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投鼠忌器
“老婆子我以性命擔保!他絕對不敢做出這樣的事!”
雖心中已經將賈赦罵了千萬遍,可賈母還是信誓旦旦的替他擔保。
賈赦也知道事情鬧大了,忙道:“是啊!賢侄若是不信,我這就叫人把藥取來,一驗便知!”
“驗自然是要驗的,只是你回去取藥來驗,豈非笑話?”
張雲逸頓了頓,方轉向賈母道:“不是我不相信府上,只是大老爺做的事,實在叫人難以放心!”
賈母試探道:“那……那你說怎麽辦?要麽咱們現在叫個大夫過來看看?”
張雲逸搖頭道:“這就不勞老太太費心了,您也知道,我這條命可不只是自己的,那是先皇的恩典,自然得請皇上找太醫院好生會診會診!”
賈母和賈赦兩口子聞言,頓時如喪考妣。
賈母顫聲道:“逸哥兒!咱們有話好好說,這可不是小事,你可不能衝動啊!”
賈赦跪著轉過身,道:“是啊!我以人頭擔保,絕對沒有害伱的心思,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聽聞還要鬧到禦前,賈赦也是嚇破了膽,也顧不得體面。
賈母雖覺得丟臉,卻哪裡顧得上這些細枝末節?
“老太太嚴重了!”
張雲逸歎道:“咱們好歹也是親戚,我之所以提前問一問大老爺,也是擔心真的有什麽不妥,鬧得不可收拾,既然大老爺問心無愧,我也就放心了!”
說罷,他作勢要走,賈母哪裡敢讓他走?
忙道:“別!別走!咱們再商量商量!”
張雲逸停住了腳步,歎道:“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只是,咱們本就是親戚,又住在隔壁,少不得走動,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即便今兒大老爺下的藥裡沒有不妥,可如何能夠保證以後就沒有這樣的事?”
賈母心裡直罵娘,暗自腹誹,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以後不走動也就是了。
只是,這個時候,這樣的話,叫她如何能夠說得出口?
隻得軟語相求道:“逸哥兒好說,你要如何才能放心?”
張雲逸做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沉吟了半晌,方歎道:“罷了!只要大老爺立個字據,保證以後不會再給我下藥,再由老太太作保,我便是不信他,也斷然不會不信老太太的!”
他此前之所以拿迎春出來說事,就是為了打消賈母的疑慮。
倘若賈母懷疑他有所圖謀,那麽伸不伸脖子,都是一刀,長痛不如短痛,必然不可能同意留下字據。
可他擺出一副對迎春難舍難離,反而讓賈母瞻前顧後。
人一旦有了退路,難免就只顧眼前。
雖說這事即便鬧到禦前,只要賈赦的藥並無問題,那麽最多也就是榮府風評受損,再小懲大誡。
可如今元春的婚事懸而未決,加上他還有先皇還魂的一層皮,賈母難免掂量一下後果。
且不說皇帝心意有變,單隻榮府出了這檔子事,元春還有什麽臉再嫁進皇家?
並且,即便藥本身沒有問題,可凡事拋開用量不談,都是虛的。
他之所以先受用了司棋,甚至毫不客氣的盤弄了那麽久,也是造成用藥過量的假象。
畢竟,司棋那不堪重負的模樣,擺在那兒,明眼人一看便知,她遭遇了什麽。
當然,賈母倘若真的不肯立下字據。
那就必然要撕破臉,他不介意,回去以後讓甄士隱搗鼓些不太傷身的藥,來個栽贓嫁禍,一勞永逸。
反正如今宮門已然落鎖,必定要到明天才能進宮,有大把時間準備。
謀害朝廷命官,他又有先皇還魂的身份加持,即便榮府身為開國功勳,不死最少也是個削爵的處置。
不過,這些都只是他的兩手準備,相信之前做了那麽多鋪墊,讓賈母覺得有了退路,不至於拿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冒險,更可能委曲求全。
只要字據到手,不對榮府趕盡殺絕,以後榮府在他面前,就只能投鼠忌器。
此前,在王熙鳳院子的偏廳,他毫不避諱的鬧出動靜。
一方面,因為知道賈璉和王熙鳳會幫忙善後,正好借著機會,讓院子裡的下人,提前適應一下。
另一方面,也是篤定賈母會迫於形勢,投鼠忌器。
手上握有賈赦給他下藥的證據,以及賈母作保的文書,以後甚至不需要太過遮掩。
當然,賈母如果一意孤行,那麽無異於撕破了臉,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
這府裡的兩個奶奶,如今都是他夾帶裡的私貨,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賈赦也就罷了,眼裡只有錢,可萬一叫賈母或是賈政聽到了風聲,如何能夠視若無睹?
原本,他只能盡量謹慎,小心遮掩,偏偏賈赦把機會送到眼前。
哪裡肯放過遞到手上的刀子,他做這些,也是未雨綢繆,先發製人。
之所以一定要賈母作保,也是這樣的考慮,倘若只是賈赦,或許榮府還能斷尾求生,可有了賈母作保,二房也難以撇清關系。
這才是他找到賈母的原因。
“我立!我立!快拿筆墨來!”
賈赦顯然也擔心被當做棄子,還沒等賈母表態,他便嚷嚷出聲。
隨即從地上爬起,滿屋子找筆墨紙硯。
逼得太緊未必是好事,見賈母臉色陰晴不定,並不表態,張雲逸也不說話。
待到賈赦將寫好的字據簽字畫押,遞到他的面前,他方端詳了一下,遞到賈母面前道:“老太太勿怪!大老爺的話,我可不敢盡信,還請老太太作證!”
說到這,他又歎了口氣道:“唉!大老爺行事太過,我也不想鬧到這個地步,畢竟二妹妹何其無辜?我前面已經跟司棋說了,這事務必不能影響了她,叫司棋仍舊去跟著二妹妹,等以後再跟二妹妹一並過門,也省得外頭傳出什麽閑話!”
他隻說過門,卻並未說為妻為妾,可有了之前的鋪墊,賈母已然先入為主。
甚至,還懷疑他是不是擔心賈赦貪婪成性,提前做的防范。
而一旁的賈赦聽聞,卻轉憂為喜,連聲催促道:“老太太!兒子縱有千般不是,可到底也是府裡的一份子,如今大姑娘正值關鍵檔口,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這話,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罷了!”賈母哀歎一聲,接過字據,畫了押。
張雲逸小心翼翼的疊好,揣入懷中,方告辭道:“既然事情已經了結,就不打擾老太太休息了。”
說到這,他看向賈赦,不無戲謔道:“大老爺可千萬別再自作聰明了,上回我便說了,你若是不放心,此前給珍大哥的那八百兩銀子,我可以先還給你!”
“什麽?”賈母差點沒氣背過氣去,也就是家醜不可外揚,當著張雲逸的面不便發作。
賈赦和邢夫人見狀,大呼不妙,低著頭,還想跟著開溜。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卻被賈母一句話喝了回去。
她轉而吩咐道:“賴大,你們兩個送一送逸哥兒吧!”
“誒!”賴大連忙答應,他知道賈母已然不再信任自己。
好在知道了內情,賈母有所顧忌,也不會輕舉妄動,立即就奪了他們的差事。
不過,正因為如此,也讓賴大更加堅定的站隊張雲逸。
出了門,便小心翼翼道:“爵爺是否還要去別處溜達溜達?”
“不了!回去了!”
懷裡揣著榮府的軟肋,自然要先回去妥善安放。
況且,在司棋身上找補了回來,雖然明白賴大的言下之意,卻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