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有東西！”

  穿著人魚裙的舞姬們，忽然之間驚聲連連。

  “啊，有大魚咬我！”

  女人們噪雜的聲音，在這一片天籟琴音之中，太過於違和。

  帝九宸黑眸微眯，有些不悅的向著那十幾個舞姬方向掃去，冷聲道：“別吵！”

  “可下面真的有好多魚，一直咬我們，嗚嗚。”舞姬被帝九宸這麽一瞪，嚇得都哭出來了。

  宸親王殿下，果然討厭女人，真是可怕。

  魚？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一陣水花迸濺，一群銀色的光芒，從水面上浮現出來。

  一百條，一千條，五千條，一萬條。

  三個呼吸之間，方圓百米的海域，數以萬計的魚兒，向著征途號的方向湧了過來。

  鯿、草、鰱、鱅、鯉、鯽、鯰、鱧、鰣、石鮒、鱸魚、河豚、子陵魚、比目魚、石斑魚，還有很多種叫不出名字來的魚兒，在月光之下，粼光閃閃。

  帝虞城大驚失色：“魚潮？敵襲？！”

  帝九宸轉過頭，道：“轉舵，調轉航向！”

  這麽大量的魚潮，足以把船隻給吞沒了。

  “宸親王殿下，後方也有大量的魚潮湧來。”舵手驚駭喊出聲。

  “先別慌！”

  帝九宸抬起手來，聲音裡帶著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這些魚並沒有殺氣，可能不會攻擊我們的船。”

  一句話，立刻讓船上大部分的人心安定了不少。

  甲板上沒有那麽混亂了。

  太子帝殷聽到響動，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魚潮驚天，帝九宸面色沉著，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船員，準備好弓弩陣，炮筒出艙，做好一級迎敵準備，同時積極營救還在水中的舞姬。

  相比之下，帝虞城更像是副帥，帝九宸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主帥。

  “這琴音？”

  縱然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之下，帝殷還是注意到了這仙品的琴聲，訝異非常。

  緊接著，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幾萬十幾萬條魚兒，非但沒有攻擊征途號和另外兩艘船，反而歡快地圍繞著船身起舞。

  是的，帝殷非常的確定，是跳舞。

  魚兒們非常有序的按著順序跳出水面，華麗的翻身。

  右邊的那一片，則是一排排的鑽出出面，吐個泡泡，又鑽了下去，反覆如此。

  後面的那一片，更是有紅鯉在水中排列出各種水草的形狀。

  “那邊，是海豚嗎？”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正前方，一大群海豚從遠方遊了過來，歡快的叫喚著。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這是……什麽狀況？

  十七王爺更是興奮的叫了起來：“這才是真正的月下魚舞！本王這輩子值了！”

  月下，琴音，魚舞。

  幾千名船員，在這一晚，看到了終生難忘的景象。

  琴音一歡快，這些魚兒和海豚就跳的歡快；琴音一安逸，這些魚兒就愜意的輕晃著腦袋。

  所有的人，都意識到了，是那個神奇的樂師，操控了一切。

  她給所有的船員，獻上了一曲海上生命的禮讚。

  “好神奇的樂師，據說是二十位舞姬之中的一位。”

  “一定是位絕世脫俗的美人吧！”

  “能彈出這樣琴音的女子，心魂一定極為澄澈。”

  “她長什麽樣，不重要吧。”

  “是啊，這個女子，不管長什麽樣，都是極美的。”

  沒有人喊停。

  所有的人都舍不得，包括帝九宸、帝虞城、帝殷。

  琴音就這麽一直進行著，征途號在夜空之中前行，無數的魚兒在周圍舞動，它們不會擋路，也不阻礙船的遠行。

  半個時辰之後，征途號航出了運河的范圍，進入了海洋。

  一入海域，圍繞著大船跳舞的物種，頓時就不一樣了。

  有人看到了海魚，看到了章魚，看到了海豹，看到了海龜，甚至還有一頭腦袋上噴水的巨大藍鯨在在外圍逡巡著。

  看到鯨魚和巨鯊的時候，所有的船員都不淡定了。

  可奇怪的是，無論是鯨魚還是巨鯊，都沒有捕食附近密集的魚類，只是靜靜的聆聽著。

  江樓月彈琴的時候，總是會進入一種奇妙的意境。

  魔琴傳承裡，把這種東西，稱之為“琴心”。

  魔琴傳承，最厲害的兩種東西，就是銘術和琴術了。

  她也曾在戮蒼學院的琅嬛書院裡，借閱過關於琴術方面的古籍。

  修煉閑暇的時光，她就會在魔琴空間裡彈彈琴，放松放松。

  在外面的世界裡彈琴，今天還算是第一次。

  她彈的很投入，絲毫沒有意識到船的後面，已經尾隨了如此巨大數量的海洋物種。

  一首長曲，已經逐漸接近尾聲。

  最終，歸寂於無。

  琴聲落下的那一刻，海洋上那些動物們才回過神來，戀戀不舍地向著征途號上望過來，想看看究竟是誰彈的琴。

  江樓月收回十指，微笑著站起身來。

  她的頭上戴著鬥笠，夜風浮動，白紗撩動，露出削尖的下巴，和幾近完美的櫻唇。

  附近的生物，無不緊緊地盯著她。

  從人，到魚，幾十萬雙眼睛。

  船下方，有一條五彩斑斕的比目魚很心急，縱身一躍，就是好幾米，魚嘴兒叼住了鬥笠帽簷，給拽走了。

  “噗通”一聲，比目魚和鬥笠同時落水。

  海洋裡發出一陣魚兒的歡呼聲。

  那隻比目，成了英雄。

  那是一張絕美如妖、稚嫩如水的小臉。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眉目如畫，右眼角邊上一顆朱紅的美人痣，嬌俏可人。

  美眸晶瑩，瓊鼻高挺，櫻唇秀美，肌膚宛若九重妖雪月。

  江樓月已經卸去了偽裝。

  因為她從洛塵處得知，今晚征途號就會駛入大海，就算是身份暴露了，她也不在意了，師兄總不能把她強製從海上遣返吧。

  魚兒們定定地瞅著江樓月，看了好一會兒，把她的容貌映入了腦海裡，而後極為有秩序的散開了，湧入海洋深處。

  夾板之上，幾千名船員，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瞧，半分也移不開。

  還真是絕色傾城的大美人啊。

  傳說中的月神，想來也不過如此吧。

  帝九宸在看到小師妹的那一刹那間，先是無與倫比的震驚，然後是無與倫比的憤怒。

  “江樓月，你給我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