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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4,拜佔庭再起》第307章 摩索拉斯王陵墓
第307章 摩索拉斯王陵墓時間滴答流逝,地中海沿岸進入溫暖而濕潤的深秋,雨季的來臨讓半個安納托利亞煥發生機,植物生長,動物歡唱。

冬季尚未來臨,最冷的1月還很遙遠,隨著史波勒極小期的到來,地中海北岸的冬季也時常下雪,但相比於北方和山地,沿岸地區還算溫暖,百姓們的生活還算不錯。

但是,天災的影響很難比得上人禍,對於安納托利亞半島上的農民和牧民來說,他們已經在政府的盤剝和兩大強權的輪番進攻下度過了最艱難的兩年,如果不出意外,這種難熬的日子還將繼續進行下去。

一個多月前,東羅馬帝國為了打破戰略僵局,通過強襲門德雷斯在奧斯曼西南部開辟了第二戰場,北方的大軍再度威逼布爾薩城,讓奧斯曼所剩不多的軍隊進退維谷,極為難堪。

由於奧斯曼帝國的北部戰爭牽扯到太多的人力物力,整個西南地區極為空虛,本就不多的機動兵力被層出不窮的叛亂和馬匪來回調動,各個城市的守軍也恐懼膽寒,不敢越出城池一步。

東羅馬帝國耗費兩年多的時間,付出了巨量的財富和精力來對整個奧斯曼帝國的社會,經濟和政治進行全方位的打擊,終於收到了效果。

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東羅馬帝國西南方面軍兩萬余人全部完成登陸,在內河水師的協同下沿著大門德雷斯河一路向東,將奧斯曼帝國的西南省份沿大門德雷斯河攔腰斬斷,陸續收復大門德雷斯河以南,托羅斯山脈以西的大片疆域。

大門德雷斯河北岸的戰況一樣順風順水,最靠近出海口的瑟凱城已經被東羅馬帝國攻下,瑟凱以東的艾登城也被團團包圍,缺衣少糧的奧斯曼守軍士氣低落,武器不足,破城只在旦夕之間。

奧斯曼首都布爾薩一片嘩然,不少出自西南省份的高官貴族和底層士兵要求南下抗敵,但卻被大維齊爾嚴詞拒絕,要求他們守在布爾薩城,保衛首都和蘇丹陛下。

他知道,隨著尼科米底亞的丟失,“禦敵於國門之外”的設想已經正式宣告破產,此時的奧斯曼民困兵疲,早已不是東羅馬帝國的對手。

面對朝堂上的攻訐,大維齊爾據理力爭,認為由他主導的“愛琴海壁壘”計劃已經實現了預想中的效果,讓東羅馬帝國消耗了難以估量的人力物力,極大拖慢了他們的軍事行動。

說實話,大維齊爾對今天的局面實在是始料未及,愛琴海壁壘是許多年前的計劃,當時的他們當然不可能料到史波勒極小期的到來,事先也不覺得白羊王朝能夠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先後擊殺黑羊王賈汗沙和帖木兒蘇丹卜撒因,迅速成長為內亞霸主。

大維齊爾始終記得,當愛琴海壁壘的一期工程完工時,來自威尼斯的工程師曾自豪地對他說,也許有人能夠將這片堡壘連根拔起,但絕對沒人可以承受住如此高昂的消耗和損失,哪怕是歐洲第一列強法蘭西也不行。

至於自然災害?太常見了,一般情況下,如果發生重大災害,攻守雙方都會罷兵休戰,以免空耗國力。

然而,他們的敵人可是世界上第一個地跨五洲的殖民帝國,殘酷的剝削和壓榨為東羅馬帝國帶來了巨量的財富,廣闊的疆域又使東羅馬帝國可以從不同的地方征調糧食,填補本土的虧空。

根據布爾薩的官員們推測,在這兩年的戰爭中,東羅馬帝國花在戰爭上的金錢是奧斯曼帝國的數十倍,這一數據沒能讓他們感到慶幸,恰恰相反,他們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奧斯曼蘇丹國的大部分軍隊都是不花錢的,大部分物資也是從民間強征的,蘇丹拚了命地壓榨整個西安納托利亞的潛力,將幾百萬人民帶上絕路。

