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女人節快樂

  一路上，千雙撿了能說的說，將這幾個月的在青州的經歷，都說了一遍。

  雲亭聽完，也是愣住了。

  她沒想到，陸玥梨在青州竟然過著飯都吃不上的生活，那麽她現在的轉變，便不是轉變，只是被那些刁奴逼急了，而奮起反擊的自衛。

  人就是這樣，一開始懦弱慣了，但等到真正崛起一次，往後，也就再也回不到那懦弱的時候了。

  兩人一路說著，到了小花園，陸玥梨正在與少茵說話，看到人齊了，便道：“走吧，晚了要是趕上晚膳，只怕就不好說話了。”

  ……

  楊氏剛剛送走了陸嚴，還沒喘口氣，就聽說外面陸玥梨來了。

  她心裡本就不痛快，便沒好氣的道：“就說我身體不適，不見人。”

  你稟報的丫鬟遲疑一下，忍不住道：“老夫人身邊的雲亭姑娘一道兒的，夫人，會不會是老夫人有什麽吩咐。”

  “還能有什麽吩咐，帳目也給她了，節慶的事都給我剝去了，還能有什麽事。”

  仇媽媽聽出自家夫人不高興，擺擺手，將那丫鬟使喚出去。

  這才對楊氏道：“夫人，那官府的訴冊您就莫要憂心了，無外乎是些陳年舊事，這都快過了一年了，人也死了，估計都化成骨頭了，還能怎麽查，就像剛才您對老爺說的，無外乎就是些下人手腳不乾淨，頂天了就找兩個頂包的下人，也就解決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楊氏歎了口氣，隻覺得累得很：“這個我倒是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七皇子還有什麽後招。”

  “現在擔心也沒用，夫人，您現在身子不好，還是不要操心了，動了胎氣，受傷的可是小少爺。”

  楊氏點點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才稍微松緩了些。

  可這時，外面又傳來喧鬧聲：“大小姐，大小姐，夫人真的身體不適，您不能進來。”

  楊氏皺眉，沒想到陸玥梨會衝進來，她眼中劃過一絲狠戾，不情不願的走進內室，掀開被子，躺到床上。

  仇媽媽適時的擋在門口，看到陸玥梨走近了，立刻道：“什麽人吵吵鬧鬧的，驚擾了夫人可怎麽辦。”看到了是陸玥梨，這才改口：“喲，這不是大小姐嗎？老奴給大小姐請安了。”

  “嗯。”陸玥梨淡淡的應了聲，道：“我知楊姨身體不適，你且讓開，我進去看看。”

  仇媽媽哪裡會讓，隻道：“夫人這不是還歇著的，大小姐若是沒有要緊的事，不若就晚些再來。”

  陸玥梨冷冷的掃她一眼，嘴唇勾了起來：“我自然是有事，怎麽？你還要攔著？”

  仇媽媽心想夫人這會兒估計也躺好了，便識趣的讓開：“老奴不敢。”

  陸玥梨眼皮也不抬，步履輕緩的走了進去，幾個丫鬟在後面也跟著。

  進了房間裡，果然看到楊氏未睡醒一般軟在床上，看到她們進來，她勉強的想撐起身子，仇媽媽已經進來，扶著她。

  “楊姨不用起身，我就是來坐坐，你不舒服就躺著吧，也是一樣的。”

  楊氏淡淡的道：“大小姐有話就直說吧，這雲亭姑娘的都來了，我看也不是什麽小事。”

  自從那天和陸玥梨公開撕了臉面之後，楊氏便不再對陸玥梨假客氣，也不裝什麽母女情深，倒是陸玥梨，幾次與她遇見，還是那幅惺惺作態的摸樣，看得她心煩的很。

  這會兒，楊氏話也說白了，陸玥梨也不跟她廢話，抬手，從千雙那兒拿來的帳本，翻開其中一頁，慢條斯理的道：“我只是來問問楊姨，這帳面上，為何只剩下六百多兩了，整個陸府，難道連一千兩都沒有？”

  楊氏給她這本帳冊，就是為了為難她，自然也想好了說辭：“大小姐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可知道，府裡光是下人個一月的開支就是……”

