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政的這個前女同事,唐小夕尷尬的到現在都叫不上來人家的名字。
兩年前的唐小夕,人緣極差。
婚禮上再見,是女同事先打了招呼。
聊了會兒天,女同事害羞地笑說:“唐小夕,兩年不見,你變漂亮了很多,人也不一樣了。豐”
她就開玩笑,“我以前是不是特討人厭?”
女同事靦腆地搖搖頭。
是個很和善的女孩子。
唐小夕跟著人進了小屋,望著女同事的背影如此感慨。
“呵呵,不好意思,地方太小了是不是?”
“很好了,我現在窮的連這三分之一大的單間賓館都住不起。”
女同事脫下外套去廚房燒水,“對了,回國後有什麽打算啊?回來公司嗎?”
唐小夕找手機想給施潤發條短信報行蹤,“著急找一份工作,但是廣政還是不回去了,兩年前那個到處的罪人的小太妹,我不尷尬,老同事們也尷尬。”
“哈哈,小夕,感覺你這兩年真的變了很多。從前你根本不說話的,冷臉程度比蕭總還誇張。”
唐小夕淡定一笑,女同事換了身衣服,拿著錢包。
“要出門買東西?”
“招待客人,冰箱裡的剩菜可不行,你別去了,就在樓下。”
唐小夕低頭瞧,身上換下的吊帶和短褲也不適合出門:“那我煲個飯前湯。”
南北方飲食差異大,女同事倒也看出來她身形嬌小,是南方人,普通話標準,但沒有A市這邊字正腔圓,煲湯應該是廣東那邊的習慣。
這頓晚飯,湯是唐小夕一個人喝的。
味道太淡,女同事出於客氣盛了一碗,但實在不太能喝。
這道湯算起來是唐小夕的拿手絕活。
原因無他,那個人愛喝。
十五歲開始為他學習廚藝吧,初二三的年紀,不好好讀書,想的都是當賢惠家庭主婦,老早就開始做準備。
多傻。
後來第一次給他煲這道湯,那天便是表白,她說話向來直接。
惹得他一臉鐵青,他的反應讓她驕縱的脾氣頓來,兩人大吵,他冷冰冰的當即掀翻了桌子。
後來,她再不碰廚具了。
時隔這麽多年不做飯,手也不會生,這湯她煲得依舊很好。
賴在別人家裡,表現當然要好點,飯後她搶著洗完清潔,弄得女同事反而不好意思了。
從婚禮山莊出來的,倉促極了,筆記本也沒帶。
晚上她下樓,找了個網吧,把郵箱裡存好的簡歷完善了一下,廣撒網式的發出去。
英國進修的這個專業,還是比較好找工作的。
她躲在女同事家裡,看嘴唇的情況,估計要借住三天,這三天什麽也不乾,就等招聘電話。
但是第二天,不方便的事情就發生了。
下午在廚房弄個意大利面,抽煙設備開著,老式的聲音很響,唐小夕背對著客廳做的也入神,冷不丁被一雙男人的手從後面抱住。
嚇得一聲尖叫。
男人的手摸到了她腰前,顯然也被嚇了,愣了一會兒往前探頭,“不好意思!我以為是小安……這件衣服……”
唐小夕站遠了回頭,尷尬莫過於此,身上的衣服的確是女同事的吊帶……
……**……
和女同事通了電話,就從別人家裡滾出來了。
回到別墅,施潤蕭雪政不在。
別墅的賓客也都各自啟程回家了。
王姐一直追問她,昨天到今天一天去哪裡了?
