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時分。
這座沿海城市的一處碼頭。
唐小夕把車停在指定地點,恐懼從心底生了出來。
因為手中的這個密碼箱,讓她心虛。
人的心是很奇怪的,那麽恨他恨他,想要毀了一切,臨到決斷生死的關頭,卻還是收了手墮。
她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麽,沒什麽好怕的,死也並不怕,卻可笑的,終究還是怕在他眼底看到最徹底最徹底的厭惡。
就算是死,也不想他徹底的對自己失望呢植。
滅掉車燈,唐小夕在外套下面穿上防彈背心,密碼箱剛攥緊在手裡。
碼頭的西面打來一束刺眼的車燈強光。
心跳驟停了一下,瞳孔急縮,她深度呼吸,打開車門,朝前走去。
SUV打著前燈,看不清車前玻璃後的人。
等她走到五米的距離,SUV後面的大車一陣響動,兩側車門打開,迅速下來一共六七個黑色西裝男人。
唐小夕沒停腳步,知道這些人西裝腰間肯定都別著槍。
她走到SUV副駕駛座前,一個西裝男停住,手拿精密探測儀:“搜身。”
唐小夕把密碼箱給了對方,張開雙臂張開雙。腿。
探測儀沒探測到什麽,西裝男擰了眉頭,轉身朝後座走過去,衝車內人低語了句。
唐小夕聽見車內想起一道很怪的聲音,車裡人不知道佩戴了什麽,說出的聲音經過了處理,很是粗噶:“穿防彈衣?”
SUV內黑暗,唐小夕看不見車內任何東西,後座出聲的這位是不是幕後大老板?
她一直跟接頭人聯系,沒有見過幕後人,不知道是男是女,年紀多大。
她很直白:“我怕交了密碼箱大老板覺得我沒利用價值了,你們六七把槍把我崩了怎麽辦?”
粗噶的聲音發出低笑,又說:“耍人?密碼箱打不開。”
唐小夕手指一怵,直起細瘦的身板:“還是那句話,為了保證我的安全,我離開後會遠程啟動密碼箱的密碼,我沒耍人,我一個女孩獨自前來的,拿什麽資格玩花樣?東西如數交過來了,那我走了,直到我回到我的安全區內,這段時間請大老板等待。”
她轉身,背影豎直,堅然自若。
西裝男要上前,車裡的人敲了敲車窗:“大老板說了,她敢耍花樣立刻解決,再說,她跑到哪裡是我們觸手伸不到的?”
……**……
唐小夕開車往回返,她知道大老板的人在跟著,她打電話給事先通好氣的人。
車行駛一段,快下國道時,突然斜前方駛來一輛運貨車像是失控攔在了路中央,唐小夕看準時間,擦著最後的距離朝前疾馳了出去。
卡車後面,大老板派的人一個急刹,卻還是與大卡車相撞。
唐小夕聽到後面車禍的聲音,一個扭轉,換了方向!
行駛半小時,車抵達客車站,停在偏僻的街對面樹下深處。
她換好裝束,戴著口罩帽簷壓得極低,事先買好車票,徑直過站上了一輛出省的長途大巴。
長途大巴出了站,她才抖著手拿出了遠程遙控,閉眼,遙控密碼箱的密碼。
前途生死,一切未知。
長途大巴過了上高速的收費站,她的呼吸才找回來一點點。
可是,剛行駛了不到三分鍾,大巴突然停下來。
唐小夕猛地睜開眼!
她坐最後面,車內昏暗,她視線一時不清晰,司機好像下車了。
很快的,車上上來人!唐小夕望著那人,眼睛直愣愣的,瞳孔一縮一放,直到再不能動。
一下子,腦海裡閃過四個字:才出狼穴,又入虎洞。
年輕黑色裝束的男人徑直走到她面前,“唐助理,蕭總請你下車。”
唐小夕被這名姓張的男子用格鬥手段三兩下揪下了車。
大巴斜前方停著一輛白色奧迪,停得很是囂張,駕駛座車門敞開,男人的一條凌勁的長腿慵懶地垂下地面。
唐小夕被控制著走過去,男人修長的幾根手指握在車門上,黑夜白皙的手指,煞人眼球的好看。
他下了車,冷酷高大的身形,黑色西裝,襯衫也是黑色,只有一張面孔深刻的五官白皙似上等沉玉。
蕭雪政看著眼前這女的就笑,笑得挺迷人,手指擱在車門上慢慢點著,他掀了掀眼皮:“竊取了卓億的商業機密就想逃?”
