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為我們現在是可以半夜打電話聊天的關系。”白筱說得很直白,說完就掐斷了電話。
窗外夜色正濃,白筱握著手機轉過身,鬱景希仰著小臉問:“誰的電話呀?”
“你猜。”白筱坐回到他身邊,替他擦濕漉漉的卷毛。
“不說就不說。”鬱景希不滿地哼哼,眯著眼讓白筱擦頭髮,忽然說:“你上回給我買的衣服呢?盒”
“什麽衣服?”
“就是那套呀!”小家夥不高興了:“那套紅色的……前面有隻猴子的。洄”
白筱被他一提點,想起了上回自己在大嘴猴專櫃買的親子裝:“那是春裝,現在穿還冷了點。”
鬱景希往沙發上一躺:“不管,反正我明天就穿那套衣服,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拿斜眼看白筱,口吻帶著質問:“剛才是不是汽油又打電話給你啦?”
“不是。”白筱把毛巾丟一邊。
鬱景希摳著自己的小腳趾頭:“你就扯吧……”
白筱被他逗樂,親了下他濕濕又帶著洗發水香味的頭髮:“我去把衣服給你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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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坐在餐桌邊,聽著客廳裡母子倆的歡聲笑語,沒吃炒飯,他也知道剛才白筱接了一通電話。
白筱回臥室拿親子裝時路過餐廳,眼角不經意地瞟過去,只看到煙霧繚繞裡的男人。
鬱紹庭感應到她的注視,抬頭朝她所在的方向瞅過來——
白筱立刻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進了臥室,再拿著衣服出來時,餐廳裡沒了人。
那盤炒飯也不見了。
鬱景希瞧見新衣服很開心,吵著嚷著要試穿,穿好後看著白筱說:“你明天也穿吧。”
當孩子睜著一雙黑亮乾淨的眼睛跟她提要求時,白筱不敢拂了他的意讓他傷心,小家夥見她答應了,一邊低頭扯著衣服上的袋子一邊很“無意”地問:“那明天爸爸還跟我們一塊兒去嗎?”
雖然心裡對鬱紹庭搶走自己女朋友的事兒還有怨言,但小家夥還是無形之中在偏幫自己的爸爸。
白筱沒吭聲,鬱景希語重心長地說:“從這裡打車去一小比較麻煩,有車送咱們去會好很多。”
“我不知道你爸爸有沒有空,你自己問他。”
鬱景希見白筱松口,這才滿意地換了睡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廚房間忽然傳來一聲“哐嘡”,白筱以為盤子打碎了,起身連忙跑過去,卻只看到撩著袖子的男人。
流理台被收拾得很乾淨,洗碗槽邊有些水漬,晾碗架上多了一隻剛洗好的盤子。
怎麽也沒想到鬱紹庭居然還能洗碗。
但白筱沒把這份驚訝表現在臉上,看沒事,又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廚房。
鬱紹庭見白筱依舊不理自己,跟著她出去,見她拿著睡衣進了洗手間,站了會兒轉身走進客廳。
鬱景希正掰著腳在給自己修剪腳趾甲,瞟了眼進來的鬱紹庭,又看向電視,偶爾看到滑稽的地方呵呵笑兩聲。
鬱紹庭兩手抄袋站在一邊,也看著電視裡的動畫片,卻沒看進去多少。
小家夥剪好了一隻腳的腳趾甲,又換了一隻,對杵在邊上已經很久了的那尊大神視若無睹。
望了眼洗手間,鬱紹庭在鬱景希旁邊坐下:“作業都做好了?”
鬱景希側頭看了看鬱紹庭:“做好了。”說完,又看著電視發出沒心沒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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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擦著長發出來,一眼就瞧見客廳沙發上的一大一小。
鬱紹庭已經朝她看過來,那雙深沉冷峻的黑眸盯著她,白筱被他看得別開頭,進了臥室。
掀了被子上床,頭髮還有點潮,白筱坐在床頭翻看一本書。
臥室門被打開時,白筱正讀到一句話:“我愛你的時候,剛好你也愛我,我想,這就叫幸福吧。”
鬱紹庭推開門就瞧見坐在床上看書的白筱,在門口站了幾秒還是走了進去。
床單已經換了,紫羅蘭色,不是傍晚時的墨色。
他走到衣櫃前打開,看了看,問白筱:“我的短褲呢?”
