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奪運的兩種要求,一是目標與自己有著因果關聯,關系越是緊密,越能奪得氣運,如果去算計陌生人,除了平白造下殺戮外,沒有其他作用,半點氣運也休想奪到。
二是目標臨死前的心緒,這是老生常談,心志越是堅定,情緒越是冷靜,氣運就消散得越少,包括那類被偷襲暗殺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身亡,死得莫名其妙,自然也說不上動搖心緒。
凌雲絕的狀況恰好滿足了兩種要求,他和羅豐的接觸次數雖然不多,相互間既不是朋友也不是親戚,也沒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但他對羅豐的執念卻滿足了這一條件,視當年之敗為攔道心魔,等同證道誓願,非要一雪前恥來讓念頭通暢,這份執念不可謂不深,單方面加強了彼此的因果關聯,
至於第二個條件更不必提,凌雲絕在臨死前的瘋狂姿態形同入魔,放不下,舍不得,求不能,即便當時讓他逃得一命,事後必然難逃心魔爆發。
這番情形下,羅豐將其擊殺後,足足截取了七成氣運。
須知凌雲絕什麽事都不做,就有鈞天神劍從天外而降,為他所得。這樣的奇遇可不是一句好運就能形容的,也不是尋常天才能夠媲美,更別說他是堂堂天人修士,遠勝肉身境弟子,至少羅豐從前所截取的氣運中,沒有一人能比得過這位,頂多及得上些許零頭。
通天古書問道:“這份氣運你打算怎麽利用?如果全部用在造化殘玉上,說不定能將一天時間擴展成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讓對方誤判你的修為。”
造化殘玉消耗氣運的最佳時間比例是三十比一,即將一天延長到一個月,若是將比例擴大,需要消耗的氣運就會呈倍數增加,原本充分利用造化玉碟中儲存的氣運,說不定能多出三十年時間,可集中在一個晚上,就只有一年了。
羅豐先將玉簡中的內容全部記住,然後催動造化殘玉,讓意識進入造化世界。
念頭一轉,誅邪劍訣的文字就全部浮現在半空中,包括一個在不停演練劍法的半透明的人影,每當這個人影使出某招劍訣時,其體內就會湧出一道紅線,沿著特定的經脈流動,以此來清楚的告訴別人如何修煉,哪怕看不懂文字,照著人影依樣畫葫蘆,也能練出七八分。
“居然連演武人圖都配備齊全,排除故意在裡面弄虛作假的可能,看來他是相當的自信,覺得就算坦白告訴我也沒有關系,唔……盡管修煉誅邪劍訣沒有太大必要,但尋找破綻卻說不定能用得上。”
抱著這樣的念頭,羅豐開始仔細觀察招式變化及真氣的運用,希望能從中找出可以利用的漏洞。
他就這麽站著,如雕像般一動不動,只是盯著運使劍招的人影,在足足觀察了三天三夜後,才不得不放棄。
“的確如葉知秋所言,誅邪劍訣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弱點,縱然有一些存在招式上的破綻,但到了它的高度,招式技巧的價值已經淪為次要,若是劍氣爆射十方,縱然能找到破綻,也沒有利用的機會。想要克制它,就得從劍意本質上著手,以屬性相克的大道真意來對付它,可什麽能克制誅邪大道呢?”
羅豐思索了一陣,卻沒能理出個頭緒,誅邪大道有著獨特的性質,從它的名字上就能看出,它的屬性在於“克制邪惡”,其本身就是一種“克”,想找出一個克制“克”的大道,著實不容易。
若僅從字面去考慮,則得尋找“匡扶邪惡”的大道,然而世上並不存在這種大道,其意義和邪惡屬性的大道重疊了,但若僅是邪惡屬性的大道,又會被誅邪大道克得死死。
“或許應該反過來想,既然找不到克制它的大道,那麽只要找不被它克制的大道,是否就能讓它失去用武之地呢?”
