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的新年氣氛,就比國內濃厚很多了。前線以前不時爆發的小型戰鬥,激烈的炮戰。也在這個時候雙方心照不宣的停頓了下來。前線部隊都得到了新年的特別口糧供應。至於在後方整備地部隊就是更加的幸運。在全法國人民節衣縮食,喝著代用咖啡,吃著黑麵包的時候。軍隊得到了優先地供應。白麵包,純咖啡,鹹肉,肥豬油,新鮮的奶油加上各種各樣的好酒都分發到了部隊。在保持一定戒備的情況下。這些經歷了血戰的軍人們忘形的慶祝著。誰也不知道,下一場戰鬥自己會不會就此倒下。能開懷的時候,就不要錯過!
在遠征軍的軍營裡面,也有著同樣的慶祝。雖然沒有國內過農歷春節的那種氣氛。但是入鄉隨俗,新年似乎也一下變得重要了起來。部隊這兩天減少了訓練和勤務。大廚們努力的做出中餐來改善一下弟兄們的夥食,麵包和奶油實在是讓這些中國農民子弟吃得有些倒胃口了。中餐的誘人魅力,還讓不少法國軍隊的官兵借著聯誼的名義過來蹭吃蹭喝。一頓飯吃下來,大家的感情似乎就一下好了許多。
安蒙軍第一師的師部裡面,這個時候也有一桌純正的中餐冒著誘人的香氣。桌上放著南京的鹽水鴨,一盆油汪汪的紅燒肉。醋溜白菜,西紅柿炒蛋。再加上幾瓶衡水老白乾。似乎就象讓人回到了國內一樣。勤務兵才把這些菜放好。就聽到幾個軍官地軍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地響亮聲音,他們高聲的談笑也傳了進來。
“怎麽樣?我說在法國遠征軍裡面,馬術沒有超過我的。堅直老哥還跟我說嘴,今天怎麽樣,被我拉下三個馬身!”
“少來了,誰不知道你那匹馬好?到了法國看見你那匹狂風,死乞白賴地就走不動路了。我也知道洋馬好啊,可是我可沒有你那麽能攢私房錢!這下好了。有了好馬。媳婦兒本沒有了!”
“反正現在咱們拿的英國人給的票子,加上戰地津貼,比國內的時候還要高三成,打完仗回去。也算有點家當了。憑浩川老弟那個一表人才的樣子,還怕娶不著媳婦兒?我勸你,申請調到上海警備,找個中西女塾的學生,總統夫人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去你的,老子好好的野戰部隊不乾,去搞什麽警備………什麽味道,***好香。堅直。你又憋著什麽寶呢?好像有老白乾!”
談笑聲中,幾個三十左右地青年高級軍官一陣風一樣卷了進來。每個人手上都搖著馬鞭。神氣都是那樣的趾高氣昂,似乎天底下什麽事情都無所畏懼一樣。滿身都是精力。都是傲氣。當先的一個人就是安蒙軍第一師的師長,王挺少將。他在聖梅朗一仗算是給遠征軍打響了名聲。現在全法國都知道這麽一支戴著皮帽子的中國王牌部隊。他身邊兩個人,一個是十一師地上校參謀長唐大河,王挺在保定時候的同期同學,一直在十一師服務。也有短暫的總參工作經驗,後來慢慢開到這個位置。一個就是王牌二十八師(前第九師第十八旅)的年輕少將師長張濤,全軍聞名的戰鬥英雄,從戰鬥工兵二團團長地職務直接坐升師長。也是嫡系中堅地人物。而且跟隨雨辰地時間在這三個人當中最久。
都是野戰部隊的軍官。又都是好朋友,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好客氣地。一個個都眉花眼笑的坐下來。牙齒咬開酒瓶子就開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大吃大喝起來。在法國能夠吃到這樣地道的中國小鍋菜,可真是享受!特別是那個南京鹽水鴨,大家似乎就找到了在南京開會地時候,躲在宿舍裡面啃鴨子喝白酒的感覺了。
“堅直,你的部隊算是撈著仗打了,可咱們兄弟還沒有開葷呢!灼然司令才從巴黎參加高層會議回來,你看咱們下次投入戰場是什麽時候?說好了。這次你老哥可要幫咱們十一師說幾句好話爭取任務,誰不知道你現在是紅人呢?”說話的正是唐大河大參謀,他正咬著一塊鴨脖子,含糊不清地和王挺在那裡嘮叨。
張濤拍了他一把笑道:“你擔心什麽?沒聽見部隊傳達的總統新年獻詞?1916年,打敗德國佬!現在把法國人都說得激動起來了,說中國人都有這種信心,咱們就沒有?你到酒去聽聽,喝醉了地各個國家士兵喊地口號都一樣,1916年,打敗德國佬!這種情況下你還擔心沒有仗打?今年讓你打個夠!”