東羅馬帝國的正規軍都是有薪水的,所有物資也是花錢購買的,皇帝搜刮了半個世界,將土著們的心血運向歐洲,投入戰場,再通過供應鏈和市場流入民間,反而促進了資本主義的繁榮興旺。

在這種情況下,安納托利亞最精華的西部日複一日地衰敗下去,商業停滯,人口暴減,手工業宛如無根浮萍,正被奧斯曼蘇丹國的高官貴族們拖向死亡。

但是,布爾薩的官員們依舊懷有一絲期望,在他們看來,只要烏宗哈桑發起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在他們心中,自東而來的強大政權始終是難以阻擋的,新生的白羊聯盟必將重現蒙古帝國和帖木兒王朝的奇跡,將東羅馬帝國的大軍打得粉碎。

此時的以撒可沒心情來關注奧斯曼人的幻想,正如他們所統計的那樣,以撒已經在戰爭中耗費了難以估量的金錢,東羅馬軍隊在安納托利亞打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用黃金來鋪就的。

時隔多年,以撒再一次感受到了缺錢的滋味,向古巴和新色雷斯發去的信件也越來越急迫。

不久前,莫桑比克總督區索法拉城邦的黃金貢賦抵達日不落要塞,緩解了資金上的燃眉之急,新大陸的遠征軍也取得了一些成果,運來了一大筆經費。

克裡斯托弗·哥倫布和喬治·塞林布裡亞率領的阿茲特克遠征軍已經在尤卡坦半島的格裡哈瓦爾河口登陸,並通過戰爭和傳教懾服了當地的塔巴斯科人,通過威逼利誘的欺騙性貿易從他們手裡弄來了一筆金子,得到了一些仆從軍。

以撒對墨西哥的征服計劃基本參考了西班牙征服者科爾特斯,塔巴斯科正是他踏上美洲大陸的第一站。

塔巴斯科只是中美洲文明的冰山一角,即使如此,他們手中的財富已經讓不少人大為震驚,何況是更加富庶的阿茲特克。

有了來自遠方的資金保障,以撒才能將自己的擴張計劃順利進行下去,同時不會對城市的發展和人口的爆發形成阻礙。

安納托利亞西南部,大門德雷斯河以南的泥土道路上,一支騎兵隊正向南方緩緩前行。

目的地就在眼前,騎兵隊已經披上了全身鎧甲,換上了同樣披甲的高大戰馬,高舉著的旗幟上,巴列奧略家族的十字四β獵獵飛舞。

在他們身後,還有一群騎手緊緊跟隨,他們的裝備就要差上不少,除了坐下的騎乘馬,他們還照管著一些馱馬,馱馬上是各位騎兵的重騎槍和其他物資。

這是東羅馬帝國唯一一支重甲騎兵團,鐵甲聖騎兵,包括貝利撒留團和納爾西斯團,每團三百名重甲騎兵。

除了戰鬥人員外,這樣一支部隊是不可能沒有後勤人員的,每一名鐵甲聖騎兵都有一名侍衛和兩名隨從。

和平時期,侍衛負責照管戰馬,武器和鎧甲,隨從負責飼養馱馬和騾子,還要洗衣做飯,搭建營帳。

侍衛有自己的馬匹和武器,戰爭時期能夠跟隨自己的騎士一同殺敵,他們是重騎兵們的屬員,也是鐵甲聖騎兵的後備力量,立功後可以轉正。

隨從也能勉強戰鬥,但他們的戰鬥力和作戰意志就要差上不少,也基本上沒什麽上戰場的機會。

東羅馬帝國現在的這支鐵甲聖騎兵已經和馬其頓王朝時期的鐵甲聖騎兵具有很大不同,主要使用夾槍衝鋒戰術,最多搭配簧輪手槍提供一些遠程火力。

最初的鐵甲聖騎兵不使用夾槍衝鋒,還會馬上騎射,屬於全能重騎兵,在科穆寧王朝的曼努埃爾一世執政時,鐵甲聖騎兵改用西歐戰術,從前的訓練體系早就失傳了。

二十多年前,以撒逐漸搜羅到了一些殘存下來的聖騎兵軍官,重建了這一支鐵甲聖騎兵,後來經歷了幾次改製,參考了一些法蘭西敕令騎士的組織架構,逐漸形成今天的模樣。

在之前的襲擾戰和攻城戰中,鐵甲聖騎兵發揮不出多大的作用,以撒也一直沒將他們派上戰場,現在大戰在即,以撒也帶著他們踏上了安納托利亞的陸地,為可能的決戰做出充分準備。

