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凜然受教,乖乖地點頭不迭。卻又聽到厲風繼續說道:“從明兒開始,你就辛苦一點,你嘗試著把我們錦衣衛的組織,往別的軍營滲透。你就先和那些中下級軍官打好關系,請他們喝酒玩女人,要多少銀子,去帳上支取就是。收買他們,讓他們為我們錦衣衛辦事。嘿,我到是要看看朱僜,他要是少了手下這些中下級的將領,他還能這麽威風麽?”
周處眼睛亮了起來,這用公款吃喝的事情,可是優厚無比的肥差啊。尤其厲風放手讓他擴張錦衣衛,這也是極大的美事,他正求之不得呢。他直接發展的錦衣衛下屬多了,他的權勢也就越大,日後他的權力,肯定會超過呂安、藺軾這兩位師弟,成為最大的指揮使。
小船輕快地滑過了黑漆漆的河面,拐進了一條兩裡許長的小河道內。不過三丈寬的河道邊上,種滿了高大的楊柳樹,雖然已經是秋天了,但是柳條還是密集的披散了下來,小船一進去,頓時就看不到了。就聽得木漿劃破水面的聲音,一條小船同樣裝著兩個人,從小河道的另外一邊劃了出來,但是人已經不是厲風和周處了。
飛身上了那小小的碼頭,再往前走幾步,頓時就進了一所大宅子的後園。園子裡滿是珍奇的花木,秋天了,天氣也寒冷了起來,但是園子裡面還是開滿了奇花異卉,香氣撲鼻。雖然這香氣中有一點點的腥味,但也都是被那濃鬱的花粉味道給遮蓋過去了。
徐青帶著十幾名錦衣衛的好手,恭敬地在園中的小道上迎接厲風。厲風上前了幾步,突然回過頭說道:“周處,這次陏我南下的弟子中,有個叫做張龍的處置事情還不錯,你帶著他鍛煉一陣子罷。這小子能力還行,就是太嫩了一些,鍛煉一陣後,我把他放去燕京城的錦衣衛。”
周處連忙點頭答應了,徐青已經迎了上來,低聲說道:“大人,那歐陽至尊,已經在下面的密室等著了。”
厲風跟著徐青往前走,隨口問道:“這裡的地下,一共有幾層密室啊?地方可還夠用麽?”他看了看左右,對這個園子還算是滿意的,雖然埋伏在幾個角落的那些弓弩手無法躲過自己的雙目,但是對於一般的武林人士來說,這樣的埋伏已經是致命的了。自己是修道者,不能和普通人相比的。這一點厲風很清楚。
徐青笑道:“地下一共五層,空間是足夠大了。原本這*近秦淮河,沒辦法修建這麽深的地下室的。不過有幾位仙長的法術幫忙,這就很輕松的建成了。”徐青簡直就是太滿意了。在地下的五層建築,這只有在天機迷城的總堂,才有這樣輝煌的架構啊。想到自己是天機迷城第一個在山外建造這樣偉大建構的弟子,他就忍不住地從嘴角流淌出了笑容來。
他,首先是天機迷城的弟子,然後才是錦衣衛的副統領。
厲風看了徐青一眼,心裡歎息了一聲,跟著他走進了一條突然敞開的密門,下到了最深處的那間密室去。
長二十丈、寬十丈、高三丈的密室沒有一根柱子,四周都掩蓋著上好的花梨木護板,從地面到一人高的地方,還鋪上了厚厚的紫色錦緞,顯得如此的華貴超群。頭頂上是明亮的十二盞巨型宮燈,照得整個房間***通明。地下的羊毛地毯在明亮的燈光下閃閃發光,有一股慵懶的舒適從地毯上順著腳板直接傳到了身上。
房間中心是一張長十丈、寬兩丈的巨大長桌,旁邊放滿了厚重的太師椅,歐陽至尊就坐在了一張太師椅上,滿臉無奈地,深沉地看著面前的茶杯。不過是三年不見,歐陽至尊看起來起碼老了十歲以上,那原本穩重如山的雙手,竟然也有一點顫抖了。從他眸子裡面射出來的,是不甘、不忿的怒火,以及英雄遲暮的無奈。