王挺搖了搖頭,語氣突然變得有點深沉:“這裡都是弟兄,我也不怕說點出格的話。總統幹嘛要提這個口號?這說到底也不是咱們的戰爭。這獻詞一說,毫無疑問國防軍的主力就要朝歐洲輸送了。要知道咱們東邊還戳著一個日本!現在小鬼子都擴充到二十五個步兵師團了,加上絕對優勢的海軍。咱們國防軍說實在的,陸軍還能打一打。論綜合實力還夠戧!亞洲的絕對和平。咱們想要,小鬼子會給嗎?總統似乎太沉迷於和西方拉好關系了…………不過這是總統決定的事情,咱們對總統有信心!咱們單說戰術上面的問題,德國兵可不好打!頑強夠頑強。戰術水平和裝備比小鬼子高到天上去了。在西線他們就有一百九十萬!打攻勢。都是拿人命去填啊!法國和英國比咱們強那麽多,他們吃奶勁都快拿出來了,也吃不下德國佬。咱們一百萬人全拿過來。能打地部隊還不就那麽幾個?憑什麽能在今年打敗法國佬?除非總統知道,美國人今年會加入戰爭。可那就不是咱們能說的啦。”
桌上另外兩個人都停下了筷子,對雨辰的批評,對於他們這些跟著雨辰一路走過來的軍官們都覺得非常的不習慣。雖然王挺已經表達出他對雨辰的崇拜。但是那一點點懷疑。都讓人覺得很不入耳。張濤有點旭心叫看著唐大河,這個時候真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王挺也知道氣氛不對,哈哈笑著在哪裡拍拍桌子:“酒話酒話!咱們跟著總統朝下乾,什麽時候失敗過?我今天也是酒喝多了…………對了,日本新年也在罵咱們。法國的報紙都登了,咱們的聯絡官讀給我聽的,你們知道不知道?”。
新年雨辰的獻詞,自然是轟動了所有的協約國家。就連新大陸對他這個悲天憫人地獻詞叫好聲一片,就算英國一向比較刻薄的評論,都說這位總統雖然是不很了解現代戰爭的現實實力對比,因為他的軍隊一場勝利就低估了這場戰爭的長期性和殘酷性,認為他們似乎已經是一支決定性的力量。但是宗旨是非常高尚的,對義務的承擔是無私而積極的。而且對亞洲存在的緊張局勢表達出了非常的善意。日奎一直在擔心中國武裝起來的大軍會對他們在大陸的利益形成挑戰,但是雨辰已經表態了。這支大軍會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歐洲戰場上面!法國輿論更是強調,在新的一年裡,要給中國完全的夥伴地位!而且法國朋友不會忘記中國在這種時刻給他們提供地幫助。
但是在日本方面,卻爆出了另外一條消息。中國武裝朝鮮流亡判斷分子。在1916年的新年當中,大舉襲擊了朝鮮邊境地哨所!襲擊沿著鴨綠江在好幾個地方展開。日本警察、地方官員、駐守邊防的軍隊、還有屯墾的日本移民。一下就死傷了一百多人!這種野蠻地襲擊甚至連日本和朝鮮的平民都沒有放過!他們毀壞了許多公共的建築,還散發了所謂朝鮮復國軍的標語。插上了朝鮮的復國軍地三千裡河山旗幟。在襲擊現場發現了中國生產的手榴彈的爆炸痕跡,而且他們是向北滿方向撤退地!在上海的朝鮮流亡組織地首腦金九立即發表了聲明,承認了這些事情是他們復國軍展開復國舉動地第一步,並且堅決否認了他們和中國之間的關系。但是在聲明裡面又含糊的說,中國和朝鮮一樣。在東北也有被日本割據地殖民地。兩個國家的人民的心是在一起跳動的。朝鮮復國軍在北滿得到了廣泛的同情,這也是他們能夠生存下來的基礎,但是他們的基地不在中國,而在朝鮮!他們這樣地襲擊,還將千百次的對日本在朝鮮地駐軍進行,直到光複整個河山!這個消息要是放在歐洲發生大戰之前。絕對是非常轟動地新聞。但是現在卻只是被西方國家地報紙簡單轉載。而外交官們表現出了非常有限的關注。只是希望中日兩國作為協約國國家能夠妥善處理這個問題。對於承認對日本發起襲擊的金九流亡組織。中國也能夠妥善對待,限制他們的行動。至於現在在中朝邊境活動地朝鮮復國軍,也希望杜絕他們利用中國領土作為對日發起襲擊地基地。僅僅如此而已。