  “我當然知道。”陸玥梨不慌不忙的直視楊氏，淡淡的道；“家人下人一共一百七十九名，一等丫鬟二兩銀子一月，二等丫鬟一兩，三等丫鬟五十文，小廝比之要貴五十文，一等小廝二兩五十文，二等一兩五十文，三等一兩，管事媽媽五兩一月，公中的管事媽媽一共有三位，私下的，據我所知，都是各房給各房的貼補，就如楊姨房裡的仇媽媽和羅媽媽，都是管事，但是管的是芳瑰閣，算的是一等丫鬟的價錢，多出來的三兩貼補，是該楊姨自己貼補，如此算來，十五名一等丫鬟，二十名二等丫鬟，五十名三等丫鬟，小廝人數想等，一共就是一百七十人，車夫九名，外院的侍衛是走的父親的小帳，不走公中用量，因此，下人一個月也就二百四十一兩零五十文，楊姨，我算的對嗎？”

  楊氏眯著眼緊緊的看著陸玥梨，藏在被子裡的手心暗暗握緊。

  她本是找個借口敷衍她過去，沒想到陸玥梨竟然當真知道府中用度。

  她沉吟一下，正想開口，陸玥梨卻先道：“柴米油鹽，車馬廢料，楊姨還要我也算給您聽嗎？或者再把府中的莊田店鋪每月收益拿出來對比一下？”見楊氏的臉又白了一分，陸玥梨淡淡的提醒：“楊姨可別忘了，我母親當年也是管著這些的，那時候我也有十一二歲了，母親又有意讓我跟著學，這些還只是基礎的，其他的邊角，我也可以算出來，楊姨，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了，既然您身子這麽不好，不若將這庫房的鑰匙直接拿出來，我將這年節的東西都處置好了，再將鑰匙還給你便是了，當然，您要是執意不肯交，我這個做晚輩的，只怕就要讓您不好看了，這是咱們大家都不願看到的畫面，不是嗎？”

  陸玥梨的聲音很輕，一字一言像是落在雲裡似的，飄蕩著，一個音都沒狠過，和偏偏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戳在楊氏的心窩子裡。

  她一點也不懷疑陸玥梨說的話，她真的能將那些收益用度都盤算出來給她聽，可就算如此，要她將庫房鑰匙拿出來，也是癡人說夢。

  庫房鑰匙是何等重要，一旦丟失，她還能再要回來？

  她自從當家之後，因為忌憚著老夫人還是清明著的人，沒糊塗，也不敢將庫房銀子直接搬到自己的小私庫裡，只在大庫房裡頭隔了一間兒，專門放自己的東西，這要是將鑰匙給了陸玥梨，那豈不是將身家都交給了她。

  她握緊拳頭，咬著銀牙，狠狠的道：“大小姐可真讓人刮目相看，以前倒是不知道，你對帳目用度，都這般清楚，那既然如此，你也該知道，庫房裡的銀子，也是要預存一部分給老爺的，這幾年老爺仕途上的花銷，你以為少嗎？大小姐坐井觀天，以為錢多就一定夠用，不知，錢再多，用的也多，也就算不上什麽錢了。”

  “楊姨說的是。”陸玥梨清和的點點頭，她早料到楊氏會說這種話，也不著急，隻緩緩道：“那不知，府裡門下的藥鋪，售賣假藥，令患者早亡，這算不算是額外的花銷？不知道咱們家，要不要再付點銀子，將事情擺平？”

  “你……”楊氏霍的瞪著她，心裡卻掀起了波濤，怎麽回事，這件事陸玥梨怎麽會知道，中午才來的訴冊，她又是哪裡來的消息？

  陸玥梨見楊氏慌了，反倒平緩的安慰她：“楊姨無須多慮，這做買賣的，誰能沒有點小麻煩，不過咱們只要身正便不怕影歪，我今個兒早上出了門一趟，原是想去親自看看，一些節慶要用的東西，能否有便宜的，畢竟就那麽六百兩銀子，若不是貨比三家，可真是不夠花費的，不過倒是偶然的聽到了一些消息，恰好了，就是與咱們陸府有關的消息，三名受害者的家屬都去了衙門鬧事，按道理，衙門這會兒也該把訴冊送來府裡了，楊姨這段日子估計是要忙上了，不過楊姨可知道，他們為何突然集體去了衙門？我聽說這都是去年的事兒了，怎麽又會被挖出來呢？”

