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四年的時候,在關外的滿清利用漢人火器工匠帶來的技術,開始鑄造火炮,濟爾哈郎和阿巴泰攻打杏山城的時候,所用的火炮就是十二磅的炮,也就是所謂的將軍炮。
滿清鑄造的這十二磅火炮重三千八百斤,運輸這炮的時候,拉車不能用馬而要用力量更大的牛來拖拽。
實際上這火炮在大部分時間,無論是大明還是關外的滿清,這些火炮都是安放在城頭用來防禦的,原因無他,這火炮實在是太沉重了。
膠州營的兵器製造局對各項工藝精益求精,又是抓的嚴,主事的人是孫和鬥這等通曉造炮的明白人,造出來的火炮差不多是三千二百斤左右,又有專門的炮架炮車,移動上靈便不少。
不過這靈便也是相對的,這等大炮,就算是炮架和炮車的重量,尋常的道路就承載不起,更不用說這水網地帶的濕潤土地。
但大批的民夫和丁壯卻是早就預備好的,每個人身上都是背著一袋子碎石子,後面的大船上還有些別的材料,上岸之後,兵卒們在前面堆著,還有三門三磅炮在那裡隨時機動,一步步的朝前推過去。
後面民夫丁壯鬧哄哄的急忙鋪墊道路,這樣的活計乾起來也舒服,反正前面大兵們在那裡頂著,要跑也是先跑,這錢給的多,活也是乾著安全,盡頭也就格外的足,碎石鋪在地面上。簡單的夯實。
然後就用大木板墊上去,鋪路地民夫也在軍官的指揮下拉著炮前進,地面堅實,人多力量大,這才是把著十二磅炮折騰了上來。
十二磅炮是將軍炮,十五磅和十八磅的大炮則是被稱為大將軍炮,在明末文人的筆記文章之中,被稱為“一炮打出,糜爛數裡”。
真實的威力雖然沒有這麽誇張。但比起三磅炮,六磅炮來,威力可不是磅數的增加能衡量的。
革左五營的左金王劉希堯善於守禦,別看在外面和淮揚軍打的並不高明,但在正陽鎮之內地守禦的確是有他獨到的地方。
如果就這麽放任部隊衝進去。膠州營淮揚軍地長處。長矛和火銃地威力無法施展出來。反倒是要陷入和對方地肉搏之中。肯定會遇到很大地損失。
這些情況。幾乎是用不著山東鹽幫來打聽。很多消息都是明面上地。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統領地兩萬南京禁軍。可沒什麽保密地意識講究。如同是篩子一般。什麽消息都能打探地出來。
既然如此。淮揚軍地參將陳六也不想去講究什麽狹路相逢勇者勝。索性是用火炮先轟開再說。
打也打不過。左金王劉希堯手下地部隊都是扯進了鎮子之中。左右想想又是不對勁。想著組織衝鋒打出來。外面這大炮地射程和威力。以正陽鎮布置得火力。恐怕也只能是被動挨打了。
越靠近正陽鎮。地形就越發地開闊起來。不過這正面差不多已經是被膠州營淮揚軍地火銃兵和長矛兵塞滿了。在這樣地態勢面前。如何衝得出來。才一露頭。就立刻是被打了出去。
推進到一定位置之後。民夫們開始修築土台。盡可能地比邊上地平地要高出些。四門十二磅炮就是被吃力地推到了這個上面。
四門十二磅炮,還有四門三磅炮放在土台的下面,在距離極近的距離上構築了炮兵陣地。
這邊架勢一擺開。正陽鎮裡面的革左五營士兵再也顧不得什麽據守防禦工事。紛紛的從屋子裡面跑了出來,朝著遠離火炮的方向逃跑。
而劉希堯地火炮設置在鎮子中間。還想要打擊衝進鎮子裡面的官兵,這下子連個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在火炮前面已經沒有士兵了,在火炮陣地,遠離火藥的位置上,都有一個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爐,金屬炮彈在這火爐之中燒的通紅。
河上船隊的淮揚軍士兵已經開始下船列隊,盡管能夠布下部隊的空間很狹窄,但還是盡可能的把部隊堆了上去,陳六也來到了靠前地地方,他手下地親衛們七手八腳的給他搭起來簡易地木台子,讓他站在上面觀看,這是個足夠安全的距離。
接下來的戰鬥陳六並沒有下太多的指令,當戰局完全按照預案和計劃進行的時候,勝利已經沒有多大的懸念。
