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組五個介紹完畢。
護/士長皺皺眉頭,“還有一個……”
許願在自家醫院當實習醫生,並沒有帶大小姐光環,護/士醫生都不知道她的身份豐。
當然,知道的也無所謂,受不受寵,一看便知盡。
護/士長想不起名字。
實習組裡一個高個子男生倒是記得很清楚,“是許願吧,剛才還在啊。”
“……”
醫用架下面躲著的窈窕白大褂,輕咬細牙。
半分鍾後。
一組人後面冒出一個垂頭撇著臉,黑發蓬亂在臉部的女人,聲音卡著變了調:“紀醫生你好,我是史密斯醫科學院畢業的。”
距離兩米外的男人,視線晃空掃過,皺了下眉:“大家是醫院面相病患的形象所在,注意儀表整潔。”
“……”頭一次有人說她儀表不整潔。
天知道,她有潔癖的。
在大家齊刷刷看過來或看熱鬧或看笑話的目光裡,許願偷偷抬起朝那側看。
見那人五官平靜,倏地他銳利起來的視線往她這側看過來。
許願鼓起的心跳驀地爆停,該不會這麽戲劇性,認出了吧……
聽他沉聲:“讓開!都讓開,病人來了。”
她是被拉著轉身,急亂中,急診室外救護人員推著單架車跑進來。
男人動作凌而不亂地穿上白大褂,修長手指拿過一個實習醫生脖子上的聽診器,黑色西褲下的長腿筆直生風。
“什麽情況?”他眉宇擰起,語速很快。
救護人員遞來簡單病歷薄:“被樓上施工的鋼筋刺穿腹部,劃過一道橫向二十厘米的深傷口,先送中心醫院急診,縫合後出院傷口崩裂,伴有大內出血,被人發現暈厥在路上,現內髒因為走動而伴有嚴重撕裂傷口……”
“拉開簾子。”他邊走,邊查看病人,邊吩咐。
許願立刻拉開簾子。
這是當實習醫生的第一天,一組年輕人看著渾身滿血的病患,就像餓狼看見了羔羊,熱血沸騰。
大家簇擁著上去。
“我數到三,移床,保持水平,動作要輕。”
每個人,聽著他低緩磁性且有力的嗓音,不知道怎麽的,竟是井然有序,忙而不亂。
醫用手套裹住那人修長的十指,他俯身撕開病人的衣服,原先縫合的地方血肉模糊,高高腫起,有些線甚至穿了。
泊泊的鮮血往外流。
他立刻壓住傷口,緊鎖雙眉,“上來一個人檢查呼吸,瞳孔,病人意識,體溫,迅速!”
還沒上手,病人突然休克,並吐血沫。
縱然在醫科學院都是佼佼者,書本上和面臨真實病患截然不同,檢查的小實習瞬間不知所措,慌亂地叫:“紀醫生,氧飽和降到85了!”
“需要氣管插管。”男人扭頭,“你過來,壓住爆血傷口。”
許願耳朵一拎。
抬頭,好死不死,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側的人變成了自己?
他個子高,陰影蓋住自己,氣息也特別近,許願覺得就是這股清淡好聞略有點消毒水的味道讓她神思鈍鈍。
慌亂雲雲,她還能不上嗎?
