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小人在掌心輕叩。  片刻後，小人消散。

  一無所獲。

  周遭的白色迷霧始終纏繞，哪怕短暫的被氣機吹蕩而開，但要不了多久便會重新彌漫。

  不光是阻攔了視線窺探，連帶著天衍在這之中都顯得毫無用處，展現的畫面始終被迷霧遮蓋，無法看清。

  沒有方向，沒有目標。

  而且洛河之中，也並非如天機樓這種三流情報口中所說，遍地是機緣。

  惟一與外界不同的，無非就是這片天地之間多了幾分世間不曾有的氣息。

  除此之外……

  葉無憂目光從路邊的花草枝葉之上離開。

  再過千年，這些花花草草倒是能變成世間罕有的靈藥，可現在嘛，當真是百無一用。

  旁白呢，來點作用啊。

  旁白不說話。

  葉無憂深吸一口氣。

  狗東西，來點作用！

  旁白的話音頓時響起。

  【右前方五十裡，有你昔日遺留下的合歡壇，其上存有交歡之時泄露的幾分道韻，雖說低微，但也未嘗不可乾坤逆轉……】

  這糟糕的名字。

  葉無憂眼角微微抽搐，但還是朝著旁白所說的方向走去。

  伴隨著他的踏步，周身的氣息卻是不斷的外泄。

  氣機泄露，本應該是極為嚴重的傷勢，但在葉無憂身上卻是兩個極端。

  精滿則溢，氣滿則泄。

  體內的氣機太過充盈，葉無憂想要將這些吞噬神魂而奪來的氣機注入神樹，但以往怎麽都喂不飽的神樹在這一刻卻是表露出了拒絕的情緒。

  是氣機將神樹注滿了？
  不。

  是道統。

  金木水火土，五行身上的五種道統，雖然按照旁白的話語而言，只是不完整的道統，是偽境。

  葉無憂未曾踏入七境，自然是分不清所謂的偽境與真實七境差距多大，無論是先前的刑道亦或方才的五行，在葉無憂目中展現的姿態……遠遠不能被稱為偽境。

  但那五道絮亂的氣息此前在他體內不住亂竄，無法壓製，讓他甚至無法站起。

  那時留給葉無憂的選擇只有兩條。

  一，就此踏入七境。

  二，吐出那些道統。

  當時的葉無憂極為糾結，一方面不想這般莫名其妙借助他人道統踏入七境，另一方面又不願將這費勁心思獲得的道統就此舍棄。

  索性神樹幫其做出了選擇。

  木，水，火，土，四道氣息盡數被神樹吸納而去。

  唯獨留下【金行】一道在葉無憂體內。

  渾身氣機在這一刻死死壓製住這一道統，但即便如此，那縷【金行】的氣息不斷亂竄，氣機不斷的外泄而出。

  但總歸行動恢復正常。

  至於神樹……

  葉無憂曾窺探了一眼。

  早在先前吞噬蒲牢神魂後，神樹得到進化，樹梢之上生出了兩枚道果雛形。

  道果是好東西。

  無論是對於身體的淬煉還是境界的提升，亦或療傷……

  甚至能讓自己右眼珠子進階成為新生的大道。

  可道果那要多少年才能形成？

  葉無憂曾粗略估算，若是按照陸家昔日神樹那般，少說也要數百年光陰。

  即便有自己不斷供養，再快再快，不得需要個數十年？
  但如今……道果似乎已經從最初的稚嫩葡萄般大小，變成了能一手掌握的青澀脆果。

  ——————

  哢嚓。

  一枚小巧的青果被灰袍劍修從枝頭摘落。

  她伸手，拍了拍其上的灰塵，隨後便放進口中，細細咀嚼，神色露出陶醉。

  “隔了這麽久，還是這般滋味……”