不用多說,厲風瞬間就明了了這個老人如今的處境。他低聲地歎息了一聲,徑直走過去坐在了歐陽至尊的對面,沉聲說道:“前輩,昔日西安府一別,有三年不見了……這次靖難之役得以成功,蒼風堡可是立下了大功,不知前輩如今……”
歐陽至尊抬起頭來,臉上立刻充滿了開朗的笑容。他呵呵地笑首:“罷了,什麽功勞不功勞的,我歐陽也老了,那些功勞要了也沒有用,所以世子殿下說要封我做禁軍的統領,老頭兒也就只有拒絕了。呵呵,堡主的大公子正當壯年,尤其武功高強,人品端正……”
厲風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歐陽前輩,我們可是老朋友了,你在我面前,還這樣的掩飾什麽?那堡主的大公子,卻是他立下的功勞麽?在西安府商定蒼風堡和我們燕王府合作的人,可不是你麽?為何又換了一個少不懂事的公子哥來頂替你的位置?”
歐陽至尊的臉瞬間就乾癟了下來,他無力地軟在了太師椅上,苦惱地說道:“厲大人,算了,江湖道,就是這麽一回事情。成王敗寇,成王敗寇啊。我歐陽至尊,帶著一票兄弟偷偷地出兵,擾亂了西北地境上的官兵,原以為從我憑借著這些功勞,怎麽也會有點好結果。誰知道那內務總管青先生,把閉關的堡主請出了關,輕松製了我一個不守堡規的罪名。”
他吞了口口水,有點氣惱地說道:“當初青先生是他一力主持,要死擁允玟帝,等看得情況不妙了,卻又指責兄弟我包涵異心,勾結外人,奪取蒼風堡的大權。然後他立刻見風使舵,投*了三殿下,在堡主的支持下,把我的功勞奪了個乾淨。如今受封賞的,卻都變成了他的一系的人馬……厲大人,你說我老頭兒冤枉不冤枉?青先生的人手,那時候可是在帶領著朝庭的大軍和燕王府開戰的啊。”
厲風沉默了一陣,輕輕地敲擊了一下桌面,徑直問道:“那麽,歐陽前輩,你告訴我幾件事情。第一,是不是你們堡主權力最大,只要他發話了,就沒有人敢違背?第二,你現在在蒼風堡,還有什麽權力?第三,那青先生,他可是認真地要和我作對了?”。
歐陽至尊沉默了很久很久,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堡主就是堡主,蒼風堡就是他一手建立的,所以,自然,我們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思。至於我的權力麽,現在堡主要我去訓練堡內的青年子弟,說是給我一件輕松的活計養老。那青先生,他其實到是有意投*大世子的。奈何我和厲大人可是有著關系的,青先生他無論如何也就不肯同樣投*大世子了,所以他就……”
厲風沉默了下來。徐青端著一杯茶緩步走過。厲風接過茶杯,突然地問道:“徐青,你說此事應當如何?”
徐青很乾脆地,絲毫沒有猶豫的說道:“最乾脆的,大人你出手殺了蒼風堡的堡主、青先生以及所有支持他們的高手,讓歐陽前輩成為新的堡主,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直接掌控蒼風堡。不過如果這樣地話,恐怕我們就要立刻和二殿下他們翻臉,相互攻擊之下,也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手才是,尤其青先生等人的屬下如今可是朝庭命官,我們擅自殺之,皇上怕是心有不快啊。”
厲風點頭,說道:“還有呢?”
