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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莽夫》第159章 燎原之勢!不過是些卑賤灶戶罷了!
   第159章 燎原之勢!不過是些卑賤灶戶罷了!
  好大的官威啊!

  身穿六品鷺鷥服,就可以縱橫地方了。

  這還確實是這樣,畢竟大明朝的知縣,都只是正七品。

  大明朝實行的官製是九品十八級,官員的俸祿待遇都與品級相掛鉤。

  具體到縣這個行政機構,以賦稅多寡為標準,分為上中下三等,但縣的最高長官一律叫知縣。

  除了京師附近的幾個要縣知縣品級為正六品外,其他知縣都為正七品。

  也就是說,眼前這位長蘆運司的判官大人,品秩比之尋常知縣還要高出一級,人家自然有這個資格與底氣,在一群什麽都不懂的黔首愚民面前擺擺威風。

  王文慶冷眼看著湯昊,心裡面總覺得不安。

  這種不安來得很沒道理,畢竟眼前這人哪怕魁梧得不像話,可他只是穿著粗布麻衣,不是什麽權貴子弟。

  偏偏這人一副超然氣度,面對自己的呵斥無動於衷,甚至還敢出言嘲諷。

  那麽,此人的底氣,何在?
  作為運司判官,王文慶也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準確一點來說,是同進士出身。

  所謂“同進士出身”,意思就是“不是進士,但按照進士身份對待”。

  所以雖然這“同進士出身”也勉強算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只是名次靠後而已,但是這身份著實令人尷尬。

  同進士,就好比“如夫人”。

  這“如夫人”,就是達官顯貴們安慰妾室小老婆的話語。

  字面上就是說,你在我這裡“如”同“夫人”一樣,不會受到任何歧視,也不會有任何區別對待。

  但實際上不過是點明你只是像夫人罷了,根本就不是夫人,要做夫人,你才“萬裡長征”隻邁出第一步!
  夫人和小妾,那身份地位能一樣嗎?

  夫人生的兒子是嫡子,將來可以繼承家業,小妾生的孩子是庶子,將來只能給嫡子當狗!

  同樣的道理,同進士和進士,那也不一樣。

  同進士,如夫人,人盡皆知。

  這就導致,同進士出身的新科進士,地位很是尷尬。

  稍稍自尊自愛之徒,都會將“同進士出身”當作一種不能一洗了之的難言之隱,不願提及。

  而且同進士出身的新科進士,畢竟技不如人名次落後,大多都會外放為地方官或者去六部百司做個刀筆小吏,慢慢熬資歷向上爬,仕途不算太好。

  一甲三人則是立即授職進入翰林院,基本都會被選為“庶吉士”,即儲備相才,正式步入了中央朝堂為官,有著天下讀書人盡皆羨慕的錦繡前程。

  二三甲進士如欲授職入官,還要在謹身殿再經朝考次,綜合前後考試成績,擇優入翰林院為庶吉士,或者是前往六部百司觀政學習。

  但位列三甲的同進士,想要點翰林,基本上不可能。

  畢竟會試殿試的名次擺在這裡,已經彰顯出了考生自身才華,要是他們真有實才,也不會落得個同進士出身了。

  王文慶就是個同進士,幸虧得了家中族內的長輩提攜,利用人脈走動關系,這才得以外放一個中等縣為官,做了三年知縣後,政考為中等,不好也不壞,隨即又是家中族內長輩提攜,將他調到了這長蘆運司做了個判官大人。

  正七品升為從六品,僅僅只是提升了半步品級,而且這運司又是出了名的利藪之司,尤為汙濁之甚,正常官員都不願意被調任運司,平白汙了自己的賢名清譽。

  但是,王文慶能怎麽辦?
  從年幼勤學苦讀開始,他的一生就已經被家族給安排好了,哪怕是個同進士,也可以安排到既定的位置,給家族帶來利益。

  就比如說這長蘆運司,上到都轉運使下到經歷知事,每個人背後都站著一個士族大族,而整個運司也成為了士紳縉紳利用鹽引謀利交易的場所。

  王文慶也不想做個貪官汙吏,奈何形勢比人強,他區區一個同進士,只能隨波逐流。

  這幾日長蘆鹽場不太安寧,竟然多次出現了灶戶鹽丁毆打官差衙役的惡劣現象。

  鹽場可是運司的根基,灶戶鹽丁老老實實地煎鹽煮鹽,長蘆鹽場才能正常運轉下去,士紳縉紳才能繼續利用鹽引謀利。

  所以,王文慶就不得不來走這一遭了,教訓教訓這些不聽話的卑賤灶戶!
  “本官再說一次!”

  “藐視官府,形同謀反!”