旌旗如林,槍矛如炬,鐵甲錚錚,鐵馬喑嗚。

軍陣中,以撒一身戎裝,端坐馬上,外面是寬大的紫袍和披風,披風下則是銀色的鎧甲。

“陛下,要到了。”

一位中年騎士靠近以撒,低聲說道。

“好,我知道了。”

以撒點點頭。

中年騎士名叫加爾溫,他的父親就是以撒在二十多年前搜尋找到的聖騎兵殘余教官,後來重建了鐵甲聖騎兵,還參與組建了皇家騎士學院,威望崇高。

父親死後,加爾溫被以撒調到鐵甲聖騎兵隊伍中,在幾次戰爭中發揮出色,被任命為新一任的總指揮。

“讓他們加快速度,給我跑起來!”

鐵甲聖騎兵小跑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宛如一道鋼鐵洪流,向南方衝撞而去,卷起陣陣塵煙。

翻過一道平緩的山坡,一座荒地映入眼簾,荒地上充滿了殘破的古建築遺跡,遺跡間還有不少采掘和搬運留下的痕跡。

遺跡後方的海岸上有一座小鎮和一座瞭望塔,瞭望塔的上空飄揚著鮮豔的十字軍旗。

這裡是安納托利亞西南部的哈利卡納蘇斯,距離大門德雷斯河的出海口很近。

這裡曾經矗立著一座無與倫比的古建築,堪稱人類文明的一大奇觀。

摩索拉斯王陵墓。

“在哈利卡納蘇斯坐落著一座巨大的陵墓,它的規模和壯麗世間第一。”

以撒望著滿眼廢墟,情不自禁地念出古代哲學家琉善的名言。

摩索拉斯王陵墓是古代卡裡亞統治者摩索拉斯的陵墓,他是一個不錯的君主,喜愛希臘文化,主張擁抱文明,在他死後,他的妻子兼妹妹阿爾忒彌斯悲痛欲絕,斥巨資請來最優秀的建築家,耗費數年時間建造而成,比後來的救世耶穌像更加高大,是全人類的文明瑰寶。