羅豐很快聯想到自己修煉的萬屠元功上,到如今他已經很少依賴萬屠誅邪真氣的特性來對敵,除非碰上剛好被克制的毒穢之物,否則基本沒它出場的機會。
“如正常的陰陽元氣功法,不被萬屠元功克制,其展現出來的威能就是平平,並不突出,而若是碰上儒門浩然正氣之類的功法,它的威能還會被削弱三分,頗有縮手縮腳,施展不開的感覺,從前和端木正切磋時就發現了端倪。誅邪劍訣和萬屠元功同出一脈,想必在屬性相克上是一樣的,那麽要對付誅邪劍訣,就得動用‘正氣’屬性的功法……我有修煉過這樣的功法嗎?”
羅豐將自身所學完完整整的清點了一遍,發現還真找不到能符合要求的功法,明明他雜七雜八學了一堆,愣是找不出一個來,倒是有至邪指惡的《萬血歸淵經》,有折磨人的《根本造獄毗曇經》,有象征災厄的《四柱神煞經》,其余零零碎碎還有不少,包括以前學過的《五邪印》,全是要被克制的對象。
至於《太清陰陽寶錄》、《凰龍劍訣》等雖然不會被誅邪大道克制,但也並不偏向“正氣”,頂多算是中庸,不偏不倚,而以純陽之氣滅陰穢,和正氣辟邪還是存在著差異的,並不等同。
“這下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虧我還自覺要走全面全能的路子,沒想到還存在這麽一個代表性的缺陷。”
羅豐思量了一陣,卻沒能想出個方法來,好在尚有足夠的時間給他思考,倒是不急於一時。
此時造化世界倏爾晃動,卻是現實外界有了變化,他連忙退出造化玉碟,就見蘇白鷺一臉擔心的看著他,見他醒來,這長舒一口氣:“太好了,我怎麽喊你都沒反應,本以為是入定打坐,卻發現連靈識也無法溝通,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具體原因她沒有追問下去,人人都有秘密,沒必要全部坦誠。
“結果如何,找到人了嗎?”
羅豐心下有些納悶,他雖是動用了造化玉碟,但延長的倍數依舊是三十,故而現世中約莫過去了一二個時辰,對於確認真假而言,未免久了點,總不可能蘇白鷺是一路追殺過去。
“沒找到人,那家夥果然預先逃走了,”蘇白鷺回答不出意料,可她隨後又道,“不過卻接到了一封飛劍穿書,上面寫著要交給你。”
她將一封被真氣裹住的信交給羅豐,並提醒道:“小心些,這種來路不明的信,指不定就是葉知秋的陷阱。”
此信上留有秘印,非收信者本人不可拆開,強行動手就會自毀,若非如此,蘇白鷺肯定要先幫羅豐檢查一番,避免危險。
“信?”羅豐略有疑惑,他也猜不準誰會在這種時候寄信給他,不過他倒不怎麽擔心這會是個陷阱,因為沒有意義。
他很快將信拆開,閱讀了上面的內容,蘇白鷺從表情上看不出什麽,便直接開口詢問:“是誰寫的?寫了什麽?”
“寄信者是歸墟教的伊脩,唔,內容只有寥寥數字,但沒有真正具備價值的信息,只是提醒我要小心葉知秋。”
羅豐看完後就將信隨手給了蘇白鷺,信上內容正如他所言,只是提醒他要防備葉知秋,並用誇張的語氣說,葉知秋的佔算之術到了近乎無所不知的高度。
蘇白鷺不由得皺起眉頭:“他這是什麽意思,要向你示好嗎?可這種毫無價值,空洞無意義的鼓勵,根本算不上雪中送炭,完全是敷衍之辭,就算得了提醒,也不會承他的人情。”
羅豐不語,心中暗自思忖:“真的毫無價值嗎?無所不知……無所不知……若以此為前提,伊脩的確不可能在信上寫什麽具體的內容,因為無論他寫什麽,都會被葉知秋知曉,再有價值的消息也會變得失去價值,甚至真要在信上記載了弱點,葉知秋就會提前將信截下,唯有這種不具備實際價值的信,才能抵達到我手裡。”
通天古書質疑道:“你考慮得太多了吧,有價值的消息到不了你手裡,沒價值的才能成功寄到,那他還不如不寫這封信,何必多次一舉。”
“是啊,明知這一點還要寫信提醒,證明信中仍存在有價值的消息,會是什麽呢?”羅豐順著思路往下推論,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無所不知……他若真是無所不知,造化玉碟的存在,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嗎?還是假裝不知,誘導我做出錯誤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