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和歡作勢就要追出去,手腕卻被一股溫熱的大力握住。
鬱仲驍問她:“做什麽去?”
“我去跟你爸解釋。”
葉和歡心裡揣著焦急,她又看了看門口,但鬱仲驍始終沒松手,他像個沒事人靠著枕頭上,說:“別去了,沒什麽好解釋的。”
“……”
是呀,確實沒什麽好解釋的。
其實葉和歡也不知道攔下鬱戰明能說些什麽,畢竟,她對鬱戰明交代過的話陽奉陰違了。
而且——
葉和歡又想起剛才跟鬱戰明站一起的那位路院士。
她不是沒眼識的人,自然看出對方跟鬱戰明是老熟人,似乎從一開始,她就失去了場外支持這個優勢,不僅失去,還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倒是陸含胭,慢悠悠地走了進來,小丫頭對剛剛瞧見的一幕還有些雲裡霧裡。
但她感覺到氣氛不對,所以沒開口問,而是自顧自地爬上了沙發。
葉和歡已經在陸含胭腳邊蹲下,問她怎麽不在病房裡,有些責備的口吻,也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
“你這樣一個人不打一聲招呼就偷偷跑出去,要是走丟了,我怎麽跟你媽媽交代?”
“醫院不是有攝像頭嗎?”小丫頭有些心虛,偷瞟了眼正躺病*上的男人,嘟著小嘴咕噥:“你們睡那麽熟,我要是在裡面上廁所,一定會把你們吵醒。”
“那也不能隨隨便便亂跑!”
陸含胭哦哦了兩聲,突然眼前一亮,笑米米地道:“我知道你們剛才在幹什麽了!”
葉和歡:“……”
鬱仲驍拿過*頭櫃上的藥盒,來回翻看邊上的說明。
陸含胭完全沉浸在自己喜滋滋的情緒裡,看看神色略顯窘迫的表姐,又望望低頭拿著藥盒的鬱仲驍,脆著聲說:“打啵波,生小弟弟對不對?”
*上的鬱首長突然清了下嗓子,葉和歡的耳根發燙,她掐住小丫頭的臉蛋:“你懂的怎麽這麽多?”
“難道不對嗎?”陸含胭立馬扭頭去問鬱仲驍:“你說是不是姐夫?”
葉和歡的脖子也連著紅了。
鬱仲驍看著小丫頭活潑靈氣的樣子,忽然就不尷尬了,笑著問她:“為什麽不是小妹妹?”
陸含胭晃動兩小腳,一派天真:“反正我就覺得是弟弟。”
——————
大院。
鬱戰明背著手走進家門,恰巧看到鬱老太太忙碌的身影。
鬱老太太余光裡瞥見鬱總參謀長回來,她已經知道二兒子受傷的事,當場抹了一把淚,然後就把鬱總參謀長給埋怨上了,所以這會兒老太太對著廚房喊了聲張阿姨,至於鬱總參謀長,被她忽略了個徹底。
張阿姨拎著兩個保溫杯出來,鬱老太太不放心地問:“都帶齊了嗎?”
“帶齊了,”張阿姨舉了舉手裡的保溫杯:“這個裡面裝的是養胃粥,黃色這個是骨頭湯。”
說著,瞧見進屋來的鬱戰明,訝聲問候:“首長回來了?”
鬱戰明嗯了一聲,瞥了眼張阿姨手裡的東西,皺眉:“都快吃飯了,還到哪兒去?”
鬱老太太看都不看他,徑直吩咐張阿姨拿上東西到院子裡等著,自己則抿著嘴角去客廳拿包跟墨鏡,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路靳聲,待那邊接通後,鬱老太太立刻換上和藹的聲音:“靳聲哪,我這兒都好了,你開車過來吧。”
掛了電話,鬱老太太把手機放回包裡,拿上墨鏡就打算出門。
鬱總參謀長瞧著她這架勢,大抵就猜到怎麽回事,但也看不過她的胡鬧,家裡還沒做飯呢!
“醫院什麽時候不能去,現在吃飯的時間你瞎折騰什麽!”
不說還好,這一說,激起鬱老太太一肚子火,她轉過頭,狠狠地瞪了眼鬱總參謀長,難得在老伴面前硬氣了一回:“我兒子現在受傷了,難道還不準當媽的去看看?別人不心疼,我心疼得緊!”
鬱總參謀長:“……”
這時,外面響起轎車鳴笛,鬱老太太急忙換鞋,還朝門外道:“馬上來了!”