十二磅炮的第一輪齊射,那些呼嘯著急速飛行的燒紅鐵球在正陽鎮之中直接變成了災難,本來還有人躲在前線的房屋和工事之中,想要給等一下衝進來的官兵伏擊殺傷,但這十二磅炮的炮彈直接是擊穿了牆壁和房屋。
不光是這些在前線的人倒霉,甚至還有那覺得自己撤到安全距離的革左五營士兵,同樣是被飛掠而來的炮彈打到。
這等燒紅的炮彈,只要是被刮擦到就是極為淒慘的事情,第一輪炮擊之後,左金王劉希堯在正陽鎮之內的部隊已經是壓不住了,第二輪炮擊之後,左金王再也不奢望能控制住部隊,帶著人馬朝著鎮外逃去。
如果他不跑,手下的部隊也要跟著潰散了,十二磅火炮的射程幾乎是覆蓋了整個的正陽鎮,誰也不覺得自己會有那麽好的運氣,能夠躲過這好似天雷的火炮打擊。
第一輪是仰角的射擊,第二輪是近似的平射,在火炮陣地正當面的民居給打的破爛一片。
看著左金王劉希堯率領士兵慌慌張張的撤出了鎮子,淮揚軍參將陳六並沒有下令追擊,只是讓自己的部下開進了正陽鎮之中。
這個鎮子早就是沒有什麽居民在這裡,不是被革左五營抓了民夫,就是在兵災到來前逃走。
但陳六這邊已經是帶了大批的民夫和丁壯。淮揚軍地士兵們一進入鎮子第一件事情就是搜索殘敵,在軍官的喝令下,分成一個個的小隊在鎮子之中挨家挨戶的搜索,但這革左五營的戰鬥意志,比起淮揚軍預料的還要弱。
倒是看見些因為傷殘被同伴丟棄的傷兵,這讓淮揚軍對這革左五營更是鄙夷,當初把他們和闖營以及曹操軍同等看待,實在是高看了。。
殘敵搜索完畢,淮揚軍立刻是把輕型的火炮推上各個道口。各營的士兵也在軍官地指揮下落位。
跟隨船隊而來的民夫和丁壯立刻是大興土木的幹了起來,直接是用那些被炮轟平的那些房屋廢墟的土木,在鎮子周圍的陸地上修築了一圈矮牆,河道上地那些沉船之類的也都是被盡可能的打撈上來,用作修築工事。
左金王劉希堯在正陽鎮內修築的工事,都被膠州營淮揚軍的士兵盡可能的修複。並且在各個點上留出了火銃和火炮射擊的位置。
在左金王劉希堯離去的方向,始終有兩門炮和兩營士兵的力量在防衛,免得這支力量去而複返。
簡單的工事和防禦體系修建完成之後,河道也差不多清理一遍,盡管士兵們自從下船之後就是參加戰鬥,修築工事,沒有一點休息地時間,但作為主帥的陳六卻沒有讓士兵們休整的意思。
就連他自己都是參加進修築工事地活動之中,倒是跟著船過來的那些民夫已經是開始吃飯休息,各個都是興高采烈。
這些民夫丁壯本來是兩淮地膠州營屯田田莊的莊丁。不過更多的是揚州那些豪商大賈在鳳陽府和廬州府產業的附庸和佃戶,這次就近征發,集合起來倒也是便捷。不過主家的命令不能違抗。
但這些民夫壯丁滿心不情願,這時候正是農忙地時節,被官兵征發徭役作戰,耽誤農活,而且從前南直隸也有其他兵馬征發民夫,一點報酬不給不說。還經常有被抽丁抓去當兵的惡事。
每次遇見這等征發民夫的事情,就連這些民夫壯丁背後的鹽商都是百般的拒絕推脫,誰想到這次居然是主動送上門。
滿心忐忑的過來,越乾就越是興高采烈,一開戰就是膠州營的士兵頂在前面,他們就是來乾活的,不用擔心被當做炮灰抓起來,而且吃的飽吃地好,有幾個力氣賣得十足。並且乾活乾得好地。這山東來的兵馬,現場還給了幾吊錢。
居然還有這樣地好事。跟隨運兵船隻而來的民夫們勁頭足得很,就連官兵讓他們輪換休息都是不願意。
民夫丁壯們,想事情相對簡單些,很多人沒有去想其中的不對勁,也就是這淮揚兵馬進入正陽鎮之後,在鎮東,也就是壽州的方向布置了大部分的兵力,而在鎮子的西面,就是潁上、霍丘的方向,則是層層的修築工事,幾門火炮也是轉移到了那邊。
稍事休息的民夫們很快就有又被動員起來,他們還要在正陽鎮外挖一道足夠深的壕溝,把整個鎮子包住。
倉促間起不得高牆,那就要用深溝來代替了……
正陽鎮周圍,矮牆和壕溝,鎮內又有各種的工事,幾門威力巨大的火炮則是被放置在要害的位置上,看來這淮揚軍首領陳六也是想要在這裡堅守了,但張獻忠和革左五營的大部隊明明在正陽鎮的西邊的潁上、霍丘。
取得了上風的淮揚軍參將陳六要做的事情,應該是把這個正陽鎮作為軍需轉運的基地,然後繼續前進戰鬥才是,為什麽把這裡經營成要塞。
