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災劫氣息的法術洪流浩蕩而去,唱響諸神隕落,仙術不存的揭幕曲,彌漫在周遭空間的天地靈氣被盡數排開,宛若末法時代降臨。
勞正東化身的巨雕無從閃避,他也不打算閃避,正面迎擊衝鋒,信心十足,巨雕的本質不是靈氣,而是澤陰神雷,龐大的身軀全部由雷電凝聚而成。
這是雷術中控雷成形的境界,須知雷電擁有極動的屬性,想要將其束縛住,無異於用韁繩去套一匹野性難馴的馬王,是極難做到的事情,更別說有意的塑造成某種形體,做到這一步,距離傳說中的凝雷成水也就一步之遙。
當神劫式的法術洪流和雷雕相撞,並沒有發生驚天動地的爆炸,但勞正東感受得到,纏繞在身體上的澤陰神雷正被快速剝離,散化成最初的靈氣,雷電巨雕的形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凶險藏於無聲之處。
遭受到法術洪流的衝擊,勞正東飛行的速度也被延緩,他瞬間估測出,若是繼續僵持下去,在自己觸碰到對方時,殘留的威力只怕不足原來的兩成,對方光靠護體罡氣都能將他拒之門外。
然而,勞正東並未因此而退縮,反而怒喝一聲,加催真氣,聚全身功力於一擊之中。
若沒有絕爭一線,放手一搏的勇氣,如何能逆襲強者,越階反製,以下克上!
何況,他並非是腦子一熱,有勇無謀的采取行動,而是另有伏招。
就在雷雕縮短一半距離時,突然張嘴尖鳴,噴出一道青色炎柱,焚天灼地,連空間都被燒出六角晶體的輪廓,正是陽艮魔焰。
魔焰上纏繞了條條電蛇,彼此氣息匯通,陰雷陽火,生生不息,霎時威能倍增,頂著神劫洪流強突前進,隻付出削弱小半的代價,便已殺至羅豐面門。
炎浪迎面撲來,羅豐仿佛能聞到空間被燒焦的氣息,面對奔馳而來的雷火之柱,他的面上沒有浮現一絲波動,仿佛根本沒將此放在心上。
在陽艮魔焰觸身之前,長生罡氣勃然而發,阻擋魔焰前進,但防禦並非其所長,在雷火強烈的衝擊下,寸寸裂斷,綻開蛛網般的裂紋。
破防在即,羅豐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他沉穩的抬起手,五行劍丸飛出,轉化水元屬性,變形成拳甲輪廓,套在他的手臂上。
就在長生罡氣破碎刹那,羅豐一拳搗出,插入炎柱之中,以自身在陰陽大道上的體悟,強行拆解陰雷陽火的組合,化去相生之效,旋即五指之間迸發出比神劫式更強的湮靈之能!
這是融合了死冥煞氣吞噬元氣活性的特點後,基於神劫式創出來的半成品,優點是將破壞仙術、湮滅靈力的末法之能成倍提升,缺點是受限死冥道體,只能在距離身體很近的范圍內起效。
陽艮魔焰受到死冥煞氣的衝擊,立即消散大半,余下的則被五行劍丸轉化而成的拳甲吸收,羅豐五指一捏,將殘留的陰澤神雷掐滅。
去勢洶洶的絕招就在輕描淡寫中被化去,勞正東心旌搖曳,刹那間的分神,錯過了唯一脫身的機會,再度回神,就見那凶神的身影原地消失,本能的感受到空前危機,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覺脖子一痛,護體罡氣毫無反應,一股磅礴真氣順勢灌入經脈,製住周身穴道,令他難以動彈。
半空中,羅豐一手掐著勞正東的脖子,像拎小雞似的高高舉起,而他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留在勞正東的身上超過半息,就像對方根本不值得他多加注意,只是一隻反掌可滅的蟻蟲。
堂堂半步還虛的人物,在他手裡走不過一合,瞧見這幅畫面的人道盟成員,心神防線瞬間垮掉,再無反抗的意志,任由輪回轉業塔將他們攝入其中。
被拎起來的勞正東生出了巨大的恥辱,一張臉漲得通紅,他試圖掙扎,但對方的真氣滂湃如海,一波波湧來,仿佛泰山壓卵,他的內功就如同他的人一樣,被壓得死死的,半點動彈不得,彼此的差距猶如天淵,這更擊潰了他的信心。