斯坦福大學醫學博士出身,此時此刻腦袋懵懵,毫無條理,湊到他肩胛一側,白大褂貼著他的白大褂,手伸上去。
“你爬上去,跨坐壓住。”
他不僅出聲,另一隻空的手過來,不由分手放在她的臀部就抬。
許願:“……”
糾結的,迅疾地爬上去了,蹲在床上,男人清涼染血的大手過來,按住她伸出的手,挺拔身軀也逼近,仿佛那好聽的聲音就在耳畔:“五指張開,順著我的手背慢慢滑進病人腹腔,一定要輕,不能壓迫,和我的手指交錯滑入——”
她照做。
手放到他手背上,男人的
手看著修長細窄,十分漂亮,當她按上去,小手掌和大手掌相差太多。
隔著鮮血觸及他的皮膚,五指插進他的五指,順著鑽進去,他另一隻手按住她的手背,輕輕壓著指導她。
彼此肌膚接觸,且動作怎麽看怎麽……
雖然是很危機嚴肅的時刻,但電光火石間腦海仍舊閃過一幀一幀,綺夢旖旖……
許願默默咬唇,兩人身體太近,衣服幾度相摩,聞著他身上散發出的乾淨味道,和那晚毫無差別,有著一種清淡的男性魅力,特別斯文純淨。
她很痛苦。
而那人全程嚴肅,極其認真。
終於離開,醫用擦布清理了雙手,緊急走到病人頭前,進行插管。
一兩下,他泰然搞定。
插管後,病人呼吸恢復,許願還得按住,他過來處理腹部嚴重的傷口,兩人身體難免又近。
許願好幾年一直在醫科學院聞慣福爾馬林消毒水一切味道。
從剛開始的極度討厭到後面像聞空氣一樣自然。
今天,她第一次發現,消毒水混合著一些味道,竟是如此宜人清爽。
她很清楚,那是男人的味道。
傷口處理完畢。
一個女實習臉紅地偷偷瞧他,踴躍舉手:“紀醫生,我來縫合,練練手您順便指教錯誤處。”
縫合在醫學院練爛,每個實習醫生到了醫院都無比渴望快速進手術室,縫合這種事,相當不屑。
他在口罩上一雙清墨的眼眸,淡如剪水,眼尾微微上翹,其實生的極好,有笑意時像卷著最深的水,世界上所有的清藍都在裡面。
偏偏他性子不邪,清雋如畫。
“我親自來。”
眾人不解。
他斂目,長睫鋪在眼窩上,安靜地說:“病人是個小女孩。”
大家,包括許願,都沒有注意到。
不是沒注意,是忽略了。
救治,獲得成就感,仿佛成為實習醫生迫切需要,認為理所當然。
病人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和醫生無關。
許願重新看向他,難以想象這個男人擁有怎樣一顆溫柔的心。
病人是個小女孩,她會長大,會懂得愛美,會不想要疤痕。
好的醫生,大概就是這樣,不光管病人的身體,病人的心裡也關心。
縫合線在他那雙手裡,一下一下,再不是猙獰的刺穿皮肉縫合,讓人看著觸目驚心。
得承認,他這雙手,有著令人目癡的魔力。
許願怔怔的像是欣賞藝術一樣欣賞了一會兒,兀自低頭,鎖著淡淡細細的眉,調整過快的呼吸。
她臉很紅,她自己知道。
因為這雙在救人在像是搞藝術的漂亮男人手,觸感以及靈活度舒適度,它的溫度和乾燥度,她另有領略。
肌膚上麻麻地像火在燒。
許願撇開臉,視線余光裡他側臉線條一棱一畫,她心想,她得換組。
總這樣近距離受折磨,看見他就把那一晚回憶一遍,也不是辦法。
……**……
想法還沒實施。
一大波別的組的女實習攻了過來。
她眼裡很很危險的位置,別人眼裡的香餑餑。
這些女人們瘋了似的,給她麥咖啡,買點心,還有更瘋狂的提出替她值班一周。
要知道實習醫生是醫院裡醫生等級最底的,資歷深的護/士都不如,實習前期,每天十四小時強度工作,有呼叫隨叫隨到。
可見那人的魅力。
許願咂舌,不否認這個男人的魅力,尤其是在親自見過一場他的搶救,見識過他對病人的認真負責任的態度後。
一個男人皮相再好,如果沒有骨子裡成熟令人著迷的男性氣質撐住,也很難成為
萬人迷。
許願分析,他的溫潤和氣質上的乾淨,真的是她見過的男人裡最有的。
難為這群女實習一個一個頭破血流往他身邊擠了。
即使聽過傳聞,他不近女人,百分之九十是GAY,依舊幻想自己是掰直他的那一個命運女神吧。
掰直……
許願默默舔了下唇角,一分鍾也不願再耽誤。
打聽他的辦公室,直奔而去。
等了一會兒,那人一身白大褂清雋而來,身上血弄髒的襯衫西褲已經換掉,旁邊跟著一個丸子頭的年輕女生,舉著板子在跟他念什麽東西。
“晚上我沒空。”他側了側身,摘下手套扔進垃圾桶。
“好的,紀醫生。周三德輔醫院有您的診號,張副市長的女兒生產,掛您的號掛了整整十個月。”
許願見他蹙眉,面容寡淡,最終點了下頭。
她走上前,光線很足的地方,仍舊微微低頭:“紀醫生。”
紀遇南聞聲,抬起安靜眼眸。
薄唇抿著,沒開腔。
許願張張嘴,他旁邊的年輕女生擰眉瞅了瞅,手指過來:“唉你不是那個飛機上……”
“不好意思紀醫生,能借一步說點事情嗎?”
