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李東陽的出師表！朱厚照：朕可不是劉禪！朕是日不落大明皇帝
  “陛下，這是本次恩科的章程。”

  第二天下午，林翰就出現在朱厚照眼前了。

  他並沒有貿然就直接拿出李東陽的推薦信，而是先把朱厚照交代的事情做了之後，以工作匯報的名義求見朱厚照，隨行的還有禮部尚書劉進。

  “哦，你們這麽快？”

  朱厚照是有些意外的，深深的看了林翰和劉進一眼，接過恩科章程就快速看了起來。

  “陛下，您昨日交代事情後，林大人和臣就已經開始著手了，林大人更是連夜修改章程，幾近完美之後，我們還征求了翰林院和各部門的意見，這才敢把這章程給陛下。”

  “此外，我們金陵貢院好久沒有舉辦全國性的恩科了。”

  “我們也派人組織排查了一下貢院，還大概統計了一下今年的學子數量。”

  “只要陛下下旨，今年的恩科就可以立即著手準備了。”

  劉進生怕自己的功勞也被搶了，連忙也趁機匯報他的努力。

  “臣也統計了一下今年各部的補缺，大概有一百二十三個補缺，其中侍郎，科道缺十九人，布政使、按察使及監司機構缺六十六人，七省知府、縣令缺二十三人……”

  林翰自然不打無準備之仗，知道朱厚照動科舉的原因，是想要提拔自己的人。

  所以，他也很貼心的拿出了一組更加有說服力的數字。

  呵呵，千金買骨還是對了。

  對於兩人如此主動積極和賣力的工作態度，朱厚照很滿意。

  誰說大明官員做不來事情，這些人不是很會揣摩朕意的嘛。

  朱厚照心頭滿意歸滿意，也並沒有表露，反而很快的看完這次科舉章程，直接皺眉道：“武舉呢，朕看你們這武舉……寫得很含糊，學唐宋都不會嗎？”

  大明從立國到天順八年，雖設立了武舉制度，但形同虛設。

  主要有幾個原因，一是朱元璋搞的藍玉案和晚年殺功臣，擔心武將會擁兵自重，對大明的統治造成巨大的威脅……所以，雖然有武舉，但基本不被重視。

  同時這裡，朱元璋定下了武將幾個向上通道。一是軍戶制度，父親是軍人，世世代代都是軍人。二是藩王拱衛制度，藩王有自己的軍隊，可以招兵。三就是衛所制度，普通防衛的，這基本上也是從軍戶吸收。

  反正，在這種大明衛所制度下，大明士兵的補充和將才的補充，也自成體系。

  武舉自然也形同虛設了。

  這便造成了，皇帝只能自己當將軍和統帥了，硬生生把朱棣搞成了朱高熾的征北大將軍。

  朱棣自己造反上位後，那麽多靖難武將都安排不過來了，就更加不會重視武舉了。

  直到——堡宗一口氣葬送了大明精銳，文官徹底掌權，指望文官去增強武將力量，那怎麽可能！

  堡宗複辟後，或許是感覺到了文官力量太過龐大，也想要把失去的東西嘗試弄回來。

  所以才在天順八年頒布了大明王朝第一部和武舉之製有關的法律——《武舉法》。

  可惜，造孽太多。

  剛有起手式，就被看穿了還是怎麽的，就死了。

  這倒是便宜了憲宗，通過武舉法提拔了一批能打仗的文官，讓大明武德再次勉強充沛了一點。

  可惜到了朱厚照他爹時期，武事……又衰落了下去了，反而越發形成文官統帥的局面，文官已經把手插入軍隊系統了。

  第二個原因，就是文官了，文武相輕，文官怎麽會在意武舉？
  朱厚照想要弄武舉，自然不是林翰他們現在站在這個思路下的，繼續以文製武德！

  而是想要找幾個真正的猛將！

  看一看能不能找到大明拿破侖。

  “陛下，學唐宋的武舉？”林翰一愣，沒想到還沒揣摩透聖意。

  “是的！你這一條……童生才能參加武舉，伱覺得……能真正招到朕想要的將才嗎？”

  “還有……參與范圍，為何隻規定軍戶參與，朕這次武舉恩科，是面對所有人。尤其是要針對九邊邊軍、沿海各衛所，還有……商戶，農戶等等，都可以報名的嘛！”