白筱合攏書擱到床櫃上,鑽進被窩背過身閉眼,她聽到他站了會兒就關上櫃門出去,沒忘記給她重新合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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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景希吃完零食刷了牙從洗手間晃出來,看到拿著睡袍過來的鬱紹庭:“爸爸,你怎麽還不回去?”
鬱紹庭沒搭理他,管自己進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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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裡的白筱自然也聽到了鬱景希問鬱紹庭的話。
她在床上躺了會兒就坐起來,下床拉開衣櫃,裡面少了一件男士睡袍跟一條短褲。
裡面的衣物被她分
門別類,想找什麽一目了然。
白筱偏過頭,望著床櫃上的手機、煙盒跟打火機,是鬱紹庭出去前從西褲兜裡拿出來擺在那的。
想到傍晚時分鬱紹庭對自己做的事情,她的腿間還因為他的蠻橫而隱隱作疼,雖然她氣他,卻沒有因此而厭惡反感,白筱從櫃子裡抱出一床被子,又拿了一個枕頭,打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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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洗好澡出來,扭了扭主臥的門把。結果,門反鎖了。
客廳沙發上,擺了一床被子,一個枕頭,茶幾上,是他剛才故意落在臥室裡的手機、煙盒跟打火機。
白筱斷絕了他任何可以進臥室的借口。
坐了會兒,鬱紹庭起身到臥室門口,還是抬手敲了敲門。
裡面沒有動靜。
鬱紹庭的個子太高,躺在沙發上還要蜷縮身體,半小時後敲開了鬱景希的房門。
小家夥揉著眼睛,看都不看他,回到床上窩進被子裡睡覺。
鬱景希的床只有一米二寬,被子也是兒童被,鬱紹庭隻好把客廳的枕頭跟被子拿進來。
一張兒童床因為鬱紹庭的加入頓時擁擠了。
鬱紹庭習慣單獨睡,如今旁邊多了個小孩怎麽也睡不著。
輾轉反側。
鬱景希睡得正香,被動來動去的鬱紹庭給吵醒了,不滿地扭過頭:“爸爸,你別動了!”
“你睡你的,管我怎麽動。”鬱紹庭本就心煩,語氣也略惡劣。
鬱景希:“你每回動,床就晃啊,我還怎麽睡?而且,這是我的床!”
鬱紹庭拋下“睡覺”兩字,索性把背留給了鬱景希。
過了會兒,寂靜的小臥室裡是鬱景希賊兮兮的聲音——
“爸爸,是不是小白不讓你跟她一起睡?”
小家夥翻了個身,裹著被子看著鬱紹庭寬實的背:“爸爸,你得改一改你的壞脾氣。”
“不是要睡覺嗎?”鬱紹庭閉眼佯裝睡覺。
“爸爸,你這樣不行的,如果小白生氣要跟你分手怎麽辦?”
鬱景希歎了口氣:“雖然你是我爸爸,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如果你不珍惜她,我會把她搶過來。”
說完,一雙小腳丫伸出來,鑽進了鬱紹庭的被窩裡。
鬱紹庭沒回身,卻說:“拿出去。”
“別這樣嘛爸爸,我腳冷,你給我捂一下。”鬱景希說著往鬱紹庭身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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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佔著大床卻入不了眠。
走出臥室,沒在客廳看到人,連帶著被子跟枕頭也沒了。
白筱大概猜到鬱紹庭睡到哪兒去了,回屋躺床上。裴祁佑的電話進來時,白筱正要睡過去。
掛掉,打算關機,又有一條短信進來:“白筱,鬱家知道鬱景希是代孕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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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路邊幾片枯葉落在車頭上,裴祁佑坐在車裡,心裡並不好過。
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麽還要到這裡來,明知道現在這個時間點,白筱應該躺在鬱紹庭的身邊。
如果興致高的話,兩人還能做個愛什麽的……
也許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不折手段地想要逼她下來。
電話裡白筱隻對他說了兩個字:“卑鄙!”
