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鳳輕塵和九皇叔優哉遊哉地坐在馬車裡,風吹不到、雨淋不著,沒事吃吃瓜果,品品清茗,完全沒有趕路的辛苦。
與之相反,豆豆這幾天就苦逼了,天天騎著馬,風吹日曬不說,這馬還顛的人難受,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嚴重了,再加上天氣熱,有幾處傷口都化膿了,那可真正是鑽心的痛。
九皇叔冷眼地看著,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鳳輕塵記著那天的算計,也無視豆豆的可憐樣。
再說,鳳輕塵就是想要可憐豆豆,也抽不出空來。
白天和九皇叔呆在馬車裡,晚上與九皇叔同住,兩人同進同出,還真沒有多少時間去關心豆豆。
是夜,鳳輕塵沐浴完,九皇叔上前替她絞關發,動作輕柔得,讓鳳輕塵感覺不到一絲痛,頭髮半乾時,鳳輕塵也懶得起身,靠在九皇叔的身上。
“你說,我們這樣能找到哲哲嗎?”哲哲最近到處犯案,他們到是有線索,可總是晚哲哲一步。
“不能。”九皇叔不假思索的道:“哲哲已經知道我們在找他,他是故意到處犯案。”
哲哲最初殺那些人販子,也許沒有任何私心,可現卻是為了迷惑他們、擾亂他們的視線,給自己足夠的時間逃跑,作為獵物,哲哲無疑是極聰明。
“這孩子太聰明了,真叫人頭痛。”鳳輕塵在九皇叔身上蹭了蹭,乖巧得像小貓。
“再聰明也只是一個孩子。”九皇叔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幾許,掌心在鳳輕塵的臉頰輕輕摩挲,看鳳輕塵眉頭不展,便問道:“你急著找到他?”
“我擔心他,再怎麽說他也只是一個孩子,他雖然有點本事,也有幾分急智,可落到窮凶極惡的人手裡,也只有死路一條。”哲哲再殘暴也是她的病人,鳳輕塵有一點極不好,那就是護短。
哲哲是壞,是暴虐,可鳳輕塵從來沒有想過讓哲哲去死,他只是一個孩子,他會變成這個樣子,責任不在他。
“既然你想見他,那就把他抓起來吧。”九皇叔輕描淡定的說道,卻把風輕塵驚了一跳:“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不過本王知道他要去哪。”哲哲的世界很簡單,之前一直生活在魔教,從鳳府逃出來,他當然是要回魔教。
孩子在外面受了氣,總是想要回家,找父母為自己出氣,所以……
“你知道魔教在哪?”鳳輕塵隻感覺自己的心咯噔一停,想到王錦凌說的那些話,鳳輕塵眼中閃過一絲害怕。
這個男人,真得很可怕,悄無聲息地就把哲哲賣了。
九皇叔不知鳳輕塵已知曉魔教之事,隻當她擔心哲哲,出言勸慰道:“你放心,哲哲不會有事。”
“那魔教呢?魔教會出事嗎?”鳳輕塵站了起來,眼中一片冰冷。
這種冰冷不是指責亦不是憤怒,只是不安。
哪怕哲哲殘暴狠虐,可哲哲終歸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要是讓哲哲知道,因為他而害得魔教覆滅,哲哲日後要怎麽活下去?
九皇叔這樣做,和拐賣孩子的人販子有什麽區別,他們同樣毀了孩子的未來。
九皇叔何許人也,鳳輕塵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哪裡會不知道。鳳輕塵既已知曉,九皇叔也不隱瞞,將他和暄少奇合作的事說了出來。
最後,又不忘補充一句:“本王知道你心疼哲哲,可別忘了魔教這些年殘害了多少無辜的人。殺人即是救人,本王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就算魔教沒有殺無辜人,就憑魔教有九州地圖,他也要拿下魔教。有些事情不是能簡單的對與錯來衡量,他所做的一切沒有對與錯,隻為達到目的。
“我知道你這麽做沒有錯,只是……這樣利用哲哲,讓他如何面對自己的族人。”權勢鬥爭沒有對錯,只有勝敗。
只是,她不希望滅族的罪孽,由哲哲一個孩子背負,這個包袱對他來說太沉重了。
“利用哲哲?輕塵,你這個罪名太重了,本王擔不起。如果不是魔教教主先利用自己的兒子,本王又怎麽會利用他。”九皇叔暗自歎息。
鳳輕塵比一般的女子更冷酷,更堅強,可終歸是女子,內心仍有柔軟的一面,面對老人和孩子,鳳輕塵總比男人更容易心軟,卻不知這種心軟會要了他的命。
“魔教教主利用哲哲,你是說?”鳳輕塵眼睛瞪得滾圓:“魔教想要入主九州大陸的權利中心?”
九皇叔緩緩點頭:“輕塵,魔教一直生活在條件惡劣的盆地,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入主中原,不然你以為魔教教主這幾年,為什麽到處抓大夫,還特意把哲哲送來東陵,讓你醫治。”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事,魔教這幾年抓了那麽多大夫,真要給哲哲治病,那就會把鳳輕塵抓走,而不是把哲哲送到鳳輕塵這裡。
魔教要活抓鳳輕塵,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可魔教卻沒有這麽做,而是直接把人送來,還帶來上百個護衛,旁人也許不會多想,可正盯上魔教的九皇叔,卻敢不多想。
他所做的一切,和魔教一樣,只要錯了一步,便滿盤皆輸,他輸不起,所以只能把所有的可能都消滅。
魔教是不是敵人不重要,他只要把這個可能滅了就行,讓魔教不會成為威脅,就如同西陵天磊。
“我……我的腦子有點亂。”鳳輕塵雙手捂著自己的頭,踉蹌後退,撞在梳妝台上。
九皇叔伸手將鳳輕塵攔腰抱住,拉進自己的懷裡:“別想太多,這些事情都交給本王,本王會處理好,所有的罪孽也由本王來背,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魔教的事情不是簡單的對與錯,如果魔教真是好的,那些江湖人士又怎麽會同意齊攻魔教。”
“我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只是沒有想到,我只是醫治一個病人,卻惹來這麽大的麻煩。”所以說,她一點也不想醫治那些權貴,這些人的生死牽扯到太多。
只是一個哲哲,她只是單純的想要醫好哲哲,讓那個孩子不要把自己的人生毀了,可她的心意……卻被人如此利用。
大夫,難道不能隻單純的醫治病人嗎?
“明明我的責任只是醫治病人,為何……會遇到這麽多的事情?”
鳳輕塵看著自己的雙手,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她沒有醫好王錦凌,那麽王家家主就要換人,王家極有可能衰敗。
如果她沒有醫好崔浩亭,崔家的家主也要換人。
如果她沒有醫好洛王的腿、太子的心疾、西陵天宇的腿傷,那麽東陵和西陵的情況,是不是會完全不一樣。
“哈哈哈。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用自己的醫術,改變了各國的權力格局而我卻不自知。”
鳳輕塵看著自己的雙手,沒有半絲喜悅,只有濃濃的無助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