或許敗在九重還虛境的修士手上並不算什麽,但敗得如此徹底,如此輕易,令他的道心亦受到動搖,而且對方並沒有采取偷襲的手段,是在正面衝突中,以堂堂正正的方式完敗他,他甚至察覺到,對方根本不屑於在他身上多花力氣。
雖非羞辱,卻更勝羞辱。
但羅豐並沒有徹底無視勞正東,他轉過頭來說了一句話:“你若不害人,就會為人所害——可現在看來,即便害人,你似乎也落不得好下場。”
這句話似輕實重,宛若晴天霹靂,炸在勞正東的道心上,先前受赤誠神光而引動的過往記憶不斷在眼前閃過,引動深藏在內心的悔恨情緒。
冥冥中,大量屬於勞正東的氣運潰散,被攝入太歲星盤之中,羅豐對此渾不在意,因為過去的十二個時辰,他截取了海量的氣運,對這一點卻是有些瞧不上眼。
截取氣運需動搖心志,且不能將對方殺死,滿足這個條件的情況下,沒有什麽比廢除根基更能發揮作用。
畢生修為被廢,哪怕是意志再堅定的人,也會受到打擊,加上人道盟的成員平日裡欺男霸女,結怨眾多,很容易聯想到將來遭到仇人報復的悲慘下場,於是更覺淒涼,隻喪失三成氣運的已經是屬於意志比較堅定的那類人,其余人平均氣運流失都在五成以上。
或許單個的數量比不得勞正東,可考慮到逾千的數量,堆積起來的總量有多渾厚,不言而喻,反正迄今為止,羅豐還從未收集過如此數量的氣運——事實上他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和他結仇的人並不多。
廢根基可是比殺人還要招惹仇恨,殺人不過頭點地,而廢除根基既是折磨,也是羞辱,加上還會留下隱患,在修行界屬於大忌,非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不得下此毒手——實際上就算是仇敵大多也是殺完了事。
因為廢根基還得留敵性命,萬一對方在未來有了奇遇,恢復根基不說,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到時候回來復仇,可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而這種逆襲的例子歷史上多得是,足為前車之鑒。
能夠光明正大的廢人根基,還是成批量的,唯有現在的機會,可謂千載難逢,
羅豐拎著勞正東回到了刑罰堂,不加遮掩的行為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事實上在他瘋狂對人道盟成員加以處刑的時候,這番動靜就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關注。
這一回他沒有將人帶回右堂主的偏殿,而是直接降落在刑罰堂的廣場上,任由他人旁邊,而他的這種光明正大的表態,令那些躲在暗中觀察的好奇者再無顧慮,全部站出來圍觀,心中則揣摩著這位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羅豐對旁觀者的想法不予回應,他先將輪回轉業塔中困住的諸人盡數放出來,在宣布各自的罪名後,一一廢去根基,無論對方是叫囂自己有什麽樣深厚的背景,威脅將來予以何等殘忍的報復,或者乾脆痛哭求饒,開出重金收買,都無法令羅豐遲疑半分。
他的手一掌一掌落下,每一次都意味著毀去一人的未來,那種絕不妥協的堅定姿態,不僅讓受刑者徹底絕望,便是旁觀者也為之聳然動容。
到了最後,則剩下勞正東一人,這下便是再冷靜的圍觀者也忍不住議論起來。
“他不會是想對勞師兄進行同樣的處刑吧?勞師兄不比那些廢物,他可是半步還虛的人物,放到江湖上,在二流門派中屬於能競逐掌門的候選人,若是廢去他的根基,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人道盟勢必會采取最激烈的報復,甚至能夠以此彈劾他,哪怕告到上面,驚動真人,也能佔得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