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濤探出右手,掌心赫然是個揉在一起的小紙團,指尖輕輕一撥,正面朝上,寫著一個名字:風海。月思卿卻不識得。
“風家的?”她問。
呂濤點點頭,將紙再次捏成團,負到身後,眼光微沉地望向風家座席的方向,說道:“是風家旁系。十三歲,比我大兩歲,據爺爺剛剛傳來的消息說,他現在實力大約橙靈五級左右。闕”
月思卿點點頭。
她現在也是橙靈五級,但比風海小三歲。不過她天賦妖孽,又有炎龍果和夜玄的神獸內丹相助,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呂濤的靈力卻比她低一級,不過,憑他豐富的經驗和機智的大腦,這一級靈力差距倒不足為懼。
“小心些,如果真拿不下就認輸。”月思卿伸出右手衝呂濤一笑。
“老大,不會讓你失望的。”呂濤也伸出手,與她交握,眼底耀出自信的光芒。
這個動作他們很熟悉,前世和曲松、嶽容一起出任務時經常做的,相互鼓勵孤。
身後,重重一聲咳傳來。
夜玄臉色黑沉地走過來,說道:“呂濤,帶我去見你爺爺。”
呂濤看了他一眼,他已經從月思卿那得知這位戴著面具的武王就是夜玄,對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並無意外。
這麽多人面前,他不能拒絕,衝月思卿低語數句,便朝呂緒光的坐席走去。
月思卿嘴角一撇,也沒說什麽,見二人去了,她便回到先前的座位上坐下。
過了會兒,男主持人風度翩翩地走上主席台,笑容滿面地說道:“看來大家也等不急了,不過好消息是各位選手已經抽好簽了。很快給大家帶來的是第一場對決,宋英雄對陳祥!”
這兩個家族都是今年爭奪四大家族位的有力競爭對手,在座的人都略有耳聞,聽得主持人報出來後都忍不住一陣唏噓。
陳祥的名氣並不大,倒是這宋英雄,是宋家的後起之秀,年僅十三歲,便已突破黃靈,天賦奇佳。
這場比賽的結果應該沒有什麽懸念了。
不過即便如此,大家還是相當期待。畢竟這是拉開本次比賽的序幕,越往後,精彩連連。
一名高瘦少年從角門走將出來,昂首挺胸,步伐矯健,渾身透著說不出的凌厲氣度,那雙黑眸,精光銳利。一看之下,便知這名少年定然有幾分本事。
他走至競技場中央地帶,朝上方一抱拳,自我介紹道:“宋家,宋英雄!”
語言簡潔有力,透著靈力,響遍全場。
他入場後,那名叫陳祥的卻遲遲不見蹤影。
男主持人見狀,將靈力話筒湊到唇邊,說道:“請陳祥選手進入場內!”
他說了兩遍,另一邊的角門處才探出一道身影,腳步極慢地走過來。
直到他邁進競技場中央位置時,全場觀眾才看到他的臉。
這名少年長得極其白淨,雙眉緊擰,眉眼間有著化不開的憂色。
一直走到宋英雄跟前,他才停下腳步,有些苦澀地說道:“主持人,我能認輸嗎?”
他一句話後,全場嘩然。
俗話說,輸人不能輸陣,這陳祥到底想幹什麽,這不是將陳家的臉都丟盡了?
宋英雄嗤笑一聲道:“當然能。”
陳祥臉色一松,對於周旁的議論竟是隻字沒有放在心頭,衝宋英雄長長一揖,轉身,腳不點地地離去。
月思卿望著這一幕也有些失笑,不過她心中卻更多的是欣賞。
明知實力不如人,為了那虛無的名聲讓自己受傷,這樣的買賣她也不願意做的。
能屈能伸,知進知退,輸的是氣勢,贏的卻是安寧。這樣的人,或許不能成才,但將來絕對比宋英雄要混得開。
這是她的想法。
第一場比賽的結果確實沒有任何懸念,只不過少了打鬥,眾人都覺得很遺撼。
緊接著,第二場比賽開始了。
這場比賽的雙方靈力相差僅有一級,實力咬得極緊,雖然招式不是很華麗,但卻也叫人看得驚心動魄。
一個時辰過去了,場上已經比完了二十幾場。中間休息片刻後,主持人報出下一場比賽的兩位選手:“呂濤對風海!”
