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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掩妝,戒癮皇后》【280】笑他自己這麽多年以來就是一個笑話
  “他就是皇子!”

  驟然,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全場所有的人都循著聲音望過去豐。

  只見入口處,四人緩緩而入盡。

  其中兩人大家都認識,是夜離的孿生妹妹夜靈和禁衛統領韓嘯。

  而另外兩個婦人卻眉目陌生。

  四人分兩對,一人攙扶著一人。

  不對,應該說霓靈是攙扶的,而韓嘯是鉗製的。

  而說話之人便是霓靈攙扶的那個婦人。

  雖然被霓靈所攙,卻依舊走得緩慢和艱難,再加上形如枯槁、面色晦暗,顯然身體狀況很不好。

  而且,眼睛似是也看不見。

  而韓嘯手中鉗製的那個婦人卻是截然不同的,一看就是個手腳麻利、精明能乾的人。

  她們是?

  眾人愣住。

  包括鳳影墨,也是微微露出一絲愕然的表情。

  可,陌籬殤卻是臉色大變,震驚轉眸看向夜離。

  夜離唇角一勾,視線從陌籬殤的臉上掠開,舉步朝幾人迎了過去。

  “娘——”

  她上前攙了婦人的另一隻手臂,與霓靈一左一右扶著婦人。

  大家更是一愣。

  夜離的娘?

  鍾家不是已被滅門嗎?

  不對,好像聲音不對。

  果然,婦人抓了夜離的手,聲音微啞:“閨女,其實一早我就知道你不是妍雪,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是哪有自己的閨女自己不識的?”

  婦人說話的時候微微笑著。

  笑得慈祥,也笑得淒涼。

  夜離心中一痛,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她知道,她已經發現她不是沈妍雪,從她給她長命鎖這個舉措就可以看出來。

  她實在難以想象,要有多強大的內心,要忍受多大的煎熬,才能讓一個母親沉下喪女之痛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娘,我扶你過去。”

  愈發攙緊了婦人的手臂,她與霓靈一左一右地扶著她往前走。

  她還是叫她叫娘。

  且,這一次,她用了自己的聲音,而不是沈妍雪的。

  她看到婦人空洞得沒有一絲神采的眼裡微微泛了紅潮。

  走到眾人面前站定,夜離對著了然過來的鳳影墨點了點頭,然後眼梢一掠蒼白著臉石化在那裡的陌籬殤,最後掃向全場。

  “這位是沈孟沈相的夫人。”

  夜離朝大家介紹道。

  婦人面朝著大家,緩緩開口:“我的眼睛看不到,不知道現在有哪些人,若是有失禮的地方,還請大家原諒。”

  眾人都看著她,夜離一直都沒將她的手臂松開,聞見她說此話,輕輕拍了拍了她的手背,以示沒有關系。

  婦人的聲音繼續。

  “我今日前來,主要有兩件事,一是彌補我年輕時做過的一件錯事,另外,替我死去的夫君和女兒討回公道。”

  “夫人!”

  是陌籬殤。

  他顯然急了,想要阻止婦人。

  而婦人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直接無視。

  “當年,先帝與楚凝姑娘的事成為佳話,那時,我還是宮裡的一名宮女,楚凝姑娘入宮後,我得先帝信任被安排在楚凝姑娘身邊,貼身照顧她的一切生活起居。”

  “除了先帝的寵愛,楚凝姑娘在宮裡什麽都沒有,甚至連朋友都沒有一個,因為我的貼心照顧和噓寒問暖,漸漸的,我們主仆二人成為了好友,楚凝姑娘甚至對我以姐姐相稱,我教她女紅、做膳,她教我蠱術和醫術。”

  聽到這裡,夜離怔了怔,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時,這個女人幫她探喜脈的情景,當時,她就在想,她竟然會醫術,原來,來源於此。

  婦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後來,楚凝姑娘難產,先帝讓太醫保住大人,可楚凝姑娘執意要保住孩子,最終孩子平安生了下來,可楚凝卻因大出血薨世。”

  “先帝見這個孩子來之不易,且是他跟楚凝姑娘唯一剩下的念想,就想著一定要護其周全,便召見沈孟沈大人和鍾彥鍾大人進宮密議良策,最終決定將皇子給到鍾家撫養,沈大人也暗中保護,並給了鍾大人一道密旨。為了不引起眾人的懷疑,兩位大人各自回府,孩子由我夜裡秘密送出宮。”