鬱總參謀長重哼了一聲,在沙發坐下,拿起報紙翻看的同時開口說:“人家指不定已經吃過了,哪還輪得到你投喂?”
鬱老太太不幹了,墨鏡重重往鞋櫃上一拍。
鬱總參謀長被她發出的動靜引得回頭。
“你少跟我在這陰陽怪氣,我兒子這次要再出什麽事,我把話撂這裡了鬱戰明,咱們也過不下去了,趕明兒就去離婚!”
“荒唐!”
鬱總參謀長在醫院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氣蹭蹭上來,把報紙往茶桌上一甩,“你兒子是軍人,軍人受點傷算什麽?要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出點事就哭爹喊娘,部隊裡還要不要正常訓練了!”
鬱老太太被吼得一愣,隨即也拔高音量:“訓練個屁!老二是軍人,難道就不是你兒子了?”
“在是我兒子之前,他得記住,他還是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
回答他慷慨激昂宣講的是鬱老太太的一個白眼,還有砰地一下合上的家門。
“……”鬱總參謀長差點被噎死。
這個糊塗的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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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醫院的路上,鬱老太太想到老二受傷沒老婆照看,還得自己這個老太婆忙裡忙外,心酸得眼淚要掉下來。
張阿姨在旁邊安慰她,就連開車的路靳聲也從後視鏡裡看著老太太說:“蕙姨你別太擔心,我爸昨晚回家就說了,二哥沒什麽大事,休整一段時間就能康復。”
“你們不懂。”
鬱老太太哽了聲,拿手捂著嘴,越想越難受,到最後索性戴上了墨鏡。
路靳聲:“……”
——
路靳聲把人送到醫院門口,自個兒就接到老媽電話,被催著晚上去見相親對象。
鬱老太太目送著遠去的轎車,忍不住歎息,怎麽就她家兒子不肯去相個親?
這麽一感歎,又跟張阿姨抱怨開了。
這幾年,張阿姨一直充當著知心老師的角色,進電梯後,開始安慰愁兒子婚事的鬱老太太:“小首長條件那麽好,怎麽可能真找不到對象?您看三少現在不好好的?您忘了上回寶光寺的主持怎麽說來著?說您以後兒孫滿堂,所以這事急不得,得看緣分……”
電梯門開,兩個人邊說邊出去。
鬱老太太聽了這話,本來糾結的情緒有所緩和,但還是著急,“老二今年三十七了,以前跟他一塊兒讀書的同學,孩子都上初中了,他呢,連個對象都沒著落——”
半路上,路靳聲已經幫她們打聽好鬱仲驍在哪個病房。
“這都第幾次住院了?”鬱老太太想到幾年前二兒子的槍傷還心有余悸:“如果結了婚,哪還會這麽一個勁往前衝,就算不顧念我跟他自己,做決定前,也得想想家裡的老婆孩子。”
張阿姨點點頭,覺得這話有道理。
鬱老太太突然扭頭問:“張阿姨,是在7031病房吧?”
“路醫生剛才是這麽說的。”
“那應該是靠左手——”
鬱老太太正說著,看到最邊上那間病房的門開了。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先蹦蹦跳跳地出來,緊跟著是個穿裙子的年輕女人,一大一小手牽著手朝另一側的電梯去了。
待鬱老太太跟張阿姨找到7031,赫然發現正是剛才那女人孩子離開的病房。
鬱老太太看了眼張阿姨,回過神就立即追過去,現在她對出現在兒子身邊的任何異性都有濃厚的好奇心。
可電梯門口哪還有人?
往回走時,鬱老太太懊惱地跟張阿姨傾訴:“你說,她怎麽就不等等我呢?”
張阿姨也被老太太的樣子逗笑:“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小首長受傷了,過來看看挺正常的,而且還帶著孩子呢。”
“是啊,還有個孩子。”鬱老太太此刻心情說不出的微妙。
但她想了想,老二也離過婚,又不是什麽童男子,如果真瞧上人家孤兒寡母——
鬱老太太狠了狠心,有孩子就孩子吧,總比打一輩子光棍來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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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仲驍打開洗手間的門,抬頭就看到了在*頭櫃錢擺弄保溫杯的鬱老太太。
整個病房裡都彌漫著一股肉骨頭的香味。
鬱老太太轉頭,看到出來的兒子,尤其是瞧見那纏著繃帶的右臂,心疼地過去要扶他,鬱仲驍哭笑不得,“媽,我的腿沒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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