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端木正,如今掌天世界的出入權盡數落在屠百靈手中,不是得到她許可的人,根本無法進入掌天世界。
雖說發給旁人許可的令牌,另一方面也相當於留下隱患,有被陰謀者利用的危險,但若反過來想,不讓任何外人進入,也就意味著當掌天世界中發生變故時,沒人能及時來援,看起來是保證安全的行為,換個角度就成了自陷絕境的舉動。
所以在羅豐的建議下,屠百靈給出了數張許可進出的令牌,考慮到連通寶真人的大弟子斷神鋒都叛出門戶,其他弟子皆不可信,這下能夠讓屠百靈付以信任的人就變得鳳毛麟角,最後她乾脆將這項權利交給了羅豐,因為她相信羅豐,所以也相信羅豐信任的人。
在羅豐認識的人當中,端木正的關系或許算不得親密,但他的人品無疑是值得信任的,成仁取義乃是所願。
“方才有人在此渡道劫麽,好生威猛的氣象,所料不差,應當是蘊含先天道劫的一品元丹,不知是門中哪位弟子得道?”端木正開口問道。
羅豐道:“是龍傲宗的仇神妒。”
“龍傲宗?仇神妒?”端木正微微一愣,這個答案出乎他的意料,“這個名字倒是頗為耳熟,莫非是傳聞中的‘天人之下第一人’?難怪引發的道劫有如此威勢,百年難得一見,不愧是站在肉身境最頂尖位置的人。”
方月儀嗤笑一聲,道:“現在的‘天人之下第一人’是羅師兄才對。”
端木正對此倒是沒有異議,自兩年前羅豐從地皇陵中歸來後,修為日益精進,到如今已是深不可測,若以靈識探查,就感覺自己像是在凝望一個幽暗不見底的冥淵,能將人的靈魂都吞噬進去,便是他也無法判斷這位的實力究竟到了何種程度。
盡管在刺激下,他們這一屆的天才弟子個個奮發,付出數倍於從前的努力,進步神速,足以傲視橫縱同儕,可仍未能追上羅豐的腳步,反而被越拉越大。
若是在此之前,考慮到仇神妒得享“第一人”稱號已久,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能坐鎮這一寶座,又豈是浪得虛名之輩,沒有親眼見識過,誰勝誰負還不好說,端木正不會輕易下判斷,可既然仇神妒已經晉級天人,這第一人的稱號落在羅豐倒也沒什麽不對的。
冤家已久,方月儀又豈會瞧不出端木正的想法,不由得拉長臉:“哦,看你的表情,分明是覺得因為仇神妒晉級天人,羅師兄才能坐上他的位置,哼!我告訴你,這個‘第一人’在方才的公平比鬥中,輸給了羅師兄,自認不如,才將寶座拱手相讓。”
端木正又是一愣,不想竟然還發生了這麽一樁事,可惜來晚一步,沒能親眼見證龍爭虎鬥。
但他心底裡仍有些不以為然,切磋武鬥不同於生死決戰,並不能作為精確的高低評價,說不定仇神妒根本沒有認真對待此戰,或者考慮到自己就要晉級天人,變得不在乎虛名也說不定,畢竟這位剛剛渡了道劫,只聽說攜大勝之勢,一鼓作氣強闖難關,還沒聽說過攜大敗之勢,去行挑戰之舉的,不怕道心受挫,導致實力發揮不全而隕落道劫下嗎?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什麽屎,我告訴你……”
方月儀如何瞧不出端木正的想法,氣憤的正要糾正,卻被羅豐阻止。
“算了吧,虛名而已,此戰見證者不多,就算我們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反而徒惹人笑話,沒有必要。一個人的修為如何,跟外人的看法沒有關系,就算人人都誇讚你,你的實力也不會變強半分,反過來就算人人都蔑視你,你的實力也不會減弱半分。”
羅豐向來不是在意名聲的人,根本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他這般說了,反而讓端木正信了三分,覺得仇神妒很可能是真的輸了,而這種偏向性十足的轉變更令方月儀忿怒不已,憑啥她說了不信,羅豐一說就信了。
為了不讓兩人爭吵,羅豐生硬的將話題轉回正事:“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師兄尋我何事?”