是呀,他就是這樣地卑鄙,這一刻,他忽略不了的是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他見不得白筱過得好,他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有另一個男人取代他帶給白筱幸福。
明明他自己給不了,但他也不願意看到她轉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他發現自己在嫉妒、在難受、在氣憤。
裴祁佑雙手緊緊按著方向盤,盯著前方的公寓樓眼色越來越深。
副駕駛座上的手機,不同於他丟在儲物格裡的那部新手機,還在不死心地震動。
他卻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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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下樓,看到停在公寓樓外的雷克薩斯。
裴祁佑坐在駕駛座上,路燈光影影綽綽,他英俊的臉龐半隱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想到他在電話裡半帶著威脅的話,白筱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半降,裴祁佑看出來,其實他早看到了白筱,卻沒下車,而是等著她過來。
“睡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是睡衣,一般只有見外人時才會穿戴這麽整齊。
白筱看著他模糊的側臉,說:“你到底還想怎麽樣?說吧,一次性都說清楚。”
“難道我就不能睡不著找你出來聊聊天?”
“裴祁佑,希望你記住我們尷尬的關系,如果你記不清了,那我提醒你,你現在是我妹妹的未婚夫。”
裴祁佑轉開頭,盯著方向盤,“你很
介意我跟苡薇在一起?”
白筱聽了他的話,隻覺得好笑,想說“現在你跟誰在一起跟我又有什麽關系?”,但不想再跟他發生沒必要的爭執,平息著自己的情緒,說:“我欠你們裴家的已經還清了,你自己也說過,我不再欠你們什麽。”
“真的不欠了嗎?”裴祁佑看她:“白筱,你怎麽還這麽傻,有些事開始了,就沒那麽容易結束。”
白筱臉色一變,心裡有些焦急:“你什麽意思?”
裴祁佑靠在座位上,沒有再開口。
“我不管你這次又想做什麽,只希望你別傷害景希,他不過是個孩子,如果你還有一點點的良知。”
說完,白筱轉身就走。車門打開,裴祁佑下車,一把拉住要離開的白筱。
他臉上的表情難看,扣著她胳臂肘的力道很大:“你就是這麽想我的嗎?”
“不是我這麽想,你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
白筱掙不開手,也沒激烈地反抗,任由他握著,望著他的目光很平靜:“現在你是豐城的青年才俊,還有個家境出眾的未婚妻,以後也會不斷地往上走,實在沒必要再來跟我這個前妻牽扯不清。”
“鬱家還不知道你離過婚吧?如果他們知道了,你比誰都清楚會惹來什麽麻煩……”
白筱這番替他著想的話,裴祁佑聽了隻覺得無比的諷刺,比直接扇他兩耳光都來得難受。
他攥緊她的手:“說得這麽好聽,其實你是怕鬱家人知道我們的關系,不同意你跟鬱紹庭在一起吧?”
白筱坦誠地點頭:“我是怕,所以我們就好好守著這個秘密。”
到死也不要說出來。
裴祁佑心頭一痛,想笑卻扯不動嘴角,他看著白筱白淨漂亮的五官,就像是一塊被塵埃覆蓋的璞玉,現在有人掃清了蒙在上面的灰塵,玉又重新散發了往日溫潤的瑩光,迷人而吸引著人爭奪。
白筱伸手去掰他的手指,裴祁佑卻猛地一用力,她一個趔趄,被他鎖在了懷裡。
“裴祁佑你做什麽!”
裴祁佑的雙臂牢牢地摟著她,低頭,唇幾乎要碰到她的耳尖:“如果我不跟苡薇訂婚了呢?”
白筱掙扎的動作一頓。
裴祁佑把她擁得更緊,曾經熟悉的氣息似要將她淹沒,他重複了一遍:“如果我不訂婚了呢?”
如果他不訂婚了,她要不要回來他的身邊?
白筱任由他抱著,眼圈卻紅了,一陣暖意湧上眼底。
並不是動搖,而是一種悲哀,以前夜深人靜時,她曾那樣卑微地祈禱他能回到她的身邊。
現在他說他願意回來了,不管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但她已經承受不起他的轉身。
況且,他現在說這句話,難保不是因為不甘心,他那樣不服輸的一個人,又怎麽輸得起呢?