陵墓建成後,曾遭到地震等自然災害的數次襲擊,在15世紀初被地震震塌,但部件基本完好,還存在重新組裝的可能。

真正將摩索拉斯王陵墓毀於一旦的是佔據這裡的西歐人,醫院騎士團。

這些宗教狂熱者壓根不在乎古代異教文化,為了阻擋奧斯曼人的入侵,在15世紀末將倒塌的摩索拉斯王陵墓化為采石場,在附近的海岸上建造了聖彼得要塞。

後來,奧斯曼人還是入侵了,不僅將醫院騎士團在安納托利亞海岸上建造的城堡和要塞一一拿下,連羅德島都沒有放過,直接將他們趕出了東地中海。

截止到原時空的21世紀,曾經宏偉壯觀的摩索拉斯王陵墓只剩下一點點殘渣,不少有價值的文物陳列在大英帝國博物館的展廳。

此時的摩索拉斯王陵墓還沒有遭到醫院騎士團的毒手,通過倒塌的建築碎塊,以撒依稀可以窺見它曾經的宏偉模樣。

當然,以撒趕到這裡,可不是為了追憶摩索拉斯王陵墓背後蘊藏的愛情故事和人文氣息,作為基督教君主,他也不可能耗巨資將這座陵墓重建起來,頂多對剩下的殘渣給予保護。

以撒揮一揮手,重騎兵繞過海濱小鎮,向海岸邊的瞭望塔直直衝去,在瞭望塔邊放慢速度,緩緩停下。

這就是醫院騎士團在安納托利亞海岸建造的瞭望塔,如果沒有自己的干涉,這座瞭望塔將在日後被建為聖彼得要塞。

醫院騎士團在羅德島盤踞多年,在附近的海島和海岸上建造了不少防禦設施,海岸邊的一些村鎮也受他們的保護。

不久前,一支東羅馬軍隊來到這裡,由於以撒的約束,暫時沒有和醫院騎士團爆發衝突。

收到消息後,以撒派人給醫院騎士團的大團長帶去一封信件,約他來摩索拉斯王陵墓下進行會談。

這裡距大門德雷斯河口和羅德島都很近,雙方很快便來到了這裡。

瞭望塔下,一支軍隊和以撒的重騎兵隊遙遙對望,他們人數很少,僅有一百人,但同樣裝備精良。

他們穿著黑色的修士罩袍,法衣上繡著八角十字的圖案紋章,手中高舉的旗幟則是正規的醫院騎士團旗——紅底白十字。

以撒看到他們的著裝和旗幟,微微點了點頭。

醫院騎士團的著裝打扮是有嚴格規定的,黑色罩袍是和平時期的標志,紅底白十字的正規團旗則多用於外交場合而非戰場。

如果他們穿著紅色罩袍和白十字披風,那就是妥妥的敵意了。

紅底白十字是標準的拉丁十字,由教宗亞歷山大四世欽定為醫院騎士團的團徽,八角十字則象征著八種美德,最早來源於阿馬爾菲共和國的徽章,後來也被騎士團采用,並被教宗英諾森四世認可使用,並非傳聞中騎士團退往馬耳他後才使用的“馬耳他十字”。

在摩索拉斯王陵墓的海岸邊,兩支重騎兵列陣站好。

醫院騎士團的眾人看著眼前這支裝備更好,數量更多的精銳重騎兵,神色複雜。

鐵甲聖騎兵則戴著面甲,看不出喜怒。

以撒眼神示意,加爾溫立馬縱馬上前。

“站在你們面前的是,蒙上帝恩典,羅馬和羅馬人的皇帝,巴西王國的國王,君士坦丁堡和迦太基的主人,馬格裡布,阿非利加,埃及,黎凡特,巴爾乾和安納托利亞的君主,幾內亞,新色雷斯,聖君士坦丁,莫桑比克和錫蘭島的君主,印度洋貿易之君主,最尊貴之聖西門騎士團的保護人,最尊貴之聖安德魯及聖喬治騎士團的資助人,征服與航海之帝王。”

“伊薩克·加提盧西奧·巴列奧略!”

加爾溫用拉丁語大聲吼道。

醫院騎士團面色有異,過了好半天,一位中年騎士走了出來。

“我是喬萬尼·巴蒂斯塔·奧爾西尼。”

中年人慢慢說道。

“耶路撒冷和羅德島主權聖約翰軍事醫院騎士團的大團長。”

“您好,尊敬的陛下,偉大的聖戰者,東帝國的皇帝。”

奧爾西尼看向軍陣中的以撒。

以撒輕夾馬腹,緩步上前,和奧爾西尼相對而立。

“我沒見過你,但聽說過你的賢名,奧爾西尼閣下。”

以撒端詳著這位意大利騎士。

“您姓奧爾西尼,是否來自於羅馬城的奧爾西尼家族?”

奧爾西尼家族,羅馬城顯貴家族,從中世紀一直顯貴到文藝複興時期,祖上出過三位教宗和三十余位樞機主教,自稱是古羅馬帝國尤利烏斯·克勞狄烏斯王朝的後裔,流淌著屋大維的血脈。

比起諸如波吉亞家族和羅維雷家族這種囂張跋扈的暴發戶,奧爾西尼家族算得上真正的古老貴族。

“既然用余生侍奉上帝,家族就毫無意義。”

奧爾西尼淡淡地說。

“您帶來了不少人。”

以撒越過奧爾西尼,看向他背後的騎士軍陣。

“一百人,我記得,整個羅德島的騎士也就三百多人。”

“您說得沒錯,常駐羅德島的騎士的確只有三百余人。”

奧爾西尼大方地點點頭。

“但您帶來的人似乎更多。”

“在我的國土上,這是我的自由。”

以撒凝視著他。

“很高興你們參加會談,很慶幸你們沒有擺出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您有什麽話,不妨明說吧。”

奧爾西尼平靜地說。

以撒笑了笑。

“在之前的二十多年裡,我們兩方勢力合作愉快,你們在威尼斯戰爭中收獲了卡爾帕索斯群島,在西境邊疆區還擁有一個分部和不少城堡,我沒有干涉,大家保持著尊重和友好。”

“但是,據我所知,你們在近年來一再挑戰聖座的威嚴,將他和我簽署的協約拋之腦後,不僅偽裝成薩拉森艦船襲擊我的商船,還暗地裡向奧斯曼人走私物資,換取金錢。”

以撒說道。

“我有理由懷疑,騎士團的部分騎士已經拋棄了當初的信條,和薩拉森魔鬼同流合汙。”

“奧爾西尼閣下,您是大團長,我所說的這些指控,您是否承認?”

