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席叔叔經過你學校還是怎麽的?”
何敬國有些意外。
認識並且斷續接觸席城幾年了,自己有個女兒從未透露,主要是沒扯到這方面來。
上次邀請他來家中,也是旺角一案逼的急了。
何敬國從不認為自己有無女兒,席城見沒見過他這個女兒,有什麽關系溲。
男人之間的交往,不摻雜其他。
不過,席城上次離開時,提了一句阿妹的缺點,長輩的口氣,又像是玩笑。
“像是經過。”阿雅頓了頓,小聰明地避重就輕,沒提簡軒儀,就說在校門口,那男人叫住她的恧。
“阿妹,回屋做功課。”
何敬國出來院子外面,抽了支煙,拿出翻蓋手機。
給席城打電話需要斟酌。
何敬國這回有理由,一個是兩個月前旺角的案子一直沒機會謝謝他,一個是阿妹今天提的事。
電話意外中很快接通。
阿雅沒有聽話地上樓,有些好奇,趴著客廳的木門探出腦袋。
爹地爽朗的笑聲中不難聽出客氣。
阿雅揣摩,綜合上次在家中吃飯,她看得出來,爹地對那男人的確是存著幾分客氣的。
何敬國掛了電話,轉身看到女兒露出的腦袋,佯怒一下,又笑道,“你席叔叔說今兒在東區有酒宴,開車經過,他接他侄子,那是簡霆雲的兒子吧,和你一個學校,看到了你,就打了個招呼,看你天快黑還不回家,順道送你一趟。”
“下次碰到席叔叔,你記得道謝。”
阿雅乖乖地點頭,哦。
想了想,又有些奇怪,既然是侄子,簡軒儀三四天沒上學了,那人不知道,還去接侄子?
既然接簡軒儀,那堵她幹什麽,嚴厲的一頓批評外加威脅,還逼她吃了個一個蛋撻。
……
算了,下次不在學校門口等孫清夢就是。
……**……
這事兒就這麽過去。
第二天,阿雅蠻高興的,因為簡軒儀回來上學了。
小帥夥子格外醒目,穿一身校服還是人群裡最高的那個,領帶歪斜地掛著,沒有系好,倚著教學樓的欄杆跟人講話。
看到阿雅從樓梯階上冒出腦袋,簡軒儀回了趟教室。
阿雅低頭經過六班。
後門口,被叫住。
每次她的心臟都悄悄跳動好快,手指頭微微抓緊書包帶子,緩了會兒,才怯生生地扭頭。
面前照例是張清爽笑臉,眉眼俏俊,張揚又精神,“何同學!”
“早、上好。”阿雅靦腆,微低著頭。
簡軒儀把她拉到一邊,不擋別人路,旁邊幾個男孩子起哄,又被他趕走。
阿雅臉好紅……
“何同學,我四天沒來上學,這期間辛苦你去學校門口拿早餐啦。我劉伯講,第一天你還被左叔嚇到了,抱歉!”
阿雅在他眉眼飛揚講話時,鼓起勇氣偷偷看了他的臉一眼,迅速降下目光。
很想問他,為什麽沒有上學,不像生病的樣子。
唉,不歸她問啊。
“同學,所以我今早帶了兩份早餐,謝你的!”
簡軒儀的雙手從背後出來,一隻淡粉色的盒子,一隻淺紫色的盒子,眨了眨眼睛,“以後還麻煩你在孫清夢前面,替我講講好話。”
阿雅沒有接。
“六班班長……”她暫時這麽叫他,心微微顫的,無法像其他女孩子那樣,故作高聲地喊出他的名字。
簡軒儀眉清慕明,笑笑地眼神問她想說什麽。
阿雅心裡歎氣,雙手在腋下的位置,輕輕攥著書包帶。
“對不起。”她抱歉地低了頭。
簡軒儀來不及講話。
她說,“以後我沒辦法傳早餐了。”
她打算轉身快步走,
簡軒儀當然把她細胳膊拎住,少年皺眉,“怎麽了何阿雅?”
原來他知道她的名字。
阿雅胸腔裡咚咚急跳幾聲,臉是越發憋紅了,不爭氣的樣子自己瞧不起,不敢回頭望他。
簡軒儀不打算放人,孫清夢人嬌俏美麗,可是性格不太好,所以玩得好的還真只有一班的這個學習委員。
學生會上,簡軒儀和阿雅同桌開過會,他眼底搜羅了十二個班數得上的美女,這其中並沒有阿雅。
印象裡,就是學習委員,輕聲細語,挺怕生的,看到男生會躲著走。
可是個實誠的女孩子,這一個月,半個月是她幫忙給孫清夢送早餐的。
少了她這個神助攻,簡軒儀頭大,孫清夢那妞兒不太理自己,還怎麽打溫情牌追?