許願搶斷,擔心這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子說飛機上她灑了他水,節外生枝,引起他的注意。
“小路你在外面等。”男人輕聲道。
女助理撇撇嘴,眼睛依舊看著許願。
辦公室門在他的手裡旋開,他進去,許願跟在他背後,低著頭也進去。
男人沒有走到辦公桌後坐下,立在不大的辦公室中間,身量太高,清瘦頎長導致氣壓有些沉。
他的長腿倚著辦公桌沿,微微俯頸拿起一份病歷,並不說話。
許願琢磨著開口:“紀醫生,我因為個人的原因,想申請調到張醫生的組。”
男人視線從病例,淡淡看了過來,帶著些審視。
許願趕緊解釋:“因為我的同學在那一組,沒有什麽別的原因……”
他擺手,目光無波無瀾,“跟負責你的住院醫師說。”
許願被他清冷一句堵住。
再一看,他又低頭看病例了。
應該是真的不管這些在他大醫生眼裡,不是事的事。
她有些悻悻,相處也有一個上午,在他身邊來回穿過,許願特別注意過,他的視線沒有在自己身上做過停留,現在也是。
是他的眼裡真的看不見女人?
她認為自己不是絕美,可女人堆裡氣質和相貌也屬於很扎眼,從十五歲張開起,她每天對男人的側目習以為常。
如果他眼裡看得見女人,那就是對她零感覺才會不看她了?
思及,他對外面那個女助理說話都要和顏悅色很多。
不過關她什麽事了?
別因為和他睡過一覺就女人心思作祟,那天晚上,就是自己捅出來的一個烏龍。
又不是活在言情裡,睡過一覺,就記得對方的身體,溫度,和味道,再接觸就會有熟悉的感覺雲雲o(╯□╰)o……
……**……
住院醫師比較好說話,許願去醫院旁邊的咖啡館買了一杯頂級拿鐵就搞定了。
換到別組,雖然還是在一個醫院,抬頭不見低頭見,有時碰到,她也可以遠遠躲開。
不用跟上午似的,跟在他後面,時不時被他指揮穿過他的手,摁住病人的傷口這類親密‘恐怖’的接觸了。
實習生涯第一天,值班到半夜。
她回公寓,洗了澡卻過了睡意,身體很困也睡不著。
躺在床上,盤算她的人生,媽媽的下半生,泰仁醫院的未來。
想著想著,許藝和她那個媽,虎視眈眈的出現在了半睡半醒的夢裡,夢裡外公對她說,願願啊,你長
大了,你爸爸不是個東西,所以你要保護好你的媽媽。
早晨醒來,一雙眼睛通紅又乾澀,青黑眼影明顯。
七點半到醫院,先到組報道,受醫生指派任務,暫時不用妄圖能進手術室,基本就是雜事一堆。
上午,她已經圍著醫院每個科室跑了不下五躺,送外傷協議,電話名單,各種醫生與醫生之間的傳話。
穿過走廊要進電梯,許願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瞥見熟悉的高大身影。
聲音來自許藝。
那道岸然挺拔的男性身軀,乾淨的白大褂,完美修長的側影,是紀家少爺。
辦公室門口,嬌小柔美的女子低頭,聲線聽著很是清新:“紀醫生,抱歉我是實習醫生裡遲到的那一個。別的組的人都滿了,住院醫師讓我來找您,跟著您學習,實踐,操作。”
男人表情平靜,如常,淡淡而隨意點了下頭,拿出左胸口袋裡的小本和筆,“叫什麽。”
“我叫許藝。”
那修長的手指,拿筆寫下名字,十分乾脆而無所謂:“去組裡報道吧。”
“謝謝紀醫生。”
許願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有些發怔站在那裡,冷銳的視線緊盯著許藝垂下的卻在暗處狡猾扇動的睫毛。
好好的醫院管理層不當跑來紀遇南這裡當個小實習?