  朱厚照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招人傾向，他可不想招一些只會之乎者也的書生。

  林翰和劉進沉默，忍不住再次看了眼朱厚照，內心都湧現一個想法，這樣真的行嗎？不會太激進了吧！
  “還有，文舉這邊也有一些問題。四書五經可以考，但朕覺得，可以把孫子兵法、諸葛武侯的《兵法二十四篇》等等，也列入其中，四書五經適當減少。”

  朱厚照可不管，既然要招人才，那就要一次性招夠武德充沛的人。

  林翰他們的思路，還不夠激進，他都一一點出問題。

  “怎麽樣？”

  “可以改嗎？”

  朱厚照說了一大通，見兩人臉色有異，稍微停頓了下。

  “可，可以改！”

  “臣謹遵陛下吩咐。”

  兩人都踏出了這一步，哪裡還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還有，林翰，你的這官員補缺，光列出文官的也不公平，你也征求一下兵部的意見，看有多少缺啊。”朱厚照更是直接指出了林翰的問題。

  “是，陛下，臣下去修改。”

  竟然被朱厚照挑出了這麽多問題，林翰都打消了給李東陽推薦信的念頭，準備完善後，做到朱厚照滿意再錦上添花。

  “行了，下去吧。你們這事情做得也不錯，朕看到了你們的努力。”

  看到兩人順從的態度，朱厚照又轉換了鼓勵的語氣。

  “臣，告退。”

  兩人準備離開。

  “對了，林翰，你留下，朕還有事情找你。”

  不過，這個時候，林翰被朱厚照叫住了。

  林翰眼皮不由得狂跳，一個念頭冒出：東窗事發了？
  他想要看朱厚照的表情，卻發現朱厚照不知道在看什麽，似乎低頭等不相乾人等離開。

  林翰心頭更加忐忑了，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到位了。

  但沒辦法，事到如今，如果陛下真知道他出城找李東陽了，他也只能冒險拿出推薦信了。

  禦書房，陷入了很短暫的安靜。

  這個安靜，卻是讓林翰不知道又多出了多少心理活動和心理壓力。

  他只能感慨，陛下的帝王心術越發純熟了。

  “老師他身體應該沒問題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朱厚照終於打破了這個沉寂。

  一開口，林翰就知道，他心裡的僥幸也就只是個僥幸。
    “閣老他沒問題了，精神和身體情況都很好。”

  林翰反而落下了心，立即恭敬回答。

  “他什麽時候到金陵，朕也好去迎接他一番。”

  朱厚照的表情看不出什麽東西，這句話林翰都不知道作如何解讀，充滿敵意，還是真心歡迎？

  “閣老他準備去徐州拜訪老友，今天這個時候，或許閣老已經到了徐州，早上還是臣送的他。”

  猜不透朱厚照心思，林翰只能如實回答。

  “嗯？他去徐州？”

  朱厚照臉上出現意外，下意識來一句：“朕還準備讓老師也入一下我們這邊的籌備閣呢，他去徐州幹什麽？”

  “啊？陛下讓李閣老也入閣？”

  林翰有些被鎮住了，仔細看朱厚照的表情，似乎不似作假。

  這……他莫名的生出一抹危機感，旋即又是忍不住直呼慶幸，似乎陛下已經和李閣老隔空鬥法了一個回合。

  皇帝真要是把李東陽也拉入這邊的內閣，那北方的內閣更加名不正言不順了。

  甚至消息傳回北方，恐怕劉健他們要懷疑被背叛，這對北方而言，更是一個沉重的政治打擊。

  雖然李東陽可能不受，但架不住風言風語啊。

  最後甚至只能辭官了。

  自己的段位，不，站位還不夠高啊！
  怪不得李閣老是閣老呢，顯然已經意識到皇帝有可能弄這一招讓他身敗名裂，果斷明哲保身，不進反退。

  “嗯……沒有，朕只是隨口一說。”

  朱厚照回過神來，再次回歸主題：“老師他真的只是去徐州訪友？”

  “陛下，閣老臨行前，還給了臣一封信，讓臣給陛下過目。”

  不能再亂想下去了，林翰也不敢再問下去了，直接老老實實的把袖子之中的親筆信拿了出來，恭敬的遞給朱厚照。

  信，他沒看過，也不敢看。

  “哦，有意思，朕倒要看看，老師給朕寫了什麽。”