  楊氏原本就篤定，這後面是七皇子的手筆，但現在聽陸玥梨這麽一說，反而不確定了，問道：“大小姐有話不妨直言。”

  “楊姨莫要心急，我這不是在說嗎？他們之所以突然要翻舊案，便是因為找到了有力的證據，那個證據嘛，自然就是當年賣假藥的那個販子，楊姨，據我說知，這商鋪要買什麽東西，進什麽貨，雖是由掌櫃處理，但是最後卻要過您的私印和府中的公印，您既然蓋了印，想必過不了一會兒，衙門便會找人來，將人帶走，協助調查了，不過您放心，有父親在，加上您懷有身孕，衙門是不會將您關在牢房的，衙門有乾淨的地方，專門為女眷準備的小單間兒，不過到時候，您要去那兒委屈一段日子，這府裡總不能一直沒錢吧，這鑰匙，我這會兒找您要，也是為了您好，等到老夫人親自過來，只怕往後，您可就真的不好要回來了。”

  這一番好言好語的話，卻分明是在威脅，楊氏隻覺得胸腔都震痛了，還有肚子，肚子也平白的一陣痛楚。

  仇媽媽看她臉色發白，急忙道：“夫人，小心胎氣，小心胎氣啊。”說著，又喊了外面的丫鬟：“快來人啊，夫人不好了，快去請大夫。”

  丫鬟們一擁而進，又是倒水，又是揉虎口的，千雙在旁邊有些怕，小聲的問自家小姐：“不會有什麽事吧？”

  陸玥梨淡淡的沒吭聲，若是出事了，倒是好了，也省了她的功夫，不過看楊氏這個摸樣，一看就是裝的，能有什麽事。

  雲亭也有些擔心，畢竟楊氏肚子裡的可是老夫人的孫兒，她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幫忙，或者去老夫人那兒稟報一聲，可看陸玥梨一副淡漠閑適，絲毫不著急的摸樣，她又拿不準。

  “大小姐，只怕今日，還是算了吧。”雲亭彎下腰，對著陸玥梨的耳朵說了一句。

  陸玥梨看她一眼，無所謂的道：“今日本也只能算了，不過好戲在後頭。”

  雲亭有些不解的擰著眉，又細細的看了陸玥梨幾眼，越發覺得這位大小姐深不可測了。

  陸玥梨今日過來，本也料定了楊氏不可能將庫房鑰匙給她，那可是楊氏的命根子，若真是能輕易給她，她倒是還不敢接了。

  所以，她一早才去找七皇子，算了算時辰，估計也差不多了，真正的大戲，也該開始了。

  不過一會兒，楊氏就像重病一般，被幾個丫鬟嬤嬤安撫著躺在床上，胸腔起伏的直喘氣兒。

  仇媽媽回身看到陸玥梨還在，沒好氣的道：“大小姐，我家夫人已經這般慘了，您還想怎麽辦？是要看著她一蹶不振，起不過來才安心嗎？”

  千雙不滿的道：“我家小姐是來看夫人的，夫人還麽說話，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仇媽媽眉目一豎：“輪不到我說話，莫非就能輪到你這個小丫頭說話？你是哪裡來的沒教養的丫頭，別以為有大小姐護著你，就敢在芳瑰閣以下犯上，你這樣的丫鬟，若是在我手裡，早就打死埋了。”

  “你……”千雙氣得握拳。

  陸玥梨抬手攔住千雙，千雙隻得閉了嘴，仇媽媽卻說：“大小姐，您心疼您的丫鬟，老奴知道，老奴也是被夫人這摸樣急壞了，您就當是做做好事，莫要再氣我家夫人了，就算她不是您的親娘，可也是您的長輩，咱們不求您多敬她，只求您莫要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咱們便燒高香了。”

  這話說得，好像她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一般，陸玥梨倒是想笑了，這芳瑰閣的下人，果然是隨了主子，借題發揮的功力都不弱啊。

  她沉沉的勾了勾唇，剛想說話，外面，卻傳來下人的聲音：“夫人，衙，衙門的人來了，說是要帶您回去調查，老爺這會兒正趕去前廳了。”

  原本已經躺好了，可以松口氣的楊氏，卻在聽到這話時，臉色倏地一白，眼眸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