“主觀上沒有,但客觀上或許存在。”

奧爾西尼沉默片刻。

“您知道,在這幾十年,我們為了更好地對抗薩拉森人,曾招攬了一批願意和騎士團聯手的民間勢力,這些人往往不服管教。”

“您說的這些事僅是個別敗類的無意之舉,他們並非正式騎士,與騎士團無關。”

“這些事正在調查,如果查明,一定會通知您。”

奧爾西尼的話滴水不漏。

“好,我相信你們。”

以撒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不知閣下對我們正在進行的聖戰了解多少?”

“奧斯曼垮了,您正在高歌猛進,收復布爾薩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奧爾西尼說道。

“但是,白羊王朝的大量軍隊仍然活動在安納托利亞高原上,他們是否集結,我並不清楚,但終究是個禍患。”

奧爾西尼昂起頭,看向以撒。

“不知您準備怎麽應對他們呢?”

“我們和白羊王朝到底會不會打上一場決戰,我暫時也不確定。”

以撒思考片刻。

“我希望能夠維持一種心照不宣的和平,我們暫時跨不上高原,他們也沒辦法對邊緣領土進行有效管制。”

“我已經讓波斯灣的東印度艦隊和格魯吉亞的幾個仆從勢力活動起來了,爭取能把烏宗哈桑勸回去。”

“您的手還真長。”

奧爾西尼也沒想到這些,挑了挑眉。

“把烏宗哈桑放回大不裡士,您就不怕他們日漸壯大麽?”

“呵呵,我還真不怕。”以撒笑著搖搖頭。

“這種遊牧政權我見過太多,拖上幾年,他們自己就會垮。”

“盡管擴張吧,疆域越大,矛盾越多,垮台的時候摔得就越慘。”

以撒收斂笑意。

“不過,烏宗哈桑是個很驕傲的人,我也摸不清他的想法。”

“但是,我不怕。”

“以您的實力,的確無需害怕。”

奧爾西尼沉思良久,歎了口氣。

“您說了半天,還是沒有步入正題,千裡迢迢來約見我們,恐怕不只是為了分析戰局吧?”

以撒抿了抿嘴,開始進入正題。

“當年,伱們為了保護前往聖墓的朝聖者,將東帝國的羅德島租借下來,一租就是一百六十多年。”

“現在,我們的聖戰即將完成,奧斯曼不再是耶穌基督的大敵,羅德島是否應該物歸原主了?”

以撒看向奧爾西尼淡藍色的眼睛。

其實,羅德島並非租借下來的,是醫院騎士團通過軍事手段強行佔據的,並逼迫奄奄一息的東羅馬帝國簽署了割讓條約。

說租借,只不過讓大家都有個台階下罷了。

“我們在這裡待了一百多年,早已根深蒂固,城堡要塞不知幾許,城市也是我們的一手建成。”

奧爾西尼的眼神鋒利許多。

“一百多年來,我們在這裡給薩拉森人造成了巨量的損失,我們不求功勞和讚許,但您一句話就想讓我們丟掉總部,恐怕不太好吧?”

“我們對這座島的主權,是聖座欽定的。”

“我對這座島的聲稱,是人民賜予的。”

以撒回應道。

“我尊重聖座,願意和西方教會重修於好,但您也知道,我的子民最近十分興奮,要求我收復所有的失地。”

“如果他們遊行起義,逼迫我攻打羅德島,恐怕我難以控制手下的這群驕兵悍將。

奧爾西尼一愣,撇撇嘴。

軍隊是你一手建的,艦隊是你一手造的,民眾也是你一手解放的,這種威望還控制不了手下人,誰信呢。

“實際上,我們已經進行過幾次內部討論,得出了一些結果。”

奧爾西尼說道。

“我們希望保留這片天主領地,願意向您繳納羅德島的租金,當然,您也可以看做貢金。”

“我不滿意。”

以撒搖搖頭。

這是他們對奧斯曼蘇丹的妥協手段,在面子上還算過得去,但以撒不願如此。

“那您是要撕破臉皮了。”

奧爾西尼的臉色難看起來。

“我們在羅德島經營多年,城堡工事堅不可摧,如果您硬是要以軍事手段奪取羅德島,我們也會還以顏色!”