  朱厚照迫不及待拿過信，果然看到信封上是李東陽的字跡，粘合處也有字跡，顯然這封信沒有被其他人看過。

  他立即打開，直接看了起來。

  他這一看，表情就有些精彩了，林翰就緊張了，手心和後背也不知何時出了一把汗。

  因為，朱厚照邊看還邊打量他。

  很顯然，李東陽的信還是提到了他。

  一封信，朱厚照看的時間不長，但到他頗為感歎的放下信，林翰感覺仿佛過了三秋。

  “呵呵，林翰，看在老師的份上，朕可以給你許諾入閣，不過入閣……”

  朱厚照笑了笑，才說話，說話也隻說了半句。

  “臣必將以陛下馬首是瞻，全心全意為陛下辦好這次恩科！”

  林翰這點覺悟當然有，立即跪下宣誓效忠。

  “你可知道這裡面老師怎麽說你？”

  朱厚照微微點了點頭，再問。

  “臣不知。閣老的看法肯定有閣老的道理。”林翰連忙道。

  “好吧，你可以下去了。事情辦得漂亮一些，朕也希望我們的內閣早日成型。”

  “是！”

  林翰吃了定心丸，離開之前也忍不住打量朱厚照手中的信，也猜測李東陽在裡面說了什麽，怎麽說他的。

  但他注定不知道了，或許是把柄，或許是……

  “有趣，有趣！必要的時候，老師可以幫朕穩定北方內閣……”

  “甚至，也提到了王守仁，呵呵……”

  林翰離開後，朱厚照再看了一眼李東陽的信，臉上浮現了有趣的笑容。

  李東陽的信很長，但歸結起來就說了四件事。

  第一，就是誇讚朱厚照他近段時期的政治手段，雖然稚嫩，但充滿了王道，稍加歷練，必然直追一些雄主，比如說漢武帝、太宗皇帝朱棣等等。

  第二就是委婉勸諫了，說他想要做到太宗皇帝，漢武帝的一些手段，還要注意火候，平衡各方勢力，汲取英宗的教訓，避免步英宗後塵，讓得大明生靈塗炭。讓他繼續多學習，多思考，步子稍微邁得小一點，也多聽取別人的意見，拐著彎也試探了一下他背後的高人。

  第三就是順理成章的推薦一些人才了。林翰赫然在列，同時還有金陵官場上一些真正有真才實學的人，也隨口點了一下王守仁可以大用。

  最後才是重點，重點和他探討了他這一屆內閣的組成、目標、宗旨，甚至也考慮到了真正南北分裂的可能，以及他能在這其中起到什麽作用，以及甚至還教了一些製衡內閣的手段，以及他這個內閣的風險，充滿複雜和試探。

  “這封信，甚至不亞於諸葛亮給劉禪的出師表啊。”

  “老師，你還真的是為朕操碎了心嗎？”

  看完，朱厚照的心有點暖意，因為他也算是第一次知道了李東陽的視野和良苦用心。

  李東陽知道這大明的問題嗎？

  顯然他也清楚的知道，甚至在信中都列出了一系列很尖銳的問題，譬如下西洋的風險和阻力，隱約指出這種是觸犯一些利益的大舉動。

  即是勸誡，也是表明衷心。

  朱厚照看來，真的有些出師表的味道了。

  甚至更深層次的勸誡朱厚照也看明白了，是讓他當劉禪那樣放權的君主，充分信任官員，只要找到一些好的官員，充分依靠這些官員，才能慢慢改變大明的一些頑疾，現狀。

  可惜，朱厚照不知道李東陽當得起當不起諸葛亮。

  反正他絕對不是盯著蜀國那一畝三分地，甚至大明天下這一畝三分地的守舊皇帝。

  他現在，是有全世界視野的皇帝。

  “有空，到是或許可以真的找老師好好聊聊，聊聊全世界，聊聊議會發展壯大後……皇帝的會有怎樣的結局。”

  朱厚照沒有毀掉這個信，反而收好，心頭已經有打算，他們師徒兩應該找個機會，好好聊聊探討一下大明日不落的問題。

  他真的想要給李東陽開開眼，也用李東陽豐富的經驗，給他參考把脈，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這方面的頂級人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