徐青微笑起來:“還有麽,就是我們錦衣衛整治他們一些圖謀反叛的證據,輕輕松松就可以把他們連根拔起,甚至二殿下他們也要領一個大不是的罪過。不過如此一來,恐怕歐陽前輩也要受到牽連,因為陛下的脾氣可是寧願誅殺十族,不原意留下一個禍害的。”
頓了頓,他笑吟吟地敲擊著桌面,說道:“最理想的計劃麽,就是我們和歐陽先生裡應外合,慢慢地滲透蒼風堡。用兩三年的功夫,把蒼風堡的實際力量掌握在手中,然後一舉狙殺幾個頭目,歐陽先生就順理成章的繼承蒼風堡的基業,到時候,嘿嘿!”
“歐陽前輩不是在主持蒼風堡青年子弟的訓練麽?那些青年子弟,都是從江湖中吸納過來的罷?那我們就把冥龍會訓練出來的青年好手,給派去蒼風堡,只要他們表現得力,三兩年間,自然可以得據高位,到時候突然發動,由不得蒼風堡不改姓歐陽。當然了,這兩三年之間,歐陽前輩就只能韜光養晦,不能顯露鋒芒了。”
厲風鼓掌讚歎,滿臉都是欣賞的神色。“妙極,妙極,徐青你說的計劃正和我心。歐陽前輩,你以為呢?花費稍許功夫,蒼風堡可就改姓歐陽了,這可比我們用暴力鏟除他好得多了。”
歐陽至尊滿臉的猶豫,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堡主對我有大恩,尤其……江湖上傳出去,我歐陽至尊的名頭可就……”
徐青歪著腦袋,輕聲說道:“無毒不丈夫。”
厲風更是邪惡地笑起來:“江湖?歐陽前輩,我們不是江湖人,我們都是朝庭命官啊。朝庭上,忘恩負義,背後捅刀子的事情,可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你何須猶豫呢?大不了日後我們廢了那堡主的武功,讓他得養天年,不就成了麽?”
一圈圈晦暗的波紋在房間內蕩漾,徐青看到了這一幕,而歐陽至尊則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徐青有點緊張地退後了一步,看向厲風的眼神裡,除了敬畏,更多了幾分恐懼。而歐陽至尊,他已經是握緊了拳頭,沉聲嘶叫起來:“就這樣罷,老夫豁出去拚了。厲大人,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我明天就回去蒼風堡在祁連山的總堂,你們把人手都給送過去那裡罷。”
頓了頓,歐陽至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慢慢地站了起來。“他不仁,我不義,我歐陽至尊一世忠義,卻也顧不得這麽多了。”說完,他朝著厲風拱拱手,大步地朝外走去。
厲風坐在原地沒有動彈,一股奇異的氣場籠罩了他全身,黑色的氣流膨脹、收縮,仿佛一頭怪獸在那裡呼吸一樣。徐青在他身後六尺遠的地方,滿頭的冷汗,不敢動彈絲毫。良久,厲風才幽幽地說道:“徐青啊,我用蕩魂術控制了歐陽前輩的心神,你也看到了?你認為如何?”