這樣的情形,說的難聽些,如果出去追擊,等到退兵的時候,有這麽個要塞橫在那裡,直接就是把退路給堵死了。
淮揚軍參將陳六的如此動作,倒也有種褒義的說法,處事穩重,不敢冒進,但還是顯得奇怪了些。
在壽州城內駐扎的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目前的注意力還都是放在河南地李闖兵馬身上,目前的闖王李自成和曹操羅汝才還是在改變大軍的駐防次序,調整隊伍的防禦方向。並且等待探馬在歸德打探到的消息。
但他們這麽不動,以及在南直隸越傳越離譜的流言,都給人一種錯覺,在河南的百萬大軍即將就要南下了。
張獻忠和革左五營盡管是心思各異,可還是收縮隊伍,確保更穩固的控制已經打下來的地盤,免得到時候出現什麽不測地事情。
而盧九德那邊則是重新調整手中的南直隸六萬兵馬,除卻把防禦的重心放在壽州北部和西北部,還讓原本被調出的鳳陽中都援軍。回到鳳陽。並且準備將手中的兵馬再分五千人去鳳陽。
在南直隸,皇陵所在地鳳陽和南京城是絕不容有失的地方,出了一點紕漏,都要有官員用自己地腦袋來負責,實在是不敢大意一點。
那山東副總兵、淮揚軍參將陳六率領著的萬余兵馬,現在好像是被各方遺忘了。對張獻忠和革左五營來說,這萬余兵馬,根本造不成什麽威脅,而且太過低調,打下正陽鎮之後好像是再也沒有向前的心思。
而對於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來說,這淮揚軍是外系的山東兵馬,隨他做什麽,管我們何事。
結果這支軍隊,就成了兩邊不靠的,暫時被遺忘的存在。
正陽鎮在這些日子之中。民夫和丁壯在軍官的指揮下,不斷的修繕工事,在正陽鎮邊上的那條河。船隻川流不息,大批的給養和支援都是送了過來。
看起來這淮揚軍地萬余人馬,又把這裡當做常駐的營地的意思,不過他們地這個心思也沒有什麽人理會,到這緊急的時候,誰還顧得上他們。
山東的青州軍在全部進入沭陽之後。稍事休整,並沒有來接替已經很單薄的淮揚軍防區,反倒是利用漕運和運鹽河的水系南下,南下至淮河之後,則是沿著淮河一路向西,最後停在了洪澤湖畔的周家橋鎮。
闖營在河南停駐那麽長時間,盡管官兵是琢磨著得過且過,要確保萬無一失,可在霍丘。潁上地張獻忠和革左五營終於是坐不住了。
在五月中旬末。艾能奇、馮雙禮率領四萬大軍嘗試著要奪回正陽鎮,在這種水網密布的地形中。四萬人的出現還真是聲勢驚人。
看著張獻忠的士兵漫山遍野的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有的乘著小船舢板,還有的直接的徒步從陸路各處衝過來。艾能奇和馮雙禮都是跟著張獻忠東奔西走這麽多年的老部下,也算是軍將武官中地骨乾,知道了左金王劉希堯地戰例之後,卻也想不出什麽能夠擊退對方的法子,本來這鳳陽府南部水網密布,地形很是局促。。
真正地短兵相接時候,並不能展開太多的部隊,比部隊素質,就算是張獻忠所率領的最強的部隊內營,比較下來也未必有這突然出現的淮揚軍強悍,如果選擇一點攻擊,根本無法打破。
倒不如是十面合圍,盡可能的多點出擊,畢竟這支官兵才一萬人,靠著人多勢眾,只要是能突入這正陽鎮之中,這個不大的鎮子肯定會全盤的崩潰。
正陽鎮之中拆毀了幾家的屋子之後,搭起來兩個望樓,正好是能看見外面聲勢驚人的流民大軍。
作為統帥的陳六站在望樓上,搭著一隻手四下張望,看見這聲勢,只是嘖嘖了兩聲,卻沒有什麽驚訝懼怕的神色。
艾能奇稍微靠近了些,就看見了修建好像是一般的正陽鎮工事,到底是打了多年的,雖說也就是三十出頭,也可以乘坐老將了,下意識的抽了一口冷氣,心想著這怎麽打,自己看這面幾乎是沒破綻。
不多時,馮雙禮帶著親衛從另一邊靠近了過來,艾能奇轉頭看看自己的同僚,馮雙禮看見他臉上為難的神色,立刻就明白對方的意思,當下壓低了聲音,卻滿不在乎的說道:
“不值一文,由他死去!”
