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塔第八層也是一所巨大幽深的殿宇，大殿兩旁豎立著兩排巍峨的白玉龍柱，上雕盤龍飛鳳，栩栩如生。每根龍柱之側都吊著數個照明石，清幽微暗的光芒灑在中間一條長長的暗棕地毯上。使得這裡的氣氛略有些壓抑和肅穆。

  此刻，眾人順著那暗棕地毯朝它的盡頭處望去。

  玉階之上，懸著珍貴稀罕的夜明珠，璀璨的光芒中，一頭身形龐大的野獸盤踞在地，人面虎身，毛長數尺，數丈長的尾部盤旋於身下，猙獰的大腦袋上，兩隻銅鈴般的大眼正凶光畢露地盯著他們煎。

  “檮杌（táowù）！上古凶獸檮杌！”銀色的聲音在契約空間內脫口而出，帶著一絲淡淡的震驚，似乎，沒有想過，會在這裡碰見它。

  “它很厲害嗎？”月思卿看著這頭凶獸，心神卻異常平靜，鎮定地詢問。

  “上古時期的靈獸，能不厲害嗎？而且，它並沒有認主，又生活在天地熱源之口，實力不受壓製。這樣的上古凶獸，比起青龍來，恐怕難對付得多。”銀色沉聲解釋。

  是的，上古凶獸，天地熱源，這幾個詞加諸在一起，足以震懾人心。

  青龍背負雙手，望著檮杌，分析道：“縱然有那三個紫靈士長，也不過能抗衡下，想要取勝，太難！不過主人，你放心，有我和銀色在，保你一個人離開還是沒問題的。”

  月思卿皺眉，剛想說什麽，洪鍾般的聲音突然在耳膜旁炸開戒。

  那頭凶怖異常的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說話了：“呵，今年倒是來得早，就這些孩子嗎？”

  它說著，那雙極具人性化的眼神輕蔑地掃過月思卿一行黑士。

  弗修士長上前一步，態度極其謙恭，說道：“靈尊，正是他們。”

  月思卿微微訝異，扭頭和呂濤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看樣子，這頭上古凶獸不像是敵人，否則弗修士長三人不可能對它如此尊重。

  冷哼一聲，檮杌的瞳孔中劃過冰冷，不以為意地問：“留下哪一個？”

  弗修士長立刻轉頭看向這批學員，洛榮跨步上前，聲音中壓抑著一絲興奮：“洛榮見過靈尊！”

  “這小子？天賦好像不是最好的。”檮杌輕描淡寫地說道，眼光驀然犀利地看向月思卿，深邃的眼光如能將她看穿。

  月思卿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梅東學已搶先說道：“靈尊，他的天賦確實不是最好的，但也相當優秀了。而您說的那個，他拒從我們黑暗城堡，與我們已有很深的過節！”

  “哦？拒從？”檮杌的大眼裡掠過殘忍之色，“那便不留了！”

  天賦固然重要，但忠誠卻更重要。

  一個與黑暗城堡有過節的人，那必不能留。

  而聽了他們莫名奇妙的對話，那些黑士臉上都露出略帶驚慌的表情。

  雖然沒有完全聽明白，可經驗豐富的他們卻感覺到了極劇的危險。

  弗修士長回過頭，望向這些學員，眼光淡漠，沒有一絲表情。

  他緩緩開口：“九星塔第八層歷練內容，你們當中，只能活一個。”

  聲音低沉，帶著輕微的歎息，卻又好似不聞。

  然，一句話，已在眾人心湖擲下重重一擊。

  除了洛榮依舊面色平靜，其他學員們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看著弗修士長，以為他是在和他們開玩笑。

  但弗修士長臉容依舊，盯著他們，毫無說笑之意。

  “弗修士長，為什麽這樣？”那名一直和洛榮一起的黑衣青年整個面色都變得慘白，顫聲詢問。

  弗修士長沒有作聲。

  洛榮開口了，眼光含譏帶諷地看著月思卿，言辭犀利：“死到臨頭，也應該讓你們做個明白鬼！從進九星塔的那一刻，不，確切地說，是從你們報名資格賽的那一天，你們的腳便跨入鬼門關了。九星塔確實能夠通往太陽大陸，只是你們不知道，每一次的通行都需要大量靈氣。沒有更好的辦法，唯一能打開空間門的方法就是需要許多名藍靈靈師的全部靈氣！”

  “所以，這裡必須有人犧牲。而經過九星塔淬煉的人，在死之時，都能以一種秘法晉升到藍靈。”洛榮冷酷無情地解釋道。

  其他人聽了他的話，面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明白了，自己闖蕩上九星塔高層，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洛榮是早已內定的人選，他們，卻只是為他開啟空間之門提供靈氣的物品罷了！

