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死結】

  “夜空上的星象，那些星辰的位置，奧秘無窮。它們的位置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一些奇異的變化，而這些變化，一向被當成了是神靈賜予人類的某種暗示。人們往往認為佔星術師，不過似乎專門來研究這些神靈留給人類的謎語的人。

  可是這一切，都錯了！

  星辰之中也蘊涵有無窮的力量。甚至這些力量比我們所看見的巨大的風暴，洶湧的洪水，滔天的火焰，比這所有的一切都要強大！甚至強大到了……讓我產生懷疑的地步。

  這樣強大的力量，難道也是神靈創造出來的麽？

  還有，這些星辰，似乎從恆古以來，就一直懸掛在天上了！很早很早之前就這樣了，甚至比我們所知道的還要早。甚至可能比我們這個世界被創造出來之前更早！

  那麽，這些星辰真的也是神靈創造出來的麽？根據現在所能找到的所有的書籍，還有宗教的典籍裡，凡是提到星辰，最統一的說法則是：“星辰是神靈在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為了點綴這個世界夜晚的美麗而留在天空的裝飾，同時神靈會根據自己的喜怒和世界一些事情的變化而改變星辰的位置，而這些改變，往往也是留給人類的啟示。”

  是啊，根據這些說法，星辰似乎是隨著我們這個世界被創造出來的同時，當作夜晚天空的附屬品，才被一起創造出來的……可是，真的是這樣麽？

  而就在六年前，也就是我三十四歲的時候，天空星象發生異變，夜晚的時候，天空有星辰墜落天際，所有的佔星術師都在拚命的研究這個現象到底是神靈留給我們的什麽暗示，可是我，卻開始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我根據當晚觀察的星辰墜落的方向，還有查閱了一切能查閱的資料，我決定要尋找到那顆墜落的星辰！我花費了足足三年的時間，腳步踏遍了大陸的北端，終於讓我找到了！”

  說著，賽梅爾的幻影輕輕抬起手來，她的一隻手掌從紅色的長袍裡露了出來，掌心向上，手裡輕輕拖著一小塊拳頭大小的黑糊糊的石頭。

  “這就是我所找到了墜落的星辰。看，它的外表看來根本就是一塊石頭！當然，我手裡只是敲下來的一小塊。當我找到它的時候，它足足有一棟房子那麽大。而且當地的地形，地上被它墜落的時候砸出了一個大坑來，甚至我能看出來哪裡曾經經歷過一場可怕的大火，樹林被燒成了灰燼，平原被砸成了山谷！那樣的破壞力，恐怕只有魔法裡最最頂級的禁咒才能做到。”

  杜維已經忍不住歎氣了。

  這個叫賽梅爾的女佔星術師父，以杜維的眼光看來，真的很了不起了！

  至少，在這個崇信神靈創造一切的地方，她敢於提出疑問……並且，她從某些方面，已經真的有些接近事實了！

  “難以想象的是，所謂的星辰，不過是一塊巨大的石頭而已。更重要的是，這塊石頭和這個世界上已知的物質，完全不同！它堅硬，而且充滿了一種魔力的吸附力……我花費了很多時間，尋訪了很多經驗豐富的魔法煉金術師，甚至是一些年老的鐵匠，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認出這種新的物質！也就是說……星辰，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裡的！”賽梅爾的幻影開始有些閃動，顯然這是魔力即將耗盡的征兆了，杜維趕緊打起精神來，同時內心祈禱這魔力能維持時間長一些。

  “從此，我開始質疑所有文獻裡關於神靈創造這個世界的說法。如果說，神靈創造了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有了萬物生命，讓這個世界有了白晝黑夜，四季交替……那麽，請問這一切的法則，到底是誰製訂的呢？是神靈麽？

  我花費了幾乎一生的時間來研究星象，最後發現所謂的天空的星辰位置變化都是神靈賜予人類的啟示……這樣的說法根本就是荒謬！我花費了十年時間記錄並且研究了天空上能看到的一些星辰的位置，然後在這十年裡，我每天夜晚都在研究，和記錄這些星辰的位置。

  而漸漸的，在某些夜晚，當天空昏暗，烏雲遮擋夜空的時候，我無法用肉眼來觀察星辰。而這種時候，我就只能另外尋找方法……我想到了魔法……既然魔法可以用來感應自然之中的一切細微變化，那麽，當我無法看到星辰的時候，我是否可以用魔法的方式來感應星辰的位置呢？

  最後，我發現了星辰的力量！而如果我能動用這個力量，那麽我就可以像魔法師借助自然之力一般……借助星辰之力！

  而在找到能感應到星辰之力的方法之後，我又發現了一個讓我驚訝的事情！

  這就是……星辰之力，並不是只有夜晚才能感應到！

  即使是烈日高懸的白晝，我同樣也可以通過冥想，通過拓展自己的精神感應能力，感應到星辰的存在！他們就存在於天空！不管白天還是黑夜！只不過，白天的時候，它們的光芒被強烈的太陽所掩蓋住了而已！

  而十年的時間過來了，我花費了十年時間記錄了我觀察的那些星辰的位置，發現它們雖然會有一些變化，但是其實卻都是根據一定的規律輪回變化！這一切就仿佛是一個循環！比如一顆星辰，它在夏天的時候在東邊，冬天的時候就跑到西邊，然後到第二年下來，它又會跑到東邊……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按照一個特定的軌跡反覆的循環，反覆的輪回！

