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況玖蘭從二樓轉了下來,走入圈中,道:“幾位,你們既然掏得起一千塊,不會連三四百塊的小錢也付不起吧?剛才我的夥計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付帳怎麽行呢?對不對啊,阿sir?”問到最後一句,她還向費倫拋了記媚眼。
費倫向仇兆強打了個眼色。
仇兆強會意,帶著戴岩等人散開。
費倫這才一步三搖地來到了幾個不三不四的混子面前,亮證道:“警察!”
“怎麽?阿sir了不起啊?我們又沒犯法!”莫西乾頭嚷道。
費倫聳肩道:“你們現在是沒犯法,不過不買單就走的話,那就犯法了。”
在費倫冷峻的目光逼視下,長發終有點心虛了,從褲兜裡摸出張皺巴巴的五百塊扔到幾子上,道:“我給錢還不行嗎?這些夠了吧?”
男侍者揀起那五百驗了驗,道:“是真的,夠了夠了,我找零給你們!”
長發一擺手道:“誒,不用找了,多的就當小費,閃啦閃啦!”說完就想擁著兩個同夥擠出人群。
“慢著!”費倫叫住長發道,“你剛才不是給一千嘛,怎麽現在改給五百啦?對了,我口袋裡有一千多零錢,想跟你換那一千塊,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長發揚著下巴道:“阿sir,換不換是我的自由,我不想換,你能拿我怎麽著?”
費倫攤手道:“不怎麽著,可你的言行前後矛盾,我有理由懷疑你身上藏有違禁品,需要搜一下你身!”
長發聞言,眼神開始閃爍不定,和倆同伴互望一眼,倏然暴喝道:“閃!”三個混混就打算分頭鑽入人叢,可惜正好撞上仇兆強他們,被逮了個正著。
施毅然很快在長發的小腰包裡翻出大量千元整鈔,少說也有十幾萬。
大疊千元鈔票一亮相,立刻引得圍觀的吧客們嘩然一片。有誰泡吧身上會帶這麽多錢,這時就連白癡也知長發他們有問題了。
費倫抽出其中一張對著光照了照,有些皺眉,又細細聞了聞,這才斷定道:“假鈔!把他們幾個都帶回去!”
戴岩馬上熟練地為仨個混混拷上了銬子,道:“呐,現在懷疑你們轉運、行使偽鈔,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但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用筆記下,將來做為呈堂證供。”
仇兆強等人把長發和他的同夥押了出去,費倫留下來把況玖蘭扯到了角落,問道:“蘭姐,聽你的夥計說,最近一段時間你們這裡收到了很多偽鈔?”
“其實也沒多少啦,大概有一兩萬吧!”
況玖蘭對這樣的倒霉事兒似乎不願多提,不過在吧客身上搜出十幾萬的偽鈔,費倫照例要問個明白:“那你們是怎麽發現那些偽鈔的?”
況玖蘭聞言一愣,道:“你這麽一提,我也覺得奇怪,當時沒人發現那些千元大鈔是偽鈔來著,就連驗鈔機也驗不出來,可是拿到銀行去入戶,他們就說那些是偽鈔,將之沒收了。誒,對了阿倫,你剛才是怎麽看出那些是偽鈔的?”
費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其實我也沒看出來,是聞出來的。”
“蒙誰呢?”況玖蘭嗔道。
重案組審訊室。
仇兆強根據費倫的指示,隻對長發重複兩個問題。
“你叫什麽名字?”
長發:“……”
見長發不肯說話,仇兆強也不追究,接著問:“你腰包裡裝的是偽鈔嗎?”
長發:“……”
注意了一下長發的表情變化和肢體動作,仇兆強繼續道:“你叫什麽名字?”
長發:“……”
“你腰包裡裝的是偽鈔嗎?”
長發:“……”
如此循環往複了近三個鍾頭後,戴岩已經查到了長發的姓名及身份。長發叫衛言,是某名校的中六(1)學生,家庭環境不錯,人很機靈也很反叛,喜歡跟些古惑仔混在一起。
仇兆強通過耳麥得知了長發的個人信息後,略微改變了問題:“衛言,你腰包裡裝的是偽鈔嗎?”
遭受了幾個小時的疲勞轟炸,長發衛言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就達到了極限,乍聽仇兆強叫破了他的真實姓名,頓時慌了,心防瞬間崩潰,帶著哭腔承認:“是,是,那包裡的十幾萬全都是假鈔!”跟著,如筒子倒豆子般把所知道的全都吐了。
衛言這邊一被突破,費倫立刻命施毅然和莫婉寧突審莫西乾頭和另一個衛言的同夥,也很快取得的成果。
審完之後,讓衛言三人繼續關著,費倫把戴岩等人叫到了簡報室,開了個短會。
戴岩率先介紹道:“sir,三個混混的口供相互印證,基本一致,他們的偽鈔是在一個叫鹹濕財的家夥那兒拿的。”
費倫隨後在白板上貼了戴岩遞過的幾張照片,指著其中一個左擁右抱滿臉猥瑣的家夥道:“鹹濕財,本名汪財,三十二歲,十幾年前從濠江移民過來,元朗打金出身,現任運財財物公司副總經理!”