王姐挺喜歡唐小夕這個小妹子的,性格清冷,但是很實在,很好講話,應該說太太一家母女三人都特別好。
唐小夕被問地只能說實話。
王姐心思一轉,就勸:“靳林先生昨晚就開
車走了,小寶小姐,你繼續住在這裡吧,別墅好幾棟呢,小少爺小小姐們還怕熱鬧啊?再說了,太太五個多月了,先生不怎麽準他出門,你做個伴吧。”
唐小夕搖頭,“我想找份工作,從這裡出門沒車很不方便。”
“先生一車庫的車啊……”
“那怎麽行,王姐。”唐小夕抬頭,微微一笑,意思王姐也懂。
收拾了一點東西,她找到市中心一家連鎖酒店,有身份證就可以登機入住了。
投簡歷大部分都有回電話,隔天,就開始一家一家公司的面試,專業吃香,雙向選擇。
到晚上的時候,唐小夕去了一趟醫院。
蕭如書動也不動安靜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臉上看不見痛苦也看不見高興。
蕭靳林安排的是高級護理病房,這一層樓沒有住幾個病人,十分安靜。
唐小夕坐在床邊,頭頂的光線剪得她細長一根根的睫毛一動不動,從前來都不和爸爸說話的。
今天卻斷斷續續把姐姐熱鬧的婚禮說了,又說了一些心事:他吻我了,爸,如果你醒著不知道你會不會生氣?
你從來沒發現我喜歡他吧,好多年了。
……以前你總是說我和他比別人家的兄妹都要親密,那個時候我就心虛。
昨天他吻我,一瞬間淚掉下來我在想,終於等到了,一直等,我一直等啊,他終於回頭看見我了,他也會因為我和別的男孩子怎樣吃醋了發瘋了,爸,我一下午、我都找不到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在哪裡,害怕看見他……
有些話,說出口了,她仿佛才知道內心原來竟是這樣想的。
無人的寂靜時刻,她才像一個也會失去方向,會想要傾訴,會小惆悵胡思亂想的普通女孩子。
醫院呆到十點多才回快捷酒店。
三家面試都滿意的公司裡,唐小夕隨意地選了一家。
明天周五,答應了老板,開始上班。
這一天基本在熟悉環境,好在她不像初出校門的女孩子,怕生靦腆怕欺負,她算是職場上的中等型油條了。
下班的時候,施潤的電話轟炸過來。
唐小夕舉著手機等在公交站,有調侃的心思:“出院了啊?”
那頭一愣,小女人捂著臉叫。
“臊什麽,都是家庭主婦。”
“小寶,我在外面玩,你過來。”
“蕭雪政準你出來?”
“哎呀!今天不同嘛,總之你不用換衣服,趕緊的過來。地址XXX……”
……**……
打車到了咖啡館,傍晚的櫥窗邊,唐小夕老遠看見施潤對面坐著的男人,明白這家夥打什麽主意了。
籲了口氣,她走進去。
五個月大氣色潤潤的孕婦站起來:“小寶,這就是劉……”
“劉峰毅。”
“蕭小姐小名這麽可愛,叫小寶?”
兩人自來熟,施潤目光轉來轉去。
唐小夕自在地把包放下,邊接過侍應生的點心譜點吃的,邊說:“婚禮上我們一桌。”
劉峰毅笑,“是,只不過後來蕭小姐不見了。”
施潤的關注點卻在別的地方,大大咧咧慣了,“啊,小寶,你的嘴這裡怎麽回事,黑黑的?”
唐小夕低頭,趕緊捂手。
“……”
快四天了,愣是沒有掉痂。
“撞到門的框了。”
她不知道自己臉紅沒紅,對面劉先生的目光有些銳。
施潤信得很,因為根本不知道婚禮上發生了什麽,傻乎乎的妹妹說什麽那就是什麽咯。
像個標準的媒婆,拉拉氣氛幾句,識相地拿包起身:“那什麽,我給我家寶寶去旁邊的商場買點本子鉛筆什麽的,你們聊嘛。”
唐小夕:“……”
原來相親是這種趕腳……
其實她和這個劉先生婚禮上聊得還算愉快的。
只不過坐在這裡面對面,唐小夕覺得自己長著一張嘴巴,就不知道怎麽說了。
都是對面在說,男人的口才不錯,畢竟是青年企業家,不會讓人尷尬,有壓迫感。
但她總有些心不在焉。
此一時,彼一時,心態立刻不一樣了。
回國的時候,的確是想找個合適的人定下來,坦白自己的身體問題,接受就繼續發展。
但是經過婚禮上發生的事,她的心又不能定了。
那人,太能害人。
“蕭小姐看起來有點累?”