  所以，這絕不是什麽神靈給人類的啟示！更不是神靈留給人類的謎語！這一切都是按照一定的規律反覆下去的——星辰的規則！星辰的法則！”。

  賽梅爾的幻影漸漸虛弱了，這是精神力即將耗盡的最後一刻了。

  她的聲音也變得嚴肅無比：“神殿告訴我們，星辰是神靈留給人類的謎語和啟示，結果我發現了星辰的位置變化似乎根據一套固定的規則反覆進行的，和什麽神靈的謎語毫無關系；神殿告訴我們，星辰是神靈留在夜晚天空之中的點綴，結果我發現了星辰的存在並不只局限於夜晚，即使是光明的白晝，雖然肉眼無法看見，他們也同樣存在；神殿又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是神靈創造的，結果我發現星辰的質地是一種前所未見的石頭，它根本就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已知的任何一種物質。”

  這位偉大的女佔星術師最後抬起了頭，說出了她的最後一句總結：“我開始懷疑星辰是否似是神靈創造的……而到了最後，我開始懷疑所謂的……神！”

  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佔星術師的幻影，杜維忽然感覺內心裡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敬意！因為她是杜維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遇到的第一個敢於對常識和權威提出質疑和挑戰的人！

  相對於那些一門心思隻專心信奉“神靈創造一切”的人們，這個敢於提出疑問和質疑權威，並且花費了畢生經歷卻研究的女人，更讓杜維感到無比的尊重。

  “我的畢生的研究，都藏在了這個房間裡，這裡的幾排櫃子都是我留下給你的東西。而外面的另外那扇門，則是我留下的疑陣，如果不能理會我留下的關於星象的提示，那麽來人最多只能找到外面的那扇假門位置，那扇門的後面，不過是一些世俗的財寶而已，而這裡，才是我，賽梅爾•；奇拉•；羅林留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遺產！”

  忽然，光柱一閃，隨即光芒開始黯淡了下來，女佔星術師的幻影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她的聲音也開始微弱下去了：

  “最後一個提示，書房裡的那幅油畫裡，是我創造出的一個魔法生物，我把它封印在了那幅油畫裡，它將成為你學習這一切的向導。而這個房間裡所有的一切東西，你在學習的時候必須要有它的幫助和指引。所有的我創造的星辰魔法的咒語，為了安全，我沒有留在文字和紙上，我留給了那個魔法生物。你必須把它從封印裡釋放出來。

  我的孩子，盡管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你才會發現這裡，但是我相信，偉大的羅林家族，一定會出現一個魔法方面的天才的。你應該明白，我的畢生研究和發現，質疑了神靈的權威，這樣的事情必然是被這個世界所不能接受的！尤其是那些代表了權威的人，他們更是會想方設法的毀滅掉這些。我無法把這一切正大光明的遺留下來，只能用這種隱秘的方式了。

  那個魔法生物，我在它的身上下了咒語，只有在每天夜晚的時候，它才能復活，白天的時候，則陷入沉睡……呵呵，這樣，和星辰的一樣，白天是無法用肉眼看見的。而且，只有精神力強大的人，在夜晚才能看見它的存在。我相信既然你能走到這裡，那麽你的精神力應該足以成為一名出色的魔法師了。我可以把我創造的星辰魔法全部傳授給你了……記住一句咒語，你可以用這句咒語解開外面的那幅油畫的封印，而被這句咒語釋放出來之後，它將無條件的聽從你的命令……而以後，一切都在於你的努力。”

  女佔星術師緩緩說出了最後一句咒語，她把每個字節都發音很清楚，然後同時手指也緩慢的捏出了幾個指印……杜維很用心的記下了這一切，隨後……呼的一聲，光芒驟然閃亮了一下，然後霍然消失！

  房間裡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杜維趕緊點燃了蠟燭，在這個房間裡檢查了一下，認為暫時沒有什麽可以做的，杜維才小心翼翼的原路返回，順著秘道一路爬了回去。

  等回到了書房的時候，杜維已經滿身塵土了，不過幸好，書房裡還有一大堆滿是灰塵的帳本，所以身上的塵土倒並不難解釋。

  關閉了書架上的那扇暗門，杜維走到了那幅油畫的面前：“我進去過了，也看到了一切。包括她的遺言。”

  油畫裡的那雙眼睛似乎松了口氣，然後露出了一絲祈求來。

  杜維明白它的意思，笑道：“你是想問我，解開你封印的辦法？哦，我已經找到了，她留下了一句咒語。不過，顯然這其中出了一點點錯誤……”

  杜維苦笑。

  賽梅爾留下的最初的提示是牆壁上的油畫！而能看到油畫的人，必須是精神力強大的人！而精神力強大的人幾乎肯定是魔法師！就算不是魔法師，也能學習魔法！

  賽梅爾的星辰魔法，需要一個魔法師來學習和繼承。所以，她才會留下這樣一個局。

  如果看不到油畫上會動的人，就說明精神力不足，沒有魔法天賦。

  而看到的，就能學習魔法……然後，賽梅爾留下的那句咒語，就可以解開油畫上的封印！

  可是，即使是聰明的賽梅爾，恐怕也想不到，若乾年之後，羅林家族會出了杜維這麽一個怪胎！

  他分明擁有出色超群的精神力天賦！可是在魔法感應上，卻徹頭徹尾的沒有半點天賦！

  也就是說，杜維沒法使用賽梅爾留下的那句解開封印的咒語，沒法解開油畫上的封印。

  沒有賽梅爾留下的這個魔法生物……他恐怕也無法學習賽梅爾留下的星辰魔法！因為所有的魔法咒語都是這個油畫裡的生物記錄的！

  仿佛陷入了一個奇怪的死結，不是麽？

  杜維忍不住苦笑了。

  明明守著一個巨大的寶藏，甚至大門都已經對自己敞開了，卻偏偏進不去。這種感覺，還真有些無奈啊……

  忽然，杜維眼睛一亮……我不是抓來了一個魔法師麽？

  那個家夥能用最低級的一級魔法能力而使用最最頂級的“瞬發術”，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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