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常牽著秦夢瑤柔嫩細白的玉手,赤足踏水凌波在湖面上,恍然如神仙中人,如今已是深秋,湖水寒不可測。
凜冽的寒意自足底升起,漸漸侵入她的經脈,一股未知名的元氣和紅日法王不死法印的灼熱真氣糾纏到一起。
秦夢瑤此刻怡然無懼,驀然憶起了三年前,李志常初次見到她的時候。
那是一個冬天,山上飄起了雪花,秦夢瑤如往常一樣,到後山去練劍。
她在默默對著一棵梅樹練習,每一劍都盡力挑中一朵梅花,等第十五朵梅花的香魂斷落在她的飛翼劍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淡淡悠悠的歎息。
一轉身便在雪白的天地裡,見到了身上一塵不染的李志常。
李志常斜掠一根梅枝,上面梅花含苞欲放,激怒她要和她比劍。
秦夢瑤雖然沉醉劍道十多年,從沒和和人比試過。
不過那次當然是一場相當慘痛的失利,手持利劍的她居然鬥不過拿著一根柔弱梅枝的李志常。
而後是突飛猛進的三年,她也臻至了通明劍心的道境,更明了李志常的身份。
最初的震撼,以及隨之而來的習以為常,都歷歷在目。
沉寂的明玉真氣忽然在寒意和不死法印的灼熱真氣糾纏的時刻,流動起來,本來逐漸萎~縮的經脈,漸漸有了麻癢。
李志常的聲音恰時而至“夢瑤不要辜負這個‘破而後立’的機會,說不定借著這個契機,你能夠突破到明玉功第九層的境界,屆時我也可以放心了。”
踏過清冷幽寂的湖面,秦夢瑤的真氣慢慢能夠凝聚一絲,離傷勢複原還差得遠。但已經有了好的開始。這並不是說湖水便是什麽靈丹妙藥,而是李志常深悉她行功路線,借由天地精華,貫注入秦夢瑤的體內,激起她的真氣,同時暫時束縛住不死法印的特殊真氣。
不死法印號稱不死。其根本在於這法印根源乃是密宗藏密智能書,一經練成,這真氣便有了靈性,難以除滅,一旦沾染,便如跗骨之蛆。
只有秦夢瑤能夠臻至明玉功第九重,才能把這不死法印的真氣煉化。
在回去的路上。李志常陷入了沉思。
體內的痛苦稍稍減緩,秦夢瑤不禁問道:“祖師在想什麽?”
李志常輕聲道:“我在想厲若海恐怕即將創出一門無可比擬的曠世奇功,到時能夠和我的明玉功抗衡。”
秦夢瑤訝然道:“雖然厲若海本人的成就恐怕不遜色於祖師了,但是其人見識之廣博應當不及祖師,而且一門絕頂神功的創立必將包含無數心血。不是本人厲害,就能創出厲害的武功的。”
秦夢瑤所言蘊含~著玄妙的武學道理,普通的門派有時也會出現絕頂高手,但比起大門派來說。這概率就小了許多。便是因為一門絕頂心法的創立,乃是很艱難的事情。明玉功乃是李志常綜合一生閱歷,包含道門中最精妙深微的武學道理,只要按部就班練下去,四十歲前臻至第八重當世第一流的境界。是很容易的事情,這一點即便是四大奇書都未必能比得上,因為明玉功對資質要求相對更低。
厲若海本身是超凡的高手,但要把燎原心法升華成可以抗衡明玉功的武功,只怕未必可行。
李志常道:“單憑他本人的確很難,不過從他這一番破而後立的經歷,以及窺到龐斑在風行烈身上種魔的經驗,勢必能幫助他創出一門不遜於明玉功的奇功。”
李志常成道的機緣在龐斑身上,倒和厲若海關系不大,只是若是厲若海的奇功流傳出去,將來恐怕會和明玉宮有些因果。
厲若海靜看著眼前流水淙淙,瑟瑟的寒風吹動他單薄的衣衫,他低聲道:“行烈,這風真暖。”
風行烈遲疑道:“師尊此言有什麽玄機麽,徒兒隻感受到這風很冷。”
厲若海微笑道:“這是你仍舊沒有能超越肉體賦予的感覺,只因冷暖都是肉~身附加給你的,你尚且未能完全掌控他。”
風行烈腦海閃出一抹亮光,厲若海所言正是他個人道路的總結,冷暖不過是肉體受到刺激的感覺,若是他能把冷的感覺變成熱的感覺,那麽對肉~身的控制力將會到一種無法想象的地步,屆時將若是和人對手,用出任何神妙莫測的招數也不稀奇。
這將比天竺的瑜伽術更加可怕。
厲若海此時的姿態挺拔入雲,卓然而立的氣度,比當初和龐斑交手更加莫測。他用著悵然的語氣道:“到這時我才知道人體便如精妙的宇宙,其中的壯闊瑰麗,絲毫不比外天地遜色,若無和龐斑一戰,我又怎麽能步入如斯動人的境界。”
風行烈道:“那麽師尊我們不想龐斑尋仇了麽?”
