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注視那道冷峻頎長的黑色身影,施潤的腦袋久久是沒法思考的。
她想起十一月份的設計大賽,隨同學生會的幾個幹部去CC國際提交賽程方案,當時下車的地點便在A市商業中心,她看見隔著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外,與CC國際大廈斜對峙的廣政集團大廈。
幾乎矗立入雲的磅礴大樓,六十六層,全部采用墨色鋼化玻璃,陽光下泛出刺眼凌厲的巍峨感。
廣政集團,就算是她這樣一個對商業知之不多的大學生,也耳聞膜拜藩。
那是每天早晨必定會出現在財經頻道的洋洋大公司,旗下覆蓋的企業太多。
比如A市高達億元以上的全風景別墅區,是廣政旗下地產公司開發。
比如A市幾個最具前景的高新技術區,是它控股。
再比如全城的公交車,也印有‘廣政’的標志。
廣政,名副其實,商界中‘王者帝國’般的存在。
但是任何新聞雜志上,從沒出現過這個碩大集團的掌舵人。
這位總裁低調到有些孤僻。今時今日,似乎是頭回,他端著大名出現在了公眾場合。
施潤恍惚回過來神,目光再度定焦。
仍舊是不能相信。
她呆呆注視,大廳中央,安靜佇立的挺拔側影。
耳邊突然飄過菜菜說的所謂‘氣場’二字。
他的出現,毫無疑問引起一片轟動,他迅速被一眾達官顯貴簇擁環繞。
但他腳步一米圍成的圓圈內,很自覺的,沒有一個人。
許是被他身上貴氣到有些冰冷的氣場煞住,眾人皆懂禮,熱情而又謹慎,尊重小心地目光遙遙仰望他。
這……不是她的頭牌叔叔。
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略側目,俯視眾生般,深邃眼底綻出尊貴漠然,冷冷掃過,之後,再沒看她一眼。
施潤咬著下唇,微微地後退兩步,腦海裡越來越空白,叫她惶然無措。
她不喜歡,不喜歡他變得這樣陌生遙遠,觸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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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雪政有些走神,煩躁所致。
一米之外,施為律作為晚宴主辦人,屏住呼吸,客氣地喚了兩聲,男人才微微動了動眼皮。
“你是?”
“蕭總,鄙人施博地產小小老板,今日是小女的生日宴會,竟不知蕭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施為律覺得是天上的餡餅砸在了自己頭上,生日邀請函他哪裡敢往廣政集團送?
這位總裁不請自來,難道是認識小潤?
蕭雪政態度寡淡,隻淡淡點頭,身高使得他多數看人是俯視的,微微眯眸時,那股高高在上的距離感更甚。
這個男人不開腔,永遠給人無法主動開口說話的壓迫感。
偌大的宴會廳,似乎被定格,無比安靜。
男人眉目清幽,凌厲之色藏在眼底,紳士地淺勾了薄唇:“大家隨意。”
清冷低緩的嗓音落定,眾人賠之一笑,這才緩緩恢復熱鬧。
蕭雪政本意要走,視線卻三番幾次被那抹勾心的嬌小身影所奪。
她此刻娉婷在人群裡,有些失神的模樣,仍舊是美,美得開始像個窈窕女人。
大概第一次出席盛大的場合,很不安吧,纖纖手指緊攥著酒杯,站的僵硬筆直,禮服是裹胸款式,胸前那一對,婷婷綻放,不知在多少男人垂涎的視線裡。
蕭雪政的目光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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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潤走下舞台,茫茫人群裡,沒有一個人是她認識的,年紀與她相仿的淑媛們,都在施清那一堆,對她指指點點。
誰又不知,今天是她這個私生女轉正的鴻門宴呢。
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喘口氣,突然腰身被一隻手碰了碰。
她扭頭,是個肥肚的年輕男人。
這人目光油膩膩地在她身上,“施二小姐,我是
寶潔地產的二公子劉偉,不知施二小姐能否賞光,第一支舞和我跳?”