日本方面的照會就有點火氣騰騰了,但是總體還是表現得還算克
製。因為桂太郎很怕這件事情激化下去,激發軍部的對立情緒。所以詞句雖然用得很重,但是提出地交涉條件比起日本以前對中國的交涉。甚至算得上溫柔了。桂太郎也並不希望矛盾繼續激化下去。特別在中國和西方現在關系走得越來越近地時候!他們地交涉條件有三個,第一就是將金九他們的流亡政府驅逐出中國,但是也並沒有強製提出交還給日本。第二就是在中朝俄三國交界處建立國際監管。不允許朝鮮復國軍利用中國北滿領土建立作戰基地。第三點就是關東軍和朝鮮軍和中國東北駐軍建立軍事交流制度,共同打擊朝鮮復國軍的活動。如果中國方面能夠答應這個要求,可以視為對日本帝國政府表現出的極大善意。日本考慮交還漢口和蘇州兩地的日本租界作為交換——反正這兩個租界在中國軍事力量得到空前加強的情況下。日本方面也很難保證將來發生衝突後兩處的安全了。
但是就是這樣的交涉,中國方面雖然還沒給出答覆,在表示沉默。可已經有風聲傳出來,中國政府已經準備表示拒絕這樣的交涉,雖然在內閣和議會方面還有若乾的阻力。但是至少總統府方面,已經考慮不接受。雨辰在一次采訪中淡淡的表示,中國在這件事情上面完全的理直氣壯,而且毫無錯誤。金九他們在中國的避難屬於政治范疇。作為一個文明國家。有保護他們的義務。朝鮮流亡政府已經說明朝鮮復國軍的基地在朝鮮本土。那麽在北滿建立國際監管就毫無必要。中國邊防軍隊可以加強邊境管理,甚至在中朝邊境增加兵力。但是和關東軍朝鮮軍共同打擊朝鮮復國軍的舉措。簡直是不可想象。這位總統的意思非常明確,就他個人來說,意思就這麽簡單,拒絕日本提出的所有交涉!而誰都知道,他在這個國家擁有絕對的影響力和相當大地威權!
情況就這樣一時陷入了僵局,而日本的桂太郎政府也暫時拿不出更好地解決辦法,他們已經不可能再讓步。但是他們也不想激化矛盾!現在他們就覺得手足無措。
而在同時,日本國內也因為政府交涉的軟弱和遭到雨辰非正式的羞辱性質地拒絕而群情激憤。東亞的局勢,就因為這個突然的事件,在世界已經打得一團糟得情況下突然顯得緊張。但是大多數人都還是認為這是一個地方性地小問題。就算暫時得不到解決也不會變成天大的事情。只有少數對於東亞政治局勢有著深刻了解的觀察家們才在深深的擔憂,也許這個世界會因此而變得更加的混亂!籠罩在世界局勢上面的烏雲,更加的低沉了。
日本,東京。
寒冷的街頭已經滿是在遊行示威的人群,皇宮門口,代代木
練兵場,國會大廈前面全是那些激動的人們。在前面的往往綁著白布條的浪人模樣的人物。人們舉著指責桂太郎的標語小旗,大聲地喊著罵著。有的激烈一些的就乾脆舉著一面巨大的白布旗幟,上面血淋淋的四個大字“誅除國賊!”雨辰地畫像也被抬了出來,上面被塗得亂七八糟,還畫上了巨大的紅叉。有的代表雨辰的人像就在空地上面和桂太郎一起被焚燒。在日本傳統當中,這已經是最為激烈的抗議方式了。無數的所謂義士懷裡揣著小太刀,在桂太郎日常經過地地方遊蕩,等待著象乾掉大隈一樣乾掉這個日本首相。而這些抗議的人群周圍,警察和衛戍部隊的士兵們緊張的在那裡戒備,防止他們對這些要害建築的衝擊。人們高呼著口號,問著那些警察士兵還是不是一個日本人。不止一個執行勤務地警察士兵們一邊難過的流著眼淚,一邊執行自己的職責。一張張報館加印的朝鮮事件地號外。被報童們免費發送。而人們紛紛的搶著這些號外。念著最新的消息。一次次的將這種熱烈抗議的氣氛煽動到了最高點。東京在這個時候。已經成為了一個憤怒的都市。。
一輛汽車在東京八王子區的一棟住宅面前停了下來,汽車還沒停