“這我承認,你們的建築能力可圈可點。”

以撒坦誠地說。

“但據我所知,你們的糧食壓根不能自給自足吧?”

“要是我用絕對的海軍優勢封鎖羅德島,連續封鎖一年乃至數年,閣下又該如何是好呢?”

實際上,以撒根本不想強攻羅德島,正如奧爾西尼所說,醫院騎士團在羅德島上的防禦工事極其完善,還采用了從君士坦丁堡學來的海洋鎖鏈,是一塊非常難啃的硬骨頭。

但是,羅德島的糧食始終不能自給,必須依賴外界補充,以撒不是原時空中的奧斯曼蘇丹,海軍實力已經遠超天主教世界,完全可以封鎖全島,讓他們不戰自潰。

當然,這種吃相實在太難看了,好不容易開展了拉斯佩齊亞大公會議,達成了名義上的教會合一,以撒不想輕易破壞。

“我們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分團,他們會提供資金,建造艦船,打破您的封鎖。”

“除了我們外,西方各國也會對您發動反製。”

奧爾西尼據理力爭,但他也知道,這種希望十分渺茫。

“事實上,我不會這麽做,我也不想破壞我們之前在戰場上建立的友誼。”

以撒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們的情況,我知道你們最近的日子不好過,貿易中心漸漸轉移,馬穆魯克貿易衰落,你們沒什麽可搶了。”

“還有,胡斯戰爭也給你們帶來了很大影響,東歐分團幾乎不複存在。”

“再就是,您也不能再以幾百年前的思路來看待當今局勢了,條頓騎士團被波蘭人打得七零八落,又有多少人幫助了他們?多少人會與波蘭人為敵?”

“大家都很忙,恐怕連梵蒂岡都不會支持你們打持久戰。”

以撒細細分析道。

“那您到底想怎麽辦呢?”

奧爾西尼眉頭緊皺。

“我希望通過和平手段獲得羅德島和羅德島上的希臘裔子民,你們可以在這裡保留一個使用西方禮儀的騎士團分部,就像西境邊疆區的城堡一樣。”

以撒說道。

“總部需要撤出羅德島,島上的大部分城堡也得交給我們。”

“當然,我不會讓你們白白吃虧,贖買,交換,你們可以任選。”

奧爾西尼思考片刻,抬起頭。

“如果是贖買呢?您能出多少錢?”

“一萬個威尼斯杜卡特。”

以撒說道。

“光是城堡群耗費的金錢就不止這麽多。”

奧爾西尼搖搖頭。

“交換呢?”

“也可以選,選項有三個。”

以撒笑了笑。

“第一,我把聖君士坦丁殖民區的部分島嶼送給你們,總數大概有十座,面積肯定會超過羅德島與十二群島。”

見奧爾西尼沒說話,以撒繼續說。

“第二,巴西王國的南邊有一座大平原,我們稱之為拉普拉塔平原,自然條件非常不錯,面積廣闊,適合種植小麥,也可以建立種植園。”

“現在,拉普拉塔平原上插著我的旗幟,如果你們願意,也可以插上騎士團的旗幟。”

奧爾西尼苦笑一聲,搖搖頭。

“陛下,我們騎士團存在的意義就是守護信仰,救助苦難,我們是耶穌基督的利劍,是鏟除薩拉森人的鋒利長矛,是基督徒的保護者。”

“把總部搬到遙遠的新大陸,我們的信仰根基就不複存在了。”

“還有第三呢。”

以撒提示道。

“那您說吧。”

奧爾西尼耐下性子。

“您知道,我的孫子卡洛斯是卡斯蒂利亞王國的合法繼承者,格拉納達王國的正統國王。”

以撒說著。

“第三,我的孫子卡洛斯歷來聽聞騎士團的美名,對你們十分仰慕,他決定在攻下格拉納達後,把格拉納達三分之一的土地贈予你們,作為騎士團的轄區。”

“你們可以在異教徒的土地上傳播主的福音,為基督徒提供庇護和治療。”

“這……”

奧爾西尼雙目圓睜,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格拉納達可是真正的好地方,土地肥沃,人口稠密,首都格拉納達城人口超過十萬,是歐洲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大城市。

“但……伊比利亞本土的騎士團呢?您的孫子要是想在伊比利亞站穩腳跟,不可能拋開他們吧——”