施潤反感,又不會應付,僵硬地微笑:“抱歉,我不會跳舞。”
欲走開,被一臂攔住,劉偉睨了眼不遠處朝他使眼色的施清:“不會沒事,少爺我教你啊。”
“不必了。”
施潤的神情冷下來。
劉偉卻膩笑著湊近了她,本就小的眼睛眯起來:“一個私生女端什麽架子!小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爸見了我還叫我劉少爺呢,你看看,現在多少人在看著我們,小家子氣丟得可是你的人!”
施潤氣息一窒,一瞅四周,果然眾多目光在看好戲一樣看著她。
這微微的一愣神,腰已被劉偉強硬摟住,肥肥的手在她背脊上遊走。
施潤驚覺他的手要往下,她抬腳就要踩這惡心男人,忽然身子被一股溫熱大力一拽——
天旋地轉,她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施潤抬頭,撞上那雙熟悉卻又冷漠的雙眸,漆黑幽邃,浩瀚混沌,沒有任何情緒外露。
她慌了,臉色一白,卻又被他大掌擒著腰肢,體溫接觸而微微泛紅。
蕭雪政把指間的煙遞到唇邊,叼著煙微微眯眸,十指霸道與她相扣,就這樣,很痞又很優雅的,帶著懷中呆滯的小女人開始標準的交誼舞。
旋轉兩步,停下來。
施潤很尷尬……
她是真的不會跳交誼舞……
男人皺眉俯視她,面無表情。
就在施潤以為他生氣要甩開她時,他卻雅致俯身,在所有人包括施潤驚掉了眼球時,修長漂亮的手,脫落她的高跟鞋。
他提起了她,讓這兩隻如玉的女孩小足踩在男人冷硬的黑色皮鞋上。
在施潤怔忪和心臟砰砰地鼓動時,他默然不語,卻又溫潤如玉地環抱著她,在所有人驚呆的目光裡,優雅舞完一曲。
直到他又完美俯身,男性乾燥的大掌握著她綿綿如玉的小腳,幫她穿好一雙鞋,
施潤猶自回不來神。
那抹孑然傲立的身影,放開她,長腿輕邁,悠然離去。
施潤的臉蛋被周圍的注目,燒得緋紅染熱。
短短一兩分鍾,她好像從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
踩在男人的腳上,被他抱著唯美跳舞,那是電視裡才有的夢幻。
剛才卻真實發生在了普普通通的她身上!
眾人再不是看私生女的目光在看她,而是小心並好奇的揣度,猜測她與廣政集團這位玉樹臨風的總裁,究竟是什麽關系?
劉偉早已呆嚇住。
同樣震驚的還有在一旁本來準備看好戲的施清。
施清面色極度難看,扯著母親蔣蓉的胳膊,“媽!是我眼睛有問題對不對?她一個下賤的私生女,居然廣政集團的總
裁帶她跳舞,怎麽可能?!我不相信!”
蔣蓉無暇顧及女兒的嫉妒不甘,她一張臉慘白了又慘白。
四個月前,她有眼不識泰山,A大校門口隻當他是普通教師,卻不知得罪的是這般的通天人物……
施潤還在發懵中,被施為律一把拖著,回過神來,施為律帶著她往大廳安靜少人的一隅走過去。
那邊靠著落地窗,窗外白雪的夜,襯得這光線較暗的地方,更清致寧人了。
走得近了,施潤才發現,背對著宴會大廳擺放的氣派歐式沙發上,坐著的是他!
半個俊美的側影在光下,長腿交疊他明明慵懶隨意,周身卻流露出一股懾人的距離感。
施為律掐著她想要掙脫的手腕,走過去,小心的語氣:“蕭總,打攪您不好意思,正好小女說頭暈,要尋個安靜的地
方歇歇,不知道蕭總是否介意她在這坐一坐?”
男人的目光未抬,喜愛清淨,對一切嘈雜無視到徹底,隻低斂眉目,注視著玻璃矮桌上的空了的紅酒杯。
施潤尷尬死了,瞪施為律。
施為律卻推她往前,“小潤,還不給蕭總倒酒。”
——
白天還有更。
蕭先生很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