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傭人聽先生一口一個爸爸的衝太太發火,還要錘死太太!
都很茫然。
施潤可是明白呢,超市讓他丟了老臉啦,這跟她打擊報復來了。
把烏黑的長發從他手心裡拽出來,瞪圓眼睛朝他嗡嗡地看了一眼,小身子撞開他,穿過寬敞的客廳往廚房走藩。
王姐:“先生你這是幹嘛呀?晚餐都做好了,家裡這麽多人讓太太下什麽廚房……”
“你不管!”
男人皺眉低喝,扯掉領帶,高大身軀走到客廳沙發的玻璃桌前,拿起水杯喝一口,溫潤的視線擱在廚房裡。
他的小廚娘麻利地盤了一下長發,卷起小衣袖,又系上圍兜,打開冰箱踮起小腳在認真翻找食材了。
蕭雪政看得入迷。
不是稀罕這頓飯,就喜歡看她為他忙忙碌碌的小蜜蜂模樣。
他心裡會有種很陌生的感覺。
為什麽陌生?
大概是因為這種感覺,它叫做幸福。
這女孩就像他長久黑暗中找到的一束光,光會發熱,離她近點就好溫暖,呆在她身邊日子就好快活。
快活得……他居然生了萬惡的念想,就在這一刻,他竟希望姆媽繼續昏迷,不要醒來了,姆媽不醒,他就能留下他的小女孩……
蕭雪政驀地閉上眼,握緊玻璃杯,手指骨節根根森白,微微發抖。
被自己荒唐的私心嚇了一跳。
……
施潤在廚房乒乒乓乓,井然有序,忙得小臉紅彤彤。
為他做頓飯,她心裡……居然挺樂意歡喜的。
撐著淮山焯水的功夫,她擦擦額頭上的汗珠,踮著腳偷偷從窗戶往客廳看,那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在忙什呢?
他……居然招呼了一眾傭人,在為她包書?!
客廳的玻璃桌面上擺滿了她買來的各種粉圖案的包書紙,他指揮王姐周嬸剪裁好,不許她們動。
都剪好了,他俯身,把指間燃著的香煙遞到唇邊,叼著,蹙起眉頭就一臉麻煩地就給她包起來。
施潤心裡咕咚咕咚熱乎壞了,真煞了她的眼了。
叔叔居然,居然在給她包書耶……
對她這麽好,給他加道菜!
歡歡喜喜地打了三個雞蛋。
紫菜清湯,西芹百合,蒸水蛋,端出去的時候他包好了兩本。
“叔叔先吃飯哦!”施潤笑眯眯地給他盛飯。
男人一臉嫌棄把書甩到一邊,拿起筷子接過她小手裡的碗,面無表情優雅就吃起來。
吃了兩口,不見身邊坐人,扭頭斜她一眼,“過來吃飯!”
“我不餓。”施潤歡喜地撫摸著他給她包的書,包的真好,沒有返工的痕跡,而且圖案都在正面。
她看了又看,瞧了又瞧,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叔叔學生時代,男孩子大大咧咧的,應該沒有給自己包書的習慣吧。
可他包的這樣熟練這樣好看,一定是經常給別人包?