不用報他們的家族,因為姓氏便讓人一目了然。
月思卿立刻打起精神,認真凝去。
競技場上也陷入了安靜,大家知道,現四大家族的人開始上場了。二進一的比賽,說明如果輸了,就與後面的比賽無緣。最後的評分采取的是總分製,每個家族所有參賽選手的分數相加決定成敗。
雖說第一輪分值不大,但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的選手,得不到任何分數,影響家族的總分。
競技場中央,兩名少年一左一右隔空相望,眼光交戰。
呂濤一頭黑色短發被風吹得剝剝直響,氣勢凜冽,雙眸冷沉毫無溫
度,冷酷得有如一樽雕像。
他對面的風海也不敢大意,面色沉峻,深深打量著他。
“請雙方放出靈力,開戰!”男主持人望著他們劍拔弩張的樣子,沉聲開口。
“轟”“轟”聲中,二人腳下同時炸開橙色光芒,兩頭靈獸從光芒中躍將而出。
“呂濤,橙靈四級,靈獸:黑色長毛獅!”
“風海,橙靈五級,靈獸:優雅棕紋豹!”
雙方互報實力,以示對彼此的尊重。
競技場上卻傳來不少低呼,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實力,已經是百裡挑一了!
“豹之敏攻!”互敬完後,風海大喝一聲,一揚手,橙光迸出,那頭渾身布滿棕紋的豹子一弓身,筆挺地朝呂濤射出。
呂濤沉穩之至,一個閃身,以一種詭異的身法閃過貌豹子的攻擊,嘴裡也厲喝道:“獅王之吼!”
那頭黑色長毛獅猛然昂起頭顱,一聲震天動地的吼聲在整個競技場響起。
月思卿嘴角微勾,呂濤的橙靈技能學的也是聲波攻擊,據他說,聲波攻擊雖然開始沒有優勢,但越到後來體現得越明顯。在戰鬥中,尤其是高手戰鬥,一點點的分神都不能有。而聲波攻擊最擅長的就是擾亂內心。
呂濤快速逼近風海,抓住那突然被近身而驚駭的風海右腕,用上前世月家古武的一拉一帶,腳上再來一記飛踹,風海頓時被踢翻出去,正好出了競技場中央區域的圓弧線。
“你輸了。”呂濤揮手收回了靈獸,望著他的背影淡淡道。
場上先是一怔,此刻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場比賽結束了!
尼瑪好快!
風海也有些怔怔然,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就信地看著呂濤。
他什麽都想到了,卻怎麽也沒想到會以這樣快的方式輸掉。
剛才被呂濤近身,他有些震撼。呂濤可是靈師,靈師近身靈師,這是想比拚體力麽?但緊接著一股大力朝自己右臂壓來,還未來得及施展家族教過的幾招搏鬥枝巧,他便感覺身體被甩出去了。
風海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狼狽,還是對呂濤微行一禮。
剛才那一扔一甩間,他知道呂濤留了力。
雖說自己不是對手,但總好過摔個重傷。他不是不會感激的人。
說完,他大步朝風家那邊走去。
整個風家都有些驚愕,沒想到風海這麽快就要退出比賽!雖說風家旁系中眾多新出才傑,但折了一個風海,士氣大跌。
坐在風家前排的一乾老者面露苦笑。
呂家那邊則截然相反的表現。
呂緒光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呂飛跟著歡喜,只有一旁的呂彬,面色有些沉暗,拉著兒子呂龍在一旁低聲囑咐著什麽。
呂濤上來時,第一眼便向月思卿的方向看去。
月思卿心中也極為高興,正要起身過去時,身旁傳來夜玄的聲音:“下一回合是月躍出場,不看麽?”
一句話成功留住月思卿的腳步。
這麽快就到月躍了麽?他的對手……會是誰?月思卿心中頗為緊張,衝呂濤那邊揚揚手示意,坐回到椅子上。
果然,男主持人舉起話筒,嘴角的笑意微斂:“下一場比賽,月躍對仰陽!”
“嘶——”全場大多數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氣。
其實光從主持人的面色上來看,也知這將又是一場不尋常的比賽。
“仰家的?”月思卿再次詢問身旁的夜玄。
夜玄也微擰眉頭,顯然,他也沒想到。
思忖片刻,夜玄向月思卿輕輕介紹起來:“仰陽是仰家長孫,仰英和仰萍的大堂哥,他還有個雙胞胎弟弟仰朔。兩人實力都還不錯,十五歲年齡,黃靈中級。”
月思卿嘴角輕抽。
黃靈中級,月躍戰上他還有什麽勝算!還是說,月躍的靈力減退並沒有其他人說得那麽恐怖?
