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只見來人束著頭髮,赤著上身,玟著大片刺青,望之不似善類。但行走在大路之間的派頭,簡直君王般巡視自己的領地。
但最為吸引許仙注意的,卻仍是蹲伏在他肩膀上的魔頭,那魔頭膚色靛青,表情癡呆而狂妄,和許仙之前見過的魔頭又不相同。
“你們在看什麽?”雲嫣注意到他們的視線。
許仙道:“要開了心眼壽能看到!”,他也是隨著修為見長,天眼通越發高明,才能看到本來看不到的魔頭。
包教頭走到近前,見有人擋著他的路,立刻皺起眉頭,露出一股凶戾之氣,正欲開口叫罵,余光望見雲嫣,不由的眼眸一縮,呆在那裡。
街道兩旁的門縫中,露出許多隻眼睛,且有驚懼的竊竊私語傳來。
“這幾個外鄉人怕是有難了。”“竟敢攔住包教頭的路,真是不要命了。”,“別看了跟我們沒關系。”
在這些顫抖的聲音中,那蒼白色的魔頭像是從他們的驚懼中得到能量了一般,變得壯大了起來。
“我們走!”許仙充耳不聞,隻說了聲,便繼續向前走去。他已看見了縣衙的石獅子,倒省了問路的麻煩。
一陣香風掠過,包教頭猛地驚覺,轉過身來抓向雲嫣的手,一邊喝道:“好啊,你們偷了我的東西,讓我好找。”卻覺得手腕一陣劇痛,抬頭卻見那書生正瞪著自己,他平日裡作威作福何等膽大,但此刻竟被許仙眸中神光懾住,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但這時候,他肩頭的魔頭髮出無聲的尖叫,包教頭神情登時一變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猛地一拳向許仙心窩搗來。這一拳勢大力沉包含內力,若許仙只是個尋常人,怕是有性命之虞。
“啊啊啊啊!”,包教頭慘叫聲驚破了小縣城平靜的天空他跪倒在地上,被握著的手腕已然扭曲了形狀,痛的面目扭曲,那一拳也就無疾而終。
門縫中的眼睛登時睜大:“瘋了,簡直是瘋了!”
許仙近日的心情本就有些鬱鬱,又受這無端的冒犯和凶狠的襲擊,心中立刻湧出一股暴戾之氣。這時候不知從哪裡飛來幾個黑紅兩色的魔頭,圍繞在許仙的周圍,歡暢怪叫。一股黑氣在許仙頭頂匯聚,不多時就化井一個黑色魔頭。
“官人。”,白素貞用雙手輕輕合住他的手,目光溫柔而關切。
許仙驚覺丟開這包教頭的手腕,自己的心性怎麽變得如此不平穩。抬頭望去,原來魔頭就是這樣來的嗎?不止是被人的念頭所吸引,更是來自於人的念頭,匯聚起來化身為魔。而他的一股凶戾之氣比之凡人強大了不知多少倍,竟然立刻成型。
白素貞有些擔憂的傳念道:“這些魔頭本該由魔主收束,只在修道士度劫的時候放出來考驗其心性,如今卻不再管理了,任憑他們在人間作亂。”
許仙心道:“看來也是要為天下大亂推波助瀾!”開口道:“先不管這些,我們走!”,丟下那包教頭繼續向縣衙走去,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嚎叫:“都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許仙回頭,卻見那包教頭又握著手腕站了起來,望著許仙眸中露出刻骨仇恨,他橫行鄉裡多年從未吃過什麽大虧,卻不想三兩句話間就廢了一隻手。
周圍的房門一個個打開,走出一個個面色蒼白的老百姓。
包教頭咆哮道:“誰敢讓他們走了,老子絕不放過他。”那些百姓就像是被驅趕的羊群一般,紛紛上前將許仙三人圍了起來,卻畏畏縮縮的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包教頭道:“把他們押到縣衙裡去!”,許仙稍稍有些意外:“縣衙我正要去呢!”在眾多人的包圍下,三人來到縣衙門前,越過兩座威武的石獅不用敲鼓,縣衙裡已被驚覺升其堂來有人高聲喝道:“堂外何人喧嘩?”,眾百姓畏縮著不敢進去,止於門前,包捕頭卻一下竄出人群,對著堂上之人撲倒在地,泣涕交流的道:“大人,你要給我做主啊!”,堂上之人面目白淨,四十有余,留著兩道鼠須,大驚道:“包捕頭,你這是怎麽了?”。
包教頭哭訴道:“縣丞大人,這賊人路過本縣,偷竊了我家的東西還不算,還將我打傷致殘,請大人明察。”,這時候,許仙也走進堂中,只見衙役手持水火棍立在兩邊,卻沒料到那什麽包教頭竟然是什麽捕頭,聽了他誣陷之言,只是微一冷笑,不置一詞,只打量著縣衙中的布置,仰頭望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縣丞正在皺眉的時候,忽見雲嫣和白素貞走進來,隻覺眼前一亮,滿室生輝,呆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反而露出笑容來:“好,好,本大人一定給你做主!”猛地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見了本官竟敢不跪?”