  “而謀反則是誅九族的死罪!”

  “一人謀反,全族全村連坐!”

  “本官倒是想要看看,你們這劉家鎮下河村,是不是真想全村連坐!”

  隨著王文慶一聲低喝,周遭灶戶鹽丁頓時就慌了。

  立刻就有人為了活命,選擇出賣湯昊。

  “大人,這人不是我們下河村的啊!”

  “對啊青天大老爺,他是逃荒來的流民,不是我們下河村的人啊!”

  “肯定是從其他地方流竄過來的盜匪,所以才敢這樣無法無天……”

  王文慶只是輕飄飄一句話,竟然就逆轉了局勢。

  原本“伸張正義”的湯昊,此刻反倒是成了眾矢之的,飽受灶戶鹽丁的指責!

  見到這一幕,湯昊忍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

  有的人跪久了,膝蓋徹底軟了,哪怕上手去扶,那都扶不起來!

  只是他也不怪這些灶戶鹽丁,沒什麽好責怪人家的,活這一輩子確實不容易。

  湯昊也不廢話,對著迎面衝上來的衙役就是一腳,直接選擇了動手!
  一時間,慘叫聲響徹全場,不絕於耳。

  這一次湯昊沒有殺人,比較溫柔地打斷手腳,有一個算一個,先斷手再斷腳。

  眼見他如此凶狂,王文慶一時間也不由慌了神,急忙喝令身旁的官兵全都衝上去,一定要殺了這個狂徒。

  官兵好歹是配著刀的,就算你一人再如何驍勇,但雙拳難敵四手,也不可能是這二三十個官兵的對手。

  然而很快王文慶就意識到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湯昊解決這些家夥,根本就沒耗費什麽力氣,一拳一個砸過去,不是面門崩裂就是斷手斷腳,瞬間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至於那些拔刀的家夥,他也沒有慣著,隨手拎起一人當做兵器來回猛砸,還沒一刻鍾時間,二三十個官兵全都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湯昊一把扔掉了手中鮮血淋漓的人形武器,然後衝上前揪住了王文慶的脖子。

  後者驚恐萬分地大喊大叫,還想著喝退湯昊。

  “要麽閉嘴,要麽死!”

  湯昊冷冷地喝道。

  王文慶立刻就閉上了嘴,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其余一眾灶戶鹽丁,早就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傻了。

  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個外來人如此凶狂蠻橫,還敢擒住了官老爺!
    這不是要把大家全都往絕路上逼嗎?

  湯昊拎著王文慶,踹了地上一個官兵一腳。

  “就你,回去求援,就說整個長蘆鹽場的灶戶鹽丁全都造反了!”

  這官兵愣住了,滿臉驚恐之色。

  造反?

  真要造反?

  而且你放我回去求援什麽意思?
  “滾!”

  湯昊不耐煩地踹了這家夥一腳。

  官兵這才連滾帶爬地跑了,頭也不回地回去報信。

  等他走後,湯昊轉過頭冷眼看著這群議論紛紛的灶戶。

  “閉上你們的嘴!”

  “誰敢嗶嗶賴賴一聲,我就宰了他!”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全都安靜了,滿臉驚恐地看著湯昊。

  “怎麽樣呢?”

  “現在人我打了,官我抓了!”

  “伱們覺得朝廷官兵來了,會聽你們這些卑賤灶戶的解釋嗎?”

  湯昊滿臉鄙夷地譏諷道:“他們不會,他們只會殺良冒功,將你們全部視為亂匪論處,全部砍掉腦袋,然後拿著你們的腦袋去邀功請賞!”

  “要想活命,你們只有一個選擇,拿起你們的菜刀棍棒,反抗這狗日的世道,聽明白了嗎?”

  全場鴉雀無聲,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動,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吭聲。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劉大山的妻子硬著頭皮,顫聲問了一句。

  “日天兄弟……你真要……造反?”

  “造反?哈哈哈!”

  湯昊大笑不止,只是這笑聲很是諷刺。

  “我說過了!”

  “他們這些狗官代表不了朝廷!”

  “你們家中誰還留有《大誥》,把它找出來翻出來,擺在這些狗官面前,你們看他們敢不敢動?”

  《大誥》!
  這是太祖朱元璋親自寫定的刑典!