月思卿並不確定,側頭瞄向夜玄,後者眉頭卻是輕輕皺著,雙眼望著月躍的方向。
忽然,他薄唇輕動,朝身旁坐著的一人低聲吩咐一句,那人起身便去了。
月思卿沒再注意他,聽得男主持人開始讓雙方放出靈力時,立刻目不轉睛地朝月躍處看去。
月躍上了競技場後,與先前倒不相同,蒼白的臉微抬,雙目卻炯炯有神,不畏不懼地直視著他身前三丈處的仰陽。
那還只是個少年,十五歲,長年在另外一個國家求學,使得他們的心性比得同齡人要沉穩幾分。
面對月躍,仰陽嘴角斜勾一抹笑容,微微彎腰,行了個禮,直起身來,說道:“月二爺,今天晚輩可是要向您指教來了!”
他用的是敬詞,但那雙眼中卻沒有一絲應該有的尊重,反倒明明滅滅著幾分火焰。
月躍不以為意,足下一動,一股赤紅的光芒耀出,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又緩緩散去。
“月躍,赤靈八級靈師。”
他一說完,競技場上再也壓抑不住一陣低低的笑意。
居然是赤靈麽?這種級別的比賽上居然還有赤靈來參加?
雖然他們中大多數人都知道事情緣由,甚至同情月躍。但生活中就是這樣,明明知其中苦衷,可發生在別人身上時,還是喜歡隔岸觀火看好戲。
月思卿的眉頭也迅速糾結到了一起。
看來,月躍的實力果真只有赤靈,以赤靈對上黃靈中階,這不是找死試問這是什麽?
仰陽衝月躍微挑眉頭,一抹黃色光芒若有若無地在他周身繚繞著,他朗聲說道:“前輩,我素知你的事,比賽,我隻用三分靈力便是!”
這話乍聽起來是仰陽對月躍的尊重,甚至讓步,但有心人卻能感到這其中的侮辱滋味。
不報自己的家門就算了,向來只有前輩讓晚輩,豈有晚輩讓前輩三分靈力的話?
這不是赤果果的蔑視嗎?
如果你仰陽真的有心,認輸便是!再不濟,出手時輕些,不至於讓月躍丟醜也可,何必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明擺著將人裸
露在外的傷口再扒開來給眾人看一遍麽?
月思卿的臉色微沉,放在凳側的右手緊緊握拳。
仰家的人,從來都這麽囂張嗎?她想著,就問了出來。
能回答她的只有身旁的夜玄。
“呵,井底之蛙而已!”夜玄的口氣裡滿是不屑,聲音染上一絲疑惑,“他倆怎麽會抽到一起,按理說……”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月思卿聽懂了。
她眼中也浮出疑惑:“是啊,月躍不過赤靈,仰陽卻是黃靈,按理說,不會抽到一起。”
“我剛就是讓人去查這事。”夜玄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窩處投下一片濃密的陰影。
月思卿不禁朝主席台看去,正碰上一道微微有些灼熱的眼光。
上官鴻正沉眸看她。
在她看過去時也沒有收斂,而是凝視片刻後才緩緩轉頭。
月思卿輕哼一聲。
她早知道他打量自己了,除了今天在競技場,以往在月出雲的小院裡見過幾次,他都是那樣的眼神,帶著探究,像是要將她洞穿似的。
她的眼光在上官鴻、上官羽的臉上掃過,又看向坐在上官鴻身側的月木子。後者臉上也帶著微微的訝異之情。顯然,這件事情,都出乎他們的預料。
也許,是弄錯了吧!
月思卿現在還是這麽想,但等這場比賽一過,她就絕對不會這樣想了。
月躍清冷的聲音並沒有用靈力擴散,淡淡說道:“不用你相讓,開始吧!”
仰陽微微笑著:“既然前輩如此說,那仰陽也就盡全力了,若是無意傷到您,還望不要放在心上!”
