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食髓知味
尤氏聞言,方知自己此前鬧了誤會。
再一看張雲逸的表情,卻也明白他打起了李紈的主意。
因此前,早已將李紈視為同一戰壕的戰友,倒也不需要再做心理建設。
便揣度張雲逸的心意,試探道:“她既有求於你,幫著隱瞞也份屬應當,那日我觀她魂不守舍,怕是受了不小的衝擊。畢竟寡居多年,如何能架得住那般動靜,回去怕是得日夜煎熬了。”
對於尤氏的話,張雲逸深以為然,她尚不知道李紈在平兒身上尋摸味兒,便有如此猜測。
甚至,還一度誤以為她與自己私會,足見李紈當時的窘迫。
只是他並不清楚尤氏的態度,倒也不好意思訴諸於口,隻假惺惺歎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倘若因此叫她行差踏錯,心裡可就當真過意不去了!”
“這怎麽能怪雲逸呢!又沒人強拉著她,總歸是她自己舍不得抽身,偏要聽了囫圇個方肯罷休,又如何怨得到旁人?只怕那會子,耳朵裡聽著動靜,心裡恨不能代替平兒受著,也未可知呢!”
她雖未能親見,倒將李紈的反應,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話既然說開了,尤氏也不再遮掩,提醒道:“話雖如此,可她畢竟是寡居之人,比不得旁人,素日又不大出門,雲逸可莫要操之過急。”
被她這麽一說,張雲逸倒有些不好意思,忙插科打諢道:“嫂子還能不知道我?又豈是那等行事莽撞之人?”
尤氏白了他一眼道:“那會子有他給咱們行方便,西府只怕防著還來不及,如何能夠比得?”
張雲逸嘿嘿一笑:“嫂子又怎知西府不會大開方便之門?”
他三言兩語,將賈赦以及賈母,如何盤算將迎春許給他,道了出來。
“咦!我隻當上回鬧到老太太跟前,大房便偃旗息鼓,沒想到竟還有這等盤算。”
尤氏驚疑道:“莫非雲逸也意屬二姑娘?”
在她看來能娶性格軟糯的迎春,總好過自家那個面冷心冷,捂不化的小姑子。
“現下不急,先晾他們一陣子再說,否則,以大老爺那個性子,倘若真的攀了這門親事,怕是還不得賴上我了,最好能討價還價,做一錘子買賣,也免得被他們當成了錢袋子。”
他這話半真半假,所謂的一錘子買賣,自然是等榮府敗落,賈赦熬不住賣女。
只是,他雖有未卜先知的借口搪塞,然一旦道出榮府好日子不長,難免引起尤氏的懷疑。
事涉皇位之爭,容不得一點含糊,便瞞著尤氏。
尤氏哪裡會想到榮府也有賣女的一天,隻當他的一錘子買賣,是多下些聘禮。
聽了他的話,非但沒有起疑,反倒愈發心裡熨帖。
如今寧府都指著他幫襯,榮府大房即便拿他當錢袋子,怕也有所不如。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這般言語,相形之下倒愈發顯得厚此薄彼。
她心頭一暖,腦子一熱,便脫口道:“在西府雲逸怕是沒什麽機會,可到了咱們府裡,便是鬧翻了天,也不虞被人知曉。”
“嫂子是說……”
尤氏忽然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倒是讓張雲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
“上回雲逸提點蘭小子,她一直以為我替她求了情,近來與我十分熱絡,這事西府那邊也都知曉,改明兒我先探探她的口風,再將她請到府裡,旁人必不會起疑……”
尤氏的話,正合了張雲逸的心意。
李紈畢竟是寡居之人,哪怕賈母大開方便之門,也未必有機會私下碰頭。
反倒是防男不防女,尤氏和平兒卻無這等約束。
按理,平兒與李紈有了那層關系,又是榮府中人,應該更適合這個任務。
可她畢竟出自榮府,加之也不清楚自己暗地裡那些隱私,未必願意做這等下活。
反倒是尤氏,互相知根知底,又主動請纓,倒是再好不過。
他原本也是這個打算,故而在平兒為李紈說情時,拿衣服厚重,施展不開拖延。
便是打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讓平兒先穩住李紈,再讓尤氏私底下,把她約來寧府。
只是,他並不清楚尤氏與李紈關系如何,原想借著今日詢問的機會,再旁敲側擊,讓尤氏多去聯絡一二,攀些交情。
不成想,竟然已經提前有了鋪墊,倒是省卻了不少功夫。
他一把摟過尤氏的蜂腰,笑道:“勞嫂子受累,替我奔走,待回屋可得好生答謝一番。”
原以為還要說服尤氏幫忙,如今她雖然主動請纓,可答謝卻也不能少。
為免她摸不著頭腦,施展不開,便乘著答謝的功夫,將平兒告知的一些細節,和盤托出。
倒是順帶著,還給司空見慣的生活,憑添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
“大奶奶安心,大爺說了,蘭小子體弱,如今衣服厚重,施展不開,不如待到開春,穿得輕便些了,再給蘭小子支招。”
返回榮府的平兒,向王熙鳳匯報過後,方抽空來到李紈院中。
原打算告知不負所托,便折返回去,怎奈還是被李紈連拖帶拽,拉進了房裡。
“虧得有你,如此我也能安心了!”
