我還不夠資格和你結婚,你和我結婚,我讓你丟臉是嗎?你想對我說這些是吧。若是開不了口,我替你說……”
年初晨叫嚷嚷的吵鬧聲充斥在聶凌卓耳際,她忽略聶凌卓扭曲的面龐,她把他臉上的難受當成是對她的討厭,“你厭棄我了吧,認定我比不上你身邊的其他女人,後悔衝動的和我結婚,聶凌卓你算了吧,別以為只有你才能給我幸福,給我安全感,我們結束,你聽到沒有,我說結束。”
年初晨情緒激動得無法控制,聶凌卓頭痛快要昏厥,越來越聽不清楚年初晨的聲音,他隻想逃,逃去一個讓年初晨看不見他痛苦的地方。
只是,聶凌卓這一離開,讓年初晨以為他是默認了。
聶凌卓順著眼前的光亮,模糊不清的步向臥房,他微微踉蹌的背影,讓年初晨格外生氣。
“聶凌卓,你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跟她端架子?
年初晨氣得臉色脹紅,眼淚也不知不覺的滑落兩頰……
怒吼,甩門,腳步聲,逐漸隱沒在聶凌卓的耳邊,他知道年初晨定然是格外生氣的離開。
聶凌卓只能給電話阿義,“替我看好初晨,不要讓她出事。”
就說了這麽一句話,讓阿義一頭霧水,“少爺,少爺你們怎麽了,你聲音又是怎麽回事!”
連阿義都聽出來了他的不妥,可年初晨卻忽略了,生氣那會兒功夫,她真的什麽都顧不上。
到此刻,她依然覺得是聶凌卓變了心,後悔了,才會故意的冷漠。
年初晨撕裂的心再度的破碎不堪,又仿佛回到了靈靈剛被丟失的那段時間,如行屍走肉那般。
失去了靈靈,也失去了聶凌卓,她和他們父女兩個,或許注定是有緣無分的,女兒和他,都不會有屬於她的一天。
只是,聶凌卓為什麽要這樣對她,既然給不了,既然還沒有真的能接受她,又為什麽給她希望。
更可笑的是,她之前還那麽炫耀,那麽自豪的自以為真找到了自己深愛,又深愛自己的人,尤其在年明康面前誇下海口,認定了聶凌卓,認定了他是這一生和她白頭到老的人,可到頭來,全是她一廂情願的。
年初晨已經沒有臉見任何人,之前的高調,到最後一場空,她接受不了,卻又不得不去面對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