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籬先生是棋道高手,想要贏就必須玩一個“奇”字,走偏門,九皇叔今天所用的棋路,就是鳳輕塵當初用來對付蘇綰的辦法。
前半局看似平庸無章,卻暗含玄機,不僅巧妙的破了對方的布局,還能讓對方猜不到自己的棋風。
很刁鑽、詭異的路線,和隱籬先生所習的下棋方法完全相反,但對付這些按下棋套數落子的人份外有用,當然同樣的招術只能用一次,被人看破了就沒有意思。
九皇叔這招就是一個新,一個怪,到後面將自己退路封死,背水一戰,利用黑子比白子多一子規則,贏妙贏對方。
要知道圍棋共361個子,180個白子,181個黑子,九皇叔讓隱籬先生執黑棋先下,可不是敬老尊賢,九皇叔身上就沒有這麽好得品德。
一局終於,雖然言淺但交深,綜合自己所查到的東西,隱籬先生大至能看出九皇叔是個什麽樣的人。
霸道、自負、狂妄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九皇叔擁有,撐起他這份狂妄自負的才氣與手腕,這樣的人值得將身家性命托付。
當然,不管值不值得,他都沒有選擇,他必須賭一把。
隱籬先生毫不掩飾自己對九皇叔的欣賞,如果說要施展自己的才華,他願意與這人合作,隱籬先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九皇叔,你想讓老夫做什麽。”
這般的乾脆在九皇叔的意料之中,畢竟給他們穿線搭橋的人,可是西陵天宇。
九皇叔沒有說話,而是以食指沾水在桌上寫下“宰相”二字。
“你要老夫對付左安輔?”左安輔,西陵的宰相,也是西陵長公主愛慕的男子,讓隱籬這個大才子帶了半生綠帽子的人。
“不。本王希望先生取而代之。”對付左安輔不需要隱籬先生出手,能從一介書生做到宰相之位,有太多的不乾淨的地方。
只要皇后和西陵天宇肯出手,哪怕是皇上不願意換宰相也不行,再說左安輔做了這麽多年宰相,西陵皇上對他也越來越不滿了,給皇上一個理由,皇上會很樂意換宰相。
隱籬先生心中一動,平靜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
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權利的誘惑,可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別說當宰相了,就是要得到一個有實權的職位都不行。
隱籬先生壓下心中不甘,自嘲的道:“王爺這是在說笑,王爺難道不知,皇上對我林家有多不滿,皇上怎麽可能讓我一躍成為文官之首。”
九皇叔知道隱籬先生動心了,語氣平和的勸說道:“此一時彼一時,林家被冷落這麽多年依舊安分守己,如果隱籬先生能讓皇上看到林家的忠誠,再加上有宮裡相助,林家要崛起並不是難事。”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帝王心是這世間最不靠譜的東西,二十年來了,西陵皇上也只是冷落林家,並沒有將林家除盡,甚至將自己的妹妹下嫁,雖有羞辱隱籬的意思,可何嘗不是給林家留一條生路。
“不難嗎?如果不難為何我林家日漸衰敗,為何老夫鬱鬱不得志,王爺,老夫這把年紀,要一躍成為宰相,並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隱籬先生不像九皇叔那般樂觀,當年的事情可謂是給了他致命的打擊,他希望九皇叔再多幫他一把。
九皇叔冷笑一聲:“先生要是認為自己做不到,本王不介意扶先生一程。”
林家和隱籬先生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也就不值得他親自來見,他不介意扶隱籬一程,只是到那個時候,隱籬只是一個木偶,完全要聽他的掌控。
隱籬倒抽了一口氣,原本只是試探一二,想讓九皇叔多出一點力,沒想到九皇叔直接應下所有的事,什麽都由九皇叔做好,這顯得他和林家多無能,他以後在九皇叔面前還有話語權嗎?
隱籬連忙道:“王爺的好意老夫心領,是老夫想太多了,有王爺與娘娘的籌劃,林家傾全族之力扶老夫上位並不是不可能。”
“隱籬先生能這樣想就好了。”想要不出力就得高位,未免太天真了。
不過,九皇叔能理解隱籬的想法,這世間哪個人都想不勞而獲。
合作的意向基本達成,至於具體如何操作,那就是各自的事情,並不需要詳談,隱籬先生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調整情緒,再次恢復他名士的灑脫。
看著眼前年紀不大卻沉穩從容,舉止有度的年輕人,隱籬忍不住問道:“老夫有一事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助我?”
這世間落魄之人不止他一個,九皇叔有很多選擇,而他除了九皇叔外,沒有別的選擇,皇上對他和林家不滿,那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用他,他有再多才華亦無用。
“本王欣賞先生的才華,先生如此人才不應該被埋沒。”這個理由說出來,就連九皇叔自己都不信,可現在他能說得就是這個理由。
林家是因為前朝之事才被西陵皇室猜忌,林家是九州大陸為數不多,還惦記著前朝的人,這樣的人九皇叔願意冒險一試。
當然,就算失敗了他也沒有什麽損失,西陵的朝局有西陵天宇掌控,他不需要多擔心。
一個宰相罷了,權勢再大也是皇上給的,只要皇上一句話,瞬間就能將他擼個乾淨。
“王爺看得起老夫是老夫的榮幸,老夫混沌半生,也適時該清醒了。”隱籬先生眼中綻放著精光,鬥志高昂。
白衣卿相雖清高,可終沒有大權在握,能施展自己的報負來得讓人熱血沸騰。
隱籬先生似乎找到了當年的熱血與鬥志,而這一切都是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子給他帶來的。
想到自己的未來居然由一個年輕男子決定,隱籬先生有說不出來的怪異,心裡隱隱有一種別扭的感覺,可一看到九皇叔過人的手腕與計謀,便又覺得理所當然。
賢臣亦要遇明君,也許面前這個年輕人,就是他的明君,想到這裡隱籬先面對九皇叔時,不自覺地多了一份恭敬,而九皇叔也理所當然的受了,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妥。
夜半時分,即使是在花舫遊樂也該結束了,九皇叔想到在客棧等他的鳳輕塵,亦不願意多呆,朝隱籬先生告罪一聲,便提前離去。
和來時一般,九皇叔獨自從花舫底層上去,可不想一到花舫上,便有一股異香撲鼻,九皇叔面色一冷,已準備出手,暗處卻傳來一老者的聲音:“請公子恕罪,小的沒有惡意,只是殿下有令,小的不得不出。”
一白發駝背的老者,從暗處走出來,跪的一聲跪在九皇叔的腳邊請罪……
給讀者的話:求求求,求保底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