  月思卿也恍然大悟。

  她想起剛開始時洛榮說的那句話，突然之間在這一刻得到了解釋。

  原來，他們果然是在“送死”。

  送死還送這麽快，落在有些人眼裡，恐怕嘲笑得不行了吧？

  她正想著，洛榮的話頭便指向了她：“月思卿，我早就跟你說過，別跟我鬥，你鬥不過我！”

  他還想說得更多

  ，可眼光一瞥遠處蹲守著的檮杌，又生生吞了回去。

  “我鬥不過你？你又知道了？”月思卿已經很快調整好情緒，默不作聲間，已和呂濤、曲松、嶽榮以及全理做了交流，五人自然地站成一個方陣。

  洛榮眼露怪異：“怎麽？月思卿，你還心存妄想不成？”

  見洛榮喋喋不休地說著，那邊站著的洛海眉頭緊鎖，突然冷冷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和黑暗城堡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榮兒，速戰速決吧！”

  說完，一股紫色靈氣自他腳下緩緩浮出。

  只是一點紫色光芒，整個大殿的溫度便如下降好幾度，氣氛變得空前緊張起來。

  看來，洛海要自己出手。

  他的出手，也在月思卿意料之中。

  光靠洛榮，收拾得了他們？

  “三名紫靈，還有一頭神獸，思卿，不好對付，咱開溜吧！”曲松壓低了聲音，說道。

  他們也已經認清形勢了。

  “去哪？”呂濤沉聲反問，雖在高度防備之中，臉色卻出奇地平靜，聲音也鋒利如常，“上了九星塔還有退路嗎？你知道怎麽下去？怎麽出去？還是說，你確定這頭靈獸不是九星塔的主人？”

  他的話雖然不中聽，卻相當現實……

  是啊，逃？在人家的地盤往哪逃？何況還是神秘莫測的九星塔！

  曲松的臉色白了幾分，嶽榮和全理也抿緊唇不說話。

  大殿內一片死寂，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走啊！”那名黑衣青年咬牙大喝了一聲，猛地推開身邊人，飛也似地朝原路跑去。

  他知道，讓他對上弗修士長、洛海和梅東學，那根本就是死路一條！除了逃，毫無辦法！

  他這一跑，另外幾人發了一聲喊，都撒開腳丫子跟上，渾身靈氣湧出體外，速度提升到極限。

  望著這一幕，呂濤幾人目瞪口呆，臉部肌肉輕輕抽搐著。

  “逃？逃得了嗎？沒有你們，誰來做墊腳石？”洛海冷沉著一張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腳步一移，淺紫色光芒化作一道閃電擊射而出，快得連人眨眼的功夫都沒有。

  “轟轟轟轟”，一連數聲響動，那黑衣青年以及另外三人就在不遠的地方當場斃命。

  而洛海，已一揮黑袖，優雅從容地站回到原處，冰冷的目光掠也不掠死去的四人一眼，而是直接冰冷地鎖定住了月思卿五人。

  月思卿心頭微跳，短短一瞬間，腦海裡也閃現過無數想法。

  還沒等她行動，洛海身邊的梅東學忽然冷冷一笑，高大的身姿漠然而立，聲音陰森地開口：“榮兒，你後悔了嗎？”

  他的眼神，如條毒蛇般纏繞住了對面人群中的嶽榮，眼光中閃爍著恨意。

  是的，他恨她的背叛。

  雖無養育之恩，他卻也在嶽榮身上花費了心力。而且，只能是他拋棄他的棋子，怎麽能反被拋棄？

  所以，他很享受這一刻嶽榮的險境。

  梅東學繼續說道：“這就是你背叛義父的代價！榮兒，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在黑暗城堡裡，只有我能控制你的命運！傻孩子，後悔了吧？”

  他說著，故露一張慈父面孔，只是那眼角眉梢卻全是諷刺的笑，看上去極其滑稽。

  嶽榮原本正鎖眉沉思，忽聞此話，抬起了頭，找到梅東學的方位，眼光中的複雜情緒慢慢退去，剩下的只有堅定。

  “我，從不後悔。”她一字一字答道。

  這五個字，徹底激怒了梅東學。

  “哼，好，你不後悔，既然你願意死也要離開我，那你就去死吧！”梅東學吼著，周身紫色光芒蕩迭而出，整個大殿的靈氣都受到波動，不穩起來。

  眼看著一場硝煙即將生起，月思卿的心撲撲直跳。

  她確定，他們根本不是那三名紫靈強者的對手！

  現在想要活下來，唯一的辦法就在那頭上古凶獸－－檮杌的身上！

  “等等！”月思卿急喝一聲，打斷了梅東學的話，看向檮杌，快聲說道，“靈尊大人，我有話要說！”

  那一直趴在地上，眯起眼、懶洋洋看好戲的檮杌突然被她點到，龐大的身軀動了一下，銅鈴大眼中掠過一絲輕視，說道：“先等等。”