阿雅眼睛看著四周,走廊的地方,欄杆那邊男同學女同學都似有似無看了過來。
她急壞了,小臉泛白,見他左右不放,隻得解釋:“是我自己的原因,六班班長,你叔叔昨天來學校,誤會你要送早餐的對象是我,你叔叔還認識我爸爸,我不想……”
“席叔?”
阿雅點點腦袋,抿嘴不言。
簡軒儀也不為難人,放了姑娘走。
阿雅快步走向了教室。
心裡亂糟糟的,她的心事通常憋著,這會兒有些難過。
拒絕了簡軒儀,連日常的碰面,點頭的幾句交談都沒了。
簡軒儀見她為了自保這樣,會不會反感她?
胡思亂想的,拿書本擋著臉,阿雅窩在課桌上,眼圈有水光,失落落的,到最後,還是覺得大部分原因在昨晚那個莫名其妙叫住她的男人身上。
少女的情緒大起大落,她自己悄悄難過了幾天。
不過後續的情況倒也還好。
課間經過六班,或者大體育課上,簡軒儀為了和孫清夢搭訕,通常會先友好地假裝跟她打招呼。
借本書,或者過來撿個球。
孫清夢煩簡軒儀煩的不行。
阿雅總是眯眯笑著,隨和的樣子,誰也不幫,也問過她,“簡軒儀很帥啊,好多女同學挺中意他的,清夢,你為什麽討厭呢?”
“就是討厭!”
阿雅想了想,“他和所有人都玩得很好,看著不怎麽學習的,可是又霸佔著每個月考的第一名。”
孫清夢踢路邊的小石子,沒做聲。
過了會兒,奪過阿雅手中的水瓶子,仰頭喝一小口,才若有所思地講,“就是因為他好像跟所有人都好到不行的樣子,我才討厭。……笨阿雅,沒指望你聽懂。”
阿雅是聽得似懂非懂。
當時沒有揣摩,等她揣摩過來,好像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
……**……
那年國中課程制度整體還沒改革,改革的教育法卻已經下來,明年正式實行。
阿雅一班子,很不幸的,成為了中五製最後的小尾巴。
明年聯考了,意味著課業緊張繁重。
老師成天罵這幫不知愁為何物的青春小男女們,倒計時都開始了,你們眼裡有裝下聯考這道大關嗎?
阿雅學習努力,認真聽取教誨,可也認為,勞逸結合是上乘之法。
何敬國的管教溫和中自有一股嚴厲,但並不指死讀書。
周五的科學展完畢,阿雅得了班上女同學的信,說是六班班長在洋海閣請客,去的有份!
簡軒儀家裡闊氣,整個年級大概都知道。
阿雅並未當真,放學時分,收拾了書本,往後走,找孫清夢。
清夢卻並不在教室。
阿雅出來,見她接了個電話,回頭問她,“洋海閣,阿雅你去不去?”
“啊?”阿雅驚訝。
孫清夢噘嘴,“簡軒儀要煩死我了,擺幾桌有什麽了不起,托N個人給我打電話了。再講,那種五星級的海鮮大餐,不吃白不吃啊。”
摟了阿雅的瘦肩膀,笑,“不過,你得當我護花使者,幫我擋簡軒儀的星星眼!”
阿雅服了,溫吞地點了下頭,說:“那我給爹地打個電話。”
“去去去,乖女!”
阿雅囧,正常人放學不回家吃飯,都應該打個電話吧……
……**……
阿雅沒有去過洋海閣這樣九龍數一數二豪華的食客餐廳。
到的時候,場面宏大又凌亂,大約十桌,全是同學。
阿雅不做聲地跟在孫清夢後面,這種場合,她多半不知所措,要是把她扔在那裡,她真不知道如何自處。
簡軒儀大老遠迎過來了,先自然地和阿雅打了招呼,這才撓著短發,看向孫清夢,“你肯來啊。”
孫清夢鼻子翹的老高,真是明豔的一張臉,可是是個冰山美人。
簡軒儀帶她們去的是走廊對面的包間,有點私心,“外頭仔子太多,你們兩個女孩子,坐這裡好。”
阿雅點頭,都行的。
孫清夢站在門口,冷俏俏地問,“就我,阿雅,你,三個?”
