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是下午三點四十九分的場次。
放映廳差不多空無虛座,電影還沒開始,周遭都是鬧哄哄的說話聲。
葉和歡按照電影票上的標號找到座位,剛一坐下她就發現這個位置看電影的視野效果非常好,絕對是整個放映廳的黃金點,她忍不住猜想,鬱仲驍在買票的時候是不是特地算過,要不然哪會這麽湊巧?
以他為人處事的習慣跟作風,還真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兒來。
葉和歡嘴邊咬著票根,情不自禁地笑出來,古板的男人也不全無可取之處,有時候一板一眼的樣子也挺可愛的。
至於鬱仲驍會說出海報上男演員的名字,這事還真的挺出乎她意料的。
不是說隻認識周星馳嗎?
過會兒等他進來得好好拷問拷問。
葉和歡心裡哼哼,唇邊的弧度卻不可遏止地擴大,眼裡眉間亦是化不開的甜蜜,她細心地把兩杯飲料分別擱在座椅兩邊的扶手杯架裡,然後抱著滿滿一兜爆米花以一種舒適的姿勢靠著椅背,坐等那人打完電話進來。
包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秦壽笙發過來的短信。
【(﹁﹁)~→現在在幹嘛呢?】
葉和歡速度地編寫了一條短信發過去,外加一個哼哼的得意表情。
【看電影o( ̄ヘ ̄o#)】
秦壽笙立馬回過來,震驚的口吻——【臥槽,老男人也可以這麽浪漫?別是你脅迫人家去看得吧?←_←】
【去你的,我會做這麽low的事情嗎?】
葉和歡撇了下嘴角,剛回過去,秦壽笙的新短信已經到了。
【什麽片子?】
瞅了眼票根,葉和歡回道——【合約*】
【搞什麽看喜劇片,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看恐怖片嗎?等恐怖的鏡頭一出來,你就可以扯著他尖叫,好嚇人哪,我好怕怕,小姨父你快抱抱人家啦~(▽)】
葉和歡懷疑這廝是不是手腳並用在打字,不然怎麽回復得這麽迅速?
【騷年,你這樣你爸媽造嗎?】
秦壽笙回得更快。
【其實我覺得你小姨父可能更想帶你看歐美愛情動作大片,別不信,再正經的男人骨子裡都是好色的。】
【揮手】
葉和歡剛回完短信,眼角余光瞟見一道修長的人影從過道那邊過來,熟悉的感覺讓她的心率加快,顧不上又亮起的手機屏幕,設置了靜音後,她直接把手機塞回了包裡。
大熒屏上已經開始播放電影,隨著鏡頭的切換,放映廳裡的光線忽明忽暗。
葉和歡的注意力卻都在走近的鬱仲驍身上。
他的個子高、身材挺拔,一路走來,不可避免要碰到別人的腿,或擋住他人的視線,她發現他一直有低聲跟坐在外沿的人說著什麽,她看不清他的口型,但大概能猜出他說的應該是‘不好意思’。
等他快走到跟前了,葉和歡立刻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盯著大熒屏,還撈起爆米花塞到嘴裡咀嚼。
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等他輕聲坐下來後,葉和歡才轉頭,像是剛瞧見他:“接完電話了嗎?”
“嗯。”
“學校裡的軍訓出什麽問題了嗎?”
剛才檢票的時候,鬱仲驍的手機響了,電話是學校裡教官打來的,他讓她先進來,自己則走到邊上接電話。
“你們學校領導說要搞個文藝晚會來聯絡學生跟教官的感情,打電話過來詢問我一聲。”
鬱仲驍用一種頗為輕松的語氣來闡述這個回答,大概是想讓她相信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葉和歡怕打擾到旁邊的人,輕聲問:“那你同意了嗎?”
“有時候搞個活動也挺不錯的,”借著微弱的光線,他低頭看了眼手表,然後問她:“電影放多久了?”
“剛剛開始啊~”
葉和歡也用輕快的語調,耳邊想起觀眾如潮的笑聲,但她卻什麽也沒看進去,只是挨著身邊的男人,稍低著頭,細著聲道:“某人還沒告訴我,怎麽會認識任賢齊的,不是說只知道周星馳嗎?”
“……”
見他又沉默,葉和歡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臂膀:“幹嘛又不說話,這樣子還怎麽愉快地玩耍呢?”