聞言,一向直來直去的端木正卻難得地流露出猶豫,欲言又止,最後才下決心道:“聽聞在地皇陵中,師弟曾與歸墟教的沐戀花有過接觸,不知對此人,師弟知曉幾分?”
這兩人是怎麽接觸上的,羅豐按下好奇,道:“僅是一面之緣,算不得熟識,而且我曾壞了她的籌劃,算是結下了一樁小恩怨,為何師兄會突然提及此女?”
端木正沒來得及回答,方月儀就幸災樂禍的笑道:“這事我聽說過,那魔女對酸儒一見鍾情,不知怎麽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竟是舍了尊嚴不要,倒追於他,據說就差上門提親了。”
這事她初聽聞的時候就笑了三天,之後就一直等待奚落的機會,今個兒終於叫她逮住了,無論消息是真是假,反正都能弄得端木正灰頭土臉。
果然,端木正的表情變得半是尷尬,半是無奈,但仍辯解道:“宗門內流傳的皆為謠言,或許單論結果有三分真,但過程和起因皆非如此。”
隨後他便敘說起自己與沐戀花相遇的過程。
起因是他回家探親之時,聽聞鎮上張員外家小兒子被狐狸精勾引,每天晚上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第二天清晨則又會毫無征兆回到房中,偏偏身子骨不間斷的瘦弱下去,精神也總是萎靡不振,就像永遠在發困一樣,家人勸他說出真凶,他卻徹底被妖精迷住,打死也不肯說出半點線索。
王員外請了不少江湖上的散修幫忙,奈何道行相差太遠,連人都沒見到就給迷了心智,脫光了衣服在街頭到處亂跑,還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後來連一名有著六重境修為的純陽派弟子也沒能例外,於是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插手此事。
以端木正的性格,自是見不得妖邪作祟,當即應下了此事,並成功擒下了真凶,此人是歸墟教欲*女峰的弟子,但不是沐戀花。
考慮到歸墟教的背景,端木正沒有就地處罰,而是打算押解回六道宗後,通知歸墟教派人來接收,這種做法大落歸墟教的面子,但他們輸人又輸陣,又不可能去處罰端木正,最後只能把氣撒在這名女弟子身上。
當然,做出這種決定的前提,是這名女弟子沒有做出傷天害理的事,王員外的小兒子雖然失了陽元,身體精氣虧損,可補上兩年就能回來,其余插手阻撓的散修也只是丟了顏面,性命無憂,所以罪不至死,否則的話,區區歸墟教的名頭可攔不住端木正的倔強勁,就地正法也不無可能。
不過押解回宗門的路上,端木正遭遇了暗中收到訊息,前來救人的沐戀花,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論修為,端木正雖是精進神速,可畢竟歲月有差,仍要遜色沐戀花一籌,但沐戀花的魅惑手段對他全然無效,估計這位也想不到一名邪宗弟子居然會去修儒門正功,一升一降,弭平了差距,加上雙方皆是器修,相互了解對方的手段,堪堪打成了平手。
到此時還沒有什麽,只是一起尋常的恩怨,修士之間經常會出現此類摩擦,只要不鬧出人命,回過頭也就忘了。
誰料就在雙方力疲,打算收手談判之時,那名被端木正擒拿的歸墟教女弟子暴起發難,掙脫了留在身上的禁錮,一舉重創了沐戀花。
原來此女是沐戀花的仇人假扮,特意布局引兩人入彀,本欲借沐戀花之手殺掉六道宗這名新進的天才弟子,引發衝突,她再從中挑撥,火上澆油,激化仇恨,反過來再借六道宗之手殺掉沐戀花,結果錯估端木正這名新進弟子的實力,被逼得不得不親自動手。
被人利用,端木正自是覺得不快,更認為沐戀花是因他之故才落入仇人算計,於是他一路追趕三千裡,豁命將沐戀花救出,之後又拖著重傷之軀,尋人為沐戀花療傷,這才平卻心中愧疚。
因為此事,沐戀花心生愛慕,可惜遭端木正拒絕,但她不依不撓,竟是立下誓言,非君不嫁,將此事鬧得紛紛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