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痂僧的血撲和五毒化血鍾皆具備吸攝精血精氣之效,前者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技藝,後者是專門為此煉製的本命法寶,論神通威能當在伯仲之間。
但是,血痂僧有精血,而五毒化血鍾可沒有,兩者互擊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血痂僧的行為相當於主動將自身精血奉上,被反震後他所化身的血流都縮小一半,精血虧損之嚴重不言而喻。
這還是他元功深厚,懂得反製血術的技巧,換成其他的九重境修士,與五毒化血鍾正面相撞,只怕當場就被抽乾精血,化成一張人皮。
“五毒化血鍾,此物怎麽會在你身上!”血痂僧驚呼,連聲提問,“你是誰?跟厲血海什麽關系?我知道了,你是老祖在外收的第五名弟子!”
五毒化血鍾並非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寶物,不止厲血海能夠煉製,其余人若有圖紙或者口訣也能依樣畫葫蘆,但事到如今,如果血痂僧還認為一切只是巧合,那他就是真的愚不可及了。
羅豐不回答,身形陡轉,如鶴乘雲,欺身而入,他堅守到現在,不惜犧牲萬鬼鎮仙塔這件伴隨已久的法寶,正是為了等待這個一擊致命的機會,豈能輕易放過。
“穢神寶光!”
血痂僧掐起法訣,三粒穢神珠放棄圍困雙劍,救主而回,各自佔據方位形成三角之狀,綻放出烏紅色的光幕,迎面壓去,所過之處,連天地靈氣也被吞噬得一乾二淨。
羅豐無所畏懼,抬手向前一指,紫光乍現,電蛇攢動,正是紫陽天雷!
紫陽天雷杵這件從門中鬥法大會上得來的獎勵,隻被他使用了數次,就一直束之高閣,非是威力不足,而是羅豐的戰鬥風格追求克制,對敵時動用的招數不求威力最強,只求最為使用,擅長以最少的力氣獲得最大的成果。
而且,自從遇上血痂僧以來,他有意的隱藏了自身的這張底牌,為的就是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眼下正是機會!
血痂僧並未將羅豐的雷術放心上,雖說雷電專克邪物,但他的穢神珠也非凡物,乃是取天人境佛門高僧坐化的舍利,經過魔門逆道之法轉化,配合三百六十五種陰穢之物煉製而成,具備種種邪術神通且不說,自身防禦能力更是超凡越聖,先前受千百道陰陽劍氣劈砍,卻絲毫未損就是明證。
他自信,便是天人仙術,要破壞這三粒穢神珠也非是易事。
然而,下一刻,他的信心便受挫動。
羅豐並不精通雷法,釋放出的紫陽天雷細若遊絲,看起來並不顯得剛猛,但在劈中三粒穢神珠時,卻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三珠盡數破去,不僅如此,自身更像是服食大補藥一般,從尾指大小變得蟒蛇一般粗大,氣勢洶洶而去。
“怎麽會!”
血痂僧微微色變,想要撤退,卻感大腦一痛,乃是穢神珠與他有著精神聯系,被摧毀後引得識海翻騰,如遭重擊,導致行動為之一滯,當下就被洶湧而來的紫陽天雷吞沒,但他另有倚仗,心中不顯擔憂。
就見一股粘稠的鮮血浮現,環繞血痂僧周身,抵擋紫陽天雷的衝擊,罡氣轟烈炸裂,如濺水華,卻是成功化去七成的雷威,而剩余三成則另有血蟬寶衣抵擋,只有余勁震動血痂僧的軀體,未有傷到他一根毫毛。
破碎的護體罡氣仿佛擁有自我意識,開始匯聚,此般特點正是厲血海曾運用過的血流罡氣,其防禦效果雖是泛泛,卻擁有最頂級的恢復能力,隻消片刻工夫,就能從無到有,恢復如初,最是難纏。
對此羅豐早有預料,這番刹那間的交手,已令他成功接近血痂僧,當下祭出一物,懸浮頭頂,於是在他的背後浮現出一隻肥大的白色蠕蟲。
羅豐雙袖翻動,被炸開的血流罡氣盡數被吸攝進去,不留分毫。
“吸罡水蛭!此物居然也落進你的手裡!”
到了這一刻,血痂僧的臉色終於變了,血流罡氣可說是他最大的保命倚仗,憑借此物的韌性,即便和惡藏僧正面交鋒亦不無信心,但此時卻被人收走。
為了對付同門師兄,厲血海是真的下了苦功夫,同為血淵老人門下弟子,他對彼此的手段無比熟稔,故而無論是五毒化血鍾還是吸罡水蛭,皆具備針對性。
血流罡氣具備最頂級的恢復能力,只要本源不損,哪怕破碎得四分五裂,也能重歸原初,偏偏吸罡水蛭的效果就是將護體罡氣連本帶源一起吸收,可謂是天敵般的存在。
八重化神境可以讓魂器的武格化虛為實,羅豐尚差一步,因此只能加持自身,近身後發揮效果,連環算計下,終於令他得手。
血痂僧哪還不明白,對方分明是有備而來,明明早已發現他的身份,卻一直隱而不發,直到此刻才動手,必然有了完全的把握,當下心生退意,不願硬抗,抽身疾退。
但他的背後傳來了一陣劍氣破空聲響,卻是鴉九劍和青冥劍擺脫了穢神珠的糾纏後,反殺而至,陰陽劍氣回旋,形成太極劍圈,和羅豐真身前後包抄,不留逃生余地。
“原來,這就是你祭出雙劍的原因!”
