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聲歎息

  李玉林歎口氣，臉色也因沉下來，“興甫，那裡的武器彈藥可多了去了，這還沒算南方的那些省份的督撫們手中掌握的武裝和巨大財力，如果他們有錢出錢，有人出人，全體支援咱們直隸，區區幾萬洋鬼子又何足道哉！”

  見李玉林很是感慨，滕毓藻眼中中精光一閃，心中已經有了算計，跟著苦笑著說，“這也怨不得他們，各省官員中，高層還好一些，他們下面的人很多對於朝廷都有怨言，首先就是戊戌年變法的事情……哎！”

  “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你還是說說西沽倉庫的事情吧。”

  滕毓藻今天主動提及戊戌變法這件事，就是想要試探一下李玉林的反應，見李玉林並沒有什麽詫異神色，目光裡的憂慮更重，滕毓藻已經大致知道了李玉林對於當今朝廷的態度，也就適時收住話頭。

  雖然在滕毓藻繼承的記憶中，李玉林一向感激滕毓藻對他的舉薦提攜，是和他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好朋友，可滕毓藻也不能不防，尤其是對於朝廷的態度，這樣大是大非的問題他更要謹慎，如果李玉林是他可以信任的人，那他會一直讓李玉林留在這個位置上，否則他可不放心吧前鋒軍內極為緊要的關鍵位置交在他手中。

  今天他只是對李玉林的初步試探，這樣的試探他還要在他的前鋒軍中做很多，包括對劉玉枳、李顯策、衛靖海、孫世俊、劉長發、薛之謙、柳秉義以及後續還要陸續提拔的一眾軍官。

  當然，這裡面還是有區別的，對他個人絕對忠心耿耿的劉玉枳、李顯策兩人的試探，很可能就是對他們的最後一次試探，而其他人，滕毓藻會逐漸由淺入深地連番試探，直到他確認滿意為止，在這一點上，滕毓藻絕對會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不會有絲毫猶豫。

  《後漢書》中說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句話滕毓藻一定會牢記在心。

  滕毓藻要他回報西沽倉庫的事情，這頓時讓李玉林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人也重新變得興致勃勃起來。

  “興甫，昨晚我到西沽倉庫後，立刻就和守在那裡的一營天津練軍交接了倉庫，由孫子明和薛幼安兩人親自帶著我帶去的北洋武備學堂那些學生們，按照帳目清單逐一核對倉庫裡武器彈藥和其它物資，並沒發現有什麽問題。”

  李玉林有些唏噓地說道，“那些東西要是都交給咱們前鋒軍，咱們就是擴編成四五萬人都足夠了。”

  “我看到倉庫裡堆積如山的軍械物資後，我都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立刻下令全部封庫，等我秉明你後，再按你的意思辦。”

  見李玉林興奮的眉飛色舞，滕毓藻也不由好奇起來，忙催著李玉林道，“瓊琳，伱就別賣關子了，裡面到底都有什麽，你快些說吧，我這胃口都被你吊起來了。”

  李玉林眉開眼笑地嗤笑著滕毓藻道，“就怕你的胃口沒那麽大，吃不下這麽多好東西。”

  李玉林一邊說著一邊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後，從懷裡掏出一份清單接著說道，“具體說，有大炮一百六十四門，全部都是德國克虜伯和格魯森的，其中克虜伯75毫米野炮四十六門，75毫米山炮六十門，60毫米野炮三十二門；格魯森57毫米步兵炮十八門，37毫米八門。”

  “步槍也都是德製毛瑟步槍，其中G98三萬二千支，M1871步槍一萬六千支，毛瑟手槍六百七十二支，M1883轉輪手槍二千四百二十支，馬克沁重機槍二百一十八挺，騎兵軍刀二千四十八口，蔡司望遠鏡五百二十二架，瑞典指南針六百四十二個，各式炮彈八萬四千發，子彈近三千萬發。”
    “另外，還有軍用水壺和鐵製飯盒八萬余個。”

  李玉林喘口氣，“我在西沽，還發現了三個大糧倉，有白面三十多萬斤，大米二十余萬斤。”

  李玉林說完，把手中的清單遞給滕毓藻，“按照帳冊上記載，這裡面的東西只有少部分是屬於北洋的，絕大部分都是安徽、河南、山陝兩省以及四川、甘青兩省督撫們委托李中堂從國外訂購的的東西。”

  滕毓藻看著手裡的這份清單，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

  他知道，以前國內的武器主要購自英國，甚至國內幾家機器局製造仿製武器也都是英式，甚至那些工匠們都已經熟悉了幾磅炮的英製概念。

  只不過自從甲午戰敗後，被深深刺激到的李鴻章在北洋堅決推崇德製武器，完全擯棄英製武器，所以，現在北洋購進的自用武器，甚至外省督撫委托他購買的武器，他一概購自德國。

  現在滕毓藻也終於明白了聯軍指揮官在佔領西沽倉庫後，見識到倉庫中堆積如山的武器彈藥時的心情了。

  滕毓藻在心中暗暗歎口氣，他實在不明白，在原有的歷史中，為什麽裕祿會任由這些武器彈藥閑置在倉庫裡，而不取出來裝備部隊，哪怕沒有那麽多經過訓練的人會使用，搶先運走或者乾脆炸掉也好啊！

  不過，仔細一想，滕毓藻也揣摩到一些裕祿的心思。

  一個是在天津的官軍是以武衛軍為主，他們手裡不缺這些洋槍，交給沒有受過使用西方武器的練軍又發揮不了什麽作用，而且一旦他拿出這麽多武器彈藥，恐怕就不能不分給前來助戰的義和團，這些義和團可都是朝廷認可的官團，否則義和團告到朝廷那裡去，就夠他裕祿喝一壺的。

  而將這麽多武器彈藥交給義和團，又是裕祿絕對不願看到的，他在一月前還在指揮官軍痛剿他視為匪患的義和團，甚至天津的教堂和教民都一直在官軍的保護之下，英國人甚至告訴裕祿，一旦義和團威脅到他的安全，同意裕祿去大沽口外的英國軍艦上躲避。

  現在雖然端王載漪和軍機大臣剛毅為首的朝臣，鼓動西太后接納義和團，放縱他們攻擊洋人，裕祿為形勢所迫，不得不捏著鼻子認可義和團的存在，可讓他把這麽多武器彈藥交到義和團手裡，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裕祿的這個心態，恐怕和當朝軍機大臣剛毅“寧贈友邦，勿與家奴”的言論如出一轍。

  滕毓藻不由在心中，再次暗暗再次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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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