裴祁佑見白筱久久沒有反應,松開了雙臂,手搭在她的肩頭:“你願意再回到我的身邊嗎?”
白筱回望著他,良久,搖頭:“你以為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他在她心口種下的傷害怎麽可能輕易抹去?破鏡重圓,哪怕在一起了,也回不到最初的那個地方。
他把她推出去定罪,他把她交給綁匪來換鬱苡薇,他母親跪下來求她不要去破壞他們……
這些痛,她不說,不代表她不介意,只是痛得太過,已經開不了口去形容。
“你愛上鬱紹庭了?”
白筱看他,當他的呼吸變重,她聞到了酒精的味道:“你喝醉了,早點回去吧。”
當你鄭重地質問一個人時,她卻輕描淡寫以對……最難堪。
裴祁佑看著她雲淡風輕的神情,而他就像個可憐的乞丐,懇求著她的施舍,他的手指攥緊,白筱的肩頭仿佛要被他碾碎,她吃疼,“裴祁佑,你放開我,然後上車離開……”
白筱的肌膚白裡透紅,昏黃的路燈光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灑下星星點點,她身上帶著沐浴後的清香,很熟悉的味道,就像過去無數個夜晚,忙碌一天后疲憊的他抱著她就能安心地入睡。
白筱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道陰影覆下來,她怎麽也沒想到,裴祁佑會凶狠地強吻她。
“唔……放開!”白筱掙扎地別開頭,卻怎麽也推不開他:“裴……祈佑……你……唔……瘋了!”
裴祁佑就像跟她耗上了一樣,用力地鉗箍著她,想要撬開她緊閉的雙唇。
下一瞬,一道凌厲的拳風刮過,他的右臉狠狠一疼。
白筱恢復了自由,剛想逃離,人已經被拽過貼上堅實溫熱的胸膛。
她轉頭——
鬱紹庭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他沉著臉,一雙陰鷙的黑眸望著裴祁佑,搭在她腰間的手力度很大。
裴祁佑的拇指滑過嘴角,有幾縷血絲,看著以一副佔有姿態摟著白筱的鬱紹庭,嗤笑。
白筱心
情複雜,不知道該從何解釋,鬱紹庭是什麽時候下來的?還有,他看到了多少,聽到了多少?
想到兩人之前的冷戰,現在情況會不會更加糟糕?
鬱紹庭揍過裴祁佑的手垂在身側,握緊,松開,又握緊,反覆在努力克制著情緒,他的眼神很恐怖,裴祁佑看出了一個男人偏執的佔有欲跟憤怒,偏偏,鬱紹庭低頭看向白筱時收斂了所有的戾氣:“沒事吧?”
呵,真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白筱原以為鬱紹庭會連拖帶拽地拉走自己,畢竟以他的脾氣,絕對乾得出來這種事,可是——
他帶她轉身離開前,對裴祁佑說:“我的女人,從來不允許別人染指。”
“如果你不知道怎麽回去,我不介意給苡薇打個電話,讓她來把自己的男人帶走。”說完不再多看裴祁佑一眼。
公寓樓下只剩下裴祁佑,他的嘴角破了,有些疼,卻不及心頭來得痛。
望著被鬱紹庭拉走的白筱,背在身後的手緩緩握成了拳,發出輕微的咯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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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樓電梯前。
鬱紹庭已經放開了她。
白筱站在他的身邊,鬱紹庭臉色比剛才好了些,但依舊繃著臉,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她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穿著絲質的睡袍,室內棉拖沾了灰塵,她往上看,他的頭髮有些亂,像是突然從被窩裡起來的。
電梯門開了,鬱紹庭走進去,回身,抬頭,深邃的眼看著還站在外面的白筱。
“還不進來?”習慣了做決策、高高在上的人,這個時候說話也帶著強勢的命令口吻。
白筱進去,電梯門關上,鬱紹庭看著跳躍變化的數字,沒理她。
瞅著他修剪很細致的後頸發梢,白筱靠近了一些,拉過他的手把自己的小手放進他的掌心,學著他的樣子,抬頭看著數字跳動,鬱紹庭沒有任何反應,但手上,卻握緊了她的,接受了她的示好。
回到公寓,白筱換了鞋脫了外套,問他:“要喝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