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算計

  塔斯曼，聖凱倫。

  因為位處卡倫王國西邊，所以當晨曦的光芒照亮艾弗塔的領土時，亡者之國的領土依舊處於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壓抑的黑色遍布四周，死氣沉沉的護城河緩緩流淌。皇宮“奧德曼修斯”在火炬蒼白的照明中顯得幽深異常。裝備精良的皇城護衛隊例行穿過走廊，鎧甲碰撞的聲音讓這裡愈發顯得空曠寂靜。

  在一道道花紋繁複的金屬大門之後，亡者之國的君主奧古斯丁正安然坐在他寬大的書房內，通宵閱讀著十幾份文件。

  亡靈和人類一樣需要“睡眠”，不過亡靈的睡眠是為了補充和增強身體內的死靈氣息——如果支撐腐朽身軀的“死靈氣息”消散殆盡，那麽亡靈的壽命便也走到了盡頭。

  除非天賦異稟，否則大多數亡靈的實力增長極為緩慢，多數亡靈積累數百年都沒能晉升等階。哪怕驚才豔豔如奧古斯丁大帝，也花費了四百多年的時間才走到今天。

  所以歷史上的亡靈極少挑動戰端，卻喜歡暗中削弱和破壞“鄰居”的實力。每一位亡靈都清楚：如果一場戰爭的損耗超過了承受范圍，人類或許只要幾十年便可以恢復，然而塔斯曼卻需要數百年時間來休養生息。

  “短命的種族才會喜歡沒玩沒了的鬥爭…”

  看著手中對卡倫王國內部矛盾的評估報告，奧古斯丁大帝淡淡的做出了評論，隨手把羊皮紙放在了書桌上。

  可就在此時，一股忽如其來的悸動讓他定住了身形！

  灰色的瞳孔中倏的燃起兩團白色火焰，隨即這火焰卻像是被大風吹拂一樣漸漸弱小、熄滅下去，隨之而來的…便是源於靈魂的劇烈痛苦。

  “呯！”

  還未離手的一份份文件在扭曲的力量下瞬間爆裂，碎片紛紛揚揚撒了一地。奧古斯丁緊緊閉上了眼睛，努力壓抑著想要爆發的氣息——自己現在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否則那些議會的貴族一旦發現端倪，便會毫不留情的破壞接下來的所有計劃…

  “失敗了？怎麽可能…”

  靈魂化身消失的痛楚讓他全身仿若刀割，普通人在這種痛苦下恐怕會直接意志崩潰靈魂消散，可奧古斯丁卻強行壓抑著自己，哪怕書房外的近侍和衛兵都未發現一絲異樣。

  整整十分鍾，奧古斯丁像雕塑般站在書桌前不發一言，只有雙手在微微顫抖。直到那劇痛逐漸消散，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意識共享讓他明白自己的“化身”在卡倫王國內遭遇了什麽，心中的怒火倏然升起，可隨之卻被他強行壓製下去——面對計劃的失敗，這位君主憑借強大的內心甚至連多余表情都沒有顯現出來。

  失敗？這不過是一盤可以隨時放棄的棋局罷了。

  想要找回場子？找個機會…再開一盤就是。

  亡靈的壽命決定了奧古斯丁強大的抗壓能力，所以哪怕內心再惱怒，他也明白自己該用什麽方式來發泄。

  不過這次失敗帶來的許些其他信息，卻讓奧古斯丁心中多了幾分擔憂。

  隨手一揮清理了文件碎片，亡靈君主緩慢了眨了眨眼睛，在瞳孔中的火焰消失後邁步來到擺放著無數典籍的書架前，輕輕念誦起了咒語。

  “重疊時空”、“亡者之眼”、“死亡凝視”。

  連續打開三道高階禁製後，仿若書架倏然多出了一排書籍。奧古斯丁的指尖劃過一道道書脊，最終抽出了一本笨重漆黑的大部頭。

  封皮沒有任何字跡，但那繁雜的花紋卻讓人有一股混亂而瘋狂的情緒縈繞心頭，耳邊似乎也響起了若有若無的低語。

  奧古斯丁恍若未聞，輕輕翻開純銀鍛造的書頁，目光掃過那所有人都未曾見過的字跡。

  “狩魔獵人…”

  ******

  “這…這竟然是他們的私自行動？”

  營地燃起的篝火旁，莎莉公爵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道：“狼騎兵的數量超過三百，這至少是一個大部族全部的武裝力量了！”

  不光是莎莉，在大多數人印象中，獸人部族永遠是結構松散的。類似“羅哈爾之錘”這種中大型部落也很難湊出四百狼騎兵來，如果不是羅迪對戈達爾有印象，恐怕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位酋長在“率軍遠征”。

  活著的獸人戰俘被羅迪審訊了一遍，可這些自知沒有活路的家夥力氣不小腦子卻不大，顯然以他們的智商還無法理解“超級部族”意味著什麽，那些零散的信息讓莎莉等人頗為迷茫。

  不過羅迪借著曾經的“記憶”卻基本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麽。所以望著四周圍過來的貴族，羅迪思索片刻，開口道：“從他們的表現來看，獸人王國內部應該發生了劇變。”

  “零散的部族恐怕已經開始了大面積整合，這麽多狼騎兵只是一支私自出發的‘偵察部隊’，證明獸人的兵力數量恐怕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象，或許總數已經超過兩萬。”

  他抬起頭，緩緩道：“換句話說，戰爭…就要開始了。”