徐青沉默了很久,這才極其小心地躬身回答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厲風哈哈大笑起來,他猛地站起,走到了徐青身邊,點頭說道:“說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正義,也沒有絕對的邪惡,只有絕對的利益……唔,你跟著我,聽我的吩咐,那你就是我的人。明白麽?”厲風輕輕的,輕輕的在徐青的頭上拍了拍,仿佛拍一條小狗一樣。狂笑聲中,厲風卷在了一團金光中,倏忽遠去,不知去向了。
徐青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額頭上汗水小溪一樣的流淌了下來。恐懼,厲風方才給他的感受就是恐懼而已。那籠罩了一切,控制一切,並且可以摧毀一切、粉碎一切的強大氣息,讓徐青的心神都已經緊張到了極點,他差點就要崩潰了。幸好厲風在他徹底崩潰之前,給他體內輸入了一股強勁的真元,這才護住了他的心脈。
“也許,天機迷城並不是我最好的選擇……亂世啊,只有最強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徐青喃喃自語,隨後緊緊地閉上了嘴巴。他閉目運功,身上的汗水被蒸發得乾乾淨淨,他背著雙手,緩慢地,帶著一種倔強的高傲,緩步地走了出去。啪嗒一聲,宮燈全部黯淡了下來。
第二日早朝,禦史黃仁心出班上奏:“查得錦衣衛統領,當朝一品大將軍厲風草菅人命,搜刮民脂民膏,無故侵吞百姓田地上萬畝。還請陛下明察,重加處置。”
整個大殿上安安靜靜的。呂老太監滿臉的殺氣,恨不得一掌就劈死這個黃仁心;僧道衍師兄弟相互看了看,搖搖頭,似乎看到了一隻小白兔在向一頭猛虎挑釁一般;朱僖抬了抬眼皮子,冷笑了一聲,凶狠地看向了自己的兩個兄弟。朱僜、朱任面有得色,站在武將班列內揚揚自得,滿臉的神氣活現。。
朱棣半天沒有說話,良久,他才沉聲放說道:“錦衣衛統領厲風何在?”
厲風慢吞吞地走出了武將的班列,從自己的袖子裡面摸出了一大卷的卷軸,慢吞吞地說道:“陛下,黃大人告我橫征暴斂,臣不做任何分辨,是非曲折,天下人自有公斷。這裡是……嗯……嗯……嗯……”他在那卷軸中選了半天,這才選出了一小張紙片,說道:“這是黃大人的子侄在鬧市殺人,黃大人自己蓄養孌童,家丁七日前打死一乞丐老人,黃大人結交宗親的罪狀,還請皇上明察。”
呂老太監揮揮手,早就有個紅衣太監衝下去,把厲風手中的紙片接了上去。
厲風這才慢吞吞地看了看手中一大卷的卷軸,朝著文武百官掃了一眼,尤其是衝著朱任掃了一眼,這才陰笑著把那卷軸放回了袖子。滿朝文武,頓時渾身冷汗。看這樣子,厲風手裡還不知道掌握了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這些文武大臣,哪個沒有貪贓枉法的?瞞過禦史大夫很容易,瞞過錦衣衛,那可就……
朱棣猛地一掌拍在了龍案上,他咆哮著:“黃仁心,你給聯一個解釋罷,這是什麽?”他手中的紙片猛地扔了出去,仿佛鐵片一樣深深地扎進了黃仁心面前的地面。這一手,頓時嚇了所有大臣一跳。
還有什麽好說的呢?黃仁心沒有任何的實際證據說明厲風做了什麽,那些證人早就嚇得癱軟了,哪裡還敢出來作證?反而是他自己,因為誣告大臣,同時自己立身不正的罪名,被惱怒的朱棣下令,拖出去亂棍打死了。
厲風回京後和朱僜、朱任交手的第一個回合,厲風大勝。
朱僜皮笑肉不笑的朝著厲風撇撇嘴,點點頭。他對於黃仁心的死,才沒有任何的感覺。不過是他收買的一條狗而已,狗死了,主人需要心疼麽?朱僜開始認真地盤算起來:“朝庭的文武大臣,看樣子是不能依*他們來鬥倒老大了,他們自己還有一屁股債沒有還清呢,被錦衣衛吃得死死的,哪裡還敢動彈?”
“唔,我要用其他的手段,先搬倒了厲風,再和老大來慢慢地計較。明天我就出京去追殺朱允玟,讓老三在應天和老大玩,等他們鬥個你死我活,惹得父皇生氣了,我瑞回來收拾殘局。”
朱僜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自以為得計。
厲風則是滿臉的古怪笑意,他在心裡歡呼:“娘的,讓老子好好的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我厲風要告訴你們,你們做流氓,不如我;你們做官,更是不如我。想要告我?你們先找到鐵證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