許願望著這女人,擰眉細思,哼地一聲,冷笑起來。
……**……
“你幹什麽?我還要去組裡報道……許願!”
許藝被拖到無人的樓道,語氣上很不耐煩,眼睛裡卻有一層掩不住的得意笑意。
許願靠窗而立,看著窗外一會兒,扭頭,“紀遇南是香餑餑,現在是德輔醫院一把手,紀老爺子把實權給了他,他又把泰仁當教學醫院,每周有幾天親自過來教學指導,看診做手術,所以主意立馬地打到紀家少爺的身上了?你還真是嗅覺靈敏的狗一條,像極當年你媽媽聞見許濤要當泰仁醫院院長,恬不知恥上來就勾/搭,用盡了手段,當年泰仁上上下下所有人看著她耍/賤的,你繼承衣缽,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得意的笑在臉上一僵,陰冷。
許藝抿起嘴,媽媽的歷史不光彩,她怎麽也辯駁不了,卻是挑釁地笑起來:“你是斯坦福醫學博士,我也是國內醫科大學碩士,後來幫助爸爸管理醫院才沒有從事醫生行業,現在想重拾本業了,怎麽,你還不讓?”
許願都懶得看她那副惡心嘴臉,直言:“照過鏡子?紀遇南看得上你?”
許藝臉孔青白,長得不如許願這點,又來戳她心窩子。
但她緊接著又是笑開,“我可聽說你在紀少身邊一上午,人家愣是一眼不看你,自尊心大受創,下午就跟住院醫師要調組。紀少吧,他可能不喜歡妖嬈明豔的呢,做人,尤其是女人,還是要內斂含蓄,太過張揚終究不討人喜歡。”
許願怒極笑出了聲,走過來幾步,高出一截的身量壓下陰影,盯著面前女人,壓住聲音:“A市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這個紀少不近女人,你確定他喜歡你這種裝貨?他的取向有問題,你志向不小,想飛上枝頭變紀家少奶奶?那我祝你掰直他成功。”
她眼睛凜下來:“許藝,你要賤我管不著,先跟顧霆說清楚!否則,別怪我從中作梗壞你好事,擾了你麻雀變鳳凰的夢。”
啪——
許藝攥緊拳頭,陰沉沉地轉過身,望著關上的樓道玻璃門外,那道凌然的身影。
等我拿下紀遇南,做了少奶奶,泰仁歸我所有,看你還能拽幾天!
……**……
原本遠離了紀遇南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攪合得沉了下去。
許願分析許藝這種不恥行為的深層,不得不開始擔心。
紀遇南毫無動靜還好。
若是許藝有本事讓紀遇南有所青睞,許藝和王佳有了紀家這棵大樹,就算許藝和紀遇南沒什麽,她做點小動作,讓許濤覺得有什麽,憑許濤那點瞎眼勁兒和對許藝的信任程度,還不是輕而易舉?
許願沉沉歎氣,還有顧霆。
就算恨鐵不成鋼,他喜歡許藝終究沒什麽錯,她不能看著顧霆被許藝這種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利用欺騙。
下午,接收到一個癲癇重度患者。
幾個科室大會診。
許願跟在自己組的神經外科主治後面,病房裡,紀遇南也在。
病人懷孕,他負責肚子裡孩子的生命安危。
當他提問,許願看著許藝討巧又故作認真地回答問題,對答如流,很明顯買通了照顧這個病患的住院醫師和護/士,事先了解透了病人的情況。
而不知情的某個男人,連連點頭,態度清冷,眼底卻有讚賞。
“紀醫生,我懂得還很少,不過我會繼續努力。”許藝低頭,臉微微紅咬著唇,一副害羞的老實學生樣子。
那個男人看著眼前女孩,難得揚了下薄唇,溫潤嚴肅:“慢慢來。”
許願冷眼瞧著。
一時氣極忍不住罵某個男人,看病技術一流火眼金睛的,怎麽看人這麽差勁?