說完,費倫又指了指汪財照片旁邊一個西裝革履、道貌岸然的家夥:“這個人叫靳養生,外號生哥,現年三十四歲,運財的總經理,曾涉及多宗洗黑錢案和製造、販運偽鈔案,但每次都因為證據不足,告不了他!今天這件案子,我們有理由相信跟這個人有關!”
“哇靠,這家運財公司擺明了就是個賊窩嘍!”施毅然叫道。
仇兆強卻仍顯得小心謹慎,道:“sir,現在鑒證科(2)值班的同事還在幫忙驗那批鈔票,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我們恐怕很難找運財公司的麻煩!”
費倫本想說他已經確認那批是偽鈔了,但光靠他嘴上說的一面之詞不夠令人信服,遂看了看表,改口道:“你說得很對,現在已經快凌晨了,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再過來上班!”
“費sir,那你呢?”莫婉寧關心道。
“當然是回去休息嘍,等明早鑒證報告一出來,我會親自去跟匯豐銀行和商業罪案調查科的負責人談談。”
翌曰早上,鑒證報告出來了。
費倫拿到報告掃了一眼,頓時皺起了眉,道:“這樣的鑒證結果不等於沒結果嗎?”
鑒證科送報告的同事連忙解釋道:“費sir,可事實就是這樣,這批鈔票雖然與真鈔有所差異,但以我們科的技術實力,無法斷定它是偽鈔,如果你實在趕得及,我建議向法證那邊求助。”
費倫聞言翻了個白眼,昨晚法證那邊都下班了,不然他也不會找鑒證科的同事幫忙:“行吧,那先這樣,麻煩你們了!”
隨後,費倫取了兩張假鈔樣本,第一時間趕去了該版鈔票的發鈔行匯豐銀行總部。費倫相信,在鈔票辨識方面,銀行應該比法證更有發言權。
到了匯豐總部,費倫直接亮證找上了總經理申國權。
申國權提前接到了秘書的通知,對於警察的來訪很不感冒,本想給臉子看,但一見費倫頓時換了副誠惶誠恐的嘴臉:“哎呀呀,費先生,什麽風把您給吹來啦?難怪今兒早上我家養的喜鵲一直叫喚個不停!”
“老申,你少給我賣狗皮膏藥,我今天是以警察的身份來找你的。”
申國權頓感愕然:“費先生,您、您是警察?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別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得很,費倫有大幾十億的港幣現金存在他們銀行,這樣的超級富豪、銀行的大客戶會是警察?開什麽國際玩樂!
費倫隨手把警官證扔到申國權懷裡,一本正經道:“我沒開玩笑。”
申國權看完證件雙手遞還,道:“那您今天來是為了……”
費倫把用證物袋裝好的千元偽鈔拍在幾上,道:“就為這個!老申,你想個法子,幫我驗一驗這到底是真鈔還是假鈔!”
申國權拿起偽鈔細看了看,道:“不用驗了,我可以斷定,這是偽鈔!”
費倫卻懷疑道:“你有這麽好眼力嘛?”
被人質疑,申國權略感尷尬,道:“不是我眼力好,而是最近兩個禮拜,我見過不少同一款的偽鈔,發鈔年份都在1995年!”
不得不說的是,匯豐銀行發行的93版至95版的港幣背面中間下部都有一排英文小字——“托馬斯德納羅有限公司”,而到了匯豐96版的港幣上,卻沒有了這個版銘。相對來說,96版的鈔票紙質也比前面幾年發行的版本要好一些。
聽了申國權的話,費倫愕道:“那你們銀行方面既然發現了偽鈔,怎麽不報案?”
“已經報啦!”申國權道,“上個禮拜我們就跟商罪科打過招呼了,他們還派人來取走了幾張偽鈔!”
費倫一怔,改變話題道:“那你們是怎麽分辨這些偽鈔的呢?”
“費先生,您既是我們的大客戶又是警察,我也不怕跟您說實話,這批偽鈔用普通的驗鈔機根本難以分辨真偽!”申國權說到這兒也露出了苦惱的表情,“只有我們總部這邊最精密的三台大型驗鈔機才能報錯,分出真假鈔,如果單憑肉眼來判定的話,也只有幾位印鈔專家有這個本事,至於我嘛,那是接觸多了,熟能生巧而已!”
(1:hk以前的中學是七年製,現在是六年製,中六自然就好理解了,而電視裡常說的中五,相當於內地高考前一年的高中畢業會考)(2:法證部,是hk-zf化驗所下轄單位;法醫科,是hk衛生處下屬部門;鑒證科是警務處內部負責鑒識指紋等工作的單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