“上回在上看到過他。”鬱仲驍說。
“哦~~”葉和歡故意拖長兩個音,作出吃驚的神情:“原來你還會上啊?”
那人輕輕笑了一聲,然後一本正經地‘嗯’道:“年紀大了,再不抓緊時間學習,跟現在小姑娘的代溝會越來越嚴重。”
這算是甜言蜜語嗎?
葉和歡的臉又燙起來,嘴角卻怎麽也拉不直,她湊近了些,問:“你以前經常來電影院嗎?怎麽知道這兩個座位好啊?”
“座位我是根據工作人員給的座位表選的。”
說著,他稍作停頓,聲音低沉動聽:“以前沒有來過電影院,這是第一次。”
“騙人!”葉和歡心頭抹了蜜,嘴上卻說著違心話:“你跟女孩子談戀愛難道都不和人看電影嗎?”
“嗯。”他的應聲很輕,然而卻實實地落在她的心坎裡。
葉和歡嘴角上彎,口鼻呼吸間滿滿都是爆米花的濃濃香甜味,她坐直了身,輕咳一聲,正色道:“看電影吧。”
隨著劇情的深入,放映廳裡不時爆發出笑聲,氣氛也越來越好。
葉和歡的眼睛雖然也盯著大屏幕,但她沒有看進去多少,她往嘴裡放了兩顆爆米花,眼尾余光不由地瞟向旁邊。
在她的印象裡,鬱仲驍似乎不喜歡看電視劇跟電影。那段時間她借住在豐城,他偶爾的回家,都是坐在客廳裡看些軍事方面的新聞,再不濟也是中央或地方新聞,她基本沒瞧見他看某部電視劇看得出神的情況。
就像此刻,不管周圍怎麽發笑,他自始至終都沒發出過任何的聲音,不會是睡著了吧?
然而當她悄悄望過去,發現鬱仲驍也正在看電影。
熒幕上幽幽的白光跟黑暗交替,將他的臉分割成明暗兩部分,忽明忽滅的光暈勾畫出線條深刻硬朗的輪廓。
明明是喜劇片,卻被他弄得像在看新聞聯播……
——
電影的劇情發展到女主劉棗拿著一套性感的內衣去找男主的母親。
面對男主母親錯愕的神色,劉棗猶如性感的小野貓,一步步地慫恿著她:“沒有什麽事是用身體解決不了的,男人都很賤,有時候,大槍大炮都打不死他們,但是這件又薄又透的東西,就可以讓他連死的時候都微笑。”
大屏幕上是劉棗勾在手指上的鏤空蕾絲透明丁字內褲的畫面。
葉和歡明顯察覺到放映廳裡氣氛發生了變化。
來看電影的不少都是年輕情侶,借著熒幕的幽光,透過座位間的縫隙,葉和歡明顯瞧見坐在他們前面的那對男女的小動作,那男的已經把手伸到了女孩的衣服裡,另一隻手則色情地挫揉著女孩的臋部。
那兩人的動作越來越大,還開始如交頸鴛鴦開始接吻,坐在後排的葉和歡看得一清二楚。
身旁依舊很安靜。
她拿眼偷瞟鬱仲驍,他對跟前發生的一幕視若無睹,交扣的雙手隨意地擱在長腿上,正專注地盯著大熒幕。
前面的兩人突然起身,離開了放映廳。
視野瞬間開闊,葉和歡卻沒辦法再心無旁騖地看電影,因為她剛剛聽到那男的悄悄問女孩:“包裡還有套子嗎?”
她聽得見,鬱仲驍一定也聽到了……
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葉和歡舔了舔乾燥的唇,不知道該怎麽化解這種尷尬的心境,下意識地又去喝飲料。
當她把飲料杯放回去的時候,她的手背覆上了煩躁的溫熱,像是一個無意的動作。
葉和歡的臉通紅,因為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試了好幾個都沒成功,鬱仲驍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屏幕,只是不動聲色間,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收攏,把她柔軟的小手裹進了掌心。
抬頭望著他暈在陰影裡的側臉,葉和歡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不再掙扎,任由他緊緊攥著,搭在他的腿上。
當放映廳裡的觀眾再次哄堂大笑,她慢慢地歪下頭,當臉頰貼著旁邊男人的肩膀,原本忐忑亂跳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呼吸間是男人身上淡淡的煙草味,葉和歡重新看向大熒幕,嘴邊不由自主地漾起淺顯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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