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突然不想死了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大蘋果城的夜色一如既往。

  淅瀝的雨水從雲層墜落，灑向華燈夜照，霓虹斑斕的城市，又順著外表光鮮內裡肮髒的流水管壁不斷匯集，滑落，流淌到城市隱藏著的髒亂夜巷，滴落在黑色的傘布上，發出毫無規律的嘈雜聲音。

  滴滴答答，劈裡啪啦。

  撐傘的男人貌似已經習慣了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夜晚活動，他靈巧的避開匆匆忙忙的行人，順著地上若有若無的痕跡，一路走到了一條無人的小巷當中。

  唔，看似無人的小巷。

  “呵，羅蘭，你是太過慌亂，忘了隱匿痕跡，還是說……”

  撐傘的男人站在巷子口，笑著給自己點了一顆煙，一邊緩步走入巷口，一邊繼續說道：“……你受傷太重，真的要死了呢？”

  “嘿嘿，你猜。”

  厚重黑暗和雨水浸泡的深處，有一個虛弱的男聲回答道：“不要抽煙啦，會害死伱的。和我一樣，哎呦……戒了吧。”

  “呵。”

  撐傘的男人不屑的笑了一聲，在踩踏雨水的聲音不斷靠近的同時，他的聲音也再次響起：“看起來，會是你比我先死啊，羅蘭。”

  站在堆滿垃圾的鐵皮箱斜側，看著斜靠牆壁坐在汙水中，緊捂著肚子卻也沒法止住血水的羅蘭，男人嘴角火光明滅，笑的十分開心。

  “羅蘭，你……”

  “你，你叫什麽來著？”

  寒暄戛然而止，男人撐傘的右手吱嘎作響。

  “呵，你總是這樣，羅蘭。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是真的不怕死嗎。那為何你又要拚了命的逃走呢。

  你看。”

  男人靠近了一些，毫不在意的把雨傘撤下，用傘尖去戳躺在地上的羅蘭肚子上的傷口。

  “這次你真的要死了。”

  “我……”

  “什麽？”

  “我、我願意。”

  “……你真是沒救了。”

  將被雨水淋濕的煙扔掉，男人重新點了一顆，表情變得冷漠：“你還有什麽遺言嗎，羅蘭。”

  “我、我還……我還有點餓……”

  “……去死吧你這個瘋子！”

  一把甩掉雨傘，男人左手袖口滑出一把匕首，猛的刺向羅蘭。

  不閃不避的，躺坐在牆角的羅蘭被利刃刺中胸口，隨即他按在汙水中看似虛弱無力的手青筋暴起，抓住了敵人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我和你說過。”

  “嗯？！”

  “吸煙會害死你的。”

  另一隻捂著肚子的手在此時揚起，抓著插在腹部的半截刀片，狠狠地貫進了敵人的脖子裡。

  “抱歉，我還是沒想起來你叫什麽。不過你確實不該順走我的打火機的。”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倒在自己身上的屍體，羅蘭慢慢的吸氣，感覺自己可能真的是死定了。

  “所以說反叛個什麽勁嘛，九頭蛇就九頭蛇唄，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不知道這回還能不能再穿回去了……”

  眼皮越來越沉，羅蘭覺得雨水好像更涼了一些。

  “不行！我不能死在這！”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羅蘭重新迸發出力氣，掙扎著從垃圾箱旁邊的雨水和血水中爬起，一路從無光的小巷盡頭爬到了巷口不遠的地方，艱難的坐在了有光亮的地方。

  “嗯！死在這還行。”

  羅蘭挺想凹個帥氣點的姿勢再死的，但他真的很疼，疼的他一點也不想動。

  不過，倒也沒什麽可後悔的，他雖然算不上什麽好人，但也確實對九頭蛇這種組織喜歡不起來。

  它太蠢太笨了，做個反派都做不明白。

  此時此刻，羅蘭的眼前並沒有什麽跑馬燈之類的東西出現，事實證明，人在快死的時候，基本上是稀裡糊塗的，正如現在的羅蘭一樣，他腦子裡能夠想起的，並沒有什麽刻骨銘心的愛情，難以忘懷的某個人，立志要完成的什麽事業……

  他隻後悔剛才爬過來的時候沒有把傘帶著，這雨，越來越涼了啊……

  “啊……應該把雨傘帶過來的，但我爬不動了啊……”
    眼皮不斷地顫抖，羅蘭不知道自己到底死沒死，要死能不能快點，因為真的很疼。

  可此時他雖然閉上了眼睛，可耳中又清楚的能聽到雨水的聲音，聽到不遠處的街上汽車的鳴笛聲，聽到更遠處逐漸靠近的金屬撞擊的叮叮的聲音。

  “吵死啦！讓不讓人安靜的閉眼了！”

  氣急敗壞的睜開了眼睛，羅蘭看向聲音的來源，巷口處，順著略微傾斜的角度，一枚硬幣滾落過來。

  嗯？
  羅蘭虛著眼，覺得老天可能在嘲諷他什麽。

  於是，他伸手去撿那枚硬幣，於是他的手按在了另一隻來撿硬幣的手上。

  “啊抱歉，這是我掉的……啊——！”

  抱著書包，連著衣服的帽子扣在頭上，連個雨傘也沒，這掉了錢的家夥，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學生。

  很明顯，撿錢的時候看到路口坐著半個死人這種事，還是很嚇人的。

  “先生，你、你沒事吧，天哪你的肚子在流血！你……”

  “是我先撿到的。”

  “……啊？”

  年輕的學生明顯腦子宕機了，他傻愣愣的站在雨水中，伸手指著羅蘭身上的傷口，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個快死的男人把那枚硬幣撿起來，放進了口袋裡。

  “先生，你、我、我送你去醫院吧，現在……”

  “不，我不去。去了醫院我才死的快呢，而且，死法和死的地方也由不得我選了。你躲開，你擋著光了。”

  “這怎麽能行！”

  年輕人似乎心腸挺好的，明明很害怕，卻仍然想要幫助別人。

  羅蘭覺得挺有意思的，這不是大蘋果城麽，這人外地來的？

  “行了，你快走吧。一會兒這邊再來別人，你就只能陪著我一起死了。”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其實就是歪了歪腦袋，羅蘭勸了他幾句，把小年輕嚇的夠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仍然堅持想要救人。

  莫不是……

  噢~這人其實是個愣子！

  “迷途的年輕人呦~你，咳！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彼得帕克，先生，你別說話了，我看你這麽吐血，我害怕。”

  “嗯？！”

  噌的一下，已經往地上歪的羅蘭一下子又坐直了：“你再說一遍？”

  “啊？我、我說我害怕。”

  “你確實是個愣子。你叫彼得帕克？”

  “……啊，對。”

  “來，扶我起來。”

  “先生，你這是……”

  “我突然又不想死了。”

  “啊？你這……”

  “你扶我出……等會兒。”

  羅蘭掙扎著拉著彼得帕克的手臂起身，費力的拽著他摻著自己走回巷子深處，在帕克驚訝且慌亂的目光注視中，從趴在地上的屍體懷裡摸出了煙和打火機。

  “我突然又不想戒煙了。嘶~呋……

  而且，你說巧不巧！這個人，他有傘。”

  “先生，你……”

  “羅蘭。”

  “啊？”

  “我叫羅蘭，羅曼.羅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