  “靈尊大人，這人沒什麽好心思！”梅東學急了，趕緊想要阻止。

  他深知月思卿的天賦，害怕靈尊大人會突然變卦。

  “我的話你也敢違逆？”檮杌的眼光驀然冷若寒冰。

  梅東學嚇得聲音一窒，沒敢再說話。

  月思卿順利開口：“靈尊大人，我想和你談談如何你才能幫我們度過眼前難關的事。”

  “很鎮定啊，人類。”檮杌將她的態度看在眼裡，讚了一聲，但眼底卻並無一分善色，淡淡道，“只是，你有什麽資本與本尊談條件？”

  月思卿沉默了一

  下，說道：“如果看在窮奇的面子呢？我和窮奇是好朋友。”

  最後一句話，她硬著頭皮才說了出來。

  如果不是銀色在契約空間裡再三向她叮囑，說檮杌和窮奇在上古時期就是非常好的朋友，她是絕對不會這麽說的。

  要知道，窮奇那家夥不僅是上古凶獸，還是不好對付的，更是個自大狂。

  “你和窮奇是好朋友？”果然，檮杌對她的話有了反應，巨大的瞳眸中染著訝色，有些不相信。

  “是的，很好的朋友。”月思卿決定將謊撒下去。

  唔，其實也不算謊吧。

  雖然她和窮奇不是什麽好朋友，可和它的主人是過命的交情啊！

  “人類，你敢欺騙本尊！”檮杌的神色卻突然間多雲轉陰，面色冷峻，如掛寒霜，聲音也暴燥起來。

  “我如何會欺騙你？我這不是要和您談條件嘛！”月思卿面無懼色，昂起下巴，面色如常地解釋。

  “靈尊，這個滿口謊言的人類，我替你解決了她吧！”梅東學見狀，趕緊進言道。

  “一邊去！”檮杌已然四蹄落地，站了起來，龐大的身軀頓時佔了大半個殿宇，那長近兩丈的尾巴更是狠狠甩到後面的石壁上，火星四濺。

  它目光凶狠，直直勾住月思卿，說道：“窮奇可是最恨人類的，它會認你做朋友？你癡心妄想吧！你倒是說說，你在哪看到窮奇的？”

  “窮奇的主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月思卿不避諱它的眼神，直接說出來。

  “窮奇的主人你認識？”檮杌眼內的狂燥更厲害了，還帶著震驚。

  “嗯。”月思卿點點頭，沒有再多解釋。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如果檮杌和窮奇真的是朋友，就會考慮考慮她的條件。

  “你和窮奇的主人什麽關系？很好嗎？否則你怎麽知道窮奇的存在？”檮杌滿眼不解地問。

  那人，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暴露自己的靈獸？

  “關系？”月思卿想了一想，微微一笑道，“很親密。”

  “是嗎？他會和你很親密？你是他徒弟？”檮杌想到什麽，又問道。

  “徒弟？嗯……是。”月思卿一聽檮杌的話，便猜到它認識夜玄。

  不管怎麽樣，和夜玄套點關系，檮杌必然也忌憚些。

  在煉藥上，她也能算得上夜玄的徒弟吧？

  “什麽，你的師父是……他？”檮杌還沒來得及說話，梅東學已失聲叫了出來。

  顯然，他們也聽明白了一人一獸的談話。

  而夜玄，他們也知道。

  “原來如此。難怪了，難怪了……天賦如此好，原來是他的徒弟。”弗修士長也震驚不已，自言自語道。

  洛海的面孔卻完全黑了，脫口道：“你怎麽不早說！”

  “早說什麽？莫名奇妙！”月思卿瞥他一眼，很不喜歡。

  誰會喜歡想殺自己的人？

  “也許是騙人的吧？”梅東學自欺欺人地插嘴道。

  “是不是騙人，很快就知道了。”回答他的是檮杌，它朝階下邁了一步，舒展開數丈長寬的身軀，嘴裡發出一聲虎嘯般的獸吼，又低下腦袋，說道，“你說的那人，今天正好在這裡。”

  “夜玄？”月思卿心神一動，直接叫出名字來，“他在這兒？在九星塔？”

  “是。”檮杌簡單地應道。

  下一刻，一道低低的笑聲從月思卿身後傳來，充滿磁性的嗓音如悅耳的樂器，好聽極了。

  月思卿身體一僵，一時不敢回頭。

  那聲音太過熟悉，太過好聽，她如何聽不出來，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聲音。

  可是，突然出現在這裡，實在太叫她震驚了。

  那低沉的笑聲近了，近了，直到她身邊才打住。

  月思卿咬了咬唇，卻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這一定是在做夢！

  “誰說她是我徒弟了？她不是。”男子的聲音如上了年月的弦，磁性十足。

  （今天八千，還有三千。十二點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