唐小夕端起咖啡杯,視線從窗外回來,掛了下頭髮,“今天第一天上班,緊張的狀態下容易這樣。”
“不然我們換個地方輕松輕松?”
她沒聽見這句話,因為她的視線剛才移回來的余光裡有掃到什麽。
等她再度看過去,窗外的停車坪一輛黑色奔馳駕駛座上真的下來一個男人。
視線裡白色的手工皮鞋,深色長褲包裹的一雙修長筆直的腿,亞麻色襯衫。
那人側對窗戶,側臉深邃安靜,目不斜視,走的路徑是往這邊而來。
唐小夕瞳孔打轉。
奔馳她來的時候就見到停在那裡了,那時候施潤還在。
他跟著施潤過來的還是偶然看見她在這裡?
王姐說他婚禮那天晚上就開車走了。
一直她的手機也沒任何動靜。
不是回深圳或香港了嗎?
等她視線轉過來,咖啡館的玻璃門打開了。
唐小夕低頭的動作倉促,劉峰毅順著往後看,看見一個高大清俊的男人進來,一身矜貴,皺著眉頭。
“認識?”
唐小夕喝咖啡,這個時候喝咖啡才管用,“誰?”
半真半假的。
劉峰毅笑笑,“那就是女孩子但凡看見帥哥就會側目的本能反應了。”
她也笑,慌得不知道掩飾好了沒有,也不知道說什麽。
心理上和視線上都在管住自己,不要亂看,但是一些人的存在就是讓人難以忽視。
他進來後,根本沒有看向這邊,脫了修身灰色夾克,在前面的卡座位置坐下,唐小夕看到女侍應生殷勤地拿著點單本和幾本雜志過去。
之後,再沒動靜。
天色暗下來的同時,霓虹燈盞盞升起。
劉峰毅接了一個電話,抬頭說sorry。
“我去中盾大廈,你住在哪裡,先送你回家?”
唐小夕求之不得:“那太麻煩你了。”
自己走的話,好像走不掉。
劉峰毅去前面結帳,她就走在男人的身邊,低頭,盯著高跟鞋的鞋跟,小心看路,不然一定會摔跤。
咖啡館外的停車坪,唐小夕說了自己的住址。
劉峰毅皺眉:“快捷酒店?”
“因為上班比較倉促。”她倒沒覺得有多窘迫,可能從小到大家境優越,淡然在了骨子裡。
車上,男人紳士的問:“需不需要我留意房源信息?睿天軟件公司附近租一套公寓好像不難。”
唐小夕靠著車椅,禮貌地拒絕,稱已經有看中的房子。
接下來的路比較安靜。
她視線看向窗外,原本是無聊化解尷尬看那一晃而過的路燈。
卻在車外鏡裡看到後面不遠不近的黑色奔馳。
她抓了抓大腿上的包包帶子,之前著急走,怕單獨留下面對他。
忘了,他就喜歡乾跟蹤這種事。
婚禮後也有三四天了,他不聯系,也不說明
,今天這樣突然出現是要幹什麽?
看了兩眼,也就不看了。
抵達快捷酒店,唐小夕下車,微笑地揮手。
劉峰毅上車,開走,她立刻轉身往酒店台階上,用跑的。
卻還是慢了。
酒店旋轉大門,碩大的玻璃裡映出身後挺拔而來的身影。
她一停,咬緊下唇,一時急亂,心想不能回房間,轉個身往另一邊台階下去,酒店旁邊是一條人行道,超市,餐廳,一排。
身後的腳步聲,沉穩,不疾不徐。
過了超市,她突然開始跑起來。
單手插袋的男人,眉宇一擰,薄唇輕抿,終於出聲:“馬路邊上你跑什麽?”