  全場的人都凝息靜聽。

  關於這一段,大家都不陌生,跟那日東市刑場,沈孟,哦,不對,陌籬殤所講基本一致。

  “不知寧陽王陌籬殤從何處知曉了這件事,秘密找到我,提出跟我做一筆交易,當時寧陽王妃剛剛誕下世子不久,寧陽王讓我將兩個孩子秘密交換,給世子送去鍾家,而將皇子換給寧陽王府。”

  場下一片唏噓。

  陌籬殤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當時,我其實是拒絕的,因為楚凝姑娘對我不薄,而且,我也不能辜負先帝的信任。但是,寧陽王以我弟弟的性命威脅我,並承諾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他絕對會善待皇子如同己出,我弟弟也會無虞,而且,還會給我製造機會,讓我嫁給我心儀已久的沈孟沈大人。無奈之下,我答應了他的要求。在將皇子送出宮後,秘密進行了交換,然後將世子送到了鍾府。”

  原來如此。

  全場再次嘩然一片。

  張碩都幾乎站立不住,霓靈見狀,連忙示意夜離扶好婦人,而自己則是跑過去將張碩扶住。

  婦人還在說。

  “因為楚凝姑娘去了,我沒了主子伺候,又知道的事情太多,先帝讓我離開皇宮,後來,寧陽王也兌現了他的承諾,製造了一次沈孟沈大人中毒,我恰好救了他的命,見我無家可歸,並舍身救他,沈大人將我帶回了沈府,相處下來,我們漸生情愫,後來,他便娶了我為妻。”

  “婚後的我們過得很幸福,我也生下妍雪,可是好景不長,妍雪八歲那年,先帝派寧陽王一家前去幽州出任刺史,可是在路上,寧陽王一家遭遇不測,全部遇難。我聽到這個消息後,以為皇子也死了,為自己辜負先帝、辜負楚凝姑娘,也辜負皇子而感到深深的自責,開始夜不能寐,還常常被噩夢所纏,身體也每況愈下。”

  說到這裡,婦人低低一歎。

  “再後來鍾家也被人滅門了,我隱約覺得這兩家的血案都跟皇子有關,心裡越發內疚後悔,身體也更加破敗,一直纏綿病榻,眼睛也慢慢看不見了。沈大人對我很好,即便我如此,也依舊對我不離不棄,府中也未再納入一姬一妾,幾次我都想跟沈大人坦白,可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直到前段時間,我身邊的婢女玉娘將寧陽王陌籬殤秘密帶來見我,我才知道他沒死,也第一次知道,原來,玉娘一直是他的人,安排在我身邊,不過是監視我、監視沈大人罷了。”

  夜離轉眸看向被韓嘯鉗製的玉娘。

  眾人見夜離如此,又見韓嘯自始至終都是擒著那人,便都紛紛猜出他手中的婦人應該就是沈孟妻子口中所說的那個玉娘。

  見大家的目光投來,玉娘臉色白一陣、青一陣。

  她蹙眉看向陌籬殤。

  陌籬殤卻是怒氣盈盈地盯著沈夫人,臉色鐵青,眸色猩紅。

  “陌籬殤問我當年先帝給鍾家密旨一事,問我可知密旨是怎樣的或者在哪裡?我說,我不知道,其實,我是真的不知道,當然,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他,或許這也是這麽多年,他沒有殺我滅口的原因。他的此舉讓我懷疑世子並沒有死,而他的動機可能就是要恢復世子皇子的身份,圖謀皇位。”

  “我知道再下去定然要出大事了,幾經權衡,決定等夜裡沈大人回來跟他坦白這所有一切。”

  “可是,夜裡的時候,我卻發現沈大人不對勁了,雖然我的眼睛看不見,但是,畢竟夫妻多年,相濡以沫多年,我的感覺不會騙我,他不是沈大人,不是我的丈夫,他是另外一個男人所扮。”

  “當時,我害怕極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沈大人哪裡去了,妍雪又跟著皇上和鳳台主他們一起去了北國,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婦人的