他說完,腳底微動,一股金黃色的光芒自周身爆出,氣勢立漲。
眾人亦不見他放出什麽靈物,左腳跨出,他的身形朝月躍直接閃去。
“戰師?”月思卿驚疑道,但隨後便否定了,“不,不是戰師。”
他的身法雖然敏捷,但在她眼裡看來,還是太過拙劣。而且,他用的不是武器,而是在臨近月躍時喝了一聲“附體”!
少年的身形猛然脹大,變得無比魁梧壯實,從頭到腳更是快速生出了長長的白色軟毛,雙手也生出尖利的銳爪,看起來,就像一頭身形笨拙的巨獸。
附體完成後,他已經欺近了月躍。
面門冷風刮過,那隻銳爪已向月躍抓來。
月躍腳步急退,但他只是赤級靈力,在身體狀況欠佳、沒有靈獸、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如何是一名黃靈中級靈師全力攻擊下的對手!
是的,全力攻擊。
外行瞧熱鬧,內行瞧門道。月思卿自是一眼瞧出仰陽的惡意,那一爪,帶著勁風,似是要撕破月躍的臉。
“靈獸呢?”月思卿雙手死死握在一起。
“月躍現在放不出靈獸。”夜玄沉聲說道。
在靈力減退後,縱然還有幾分赤級靈力,但他卻召不出靈獸。
“前兩次的家族比賽中,沒見他召出來過,應是不能。”夜玄補充了一句。
“噗”的一聲,月躍的胸口被仰陽一拳擊中,一口鮮血頓時噴射而出,在陽光下散落成瑰紅的晶點,炫目而蒼涼。
月思卿感到自己的身體微微顫抖。
也許,這就是血緣相連的關系吧!她絕對不會承認,是上次在月府時,她被他的話打動了。
月躍負傷,可以算他輸了嗎?
然而,仰陽並未停手。比賽有規定,對方沒有出線,又不認輸,可以繼續攻擊。
大掌橫抓,他將月躍的身體抓起,狠狠朝遠處的弧線拋去,似是要將他拋弧線外,這樣月躍便能算真正輸了。
“
砰”的一聲,月躍重重落地了。
但他落地的地點卻根本就在離仰陽不遠的地方,剛才那抬高的手是虛招,仰陽根本沒打算將他扔出去,而從高處拋下,月躍的身體承受的力量更大。
故意的,這分明是有意的!月思卿感到腦中猛然充血。
競技場中同時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聲。
然而,月躍現在還不能退出比賽,仰陽還可以繼續攻擊!
仰陽並沒留手,甚至下手極其狠辣,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但是,月躍沒有主動認輸的情況下,沒人能干涉這場比賽。只要不把人殺死,重傷、殘廢,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認輸啊!”這時,一道喊聲在略微***亂的競技場上響起,帶著一抹急切。
月思卿看去時,正是那位第一場比賽中就認了輸的陳祥。
月躍卻依舊沒有作聲,趴伏在地上不停顫抖。
仰陽的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笑,踏前一步,巨爪竟是朝他的雙腳抓去。
“給我住手!”一聲冷喝猛然在偌大的皇家學院競技場中炸開,聲音又尖又厲,讓人耳膜一震。
仰陽的手微微一僵。
那個叫出聲的是再也受不了的月思卿。
月家也許顧及著它的顏面,什麽也不會說,但她不能!
九柄飛刀,帶著從所未有的凌厲響聲,朝仰陽周身致命的地方飛去。
鎖骨連環刀,那是凝出的九道刀影,本就不是實質金屬,所以在空氣中的阻力極小,幾乎是閃電般的速度,直接到了仰陽背後。
攻敵之不得不救,仰陽隻得撤了手,一個矮身,就地打滾避開。黃色靈力幻化成身體鎧甲,加上靈獸附體後的他皮糙肉厚,生生擋下九道刀影。
來不及順著樓梯從邊角下去了,直接跳下去又快又省事。月思卿沒有學習飛行附體,第一反應便是牽住夜玄的手。
小手微涼,緊緊攥住他,鐵製面具下的那張臉龐變得柔和起來。
他喜歡這樣被她依賴的感覺,更是享受著與她在大庭廣眾下手牽著手的感覺。
二話不說,他將月思卿帶進懷裡,後背生出一雙有力的翅膀,朝高台下方縱身飛去。暗紅的薄翼雙翅有如燃燒著熾烈的火焰,一扇之下竟生出點點火星,有如灑落的流星雨,壯麗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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