厲若海道:“我已將邪異門交到了你的手上,之後的事情自當是你處理,此後我將走遍大地每一個角落,直到機緣來臨時,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希望有一天你我師徒的緣分未盡,還能再見。”
風行烈沉默無語,他和厲若海之間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師徒之情,厲若海也把對他弟弟的感情全部轉移到風行烈身上,若不然怎麽肯為他提前去挑戰龐斑。
“你作為龐斑爐鼎而造成的破綻,可以照著我傳給你的嫁衣神功繼續修煉,到時那霸道灼烈的真氣,將會摧毀龐斑留在你身上的一切痕跡,而且你還能借此消磨嫁衣神功的霸道鋒銳,這種機緣簡直難得。”厲若海負手望天,深沉的夜色,更加顯得他的不可測度。
他這一番破而後立,加之知曉風行烈作為爐鼎的經驗,終於創出一門神鬼莫測的奇功,將之命名為嫁衣神功。
若是普通人修煉這門神功,只怕會以為這種功夫取的乃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絕不可練,因為練成之後必須把功力轉注他人,不然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
但只有厲若海和風行烈才能深刻清楚嫁衣神功的真正含義,這個秘密他們也不會告訴別人。
嫁衣神功自燎原心法升華而來,猛烈之處,更甚於密宗的大圓心髓所練的太陽真火。因此若是練到深處,其霸道猛烈,將會讓人痛不欲生,除非像厲若海這樣能夠超越肉體賦予的感覺,沒有任何人能夠承受這種真氣的摧殘。
所以要麽將功力送給其他人,要麽將煉成的功力全都毀去,然後再從頭練過。這種功力本就是準備練成後再毀的,所以毀去後體內猶有余根,使練的人再練時,便可事半而功倍。正所謂‘欲用其利,先挫其鋒’就是這個道理。
嫁衣神功經此一挫,再練成後,其真氣的鋒芒已被挫去,但威力卻絲毫未減,練的人等於已將這種功夫練過兩次,對這種真力的性能,自然摸得更熟,非但能將之發揮最大的威力,而且可以收發由心,運用如意了。
而風行烈體內本有龐斑魔種的死氣、厲若海打入的真氣以及活佛鷹緣的奇異氣流,這三種氣勁便會在風行烈修煉嫁衣神功的時候,做出劇烈鬥爭。
這也是嫁衣真氣的霸道凜冽導致,而三種真氣每一種都十分不凡,並非嫁衣真氣可以輕易摧毀,所以在風行烈的修煉過程中,三種真氣會幫助他磨損嫁衣真氣的鋒銳,不需讓他破功重來。
其實也只有厲若海這種大智大慧的人,才能創立出這樣一種獨樹一格的武功來,這種功夫若真的只能為人作嫁,他又為何要苦心將之創出呢?
其實嫁衣的本意是女人最美不過出嫁時,披掛嫁衣之女,此刻除去舊衣而穿新衣,猶如再世為人,需要放棄現在的生活環境而進入到新的生活環境中去。
因此厲若海創出嫁衣神功之後,才想飄然而去,舍棄過去的一切。
他如今走上了另一條和龐斑截然不同的道路,無須再和龐斑分出生死勝負。
李志常收到了朱元璋的邀請,他並沒有拒絕,楞嚴現在已經知道朱元璋多半開始懷疑他,因此對於李志常掌握他的秘密,不太在意了。
“楞大統領看來最近心情放松了許多,看來你不在因為你的身份,而那麽緊張了。”李志常悠然坐在一把酸木枝做成的太師椅上面,對著楞嚴悠然道。
楞嚴冷笑道:“閣下確實有聰明,這座院子我就不收回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麻煩就是。”
李志常道:“楞大統領這話我聽著你還有些心虛,你若決定好了全力投靠朱元璋,不知道你怎麽面對龐斑。”
楞嚴被李志常戳破心事,有些不太自然,拂袖而去。
秦夢瑤道:“沒想到祖師還有敲竹杠的本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朱元璋查出了他的來歷底細?”
“當然知道,不過戲耍他一次而已,沒想到拖了這麽久才能見到這位大明天子。”李志常神情有些淡漠。
秦夢瑤反問道:“皇宮大內,祖師要進去應當是很容易才是,為什麽不直接進去?”(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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