  聲音忽然變得顫抖。

  雖然,眼睛空洞無物,可是臉上卻流露出了驚慌,就好像又回到了當時的那個時候。

  那份驚懼,那份害怕,是那樣真實。

  夜離握緊了她的手,想要給她安撫。

  當時她的無助,她能夠想象。

  一個病入膏肓的女人,一個眼睛失明的女人,身邊一個依仗都沒有。

  她想起北國回來後,沈孟讓她來沈府三個月,當時,他突然變得那麽好,還讓她覺得他判若兩人。

  她還以為他之所以這樣安排,是為了保護她,不小地激動了一把。

  原來,那時,他已不是沈孟,而是陌籬殤。

  那麽,他的真正目的就不外乎兩個。

  第一,讓她以沈妍雪的身份安撫住沈夫人。畢竟是他自己親手殺了沈妍雪。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因為她是鍾家之女。

  她記得他問過她,她父母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

  現在想來,他應該問的是那副字畫,也就是那份密旨。

  身側沈夫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從他跟玉娘的表現來看,我猜是陌籬殤,我也感覺到沈大人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很傷心,卻不敢表現出來,我想隨沈大人一起去,卻又不舍得丟下妍雪,而且,留妍雪在這樣的一個壞人身邊做女兒,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只有裝,咽下所有的痛苦,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我也被玉娘監視得死死的,沒有任何自由。後來……”

  婦人拍了拍夜離的手,聲音幾乎哽咽。

  “後來,我左盼右盼,終於盼回了妍雪一行人從北國回來,可是,來的人卻是你,雖然你的聲音跟妍雪如出一轍,但是,就如同我說對沈大人的感覺一樣,對你的感覺也不對,那一刻,我絕望了,我想,妍雪肯定也遭遇到了不測……”

  說到這裡,婦人有些說不下去了。

  夜離心裡也是難受到不行,除了緊緊握住她的手臂,她也給予不了她任何安慰。

  她記得,第一次見面之時,這個婦人哭了,又哭又笑。

  她當時以為是母女二人久別重逢激動的。

  現在想想,哭,是這個可憐的母親意識到自己的女兒可能已經不在了痛苦而哭;

  而笑,卻是為了能在巨大的悲痛之下能活下去在強顏歡笑。

  婦人沉默了片刻,稍稍平複了一下情緒,才啞聲繼續。

  “我真的絕望了,如果我的丈夫,我的女兒都已經不在人世,我苟活又有什麽意思?我想到了死,但是,我又不甘心,我要復仇,我要替我的丈夫和女兒討回公道,我不能就這樣死了。我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等待機會。”

  “我不清楚你的來歷,更不知道你跟他們是不是一夥兒的,所以,也不敢跟你多說什麽,而且,玉娘一直在,就算我想多說也不行。”

  “直到那日,有兩個婢女從我窗邊經過的時候,無意提到了你,說扮作小姐的那個是戒坊的坊主夜離,聽說是鍾家之後,我才敢試著相信你。”

  “再後來,就是三天之前,陌籬殤回來很激動,跟玉娘說,拿到先帝的密旨了,後來兩人意識到我在,便都出去了,後面說了些什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那以後我服用的藥味道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我是醫者,且眼睛看不見了,其他感官就變得特別敏銳,特別是聽覺和味覺,再說原本治療我病的那藥,我已經喝了那麽多年,早已清楚得很它的味道,所以,我一入口就發現了異樣。”

  “我想,大概是想要不知不覺除掉我了,因為密旨已經找到,留我已經沒有意義,而讓我病死才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反正我長期纏綿病榻。”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去,我要活著,我要復仇,可是玉娘將我盯得死死的,沒辦法,我想到了你,或許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故意不吃藥,我要見你,反正做娘的想見女兒天經地義,我吵著鬧著,弄得滿府皆知,他們沒辦法,不得不找你過來。”

  “你來了,但是,玉娘一直在,我沒法跟你說什麽,情急之下,我陡然想起妍雪小時候戴過的那把長命鎖,這鎖玉娘也知道的,她定然不會懷疑,我叮囑你回去好好

  看鎖面上的字,卻又不敢說得太多,唯恐引起玉娘的注意。”

  “其實,我心裡根本沒有底,你能不能悟出我的意思,畢竟,這暗示太過隱晦,可沒有辦法,不隱晦的話玉娘就一定會察覺。好在你聰明,沒有讓我失望。”

  婦人輕輕勾了勾唇角。

  夜離也笑笑。

  她也是方才在未央宮裡面才發現的。

  若不是恢復了記憶,若不是想起被陌籬殤強行喂入歲回的時候,陌籬殤是沈孟,她就算注意到了這兩個字,也不會往深層意思裡面想。

  真的太隱晦了。

  一面是舅舅的“舅”字,一面長命百歲四字,長百歲三字都被劃得亂七八糟,只有一個“命”字。

  這個婦人當日一直讓她看這兩面的字,還讓她回去也好好看看。

  舅命,舅命......