  灰袍女劍修此刻似乎想起了什麽，回眸一望，指著身前樹梢之上的青果，笑道。  

  “這青果不錯，你要不要來一顆？”  可她的身後分明空無一人。

  對此，灰袍女劍修並不意外，只是又摘下了幾枚青果，小心的放入懷中收好，這才略有歎息的自顧自開口。

  “可惜了，這蘊靈果雖然在我那個時代只是隨手可得的產物，因其青澀爽口，被當做茶余飯後的點心，但如今外界卻是見不到呢。”

  話音落下片刻，身後迷霧緩緩分散，其內卻是走出一道身影。

  “你一直都知曉我跟在你身後麽？”

  洛清寒目光凝望身前。

  灰袍女劍修雖然隻給她留下一道背影，並未回頭。

  但洛清寒的目光之中，對方卻沒有絲毫破綻。

  灰袍劍客輕輕點頭，似乎瞧見洛清寒那十足警惕和略帶訝異的目光，想了想又道。

  “不必這般，你都尾隨我一路了，若我真想動手，小娃娃，你覺得你又有幾分機會？”

  被人稱為小娃娃，洛清寒並未有任何氣惱。

  先前通道那一番對話，她早已經知曉了對方是上個時代的修行者，歲數莫說比她大，甚至比整個五行宗都要大上不少。

  但洛清寒並未放松警惕。

  “那你先前既然早已發現，那為何還讓我跟隨？”

  “你先前遇見老夫便尾隨上來，這本就是正確的一件事，畢竟在你眼中，我活了這麽久，先前通道內的那番話語又只有我一人聽懂，在這漫無目的的迷霧中，你們找不到方向，而我卻似乎沒有任何疑惑，自然認為我有所隱瞞，跟上來倒也正常。”

  灰袍劍修泛泛而談，話語卻是瞬間點破洛清寒所想。

  事實便是如此。

  洛清寒並非愚蠢之輩，在遇見對方後，並未聲張，而是默默跟上。

  但如今還是被點出來了。

  “除此之外，你們先前在通道內那番交流倒也有趣，呵呵。”

  灰袍女子輕笑。

  洛清寒面色略有僵硬。

  灰袍劍修似乎並未有敵意，可洛清寒此刻有些許不解。

  “那如今你為何……”

  “為何？”

  這個問題灰袍劍修愣了愣，隨後笑道。

  “因為這果子當真很好吃。”

  就只是這麽個簡單的理由？

  洛清寒沒有言語。

  倒是對方再度開口，話音隨意。

  “你若繼續跟著，我也不會阻攔，但有些事還是要與你講清楚，免得之後你心生不滿。”

  “什麽？”

  灰袍劍修輕輕一笑，隨意道。

  “第一，我其實也並不知曉路徑，看似胸有成竹，實則在隨意亂走。”

  說著，灰袍劍修掃了洛清寒一眼。

  “此外，我對於如今身上的變化並不在意，無論男女，對我而言都不是問題，畢竟我一無親朋好友二無子孫師門，倒是你，先前身為女子如今身為男子，看起來似乎渾身都很僵硬。”

  “所以我不會去找那祭壇，你若跟著我是想這一點，那就錯了。”

  他不知道？

  洛清寒神色僵硬了一瞬。

  那自己跟了半天不也是隨處瞎晃？

  “第二，洛河之中眼下看來倒真沒什麽機緣，或許再過個數十年上百年這裡能遍地生花，但至少眼下沒有。”

  “況且，洞天福地之主只能有一位，你即便跟著我，又有何用？”

  話音帶笑，卻微微一頓，隨即帶著感歎的聲音傳出。

  “即便是我，如今心中也沒半點把握，畢竟這洛河福地，古往今來，開啟多次，但卻從未有人成為其主，無論踏入者修為多高本事多大……此番，說不定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洛清寒目光微微閃爍，並未言語，只是抱拳一拜，隨即身形退卻。

  灰袍劍修剛要轉身，但隨即若有所覺一般望向某處。

  她想了想，對著那洛清寒遠去的方向開口。

  “前方五十裡，有一處祭壇，你若想解除身上的變化，可以去尋一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