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隱形技術還有缺陷。在隱形的時候,艦艇的舷窗必須關閉,以免內部光源泄露而被發現。離子推進器也不能使用,只能用老式噴射類推進器,進行低速運動或做艦艇姿態調整。而且,也不能在隱形的時候同時開啟能量防護罩。總之,一切主動光源,都會干擾隱形領域,使光線引導紊亂,從而造成隱身失敗........”
在戰列艦艦橋的中央控制室裡,身材矮瘦,卻長著一張螃蟹臉的石成嶺,正衝著和他形象類似的大頭卡爾絮絮叨叨地歎息著,似乎對隱形技術還不夠滿意。不過,他發光的眼睛和有些急促的呼吸,還是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得意。
沒辦法不得意。只要看看眼前大頭卡爾盯著光學偏導儀控制器的賊亮目光,只要感受一下包括方香在內的所有匪軍艦隊軍官那已經紊亂的呼吸節奏,任誰,都會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驕傲。不用什麽誇獎和讚美,從這些身經百戰見多識廣的艦長們的臉上,就能看出,這項發明帶給他們的震撼和驚喜。
“這東西,天生就是為咱們匪軍創造的!”契科夫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控制器的黑色面板,心醉神迷的樣子,仿佛在撫摸一個絕世美女的肌膚:“有了這家夥,咱們的戰鬥力,可以上升一個檔次!這簡直就是殺人越貨,偷襲設伏,逃跑藏匿的必備佳品!”
“何止......”一名薩勒加軍官眼睛發直地看著光學偏導儀的控制器,搖頭道:“如果說巡洋艦和戰列艦加裝這種隱形裝置,用於設伏偷襲,可以起到瞬間佔據主動態勢,形成第一波毀滅性打擊的話,那麽,我們的航母加裝了這個裝置,戰鬥力的上升。可不止一個檔次!上帝,我簡直沒辦法想象那種戰鬥場景了......當我們的戰機近距離從虛空中鋪天蓋地地浮現時,敵人瞬間崩潰的,不光是陣型。還包括他們的精神.......”
“可惜啊,可惜!”胖子在一旁咂嘴。
“可惜什麽?”方香奇怪地問道。
“可惜這東西還沒有完成微型化。”胖子咬牙切齒慷慨激昂:“要是微型化成功。我他媽敢混進比納爾特去!”
“你瘋了!”方香驚道:“即便微型化成功了,用於作戰還行,去比納爾特帝國這樣地打算,你還是趁早打消,戰爭不會這麽輕易就結束的。”
“我就說說而已。”胖子奇怪地看著方香:“你那麽認真幹嘛?”
方香哭笑不得,偏過頭去不再理會這個混蛋。
“怎麽樣,把其他技術都給你.....”胖子笑眯眯地道:“還走不走了?”“做夢!”方香看也不看胖子。恨聲道:“誰知道你還藏著什麽寶貝。不把你榨幹了,別指望我離開!”
方香沒有察覺自己話裡的歧義,而胖子心頭卻又是竊喜,又是發愁,一時間左右為難。
榨幹了......這絕對是性騷擾,赤裸裸的性騷擾!
嗷!姐姐!
自己是英勇就義還是寧死不屈?