  “戰爭…”

  凱瑟琳和十多位幸存的貴族面面相覷，人類已經太久沒有經歷戰爭了，以前他們認為“戰爭”就是貴族間的小打小鬧，可是在這一夜過後，慘烈的現實已經讓他們徹底清醒——僅僅是幾百個獸人狼騎兵，便給王國帶來了難以計數的損失，看看四周那些無辜死去又被“複生”的村民屍體，所有人都感到脊背發冷。

  “報告指揮官…”

  有士兵過來匯報傷亡，羅迪並沒有避諱，抬頭看了看眼前這些貴族和“玫瑰十字”的主教，直接讓對方報出了數字。

  最終的傷亡結果並不樂觀，在黎明前的戰鬥中，奧古斯丁化身的出現讓傷亡數字比預期大了許多，“龍槍騎士團”的成員有三人陣亡，蠻族重甲步兵死了四個，而後續衝過來的貴族私兵和玫瑰十字部隊總共有二十九人死亡，其中還包括了三名貴族——重傷、輕傷的近百人在治療後已經情況穩定，但這支隊伍目前顯然沒有了多少戰鬥力。

  羅迪臉上沒什麽表情，可心裡卻在忍不住大罵：“奧古斯丁這個骨頭渣子，等著老子報復吧！”

  “至少大部分人都活下來了，呼，接下來只要安心撤離到最近的要塞就好了…”

  旁邊的一位子爵摸了摸臉上的繃帶，輕輕歎了口氣。

  可是他說完卻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自己。

  “莫索子爵，你恐怕是累糊塗了，”莎莉搖搖頭：“一夜時間，足夠塞納向四周的要塞‘說明情況’了。現在我們的身份是‘叛國者’，你覺得哪個要塞會為‘叛國者’敞開大門？”

  “這…他…”

  莫索子爵半晌說不出話來，本想反駁，可身為貴族的他腦子不慢，略一思考便明白這的確是自己等人的困境。他左右看了看被牽扯進來的其他貴族，低聲囁嚅道：“如果我們說自己只是逃脫了獸人的追殺——”

  “莫索子爵，不要心存幻想了！”

  凱瑟琳粗暴的打斷了他：“就算你現在跑到塞納面前跪下來去舔他的靴子表忠心，你覺得他會相信你麽？”

  “既然他有膽子謀殺並汙蔑一位公爵，你以為他們真的會怕咱們這些領主？”

  “為了苟延殘喘，你非要去當那砧板上的肉？與其抱著這種僥幸心理…昨晚還不如直接戰死！”

  似乎是觸到了心中的痛處，凱瑟琳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她身旁的兩位老貴族趕忙拉住她低聲勸慰，莫索子爵也是知道利弊，根本不敢辯駁，低下頭不再言語。

  雖然言辭激烈，但凱瑟琳這番話卻是事實：雖然獸人和亡靈的威脅暫時消失，可真正讓人如鯁在喉的卻是塞納和他背後的皇室！

  哪怕這些貴族知道自己並沒有“叛國”，可是如果塞納運作得當，“叛國”很可能成為別人眼中的“事實”。

  “那我們何去何從…隊伍現在已經無路可去了麽？”

  “光靠猜測也沒用，我已經派人前去偵查四周的狀況，各位先放安心休息恢復體力。一切等有消息了再說。”

  羅迪現在是徹徹底底的領導者，他說的話已經沒有人會去質疑，一眾貴族們點頭應是後便紛紛散去，累了一天一夜，他們的確需要充分休息。

  “埃爾文，分出幾個隊伍，讓人帶著去四周的礦洞搜集食物。”

  “是！”

  數百人的口糧不是小數字，在“有城難回”的情況下只能盡量搜集，一通吩咐下去後羅迪捂著傷口坐下休息，這才有空打開“任務欄”瞧一眼。

  “白骨王座的審判”任務終於顯示了“完成”，672萬的巨額經驗獎勵、兩個進階天賦點和三次技能強化機會自動浮現。

  不過在任務完成之後，後續的提示便不再出現，顯然這個史詩級任務已經再次完成了一個階段，不知等何時才會觸發下一步。

  羅迪看著一行行提示，思索片刻後並沒有立即使用這些任務獎勵，而是簡單翻了翻技能欄。

  “技能強化…”

  羅迪看到了每個技能圖標下閃爍的說明，淡黃色的文字顯示了強化後的效果，總體而言大致可以讓技能本身增強30%的效果——比如增加“騰躍”距離、減少冷卻時間，增加“凝神一擊”的傷害之類的。

  印象中強化技能的獎勵在高階稀有任務中才會偶爾出現，機會極其難得——不過以羅迪的眼光和經驗，如果隨隨便便把這種機會用在“騰躍”、“凝神一擊”之類的技能上，絕對是浪費。

  它不用佔用符文位置，不用改變戰鬥姿態，是完完全全的加強，所以根本而言最適合每個職業的“核心技能”——而以羅迪目前的等級，他尚未擁有這個級別的技能。

  尤其進階“元素召喚師”這個法系職業後，供羅迪選擇的技能成百上千，此時這三個機會，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

  “獸人還沒完全打過來，可這個國家卻自己先崩盤了…真是沒想到啊。”

  想到眼下面臨的困難，羅迪低聲感慨一句，可心中卻並沒有半分怯懦與退讓，反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既然你們都喜歡算計，那我就陪你們來一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