“他們將獲得六分之一的格拉納達和卡斯蒂利亞的更多城堡。。”

以撒說道。

“卡斯蒂利亞貴族——”

“三分之一。”

“聖座和主教——”

“六分之一。”

奧爾西尼算了算,貌似到最後,卡洛斯只剩下一座格拉納達城了。

“您……對孫子還真好。”

以撒有些沉默,搖了搖頭。

把伊比利亞攪亂是自己一直以來奉行的國策,引入教廷勢力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如果光靠本土貴族,他們在發展壯大後說不定就想著推翻國王,自己走上集權之路,但教廷不同,他們和卡洛斯一樣都是外來者,會站在他這一邊,與本土勢力分庭抗禮。

教廷這種東西,天生就是集權君主的敵人。

卡斯蒂利亞的本土貴族根深蒂固,不太好操作,但格拉納達是一片空白,可以拿來大肆引進教廷勢力,安置醫院騎士團。

在天主教世界的大分裂中,各個國家選邊站隊,卡斯蒂利亞和阿拉貢都是支持阿維尼翁教皇的,他們和現在的羅馬教廷之間還存在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至於卡洛斯,以撒的確虧待了他,實在不行,就把幾個公司的股份分他一些,讓他有一點獨立於領地之外的財產來源,也不至於太過忍氣吞聲。

話又說回來,以撒雖然不會扶持他,但以撒的兒子和兒媳可說不好,伊莎貝拉可是一直都盼望著自己的兒子能夠接過祖先的王冠,成為一代英主。

“怎麽樣,願意麽?”

以撒將思緒拋之腦後,看向奧爾西尼。

“這需要等到覆滅格拉納達的那一天。”

奧爾西尼說道,臉色好看了不少,隱隱還有些期待。

“我們也需要時間來進行討論。”

“無妨,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今天把這個計劃告訴你,也是為了讓你們有討論的時間。”

以撒點點頭。

“我會把這個計劃告知梵蒂岡,如果他們同意,這件事也就差不多了。”

“行,我這就回去召開大會。”

奧爾西尼說道。

“現在,西班牙騎士有兩票,這個構想很可能會通過。”

奧爾西尼笑了笑。

醫院騎士團內部會依照語言分為幾個區,曾經有七個區,每個區有自己的選票,在上任大團長時更改為八個,並規定了每個區的分工。

產生司令官的普羅旺斯語區,產生元帥的奧弗涅語區,產生醫師長的法語區,產生大行政官的德語區,產生製衣官的西班牙語區,產生海軍司令的意大利語區……

其中,法蘭西騎士佔據三個語區,擁有最多的選票,權勢最盛,在整個14世紀,法蘭西騎士牢牢霸佔著騎士團的話語權,絕大多數大團長都來自於法蘭西。

但到了15世紀,情況稍有不同,其他語言的騎士地位升高,前任大團長扎克斯塔來自於西班牙,現任大團長奧爾西尼來自於意大利。

當然,除了法蘭西之外,也就是西班牙騎士較為強勢,意大利次之,德意志騎士和英格蘭騎士目前都比較弱勢。

扎克斯塔耍了一點花招,將西班牙語區劃分為卡斯蒂利亞——葡萄牙語區和阿拉貢——納瓦拉語區,實際上增加了西班牙騎士的選票,提高了他們的權威。

就算三個法蘭西語區全部反對,現任大團長奧爾西尼也能將意大利語區和兩個西班牙語區糅合起來,勝過他們。

大團長是有最大話語權的,何況他們還不能忽視聖座的命令。

“陛下,這座瞭望塔就送給您了,我們這就乘船回去。”

奧爾西尼微微頷首,準備離開。

“奧爾西尼大團長。”

以撒叫住了他。

奧爾西尼轉過身,看向以撒。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認為,我的孫子應該得到騎士團的支持,理應成為一名聖約翰榮譽騎士。”

“一定會的。”

奧爾西尼點點頭,拍馬離開。

以撒也輕夾馬腹,走回軍陣。

醫院騎士團的成員走向海岸,陸續上船。

以撒目送著他們消失在海洋上,轉過頭,催動馬匹向北方奔跑,踏上新的征途。

兩支重騎兵塵土飛揚地來,又塵土飛揚地去,摩索拉斯王陵墓的遺址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注視著海岸和浪花,一如千年以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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