此時此刻,唐小夕反而是無謂了:“我知道你早就懷疑我了。”
“哦?我什麽時候懷疑你的?”
唐小夕望著這個比蕭靳林冷酷嚴肅也狠絕嗜血多了的男人,“要把我怎麽樣?”
蕭雪政勾起一側薄唇,點了一支煙,眯眼抽著看過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丫頭,會一點駭客技術,有內應就偷機密?你偷的那
是機密麽?”
唐小夕臉色一變,不過轉而一想,這人何其睿智老謀深算,只有他算別人的,沒有別人算他。
原來自己拿到的那份商業機密是他換過了的,而她卻不想讓蕭靳林徹底失望,又換了一遍。
那大老板一掃,肯定就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也無所謂了,事到如今。
蕭雪政望著寒星一兩顆的天空,手指一甩,扔掉煙頭,“弄暈了帶走!”
唐小夕恢復意識,發現被堵住嘴蒙住眼睛,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她發出聲音,有回音,可以感覺到周遭生冷空曠。
……**……
蕭靳林頭暈目眩地醒來,廚房窗戶透進來亮澄的陽光。
四肢尚且酸軟,他猛地翻身,手指捏著眉間,聽到身上有什麽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
定睛一看,密碼箱!他打開,仔細過目,幾份文件正是他索要的!
密碼箱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只有兩個幼圓的大字:再見。
蕭靳林一怔,臉色劇變!
他起身,慌亂不已地找手機,找到了迅速撥電話過去,幾遍都是無法接通,他沉眉斂目,迅疾思考,立刻撥出去幾個號碼。
……**……
黑暗感覺不到時間在過,空曠的地方一直沒有聲音,證明她身邊沒有人。
唐小夕意識半昏的熬著,不知道蕭雪政究竟要把她怎麽樣。
過了很久很久,沉重的門打開的聲音,有人過來,很重的力道把她揪了出去。
跌跌撞撞走了一段路,黑布外能感覺到微微的光線,她判斷應該是第二天傍晚時分了。
她被塞進了一輛車,車窗降下,是蕭雪政冷酷得沒有一絲情緒的聲音:“我念你救過我一命,多次想放過你。你卻執意玩到我頭上,冥頑不靈那就沒有辦法了。年紀輕輕一條道走到黑?我尊重你,中午時接到一個有趣的電話,自稱你的領導,跟我說明白了商業機密一事,你的幕後人?他現在問我要你,把你要回去好好的教育教育你,我對你的幕後人挺感興趣的,把你當禮物還回去也不錯?”
“蕭雪政!我就死在你手裡行不行?別把我弄回去——”
啪!車門關上,車急速駛離。
蕭雪政走回自己的奧迪,陰沉著臉,他的雙手乾淨多年,真對付一個小丫頭?他做不出來,把她還回去,同時調查她這個幕後人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白色奧迪停在山間許久,蕭雪政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幹了一件致使內心莫名複雜的事。
他在車內呆坐許久,卻捉摸不清這縷複雜,究竟為何,他的性子不該對一個為非作歹的毛丫頭產生憐憫之心。
天幕全黑,夜晚八點,白色奧迪下山。
今晚不知道怎麽的,霧氣特別重,季林控制著車速,卻冷不防的,猛地一刹!
蕭雪政皺眉睜眼:“怎麽了?”
季林下車,看到前方逼過來的車輛上下來的人,著實狠狠一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GE蕭總裁?”
男人卻雙目冒著紅血絲,白襯衫皺巴巴西褲皺巴巴,下頜胡茬,腳步生風地闖到後座,打開車門。
蕭雪政轉頭,濃重挑眉:“蕭總?”
蕭靳林嗓音很啞:“我查到你半途堵截她,你把她弄哪裡去了?”
“誰?”
蕭靳林此刻臉上見不到素來的沉穩清然:“她在哪裡?!”
車裡男人薄唇勾得越發玩味,“蕭總遮遮掩掩的小情兒唐小姐?誰派她來的我換給誰。”
蕭靳林臉色劇變,失控地雙臂垂向車門:“她沒有把卓億的機密泄露出去!換掉了……”
“我就沒讓她拿到機密,她算幾根毛?”蕭雪政冰冷著臉下車。
蕭靳林一把揪住他的黑色襯衫領,墨黑的眼眸此刻變成紅色,咬牙切齒又頹唐無比,“蕭雪政!她是我妹妹。也是你妹妹……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