  她反覆在心裡念了幾遍。

  “舅”同“救”諧音,所以,舅命,便是救命?

  她是在跟她求救嗎?

  她又仔細想了想跟這個婦人在一起的情景。

  想起了玉娘。

  想起了拿長命鎖的時候,玉娘是讓婢女去梳妝台的抽屜拿的,自己站在那裡未動,定然是怕她們兩個趁她去取長命鎖的時候秘密交流。

  婢女拿到後也還是先給了玉娘,玉娘看過之後,才交給婦人的。

  是了,婦人被軟禁了,被玉娘監視了。

  得出這個認知,她就肯定了婦人給她長命鎖的意義就是在跟她求助。

  所以,她方才大概跟霓靈講了這件事,讓她請韓嘯一起幫忙,去丞相府將這個婦人接過來,當然,事先要控制住玉娘。

  兩人不負所托,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陌籬殤!”

  夜離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身側婦人驟然拔高了音量,將她的神識一下子拉了回來。

  “我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不應該答應你調換了皇子,大錯鑄成,我也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失去了健康,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女兒,可是我想著,只要我拚著最後一口氣在,我就一定要揭穿你這個卑鄙小人的真面目,你為了一己私欲,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你難道從來沒有良心不安過?”

  婦人有些激動,面朝著陌籬殤的方向。

  眾人便也紛紛轉首,看向這個讓人歎為觀止的男人。

  “良心?”陌籬殤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大笑,笑得狂狷肆意,笑得雙目更加赤紅。

  他咬牙,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先帝排除異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良心,先帝對各個兄弟下手的時候又有沒有良心不安過?”

  大家都看著他,看著他有些失控的樣子。

  太后看了看人群中的端王,端王微微垂了眼睫。

  “憑什麽都是皇子,他就可以坐擁江山,坐擁一切,而做為他的兄弟,就要被他猜忌,被他一個一個想盡辦法除掉,憑什麽他的兒子就是皇子,就可以養尊處優,而其他兄弟的兒子不是被一起滅門,就是來不到這個人世?”

  陌籬殤同樣義憤填膺。

  大家自是知道,他口中所說的“他”指的是先帝。

  其實,關於先帝排除異己、殘害兄弟之事,大家也是有所耳聞的。

  不然,為何,那麽多王爺,最後只剩下人淡如菊、不問朝政的端王一個。

  當然,現在還有陌籬殤這個寧陽王。

  其余的,都因各種原因死去。

  上次陌千羽還曝出過先帝曾秘密成立細作組織,暗中調查和監視各個王爺。

  那個叫易敏的女子就是細作組織的一員不是。

  “我當初之所以這樣做,也不過是想活著,就算自己遭遇不測,自己的兒子也能活著,最終不是也與我預料的一樣,在派我去幽州的路上,痛下殺手,滅我寧陽王府一門,我跟鳳兒只是僥幸逃脫。”

  說到這裡的時候

  ,陌籬殤下意識地看向鳳影墨。

  鳳影墨眼波微動,沒有看他。

  “你撒謊!”

  這時卻是有另一道女聲驟然響起。

  眾人一震,陌籬殤更是驚錯轉眸。

  一個女子自圍觀的人群中走出。

  此人很多人認識,因為曾在陌千羽封後大典那日出來過。

  當時是被張碩推出來的。

  叫什麽來著?

  好像是巧黛。

  夜離眸光微斂,沒想到她竟然也在,這可不比當日封後大典,那日是在京城的街道上,而今日是在宮裡。

  夜離看向鳳影墨,只見其依舊面沉如水,薄唇輕抿。

  霓靈也下意識地看了看身側的張碩,卻發現他本能的腳下一動,似是想要上前的樣子,卻又最終作罷。

  陌籬殤凝著巧黛,眸色轉暗,明顯帶著幾分警告的深意。

  可巧黛也不懼,徑直撥開人群,走到場中。

  “明明當年之事,是你所為,你為何要賴到先帝頭上?”