路德裡特一號大街,是軍事管理區。
這條緊鄰自由廣場地街道。除了從那些大樓裝飾上,能依稀看出些早前繁華的影子以外,已經變得異常冷清,灰暗而破敗。
國防預算委員會大樓,聯邦安全局第五分局大樓,聯邦軍區代表處,外交部大樓....還有幾棟金融大廈,商務大樓,此刻。都已經人去樓空。整條街地兩側,被拉上了隔離網,沙包和裝甲防彈牆組成的據點,密密麻麻地佔據了整個街區。
一排排巡邏的士兵和機甲,交錯而過。街道入口處的哨卡,架起的能量機槍和啟動了戰鬥形態的機甲,顯得特別猙獰。
街道中央的一棟六層高,外牆為灰白色,有著十幾根巨大地浮雕柱子的小樓。是這條街上唯一有人工作的地方。已經停到了街道邊上。掛著各種各樣牌照的飛行車,證明了這一點。
小樓外牆。懸掛著巨大的共進會的旗幟。
這種白底黑邊,中央有一朵風鈴花的旗幟,靜靜地貼在外牆上,紋絲不動。陽光,透過街對面地大樓,灑在旗幟上,形成上下兩處界限分明的明暗。風鈴花,在明暗之間,顯得詭異而冷酷。。
小樓裡,身穿與普通部隊完全不同的褐色製服的軍官和士兵們,在走道和樓梯上行來往去,步履匆匆。喧囂的腳步聲,嗡嗡的談話聲,清脆的電話聲,此起彼伏。在樓裡那一張張極其嚴肅的表情和冷酷犀利的目光中,熱鬧而陰冷。
這裡,是共進會特別衛隊,目前勒雷絕對地權利機構。這裡的軍官,軍銜雖然不高,可是,在勒雷,一名特別衛隊的普通成員,都掌握著生殺大權。從普通百姓,到富豪、議員或者將軍,都對這些穿著褐色製服的冷面人敬而遠之。
亂世需用重典。在這個人命賤如草芥的時代,一個依靠政變上位的政黨,在掌握了權力之後,需要的,不是法律,而是清洗!
特別衛隊,就是執行清洗的儈子手。小樓六樓,掛著特別衛隊副總指揮長的辦公室房門,緊緊閉著。
門外地大廳裡,文職人員正緊張地處理著文件。一名女秘書,抱著文件急匆匆地走到辦公室門口,被坐在門口地機要秘書攔了下來。
兩人說了幾句話,抱著文件的女秘書焦急地衝緊閉地辦公室門看了幾眼,終於還是離開了。
厚重的房門,將所有的喧囂,都隔離在了辦公室之外。昏暗的空間裡。桑德斯.卡洛,靜靜地坐著。
這個中年男人地眼睛,在昏暗中閃動著。那破碎而晶瑩的光,是無聲的眼淚。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他衝話筒說了最後一句話。放下手中的電話,緩緩站起來。從衣架上取下自己地製服穿上。
昏暗的光線中,精悍地身軀,被筆挺的製服襯托得無比挺拔。
他用熱水洗了把臉,有條不紊地拿出隨身手槍,身份證件,佩戴整理好,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辦公桌上,那兩份靜靜躺著的黑色文件夾。
收拾好一切,卡洛靜立良久,終於將文件夾拿了起來,轉身打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門外的機要秘書,飛快的站了起來。大廳裡來往的軍官。也立正敬禮。
“備車!去特別監獄!”
插著特別衛隊旗幟的車隊,在架著機槍地高速裝甲車的護衛下,沿著高速公路飛馳。
二十分鍾後,車隊已經抵達了位於路德裡特南郊的特別監獄。
這個守衛森嚴的地方,關押著數十名政治犯和等待被送上軍事法庭的高級將領。
而前聯邦總統漢密爾頓,就被關押在這裡。
將身份證件交給衛兵進行了例行檢查,又在天網上比對了授權之後,卡洛一個人走進了長長的監獄走廊。
一道又一道密封防爆門,在他面前開啟。他的腳步聲。在這孤寂地空間中,顯得特別響亮。
終於,在最後一道自動門開啟之後,卡洛見到了他要見的人。
漢密爾頓,靜靜地坐在狹小的,四周鋪滿了柔軟防護層的囚室地板上。
這位成熟穩重,曾經意氣風發的前總統,已經消瘦了許多。沒有染過的鬢角白發,讓他顯得蒼老而憔悴。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著。
良久之後。似乎在卡洛的眼神中。讀到了什麽,漢密爾頓的眼睛。忽然間亮了起來。
他猛地抓住囚室欄杆,目光炯炯:“告訴我!”
“您.....”卡洛緩緩將手中的兩份文件夾遞給漢密爾頓:“是我最敬佩地瘋子!”