唐小夕隻覺得耳朵嗡嗡過了風聲,橫穿馬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很穿馬路。
剛才轉身往台階下走時,看到了他的臉,嘴角有疤痕。
當時她心跳瞬間就炸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接吻過後再碰面這種極度尷尬的事呢?
也沒有任何書籍說明,兩個本不該接吻的人接吻之後,再碰面該怎麽應對?
她就像一頭自己放肆折磨自己的小獸。
說不定他壓根沒當回事。
他吻過碰過不少女人呢,輕車熟路,當每天都要吃飯一樣的平常吧。
過馬路,驟停三輛車,車主降下車窗,火大地吆喝。
她拽著包包繼續跑,一步窄裙很辛苦。
對面的人行道上,沒有跑過第二個路燈,就被身後動了氣真的來追的男人,一隻大手猛地擒住。
她怎麽掙都掙不出去。
包掉在了地上。
蕭靳林俯身撿起,長指吊著包的細帶,有力的手臂把臂彎裡纖細的身子很快弄到了人行道的台階邊。
她像見不得光的小老鼠一樣,在他臂彎裡別扭,一直躲,並且死都不抬頭的一副架勢。
他皺眉瞧了會兒,薄唇輕揚,清墨的眸底似還有些怒氣,修長的身軀直把她又抵到了台階邊店門的柱子上,離她很近,那股要人命的薄荷清冽的把她包圍住。
他的手臂橫在她身前,怕她再不要命的跑,微微偏頭,棱角在路燈下像被削了一般,格外深邃明晰,壓低了嗓音仍是清越,有些低沉:“躲什麽。”
唐小夕把頭扭到一邊,小臉僵巴巴的,一呼一吸都在發顫。
單眼皮薄薄的,光線下特別白皙,眼睛卻很大,鼓著,看得出來很生氣。
他這麽輕松,他這麽淡定,吻了她,喊了她幾句小寶,說了一點也不知道什麽情況下說出來的也許根本就不能代表什麽的話,然後就可以自己去做自己的事,不用聯系她,不用作說明,讓人摸不清他在想什麽,讓她一顆心上上下下,魂不守舍,惴惴不安。
他從來都不會懂,在他的面前,控制不住心跳的那種無力的感覺,覺得自己很糗可是仍舊無力的絕望感覺。
她可以在別人面前很瀟灑很瀟灑,在他的面前,她就像一條隨時就能被捏中的小蟲子,任他怎麽樣了。
“哭什麽?”他聲音啞了,溫潤的長指伸過來。
唐小夕把臉再一扭,痛苦地眨了下眼睛:“你到底要怎麽樣?”
男人這麽望著她,路燈下她的臉小小的,瓷玉一小點,他的眼神就那麽深,深黑湛沉,融了墨,危險又帶著點點壓迫,手指用了點力掰回她的下巴,小小的一點捏在拇指和食指指尖,指腹略摩挲。
他眯了眼眸抿起薄唇,瞧著她嘴角的黑色小疤,視線幽深著皺眉說道:“婚禮上就跑了,從小是這樣的性子,我給你時間。等三四天,可不是等你和別的男人相親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不是神。
這麽多年被他晾著,以任何他夠絕情的方式晾著,真的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太多太多次,一顆心剛開始激烈跳動,就墜入冰寒深淵,一切都是自己多情幻想的下賤感覺,他也永遠不會懂。
她始終不說話,小眼淚流個不停。
男人修長的大手從她的腰往上,在背部停住,輕輕拍著,像小時候哄她一樣,拍著拍著,啜泣就會好一些。
她真的好一些了,他低頭,薄唇尋到她耳畔,輕聲說與她聽,有些緊張,他皺眉閉緊了眼眸,嗓音乾燥:“小寶,在一起吧,我們。”
唐小夕一動不能動,右手十指,被他骨節分明的長指強行打開,交握住,緊緊的。
她閉眼,沾淚的睫毛顫動不休。
---題外話---沒有少章節了啊親們,386沒有,五爺寫錯標題號了,所以這章也重複寫387。~~~~(>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