  巧黛一句話如同平地驚雷,在眾人耳畔炸響。

  炸得陌籬殤腳下一軟的同時,也炸懵了一片人。

  什麽情況?

  鳳影墨跟張碩更是從未有過的難以置信。

  寧陽王府遭遇不測是這個男人所為?

  他可是寧陽王啊。

  他自己滅自己王府滿門?

  這怎麽可能?

  “巧黛,休要瞎說!”陌籬殤也第一次惱羞成怒地想要製止一個人。

  巧黛冷冷地彎了彎唇:“有沒有瞎說,三爺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

  “連你也要胳膊肘朝外拐嗎?”陌籬殤氣急敗壞。

  夜離一怔。

  胳膊肘朝外拐?

  巧黛不是鳳影墨的人嗎?

  按照鳳影墨跟她說的,巧黛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些年一直追隨他,並不認識陌籬殤,也就是前些時間被他安排住在小屋照顧他,兩人才有交集。

  可現在聽陌籬殤這話……

  這廂巧黛聞言,下意識地看向鳳影墨,又眼梢一掠,看向張碩。

  只見兩人都凝著她,一個眸色深深,一個鳳眸沉暗,面上卻都未見有多大起伏。

  看來,她猜得沒錯。

  這兩個男人都知道她是陌籬殤的人了。

  她就知道,聰明如這二人,她又豈能再瞞下去?

  陌籬殤詐死,讓她去通知鳳影墨,並幫陌籬殤做各種見證,如今,陌籬殤又沒死,鳳影墨怎會不懷疑她跟他是一夥?

  還有張碩。

  為了保證毒藥在今日登基大典的時候發作,陌籬殤算好時辰,要她必須那夜就將毒下給張碩。

  當時深更半夜,她隻好找個借口去找張碩。

  張碩是太醫,且精通製毒解毒,現在只要想一想,就會知道毒是她那夜而下,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實則是陌籬殤的人。

  這也是她此刻站出來的原因。

  既然已經敗露,不如主動承認。

  這樣對她來說,或許還有轉圜的機會。

  斂了斂思緒,她回過神。

  見所有人都看著她,都在等著她繼續,她略一沉吟,決定從最初的最初說起。

  “其實我跟易敏是一樣的,都是在那一場逃荒中被寧陽王陌籬殤所救,甚至我們當時的年紀都是一樣的,都是五歲。”

  場下瞬間傳來低低的議論聲一片。

  這個女人是陌籬殤的人就已經夠震撼了,竟然連易敏也是陌籬殤的人,很多人感覺到了意外。

  別說這些不明真相的人,就連夜離都沒有想到。

  

  巧黛瞥了鳳影墨一眼,見鳳影墨正在看著她,她心中一慌,連忙撇過視線,穩了穩心神,繼續道:“只不過,易敏被三爺帶回了寧陽王府,明著養,而我,被送到了一個農家,暗著養,也就是,我知道易敏的存在,而除了三爺自己,卻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夜離看了看鳳影墨,又看看陌籬殤。

  鳳影墨面色極淡。

  而相反,用濃墨重彩都無法形容陌籬殤的那張臉。

  她在想,鳳影墨臉上波瀾不驚,心裡定然已經波濤洶湧了吧?

  若五歲起,巧黛就已經是陌籬殤的人,那後來對鳳影墨的救命之恩,是不是就是一場……

  她正想著,巧黛就說到了這個上面。

  “在我十一歲那年,先帝派三爺去幽州出任刺史,寧陽王府舉家一起,三爺便秘密策劃了這場路遇不測,全府滅門的慘劇。”

  全場再次一片嘩然。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張碩面薄如紙,輕輕搖頭,痛苦的神色糾結在眸子裡。

  鳳影墨長身玉立,薄唇緊抿,依舊面沉如水,看不出一絲喜怒。

  太后跟端王對視了一眼,都沒有做聲。

  陌籬殤眸色紅得就像下一瞬能滴出血來,那樣子似是恨不得殺人。

  眾目睽睽,巧黛也不怕。

  繼續道:“在這場變故中,哪些人得死,哪些人得活著,他都有周密的安排,譬如易敏得活著,所以,他讓她臨時跟老仆人折回王府取拿掉的東西,躲過了這場劫難。還譬如我得活著,反正我也沒有跟他們王府的人馬一起,這個倒是簡單。再譬如爺……”

  巧黛頓了頓,大概平素叫習慣了,“爺”就脫口而出,馬上意識到這個時候不適宜,便換成了鳳影墨的名字。

  “再譬如鳳影墨也得活著,三爺便安排我出現,將他救下,這樣既可以讓他順理成章地活下來,又可以將我名正言順地安排到他身邊。”

  “你為何要這樣做?”