……**……
下班後去地下停車場取車,又看見令人抓狂的一幕。
許願把車開出一段,停在醫院過道的樹下,手打在方向盤上冷眼觀全程。
夕陽余暉,初冬瑟瑟的傍晚,幾米遠外。
身穿單薄純白毛衣的女孩,長發在冷風中起舞,纖瘦的身軀也微微縮著,小手卷在毛衣袖子裡,攏在身前。
車的駕駛座車窗降下。
女孩咬唇很是不好意思地說了什麽。
視線和角度都有些模糊,許願看不清楚駕駛座裡男人的表情動作,依稀透過前車玻璃,見那人微微側了下眼眸。
女孩伸手指了指一旁自己的車。
等了一會兒,臉上露出感激笑容,連連點頭,繞過車,上了副駕駛座。
不一會兒,低調的黑色賓利開走。
許願等了會兒,下車,走到那輛十幾萬的普通小車前,繞了一圈,又踢了踢車輪,沒發現任何拋錨的什麽問題。
她扯嘴。
許藝平時開瑪莎拉蒂,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院長許濤的女兒。
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換了一輛滿大街的,剛換就出了問題不能開要搭別人的順風車?
那男人。
紀遇南。
許願心裡默念這個名字,再一次腹誹,草包一個。
車有沒有問題看不出來?還是見到會裝可憐的女人就不會拒絕?
她百無聊賴轉身,身子定住。
過了一會兒才說話,“你來這多久了?”
顧霆朝她走來,俊臉上還能擠出微笑,只不過很淡。
許願心底有氣,“全看到了吧,你還笑什麽笑,顧霆,男朋友不是你這麽當的。”
“嚴格來說我還不是。”他低頭點燃一根煙,又道:“願願你別替我、操心,紀少的事小藝跟我提前打過招呼了,她說接近他也是沒有辦法,泰仁現在是這個樣子,誰讓我能力有限,一家小公司的老板而已,我幫不上忙。”
“你信?她剛才笑得臉上褶子都快有了,你看見了沒有?”她簡直要笑出來。
顧霆抽煙,天光越發暗下來,看不清楚表情。
許願心裡那股子火氣,憋到了極點,可是發不出來。
心疼他,但這是他甘願選擇的,她能說什麽?
氣死自己算。
……**……
一個晚上的思想鬥爭,許願沉思來去,最終打定主意。
隔天一早,她拜托同組的小實習去打聽了主治的排班表,今天紀遇南還會來。
上午她瞄到他結束一例會診後回了辦公室。
趕緊溜出醫院去咖啡館買了一杯上好的咖啡。
腦海裡反覆背誦著說辭,來到辦公室前,敲門。
“請進。”
許願推門,明豔的臉上堆著笑容,舉起手中咖啡:“紀醫生,你好,又見面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死了個死的。
男人許是沒聽見說話聲,佇立的身影微微一側,清揚若然。
許願望著他修長食指勾著馬克杯的耳朵,杯子裡正冒著熱氣,咖啡的香味彌漫整個辦公室。
她迅速把手裡的東西往後面一背。
男人俊逸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的眉毛並不十分濃密,有著非常好看的眉形,眉峰明顯,眉尾入鬢。
而且他有一個不太明顯的美人尖,柔軟的短發向後時會露出來。
這樣一張白皙乾淨且線條深邃的男人臉,透著成熟,清和,遺世獨立的出塵氣質。
“稍等。”
許願回神。
他還是沒注意她,掃了眼,又低頭弄咖啡去了。
看來他真的不怎麽記人,大家出身,與生俱來就自帶目中無人吧。
她骨子裡也很清傲,那點大小姐的脾氣在屢受漠視而許藝卻能得到他一個笑容後,莫名被激了出來。
男人專心調咖啡。
許願很尷尬,視線從他側面的耳朵往下掃,等他弄完再說話,然後掃著掃著,就不小心掃到那敞開的白大褂露出的筆挺黑色長褲。
再掃,就魔性一樣掃到了棕色皮帶下方。
“……”
腦海裡作了死一樣閃過前日護/士們閑聊男科,說肌肉男和肥肉男還有瘦男人的身體素質,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麽就調侃起來,在猜紀醫生的尺寸大小。
大家都覺得,紀醫生這類看著清瘦斯文,但實際很有力的男人,如果是正常取向,那方面一定很行。
據邪惡資料調查,有不誇張肌肉的男人,那個尺寸方面是最令女人滿意的。
當時許願經過,聽到這一段,腦海裡劈裡啪啦,瞬間臉上火燒火滾了。
她又想起那天宴會,曾薇薇胡說八道,說這個男人溫潤如斯,做起那事,撲在女人身上是不是每個動作也像極他的人,紳士溫柔,流水淙淙般細膩有力?