穩,上面就匆匆的跳下來一個穿著便服的人。雖然如此,從他敏捷的動作,挺直的腰板,也很容易就辨認出他應該或者曾經是個軍人。那人壓低了自己地禮帽。幾步就竄到門口拉響了門鈴。而汽車裡面地司機也警惕的環視著周圍。黑漆的大門開了一條縫,那人就很快的閃了進去,低聲的和開門地管家說了幾句,就大步的朝客廳走了過去。
當他來到和式屏風敞開地客廳門口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中等身材的人地背影,他坐在那裡,慢慢的給茶盤裡的杯子點著茶水。熱氣在他地頭頂開騰變幻,讓這個安靜地庭院顯得更加的寂寥無聲。來人僵硬的鞠躬下去:“田中閣下。我來了。”來人正是前些日子一直在國內國外周旋奔波地那位日本陸軍少壯派的乾將,真崎甚三郎中佐。他地氣色微微有些難看,眼神當中神色急切而又複雜,似乎內心的情感隨時都會爆發出來一樣。
廳中的那個人悠然的轉過身來,鉛灰色地濃眉,眼神銳利的眼睛。在大冷天裡也剃了一個光頭,正是日本陸軍軍令部地軍務局局長,田中義一大將。被譽為最有政治頭腦,也最有野心的陸軍軍官之一。他堅持地大陸政策還有恢復天皇威權。軍部主宰國家政權的皇道派理論,讓他一直都是陸軍少壯派軍官心目中的偶像。他微微抬手示意,讓真崎甚三郎坐了進來。
“真崎君,外界有什麽消息麽?自從朝鮮事件發生之後。桂首相閣下和岡市陸相就解除了我的軍務局局長的職務,讓我對外界的局勢很有些隔膜啊………一切都還好嗎?”
真崎低著頭,聲音沉悶而有力:“田中閣下。陸軍上下對您被粗暴解職。都感到無比地憤慨。對岡市陸相的所作所為。已經感到了完全地失望…………這個時候還需要請您負擔起最艱巨的責任…………現在近衛師團地同志,還有即將返回東京參加春季演習的六師團的同志。已經完全準備完畢。國內已經民氣沸騰,我們已經等到了這個難得的機會,再不奮起拯救國家,就真的來不及了!”幾句話說完。真崎中佐的眼睛裡面已經溢滿了淚水。
“田中閣下,您聽聽現在街頭抗議的口號聲,看看那些日本男兒恨不得以自己的生命換取國賊桂太郎死去的決心,看看士兵和警察們和抗議地人群一起哭泣的樣子。您就知道現在民心所向!我們付錢收買的報館。現在已經不要我們的錢,自發的開始加印號外。我們原來計劃聯絡的那些重要人物。現在都表示出了對我們地支持………您在看看西園寺他們現在的活動,他們以為桂太郎倒下,就是他們那些腦滿腸肥的所謂自由派政治家上台地時候。每天他們都朝皇宮跑。和一個個親王還有宮內大臣打著交道。要是讓他們獲得成功,日本的命運更加無法想象!現在真的需要閣下您拿出最大的勇氣,做出這最難的決定,拯救帝國的命運!”
田中義一霍的站了起來,疾步的在這個和式客廳裡面走來走去。他突然轉過身來,對著殷殷看著他地真崎甚三郎問道:“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監視著我們嗎?你知道岡市正在將忠心的部隊調往東京防止政變發生麽?你知道桂太郎和西園寺公望對天皇陛下的影響力麽?你知道第六師團停止調動的命令已經發出了麽?你知道山縣元老現在地情況究竟如何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因為我知道我們身上負擔著的責任到底有多重,所以我才需要加倍地謹慎!我們的敵人國內國外都有!真崎君,忍耐和等待是我們要成大事地人所必須的美德。現在還沒有到機會完全地成熟的時候,你一定要忍耐!告訴你的戰友,同樣需要忍耐!我有預感。最後爆發的時候,就已經在眼前了!當這股風潮發展到最後地時候,就可以把所有阻擋我們地一切全部衝垮,直到建立起全新的帝國!你要相信日本的國民,相信日本地軍人們,而不僅僅要相信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