漢密爾頓飛快的打開了文件夾。
很快,他就丟掉了其中的一份,打開了另外一份。
“田行健.......”漢密爾頓渾身的力氣,仿佛都隨著眼前這份文件的出現,消失了。他緩緩坐了下來,閉上眼。嘴角,是一抹微笑。
他深呼吸著,仿佛在這陰暗的囚室中,滿是清新自由的空氣。他的表情,平靜祥和。可是,在卡洛看來,他那一絲微笑,遠比瘋狂的大笑,更得意。
“你不想看看那份關於你地命運地文件麽?”卡洛靜靜地看著漢密爾頓。
“不過是處決的方式和時間而已......”漢密爾頓淡淡地笑著,伸出左臂,撫摸著小臂上地一顆黑痣:“能決定這一切的,絕不會是他們。只需要我用指甲,掐破這顆生物毒囊和周圍的皮膚,我會在一秒鍾以內死亡。就如同從把子彈射進頭部,甚至感受不到一絲痛苦。”。
“這顆毒囊,你是什麽時候準備的?”卡洛看著漢密爾頓的手臂。
“在我做出最後的決定的那一天。”漢密爾頓語氣輕描淡寫,仿佛說的是一個不想乾的人:“也就是我讓貝爾納多特和弗拉維奧啟程去查克納的那一天。”
“你一個人策劃了這一切,從那時就開始了。難怪你提請國會建立種子部隊......你為什麽不繼續抵抗下去!”卡洛激動地抓住囚室欄杆:“我們還有機會!斐揚共和國已經向比納爾特帝國發動進攻了。只要我們再堅持.....”
“不!”漢密爾頓打斷了卡洛的話,搖頭道:“這個話題我們討論過很多次,沒有必要再爭論了。我們沒有機會!我是總統,在這個國家,沒有人比我更明白我們的處境!”
“為什麽?”卡洛嘶聲道:“難道這樣,我們就有機會了麽?”
“這樣....”漢密爾頓從容地道:“總比我們被西約攻破,全軍覆沒的好。我們已經沒有繼續抵抗的力量了,四年戰爭。我們已經打到了山窮水盡。我不想承認失敗,可我知道,如果我不承認失敗,整個勒雷。都將為我陪葬。”
“就算是這樣......”卡洛追問道:“我們還可以帶領我們的軍隊到查克納,到斐揚去啊。我們還能繼續抵抗!”
“用勒雷民眾的生命做代價麽?”漢密爾頓冷冷地道。
卡洛張了張嘴。頹然沉默。
“勒雷是在夾縫中...”漢密爾頓道:“對勒雷來說,這場戰爭,是沒有選擇的。三百年來,我們都綁在斐盟這條船上,到了今天,斐盟這條大船,也不可靠了。”
苦笑一聲。漢密爾頓接著道:“這場戰爭一開始,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死局。也是命運對我走上人生地巔峰,成為總統的嘲諷!”
卡洛低聲道:“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漢密爾頓沉重地道:“我卻必須為此負責。是我,親送將勒雷青年,送上了戰場!戰死近三千萬!三千萬啊!”
死一般地寂靜中,漢密爾頓長歎一聲:“如果蘇斯、傑彭和德西克。打不穿勒雷通道,他們就會繼續打下去。一直到打穿的那天為止!原本,我指望查克納能夠分擔一點壓力,可是,他們寧可犧牲一個星系,也不願意過早介入。如果說我是瘋子,那麽,他們地總統,就冷靜得太可怕了!”
“雖然斐揚共和國已經全面發動了戰爭。可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漢密爾頓的目光,落在了天花板上,聲音變得遙遠而飄渺:“我從未指望過薩勒加聯邦,我也不指望斐揚共和國。勒雷太小了,要熬過這場戰爭,我們,就必須做出最殘酷的選擇。”
“所以,你調開了可以接任你的副總統和聲望卓著的貝爾納多特上將。建立了種子部隊。縱容了政變。”卡洛痛苦地道:“讓我們。在布羅迪和西約的條約下,苟且偷生.....甚至不惜搭上你的命!”
“我成功了。不是麽?”漢密爾頓笑道:“我被抓了,布羅迪政變上台,西約不會有什麽懷疑。而弗拉維奧還能在查克納組建流亡政府,繼續搭乘斐盟這條船。這一次,該讓斐盟,為戰爭付帳了。”
“我不明白....”卡洛道:“你是怎麽繞開米哈伊洛維奇將軍地,不經過他,你一個人怎麽辦到這一切的。”
“我自然是有同夥的。”漢密爾頓微微一笑:“想知道是誰麽?”