血痂僧本來還覺得奇怪,夜神親自與穢神珠交過手後,應該知曉雙劍敵不過汙穢神通,但夜神仍然舍了雙劍,禦空對敵,那時不及多想,隻當其沒有其他利害的法寶,故而犧牲雙劍來拖住穢神劍,不想對方早已料到後續的變化,為的正是在此刻將他的後路盡皆堵死。
“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不留生機,憑此人之謀算,必將我的種種應對之法都考慮在內,一步錯,步步錯,至到將我逼上絕路。不過,由此也可看出,他並沒有正面戰勝我的把握,只能將勝算都賭在這一次的連環攻勢上,只要我能暫時擺脫,避開鋒芒,獲得喘息之機,便能逆轉局勢。唯今之計,只能動用迄今為止我都不曾使用過的法門,方可出奇製勝。”
心中諸般念頭閃過,血痂僧已拿定注意,往額頭一拍,兩道黑光從天靈蓋中飛出,從太極劍圈中穿梭而過,粘上來不及躲避的鴉九劍和青冥劍,雙劍就此被定住,難以動彈。
與此同時,血痂僧身上所穿的血蟬衣脫體離去,迎向太極劍圈,將無盡劍氣罩住,卻是打定主意要犧牲此寶,謀奪一線生機。
血蟬衣初時還能擋住,可很快就聽得嗤嗤聲響,被劍氣刺出了些微的小洞,並迅速撕裂開。
不過爭取到的片刻時間,足夠血痂僧發動術法,他張嘴吐出一口精血,身形一斂,就要以血影遁術逃跑。
此法無影無蹤,速度更在尋常遁術之上,在往常只要血痂僧發動後,天人以下,無人能攔住他。
可羅豐與厲血海交過手,熟悉血道修士的種種手段,如何沒有防備,他抬手一指,發動太數降維引力術。
霎時前方的空間出現一口深邃的黑洞,產生莫大吸力,將周遭物什盡數吸入其中,血痂僧此時已發動血影遁術,身體與精血相合,化作一條細長的血線,微不可見,正拚命向外逃竄,企圖擺脫黑洞吸力。
從血線的奮力掙扎來看,血痂僧已將速度發揮到極致,然而遁逃的速度卻慢如烏龜,仿佛逆著海潮游泳的魚。
這正是太數降維術的玄妙之處,經過羅豐多次試驗,已是發現憑此法扭曲出的黑洞非是真正的黑洞,而是一種奇妙反比逆速引力,在法術效力籠罩范圍內,反噬行動速度越快的物體,受到的逆向牽扯之力就越大,越難逃走。
憑血影遁術的速度,此刻受到的壓製可想而知。
羅豐見敵人被困住,再度抬指,電光竄動,射出一道紫陽天雷,同樣是細若遊絲,此等威力對付尋常修士可行,碰上九重還虛境的高手實在發揮不了多大的威力。
可惜血痂僧不知其中奧妙,隻當對方的雷術擁有“扮豬吃老虎”的本領,隱匿了威能,哪裡剛讓它近身。
他當即撤掉血影遁術,不顧身份的大吼一聲:“惡藏兄,速來救我!”
接著他祭起一件魂器,背後浮現一條身軀宛如蛟龍,但背生雙翼,長著一張猢猻臉,頭上有著一對盤羊角的怪物虛影。
血痂僧的身體與虛影相合,怪物立即由虛化實,全身赤紅,宛如血石鑄造而成,它一聲怒吼,翻將起來,血水狂湧而出,如濤如海,後浪推動前浪,湍急奔走,卻非是進攻,而是似龍盤旋般,一圈圈圍繞而起,將自身護在其中。
這件魂器,他已有二十年不曾使用,因為從無人能將他逼至現在的處境,自忖夜神也很難料想得到。
另外一邊,惡藏僧聽得求救聲,忖道血痂僧這般心志高傲之輩居然也放下身段,發聲向自己求救,必定是給逼上了最凶險的處境,眼下三對三己方佔得微弱上風,如果血痂僧被擊殺,大勢傾頹,再也無能挽回。
於是他以渾身解數使出造獄術,逼住牟修樓陀,便要抽身前去營救。
可牟修樓陀也料定此時必是關鍵,哪裡肯讓他就這樣離開,當下拿出隱藏的實力,強行將惡藏僧阻了一會。
羅豐心知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抬掌招來多頭鬼蛇——因為鬼塔毀壞,此怪身處外界——隨後命其衝入血河之中。
那血河蘊含強大的腐蝕力,尋常生靈沾上些許,就會化作一灘汙血,可多頭鬼蛇的軀體本就是用屍肉鑄造,對腐蝕性的毒素抗性極強,竟是在嗤嗤的冒煙聲中,強行擠了進去。
內中的血痂僧大吼一聲,凶悍的與之撕咬起來。
羅豐歎道:“可惜了,它不是去跟你打架的,而是去當炸藥的。”
旁邊的鬼師桀桀陰笑,伸手一指。
“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