  忽然兩道男聲異口同聲響起。

  一樣的蒼啞,一樣的沉痛,一樣的灼灼質問。

  當然,不是問巧黛,而是對著陌籬殤。

  所有人聽得都為之一震。

  出聲之人是陌籬殤的兩個兒子。

  一個鳳影墨,一個張碩。

  兩個當事人也沒有想到彼此如此一致,互相看了一眼之後,又全部凝向陌籬殤。

  等著他的答案。

  如果一切都是他的計劃,如果一切都是他所為,如果哪些人得活,哪些人得死都是他事先已經安排好,那除了寧陽王府上上下下從管家到家丁,那麽多條人命無辜葬送不說,還有寧陽王妃呢?

  那可是這個男人的妻子啊!

  陌籬殤自是無話可說。

  巧黛便再度出了聲。

  “當初,他是這樣跟我說的,他說,這樣做的原因有兩個,一,先帝將他派到幽州出任刺史,肯定只是第一步,先帝接下來定然會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他,所以,他先整這樣一場變故出來,掩先帝耳目,讓先帝以為寧陽王府已遭滅門,他已死,先帝就不會再對付他了。二,想要讓……”

  巧黛停了停,看了一眼鳳影墨,猶豫了片刻才接著道:“二,想要讓鳳影墨親眼看到這一場慘烈,讓他記住這血淋淋的一幕,記住這深仇大恨,他日他定會去對付朝廷復仇。”

  鳳影墨就笑了。

  垂眸淺笑。

  夜離知道他笑什麽。

  笑陌籬殤,也笑他自己,笑他自己這麽多年以來就是一個笑話。

  夜離心中大痛,為這個男人。

  說實在的,對於陌籬殤,她也是算是開了眼了。

  她真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如此這般。

  十年頭,十年尾,二十年精心布下一個局。

  隻為送自己的兒子坐上那把龍椅。

  太可怕了。

  實在太可怕了。

  與鳳影墨的淺笑不同的是,張碩一臉痛苦。

  從未有過的痛苦。

  他輕輕拂開霓靈攙扶他的手,舉步走向陌籬殤。

  一步一步,艱難沉重。

  “碩兒……”

  陌籬殤顫抖地看著他,一雙眸子被血紅填滿。

  在距離他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張碩站定。

  張碩也看著他。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著他。

  看著這個傳說中自己的父親。

  看著這個傳說二十年來一直在為他能登上帝位而孜孜不倦、機關算盡的父親。

  那樣近,又那麽遠。

  第一次,他將他的五官看清,卻還是覺得是那樣陌生。

  這怎麽可能是他的父親?

  若是,為何會將他給別人?

  若是,為何從未找過他?

  若是,為何會殺了他的親生母親?

  若是,為何從未問過他的感受?

  他一直爭取的,一直處心積慮想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啊!

  他從來都不想要!

  他甚至什麽都不知道,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被動地受著這一切。

  那麽多條人命。

  還有鳳影墨……

  傷得最深的人就是他吧。

  讓他以後怎樣面對他?

  還有霓靈,還有夜離……

  “鍾家的人是你殺的嗎?”張碩蠕動了半天的唇,才艱難出聲。

  他想起了巧黛在現場,他親眼所見。

  他也想起了巧黛的手鐲被那個頂替他的人攥住不放,他也親眼所見。

  若巧黛是他的人,若巧黛是他的人......

  ..............................

  素子今天默默大更了有木有。另外,關於當年皇子是楚凝的婢女送出宮的在【267】章有寫到,還有,關於長命鎖的伏筆在【275】章哈,麽麽噠~~~~

  謝謝【跳跳071203】親的荷包~~~謝謝【sunmohan5200922】【13519656485】【幽蘭66】親的花花~~~謝謝【┌;韓尛蕥`】【m5907000】【霽川】【340218952】親的月票~~~愛你們,群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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