“誰?”
“斯奈德和布朗。”漢密爾頓微笑的眼睛中,閃爍著淚光。
“瘋子.....”卡洛的嘴唇顫抖著:“那兩個瘋子!”
“真想他們啊。”漢密爾頓仰起頭:“知道麽,那一戰之前,艦隊的精銳,已經抽調了許多到種子部隊和牛頓星系地方艦隊。我們的太空部隊,人手本來就不足,他們打那一仗,靠地是許多只有普通民用艦艇駕駛經驗的新兵。”
“你們都瘋了。被人知道了。”卡洛顫聲道:“你們會被釘上恥辱柱的!”
“勒雷是小國!”漢密爾頓搖了搖頭:“在這場世紀大戰之中,我們,只能選擇我們的方式。冷酷也好,瘋狂也罷,至少,我們成功的形成了現在的局面。敞開的勒雷通道,將成為索伯爾調動蘇斯和傑彭的理由。只有在卡爾斯頓星河的戰爭進入白熱化地時候,查克納這些斐盟國家,才會盡全力。而我們,才有機會!”。
“種子部隊,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我們不能再把力量消耗在勒雷中央星域。”漢密爾頓理了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我們也不能讓勒雷陷入內部動亂和無休止的戰亂,更不能再跟著斐盟的指揮棒走下去。百慕大失守之後,勒雷中央星域,就是勒雷身上不斷流血的創口,如果不壯士斷腕,最終被拖垮的,還有我們的牛頓星系和加裡略星系。現在,蘇斯和傑彭就算想打牛頓星系,也得看卡爾斯頓星河的局勢。斐揚和查克納,也再沒有可推脫地借口。要想不被盟國指責,要想維系軍心,他們就得負擔起東南星域!”
“能夠讓勒雷喘口氣,能夠保留我們在斐盟中地位置而又不繼續流血,能夠在我們四年戰爭最終失敗的時候,留下一顆希望地種子.......”漢密爾頓一字一頓地道:“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優秀的政治家!我當過總統,那曾經是我一生的巔峰。而現在,我相信,我死後的成就,將超過我在就職典禮的那一刻!”
卡洛沉默了。他看著眼前這個,眼睛裡閃爍著瘋狂光芒的男人,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就是屬於勒雷的政治......這就是屬於勒雷的政治家!
在他離開的時候,他聽到漢密爾頓最後的聲音。
“謝謝你為勒雷所做的一
卡洛停下腳步,回過頭。
漢密爾頓在微笑:“請轉告米哈伊洛維奇將軍,我隻犧牲生命,卻需要他犧牲名譽,對此,我很抱歉。”
“你恨他麽?”
在卡洛和漢密爾頓交談的同時,米哈伊洛維奇的囚室裡,一名少將同樣盤著腿坐在米哈伊洛維奇的面前。
“我怎麽會恨他?我們是搭檔。”米哈伊洛維奇笑出了淚花:“我只是後悔,為什麽和他合作了這麽久,也還沒有看透他。這個狗娘養的,他騙了我,現在還要我投降。”
“你不是政客.....”少將道:“布羅迪也需要你的威望,來幫他穩定軍方,製約漢斯福德。而勒雷,也需要不再流血。我們對未來下的賭注,需要你的守護。”
“所有人都被他騙了.....”米哈伊洛維奇似乎沒有聽到少將的話,喃喃道:“我,拉塞爾,弗拉維奧,貝爾納多特.......他倒是什麽都不管了,剩下我們,用一輩子來為他的瘋狂付帳。”
“他是一名政治家。”少將道:“對勒雷來說,他的選擇,沒有錯。”
“不......”米哈伊洛維奇嘶聲道:“他是一個該死的狡猾的政客。一個算計朋友的混蛋!他會下地獄的!”
沉默中,淚水,湧出了老將軍的眼眶。
恍惚中,他又看見了總統府外的草坪上,那個意氣風發的漢密爾頓。
“....我,將以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我的全部,奉獻給勒雷。以全部熱忱,為聯邦服務。”
響徹雲霄的歡呼聲中,他在微笑。
“我愛勒雷,我愛你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