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皇陵的入口處,九名極道強者察覺到了地膜破碎之狀,心知必然是太虛幻境中出了變故,正欲一觀究竟,卻發現不知何人在內中留了機關,觸發了“刹那芳華”,使得內外時空流速改變,彈指間三個月就已過去,太虛幻境自動破滅。
這種一環扣一環的變化,分明是不給人插手阻撓的時間,這下便是傻子也知道其中必然有人搗鬼,而不是出自意外。
地膜之事雖然緊要,但在場的都不是毛頭小子,知道情況越是危急,就越是需要冷靜對待,不能慌手慌腳,故而每一位皆是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哪怕要去修補地膜漏洞,也要先將弟子帶回,仔細詢問後再做結論。
當然,地膜之事重大,他們沒有忘記以秘術通知門派中其他長老,先交由他們去堵住漏洞,阻止域外天魔入侵。
“出來了。”
幻境消散,人影從環形山的谷洞中魚貫而出,依次落到各個門派所對應的位置。
然後,眾人便發現,其中少了一些人。
天庭僅余四人,另有四人喪生;太上教余六人,兩人喪生;歸墟教同樣余六人,兩人喪生;羽化宗余兩人,三人喪生;萬獸宗余三人,兩人喪生;瀛仙宗余兩人,兩人喪生;龍傲宗余三人,一人喪生。
只有六道宗和禪渡宗全員幸存,無人喪生。
參加比鬥的弟子皆是門中精英翹楚,雖說不可能個個未來都有大成就,可至少證道天人不成問題,九成左右都能渡過道劫,成為宗門基石之一,如今早夭,尤其是在諸位極道強者的看顧下發生意外,哪怕宗門不會因此事而大做文章,這些長輩也自覺面上無光,如同被人扇一巴掌,又羞又怒。
除了一小撮怪胎,極道強者都是比較在乎自家身份的,他們的面子說是重逾山嶽也不為過。
諸位長輩忙詢問內中情報,方明白是護命法則失了效用,至於緣由,卻是一問三不知,無人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麽。
雖然沒了法則保護,可地皇陵隻開啟這一次,弟子們對於龍脈地氣又不可能不爭,為了門派,也為了自己,哪怕明知要賭上性命,也要拚上一拚,不可能因此就畏縮後退。
這就像在外歷練時發現了一處上古遺跡,難道要因為彼此的身份就束手束腳,不敢下死手?
除了仇神妒不將龍脈地氣放在眼裡外,大多數弟子還是非常稀罕的,不說成道之機,至少也是能讓自己在成道路上少走許多路,而且還是有益無害的大補品,能用來煉法寶,能用來煉丹藥,能用來輔佐練功,還能用來補全大道根基,百搭百用,比絕大多數的法寶都要珍貴得多。
前輩們稍稍一想,就明白為何會死了這麽多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阻擋了自己的證道之路,那還有什麽可說,揮劍斬去便是,換成他們也絕不會手軟,有些事是不得不爭的,若是怕死,那就乖乖縮著,別跟人過不去。
在詢問之後,他們很快發現了異變產生的時間點,又不得不感慨,在異變之前就喪生的弟子,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們皆是安然出來了。
地皇陵中的九道龍脈地氣,六道宗一家獨佔四道,門下弟子全部幸存,可謂最大贏家;其次歸墟教奪了三道,雖然付出了兩名弟子的代價,但他們早已習慣漠視生命,至少在長輩眼裡,這番結果還是賺到了;最後是禪渡宗奪了一道龍脈地氣,無門人喪生,這結果若是在異變發生之前,只能算不賺不賠,理所當然之事,可放在眼下,就同樣是贏家之一。
余下的一道龍脈地氣無人發現,這種情況雖然概率很小,但並非不可能,眾人事前多少也猜到過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故而並不覺得奇怪。
“知秋也沒有回來,怎麽回事?”