這是張獻忠私下裡和孫可望、李定國還有包括他們兩人在內的一些親信大將說的話,說是我有你們,還有你們所帶的骨乾兵馬,不管是到那裡,都可以東山再起,至於這些聚攏起來的流民,一文錢也不值得,使用的時候不必可惜,盡管讓他們送死就是。
張獻忠自陝西起兵以來,面對大明官軍始終是佔不了大便宜,幾次勝仗不是和羅汝才在一起,就是和李自成在一起。
而自己獨行的時候,卻鮮見什麽光彩之處,只不過這天下實在是亂的不像樣子,八大王張獻忠這等響當當的名號,不管是走到哪裡,都有流民望風景從,輕易就可以聚集起一隻大軍。
總有大軍,卻沒有什麽亮點,顯然就是和張獻忠這“不值一文”的態度有關,但這種保持骨乾,不顧流民死傷的做法,也的確是鍛煉出來了一批將領,孫可望、李定國和今日這兩位都是漸漸的成長起來。
這樣試探性的進攻,八大王張獻忠可舍不得用骨幹部隊來拚,今日這四萬浩浩蕩蕩,卻大多是最近新聚集起來的流民,完全是當做炮灰來試探。
革左五營此時名義上雖然是聽張獻忠的號令,不過雙方還是分的比較清楚,左金王劉希堯已經是吃了一個虧,該輪到張獻忠的部隊了。
馮雙禮說的肆無忌憚,周圍簇擁著他的親衛們都是臉色不變,全然不感覺到奇怪,他們也是出身於那些不值一文的流民,但他們在血腥的戰鬥中存活了下來,現在他們變得值錢,自然和那些炮灰不同。
既然調子定下,艾能奇也沒有什麽好說的,直接是下令攻擊,不管是八大王張獻忠的部隊,還是革左五營,甚至在河南的百萬流民也是如此,大家都有個歷次戰鬥養成的習慣,那就是對官兵的戰鬥力不屑一顧。
即便這些流民都是新兵,手中甚至沒有像樣的兵器,可還是信心滿滿的衝了上去,不是因為狂熱,就是因為覺得對方不堪一擊。
一支稍微小勝就縮在這個小鎮子的軍隊,並不值得如何重視。
流民呐喊著從四面八方衝上來的時候,先開火的是六門三磅炮,人群是如此的密集,所以炮彈飛過之處,就是一條血路。
四門十二磅炮在三磅炮後面三十步左右的地方,這四門炮轟鳴的時候,如潮如海的衝鋒人群頓時是安靜了一下。
十二磅炮的沉重炮彈,直接是在人群中趟開了幾條血河,這就好像是當頭一棒,信心滿滿,士氣高漲的流民部隊的攻勢立刻是緩慢了下來。
但火炮能攻擊的不過是幾條線而已,還是有更多的流民衝到了矮牆和壕溝面前,然後,從矮牆的射擊孔中彈出的火銃,開始轟鳴。
整個正陽鎮的四周,瞬時間都是被硝煙迷漫……
六月初,天下人終於是確定了李、羅聯軍的動向,的確是向北過新鄭縣朝著鄭州而去,李、羅聯軍的一個月不動,吸引了天下人一個月的注意力。
這是在我家邊上的網寫出來的,中午去換身份證,和兩名好友聚了聚,很感慨
另外說說,早晨乘坐的飛機,該死的,沒把老白嚇死,氣流顛簸的太誇張了
好累,回去睡覺,臨近月底,有月票您就投給老白,謝謝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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