那個別人,一定是個女孩子,只有女孩子有包書的習慣。
想到這裡,心裡突然悶起來。
蕭雪政用完晚餐,看了眼腕表,今晚公事不多,他回到客廳沙發,要繼續給她包剩下幾本。
施潤抱起那幾本書,卷紙也不讓他碰,有些悶悶地說,“叔叔你去忙,我自己包。”
蕭雪政莫名其妙,就見她甩給自己一個小背影,上樓了。
夜晚九點半。
他從書房出來,回到臥室。
那小東西正伏案在小書桌前,一個人剪紙,一個人包書,地毯上都是碎紙和廢掉的紙,苦惱的不會包,總要返工。
他掃了眼,進浴室。
二十分鍾後出來,她一本還沒包完,小手笨的,拆拆疊疊,反反覆複,可能心不在焉,氣的大眼
睛閃閃的快要哭。
蕭雪政挑挑眉,事不關己地躺上了床,挺拔身軀靠在床頭,浴袍松散,露出大片白皙胸膛,他把商務手提放在慵懶曲起的腿上。
臥室裡,一陣凌亂撕紙的聲音和悠然的鍵盤敲打聲,對比,衝撞。
施潤敗掉所有卷紙包好了三本書,還差兩本沒材料。
困了,去浴室洗澡,洗完出來鑽進被窩,背對他生悶氣,還踢被子,蹬腿的,可無論她怎麽折騰,身後那沉著淡定的男人就是不鳥她。
施潤氣的翻身而起,抱起他的商務手提放到床頭櫃。
男人抬眸,嚴厲盯著她。
施潤一屁股坐在他身側,小腿兒盤起,雙手抱胸,聞著他身上散發出的迷人味道,跟他大眼瞪小眼。
沉默對峙超過一分鍾,蕭雪政捏了捏眉心。
黑發玉臉,一身清爽地躺下了,躺的很平,致使胸膛看起來無比寬闊厚實。
他指了指自己那片令人眩暈的白皙胸肌,盯著她,朝她挑眉,溫聲說,“爬上來。”
施潤扭了扭,繃著小臉使小性子。
“乖,爬到老公身上來。”
施潤還是戒備,看著他。
他好笑,黑眸琉璃溫潤,“不弄你,老公今天喝酒了,使不出力氣弄你。”
施潤這才放心了,左右看過床頭櫃,沒見他買的套套,縮手縮腳,對比他來說太過嬌小的身軀軟軟爬了上去。
睡在他身上並不好受,太硬了,但卻出奇的令她心跳加快。
側臉貼著他的胸膛,聞到他皮膚散發出來的男人味道,手指發顫地撫摸他的體溫。
蕭雪政抓住她亂動的小手,挑起她的小下巴,微微蹙眉問,“今晚跟誰發悶火?”
施潤噘嘴看他,明知故問。
“為什麽不讓我幫你包書?”
施潤額頭抵著他的下頜,有硬硬的胡渣,她不舒服,抬起頭,乾脆直視他墨黑的眼眸,“不喜歡給別的女人包過書的雙手幫我包書。”
他一愣,皺眉盯著她。
施潤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畢竟小家子氣,但她只是想透過這件小事問點其他的她很在意的事。
觀察他的神色,他很高深莫測,喜怒不顯,令人捉摸不透他是不是對這個問題反感。
她為自己鼓了鼓氣,小小雙手捧起他幾乎沒有表情的深邃俊臉,柔柔軟軟地看著他,“叔叔,我想了解你。”
蕭雪政看著她,眸底鋒銳一閃而過,轉而不羈,“我人就在這裡,你想了解哪裡鑽進浴袍裡看看。”
“不是這個。”
施潤很認真看著他,“我們是夫妻對不對?前兩年沒見過面就算了,現在坐實了夫妻關系,那叔叔你是不是該帶著我見見你的家人?我都不知道你的家庭是什麽樣子,你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兄弟姐妹,還有……還有……”
“還有誰?”他盯著她,目光裡溫和的笑意漸漸消散,很平靜,但是犀利起來。
施潤知道不能再往下問了,他的前妻,不能問。
她不該這麽操之過急,便笑著搖搖頭,“就這些人啦。”
他把目光收回去,微微闔上眼眸,長長的睫毛死寂一般垂著,伸手拿過床頭櫃上他的手機,放到她手裡,突然說:“你昨晚不是要看我手機?”
施潤詫異。
他沒睜開眼,很疲倦的樣子。
施潤愣了愣,低頭看,發現手機沒有屏保鎖,這證明他沒什麽需要鎖起來的,他很光明正大。
她隨意地翻了翻,短信頁面,都是嚴謹的工作內容。
施潤又翻到通訊錄,很長,他有很多聯系人,但她找遍所有,沒有發現任何關於家庭的字眼。
沒有爸爸,沒有媽媽,沒有爺爺奶奶,沒有兄弟姐妹,什麽也沒有。
施潤心口驀地被重錘敲了一下,突突的,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等她僵硬地抬頭去看他,他也正看著她,漆黑的,有些空洞,抱緊了她,他說,“太太,如果我有一個溫暖的自己,
我一定展示給你看。”
施潤的心,忽然就狠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