李紈握著平兒的手,不住地摩挲道:“你素日陪著鳳丫頭,倒也難得過來,既來了,我看今兒也別走了,咱們秉燭夜談,好好說會子體己話。”
秉燭夜談是假,食髓知味倒是真的。
平兒今日既然去了東府,又得了回復,必定是見過張雲逸了,又豈會空口而歸?
平兒雖不明白她的真實意圖,可言下之意卻是清楚得很。
上次她是猝不及防,以至於讓李紈,一上嘴便沾染了去,這回卻不似上回,匆匆返回,不但漱了口,還吃了晚飯。
倒是讓沒咂摸出味兒的李紈,大感失落。
漱口容易,沐浴卻不似那般輕巧。
李紈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生拉硬拽,就把平兒往床上拖。
平兒大驚失色,上回在李紈屋裡留宿了一夜,如今賈璉住在外書房,她還得陪著王熙鳳。
今日去東府頗為滋潤,本就讓王熙鳳感懷自身,倘若再從李紈這帶些余韻回去,還不知道她會如何埋怨自己呢。
只是,李紈那股子癡纏的勁頭,本就讓她難以掙脫,加之身份上的差別,也不敢下狠手,非但沒能逃脫,反倒被裹挾到了榻上。
眼見著襟擺已被掀開了大半,她無奈之下,隻得一面遮掩,一面硬著頭皮道:“大奶奶,咱們的事,大爺已然知曉。”
這話宛如一道炸雷,李紈身形不由一滯。
平兒乘她失神的空檔,迅速掙脫開來,連忙解釋道:“大奶奶是知道大爺能為的,咱們這點事,自然瞞不過他。”
這事她本沒想瞞著李紈,畢竟事關她的隱私,瞞著倒顯得做賊心虛。
只是,她原打算先做些鋪墊,再找個合適的時機。
李紈聞言,方如夢初醒似的,紅頭脹臉道:“我……我怎會疑伱。”
當時雖是一時衝動,可她能請張雲逸提點賈蘭,又何嘗沒考慮過,他會從平兒身上看出些許端倪?
起初,一想到這個關結,她還羞憤欲絕,可漸漸的,心裡卻多了一絲不為人知的期盼。
而今,從平兒口中得知,遠不如表現出來的羞憤,反倒有些患得患失。
低聲呢喃道:“莫不是他不許你做這種勾當?”
“不是不是!”平兒連忙擺手,解釋道,“大爺隻說過猶不及,讓奴婢適可而止,倒也沒有不許奴婢過來,只是奶奶近來心情不好,我不能久留。”
聽了這話,李紈仿佛活過來一般,抬起羞紅的臉頰,顫聲道:“誒!誒!是我考慮欠妥!”
平兒擔心她羞憤之下,會做出過激舉動,連忙安慰道:“奶奶且放寬心,大爺本就不是說長道短的人,又知道您幫忙遮掩,便是知道也只會放在心裡。”
“我自是信得過你們,你奶奶還等著你回去,莫要耽擱了。”
平兒仍有些不放心,又開解了一會兒,見李紈雖然羞澀難掩,卻並未露出憤然欲絕的表情。
方起身告辭道:“大奶奶莫要忘了,蘭小子還指著大奶奶,督促學業和打熬身子,我也耽擱了許久,奶奶怕是要等急了,就先回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