許願屏住呼吸,面若紅花地閉眼,睫毛顫動。
……是的。
護/士和曾薇薇瞎說的,都是真的。
他……
很行,很溫柔,很讓人舒服,很好聞,即便後來那次他克制不住時,也沒有讓她痛,每個進去,緩慢而有力,他在她耳邊低/喘,那般性/感,微微痛苦卻索求更多,不知疲倦……
“……許願是嗎?有什麽事?”
面前男人墨眉皺起,手拿馬克杯,咖啡的白霧蒙住他一雙清潭如墨的眼眸。
許願尷尬回神,猛地收起視線。
該死了,往哪兒瞧,吃錯什麽藥了……
暗暗咬舌,也不知道自己臉紅沒紅,強壓住心神,確實不敢抬頭看他,盯著男人白大褂裡襯衣解開的青木色紐扣,也不敢看那道白皙精致的鎖骨。
“紀醫生,真的是很抱歉,我是實習醫生許願,前幾天我申請調到第五組,因為個人原因,我現在申請調回原組,你的組,可以嗎……”
“又有相熟的同學在組裡?”
這人垂眸說話,聲音很輕,低緩而富有某種磁性,斯文雋雋,都不出來是調侃。
許願臉微微一僵,一紅,生的是標準美型的鵝蛋臉,這樣的臉僵住了也是很好看的。
男人視線擱在她臉上,似是而非,有些深邃的模樣。
許願不得不抬頭。
四目相對,仿佛被那雙墨眸吸了進去,很溫潤,並不強勢,但卻隱隱有著壓力。
她頭皮一麻,平日裡積累的冷靜閱歷在他面前好像無所遁形。
乾脆揚起纖細脖子,目光晶亮,略有挑釁:“每個實習醫生剛開始做選擇的時候難免犯糊塗,弄不清楚自己真正感興趣所在,呆在神經外科三天,我
發現我效率很低,我還是對婦產這一塊更有興趣。”
他說:“治病救人是醫生職責所在,感興趣那是在大學裡的事。”
這般嚴肅,就事論事。
許願決定裝個可憐吧。
走近了兩步,眉目真摯而懇切:“紀醫生,神外張主治醫師已經同意我的申請,能不能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男人走到辦公桌後,單手插袋看向窗外,冬日金色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斑駁地篩落在他峻挺的五官,一時輪廓更像極了那俊美的雕塑。
他喝了口咖啡,開腔:“出去,關上門。”
許願盯著他烏黑的後腦杓,修剪可以說是乾淨到苛刻的後頸發梢,脖頸白皙,白大褂的領子挺襯得有些逼人。
難溝通。
旁人都道這人最是溫潤,其實,看著溫柔的人,往往最是嚴肅難搞。
許願關上門,想起那天許藝隨便扯了個借口他就二話不說同意了,什麽意思了?