“沒,還有的,”
孫清夢這才捏著阿雅軟軟的手指,進去。
阿雅同情簡軒儀,心裡有時會輕輕地替他疼一下,糾結的小心情,希望簡軒儀開心,又希望,簡軒儀能繼續這樣追清夢,還能同她笑一笑,說說話。
海鮮大餐開始,說是法國請來的廚子,阿雅骨碌端坐,等著美味。
這種地方,爹地沒帶她來過的,家裡不特別有錢,倒也寬裕,但爹地總是為她的將來做打算,日子稍微控制,有錢就替她攢著。
包間的楠木門開著,以便後來的同學找的見地方。
海鮮陸續上來,阿雅靦腆地低頭吃著,孫清夢指指點點,說在澳大利亞吃過這個,那個,阿雅聽著,倒吃的不少。
門口像是來了人。
阿雅忙碌在蟹腿上,嘴和眼睛都不得空,是孫清夢推她的胳膊。
阿雅拎了濕巾擦手,恩了一聲,看向清夢。
孫清夢眼睛直直的,表情愣愣的,阿雅隨著視線抬頭,也是一怔。
門口,簡軒儀站了起來,快一米八的男孩子站在那個抽煙的高大身影面前,還是矮了足足一截。
他?
阿雅很快低了頭,目光快得沒在他襯衫領口上去,隻瞧了一眼紐扣敞開露出的精致鎖骨,男人味太濃。
學生的包間裡,有了淡淡煙草的味道。
阿雅擔心的是,他看過來,認出她。
自從那晚莫名其妙逼她吃了個蛋撻,後來也不知道接沒接受她遞過去的木瓜蛋糕賄賂,這之後,阿雅從心底祈禱,別碰見這位摸不清深淺的叔叔。
和簡軒儀對話的嗓音,十分低沉,不重,卻清晰地能穿透到阿雅的耳朵裡。
“和同學聚餐?”
“是啊,席叔,您也是在這應酬了?”
沒聽見回答,一會兒,才有不急不緩的聲音,似笑意,“吃好,簽我的名字。”
“那我不又佔了席叔的便宜,回頭老頭子罵我。”
大約沒言語,聽得骨節敲輕在腦門上的聲音。
是簡軒儀挨揍了,阿雅沒敢抬頭,低頭假裝很忙地啃著啃過的蟹腿。
那人深邃目光,淺色瞳孔,片狀的煙霧中望不到底了,掃過一眼,淡漠表情,皺著眉頭把煙夾在長指間,單手插著西褲口袋,轉身出去的側影,邪狷從容,比例完美。
阿雅曾看雜志,上面寫道,通常越高的男人,聲音越低沉,有科學依據支持。
她隻瞄到了一抹剪影,上次慌裡慌張,哪敢細看,這回確定,簡軒儀這個叔叔,一米九絕對有。
太高啊……
“阿雅!”
她有點呆,回過神孫清夢都要把臉貼她臉上了,阿雅笑著往後躲,“怎麽了?”
“帥爆啊!”孫清夢臉暈紅,眼神迷離的樣子,“我第一次見到這個級別的,阿雅,你說簡軒儀這樣的愣頭青,胡子都沒長齊怎麽比得上?我剛才看他抽煙,吐煙圈的樣子超迷人的,放/浪不羈,哦,我靜靜,不行,我得問問簡軒儀,他這叔叔幹嘛的……”
阿雅那點小力氣根本拉不住。
無奈地隻好低頭,安分守己,繼續解決另外的大蝦。
偶爾抬頭望一眼,簡軒儀帥氣的側臉映在眼中,同清夢交談,看得出來他特別高興。
阿雅吃多了。
她對海鮮不過敏,但吃得多會頭暈,有這樣的小毛病。
坐在椅子裡休息,當班上的女同學跑過來告訴她,孫清夢哭了的時候,阿雅騰一下從椅子裡站起。
懵頭暈腦跟著女同學在走廊裡奔跑,才知道事情的經過。
簡軒儀最後不高興了,因為孫清夢一直在問他叔叔,花癡的樣子驕傲的少年扛不住,兩人在走廊那裡,不知怎麽又和席城碰上,簡軒儀到底年輕氣盛,摟住孫清夢的脖子就吻了下去。
孫清夢那麽烈,當然是一巴掌。
阿雅無奈地忙頭轉向,心裡有些怨,不知道簡軒儀那禍端叔叔是怎麽調解的,看來壓根是沒管的。
走廊盡頭是一個空曠的休息廳。
阿雅過去時,簡軒儀鐵青著臉站著,孫清夢蹲在轉角,而那個一切禍端的男人,修長挺拔,一臉冷漠如水,他身後好幾個人,恭敬地候著,均在看他皺眉抽煙,喜怒不顯。
他從始至終,未有言語。
阿雅尷尬憤怒中,也隻敢望簡軒儀,默默地走到孫清夢那,清夢在哭,沒有聲音。
阿雅低歎,身子清瘦,扶人時費力,書包從背上沉到一邊,又要去劃書包帶,小樣子忙而狼狽。
在抽煙的男人,半斂著眼皮,長指點了一下。
旁邊的女侍應過來,幫忙阿雅,扶起孫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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