“你又是何人?”許仙抬眼一望,卻見原本蹲伏包教頭肩頭的魔頭,已然舍棄了包教頭,跳到堂上之人身上,似乎能夠感覺到這種威勢的轉變。唯有堂外那些百姓頭頂上的懼魔頭,從來不曾改變過。
“我乃本縣縣丞,大膽刁民,來人啊!給我打斷他的狗腿,小心點,莫要傷了那兩位美人。”
衙役凶神惡煞的撲上來,許仙一聲冷笑,取出印信文書:“我乃本縣縣令,你這狗官還不快滾下來讓座。”
縣丞在一縣之中的位置僅次於縣令的,正八品的官銜,但大多數時候只是一個虛職,縣令多半不需要這個分割自己權利之人,其實權未必及得上主簿功曹。但這安龍縣中沒有縣令,自然就是縣丞當家做主。
那幾個衙役立刻止住腳步丟下手中水火棍跪倒在地,縣令掌一縣大權,特別是這種偏僻之地,抄家滅門都不在話下,堂外百姓更是紛紛跪倒在地。
縣丞按著桌面站起身來,驚道:“你就是許仙?”
許仙道:“你敢直呼本縣的名字?”但出乎許仙的意料,縣丞又老神在在的坐了下來,含了一口茶水道:“許大人,您終於來了,可讓下官好等,只是您怎麽不早說一聲,本官好前去迎接啊!”
許仙冷笑道:“你養的好鋪頭,他一上街,人人就要走避,竟敢誣陷本官,該當何罪?”
縣丞道:“大人,他一個小小的捕頭,怎麽敢誣陷您呢?您一定是聽錯了!”
許仙怒道:“這麽多人親耳所聽,你還要替他抵賴嗎?”
“親耳所聽?”縣丞問身旁一個捕快道:“你聽到了嗎?”
衙役答道:“大人,沒有!”
縣丞又提起一個:“你呢?”
“大人,我也沒有!”
“那你們呢?”縣丞高聲問向門外百姓,卻隻得一片唯唯諾諾之言。
縣丞走下堂來,輕慢的行了一禮:“許大人,他們都沒聽到,一定是您聽錯了!”將手一招:“請您上座!”
許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還沒有自己肩膀高的縣丞昂然與他對視,神情之中全無懼色,他便上堂入座,白素貞和雲嫣不願受眾目所示,則折入堂後。
許仙道:“主簿何在?”
縣丞依依不舍的望著那消失的倩影,慢悠悠的應道:“下官兼任主簿!”
許仙道:“那功曹何在?”
縣丞道:“那下官便不知道了,您一路鞍馬勞頓,何不先做修葺,這縣衙裡已經為您打掃乾淨了,不過無米無柴,恐怕您得自己想點辦法。下官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您且記得,在下姓馮!”
竟不管許仙如何,撤袖而去,目視了那包教頭一眼,那包教頭連忙跟上,二人未到門前,百姓就做鳥獸散。
許仙讓衙役們都退了下去,偌大的縣衙裡又靜了下來唯留下許仙坐在堂上。
雲嫣自堂後走出:“夫君,你在想什麽呢?”
“我是想,在這地方,身為縣令都如此憋悶,更何況尋常百姓呢?”許仙站起身來:“既然擔當此任,總要有些作為才是。”
雲嫣道:“夫君出手,定然馬到成功。”
“禍首易誅,人心難改,此地百姓為心魔外魔所懾,仿佛身在夢魘中一般,此夢不醒,又有什麽意義呢?我可不是劍仙俠客,殺幾個人了帳,而要正大光明之道,以正視聽。”
馮縣丞與包教頭二人來到城外,包教頭怨毒的道:“鳥屎縣令一個,竟敢如此猖狂,我非要叫他不得好死,他身邊那兩個娘們………”還未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閉嘴!”
包教頭被打的愣住,他身材健碩,又通曉武藝,但此時捂著臉望著矮小單薄的馮縣丞,卻諾諾不敢言聲!
“此事還需大哥來定奪。”二人來到城外,山坡上極顯眼的地方建著一座城樓碉堡般的大宅子,宅子數丈高的高牆上,有兵丁護衛來回巡邏。
鎖鏈絞動鬧門放下,二人越過一重重門戶與天井,其中更有許多護衛,見到二人紛紛行禮,只是看著握著手腕的包教頭,目光中有些驚奇。
直來到內院,太師椅上一個相貌同馮縣丞有幾分相似,卻顯得比馮縣丞要儒雅許多,做文士打扮的人高坐在太師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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