她的人生,第一次在一個人面前這麽吃不開。
有氣,卻也知道自己的確理虧,像個螞蚱跳來跳去,別人不知道自己的深層目的,的確看著不夠穩重。
許藝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她找了紀遇南了。
醫院裡碰面,過來奚落。
許願想著自己的事情,懶得理她,端著餐盤走開。
上次那個癲癇病人今天做第二次手術。
術後腦顱開著,釋放顱內壓,需要人連夜值班觀察情況,任務落到了許願身上。
她沒二話,病人懷孕,也算是紀遇南的病人,興許他晚上收到傳呼過來,還能見上面。
許願想再爭取爭取。
放許藝在他身邊,日子又不是一日兩日,而且那天他還讓許藝上自己的車。
她實在擔心,得監視著這兩個人。
決不讓許藝得逞。
……**……
傍晚的時候紀遇南真的來病房了。
許願遠遠看見,捧著病歷跑過去的,“紀醫生,病人的情況我這裡記錄了。”
他看完監護儀上各項數據,恩了一聲,接過病例記錄本。
仍舊一眼沒朝她這邊看,余光都沒有。
估計連她是誰,是男是女,他都不知道。
認真的時候,心無旁騖。
許願泄氣,在他走的時候叫住他,男人穿著灰藍色手術服,五官顯有疲倦,看見是她,皺了眉宇,抿唇開腔:“我不同意。”
四個字,清晰有力。
許願望著他背影,雙手在空中抓了抓。
那人好像後面長了眼睛,轉身,墨沉的眼眸,高冷的臉,銳利的視線。
面無表情看過來。
許願:“……”
“好像有蚊子,我撲一下。”
他又面無表情轉回身,揚長而去。
“我不同意?哼,那天晚上翻身壓上來的時候怎麽不問問我同不同意?道貌岸然,男女通吃,雙/性/戀。”
……**……
半夜,許願仔細檢查過病人的情況,趨於穩定,她調好手機,找了個值班室,打算洗個澡睡半個小時。
脫了衣服,正解內衣扣時,吱呀一聲,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許願猛地轉過身,啊地叫出來,夜晚安靜,聲音就顯得很大。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愣住。
擒著門把手的男人沒有退出去,發白的光線下,眼眸看著又暗又深,黑邃有著穿透力。
許願臉通紅地雙手掌心包住重點地方,雖然已經晚了,叫他看光。
那身手術服仍舊沒換的男人,立在門口,高大身形掩住門縫。
他視線看著像是沒多少波瀾,震驚過後皺眉,喉結輕動,“s
orry,不知道有人。”
值班室通常醫生們混著用。
男人手臂一動,拉動門把手,長腿退出去。
許願觀察著他那雙湛黑的眼底,究竟是真的無波無瀾,看見女人的身體也毫無想法還是在掩藏?
這人高深莫測,也善於隱藏。
她又想起在他著吃的憋,而許藝卻吃得那麽開,天天跟在他後面紀醫生叫的歡快。
不是對女人沒感覺嗎。
對許藝好態度又是幾個意思?
幾番情緒翻湧,她在思考之前大步朝人走過去,在他愕然來不及做出反應時,拖著他結實的手腕把他拽了進來,逼著他就把人堵在了關住的門板上。
一高一矮,一個衣衫整潔,一個雙手捂著自己的一對東西,一個茫然俯視,一個不怕死地抬眸。
太近了,氣息在乾燥中交/融。
女人的香氣在鼻息下,一陣一陣,清淡又消散不了。
女人白皙的肌膚,女人青黑發亮的長發,張開手臂而凸出的那麽小點細弱卻很精致的鎖骨。
女人鼓起的雙手,頂著他的胸膛。
氣息難以再平靜。
紀遇南皺眉,下意識舔了下薄唇,他自己沒發覺,冷著嗓音沉下臉:“許願,你要幹什麽?”
她索性放開了去了。
一挺,又離他更近,笑顏明媚那雙眼眸像含了水霧,煙波浩嫋,一圈圈的水紋漂亮蕩漾開,慢慢地挪開自己的一隻手,於是,…直接接觸他的襯衫,壓得變了形。
男人眉宇更皺。
她笑著抬手,指尖撫了一下他的襯衫紐扣,“聽說紀醫生你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的,我就特別想試試,你是不是真的對女人沒一點反應一點感覺,還是……裝的?”
說著,纖細五指迅速抓起男人的大手往自己身上那處按。
“你……”男人五官緊繃。
---題外話---今天更新一萬一,昨天的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