太上教那麽傳來了不老天君頗為失態的聲音,非是他的心性不穩,實是這件事太出乎他的意料。
葉知秋天賦異稟,在佔算之術上有著超乎常人的悟性,其造詣甚至勝過許多同樣涉獵佔算的天人修士,近乎先知。擁有這樣的本領,在一群肉身境弟子參加的比鬥中,不說全知全能,掌控全局,可至少提前避開危險不成問題。
可以說,太上教甚至三教六宗的其他弟子都可能會死,唯獨他不會。
但悲劇偏偏發生了,無論不老天君如何難以相信,可現實就是現實,不以人的意志而改變。
葉知秋的損失實在叫人痛心,他是太上教重點栽培的弟子,雖說因為其母之事,他和太上教之間有那麽一段恩怨,不過在太上教看來,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並非放在心上,而等葉知秋站到一定的高度,相信同樣也能看開,並不需要特意在乎。
太上教帶來的八名弟子中,以葉知秋為最,心性、天賦、智慧、氣運皆是不差,甚至在所有三教六宗的弟子中,也是名列前茅,而且他也是長輩最看重的弟子,認為將來能接過六殿之一的位置。
盡管都是天才,可天才之間也有層次差別,若是其他七名弟子屬於有希望成就極道強者的天才,葉知秋則是屬於有希望證道虛空的天才,如今竟是英年早夭,連天人都沒有突破就提前隕落,這樣的人才損失,哪怕以太上教的底蘊也感到可惜,至少同屆中找不到能媲美的弟子,其虧損不亞於龍傲宗失去仇神妒。
“凶手是誰?”不老天君好不容易才穩住浮動的心緒,詢問具體的情況。
然而在聽到疑問後,除苗瑛和郭守,幾名太上教弟子皆是面面相覷,不知緣由,他們或是在異變前就被送出太虛幻境,或是因為布局而被凍結在元初歸藏陣中,對於接下來的發生,並不知情,事實上,當他們發現葉知秋沒有出現,同樣大吃一驚。
苗瑛和郭守對視一眼,正要開口回答,卻被人搶先。
“葉知秋被我所殺。”
一個聲音傳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太上教等人轉頭看去,發現是六道宗的一名弟子。
“是他?”兆斜陽等人看清說話之人,有些恍然,“也對,最後還能行動的六道宗弟子就只剩下他了,葉知秋言語中也透露出,要同他做個了結的意思。”
羅豐迎著不老天君的視線,不卑不亢道:“在三月期限的末尾,葉知秋向我約戰,最終弟子僥幸勝出,而以當時的情形,弟子無法控制住力道,致使葉知秋身亡,此事見證者眾多,前輩若有質疑,不妨尋人一問。”
不老天君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兩道視線帶著悠久歲月的氣息,宛若蒼天之眼,注視過來,目光中隱含怒意,令羅豐如臨深淵,心靈搖曳不已。
豢神天君及時伸出手,擋住了視線,這才讓羅豐擺脫了恐怖的精神威壓。
“欺負一名小輩,這就是太上教的氣量?”
人死不能複生,這個道理不老天君自然明白,他倒沒有無恥到要去向一名小輩報復,只是對方的言語不免冒犯了他,想討回幾分面子。
“葉知秋是太上教的心血……”
可惜不等說完,就被豢神天君打斷:“死掉的是廢物,活著的才是天才,本門弟子讓太上教從此以後,不必將心血浪費在一名廢物身上,此事就不必謝了。”
不老天君為之語噎,他這才想起,豢神天君雖然沉默寡言,卻也不是一位好相處的人,言語毒辣在同輩中也是出了名的。
“生死由命,成敗在天,若是公平一戰,老夫自無話可說,但若事後查出另有隱情……哼,好自為之吧。”
不老天君哼了一聲,不再多言,其實他心中非常明白,既然對方剛堂而皇之的承認,又說有許多見證者,想必沒有撒謊。
羅豐暗自松了一口氣,他主動認下此事,非是挑釁,而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事情落定,自己和葉知秋是公平一戰,不給太上教事後栽贓陷害的機會。
雖說這不免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若不加預防,萬一事後太上教說羅豐是用毒計暗算了葉知秋,要為弟子門人報仇,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反正以邪宗弟子的名聲,沒人會去給羅豐平怨。
現在要證人有證人,將事情說清楚,太上教就沒了汙蔑的理由,哪怕事後報復,也頂多是出於私仇,沒人會支持他們。
此時,天庭的昊日天君忽而開口:“豢神天君,貴派不僅門人皆存,還一舉奪了四道龍脈,在此,倒要說一聲恭喜了。”
語畢,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六道宗的身上,夾雜了許多懷疑——莫非異變之事與六道宗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