  明初洪武十八年,朱元璋發布《大誥》,也就是整理這一年審判貪腐方面的重大案件,以誥文的形式向全國發布,告誡官吏們,不要重蹈覆轍,此後更是四編《大誥》,推行全國。

  這《大誥》可是太祖高皇帝親自編寫,並且依靠政權在明國推行,是以傳播范圍極其廣泛。

  而且太祖高皇帝規定,“一切官民諸色人等,戶戶有此一本,若犯笞杖徙流罪名,每減一等,無者每加一等,所在臣民,熟觀為戒”,“務必家家有之,敢有不敬而不收者,非吾治化之民,遷居化令歸,的不虛不”。

  甚至,百姓手持《大誥》,可以直接進京告禦狀!
  窮苦出身的朱重八自然知道“天高皇帝遠”的這個道理,有些官員在地方上橫征暴斂,百姓深受其苦。

  於是朱重八同志下旨,鼓勵地方上百姓進京告禦狀,甚至允許百姓將官吏逮捕,押送南京,然後交給他親自處理。

  百姓可以逮捕官員,這放在古代任何一個朝廷,那都是相當炸裂的事情!

  畢竟,官員身上可是披著朝廷的皮,代表著朝廷的臉面,而這種行為無異於是弱化了朝廷的威嚴,但朱重八同志偏偏就這麽做了!
  當時交通條件落後,從地方到京城要路過不少關卡,百姓經常受到官吏們阻攔,甚至是勒索、逮捕。

  為此,朱元璋再次下旨,“其正官、首領官及一切人等,敢有阻擋者,其家族誅”。

  洪武十九年三月,嘉定縣百姓入京告狀,結果在淳化鎮遭到巡檢、弓兵的勒索,這件事後來被朱元璋得知,明太祖勃然大怒,將阻攔的官吏斬首示眾,滿門抄斬!
  可惜的是,大明只有一個愛民如子的朱元璋,這之後的建文皇帝朱允炆、永樂皇帝朱棣等等後續帝王,全都十分默契地通過各種手段降低《大誥》影響力,尤其是在土木之後文臣縉紳把持朝政,這《大誥》直接就被他們給取消掉了神聖性。

  不到一百年時間,一度家藏人誦的四編《大誥》在明國影響不斷變小,直至徹底歸零。

  現在湯昊開口提及《大誥》,大部分灶戶鹽丁甚至全都是滿臉茫然,根本不知道湯昊在說什麽東西。

  還是劉大山的妻子反應了過來,急忙開口道:“我家有!大山曾經跟我說過,這是可以保命的東西,他花了很多錢才買來的……”

  “很好!”湯昊笑了,笑得很是開心,“勞煩嫂嫂去取過來!”

  《大誥》在手,凡事不愁。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長蘆鹽場的運司官員到底有什麽能耐!
  隨著湯昊暴打官兵,將運司判官王文慶給扣了下來,整個長蘆鹽場瞬間就沸騰了。

  湯木、常闊海等人也沒有閑著,紛紛開始了出手,暴打一眾潑皮衙役,指引灶戶尋找《大誥》,號召所有灶戶鹽丁全都團結起來,一同反抗這個狗日的世道!

  一時間,整個長蘆鹽場瞬間停擺,他們早就受夠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苦日子。

  明明勤勤懇懇地每天煎鹽煮鹽,從天不亮就忙活到夜裡,卻還不夠繳納那些苛捐雜稅,還要飽受官差衙役的欺凌,甚至連自己的妻女都保護不好!
  這種被奴役的日子,他們是真真的受夠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旦燎原,便勢不可擋!
  很快長蘆鹽場的動靜,傳遍了整個天津衛。

  現任長蘆運司都運使,名為宗鉞,弘治年間以戶部郎中升任,從正五品升至從三品,職比地方三司最高長官,可謂是一步登天。

  宗鉞乃是成化十四年的進士,出身蘇州宗氏,不折不扣的書香門第,是以高中進士後得以青雲直上,奈何最後卻偏偏被調為這運司都運使,平白斷送了大好前程。

  時至今日,宗鉞已經履職近十年,曾經熱血澎湃的新科進士,此刻早已淪為了大腹便便的運使大人。

  聽聞鹽場裡面那些卑賤灶戶暴動,宗鉞沒有絲毫慌亂之色,依舊神情自若地揮筆就墨。

  直到他將最後一筆寫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幅筆墨可不便宜,價值萬銀呢!

  宗鉞掃了一眼管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不過是些卑賤灶戶,值得大驚小怪嗎?”

  “請天津右衛的陳將軍出手,帶兵過去鎮壓即可,將鬧事者宰了便是!”

  “這些武夫丘八平日裡收了我們這麽多的銀子,難道是白白養著他們的嗎?”

  有人鬧事,這算不得什麽。

  畢竟鹽場利益驚人,有些勢力對利益不滿,攛掇慫恿灶戶鬧事,這也是正常的事情。

  宗鉞做了這麽多年的都運使,什麽醃臢手段沒有見過。

  既然敢鬧事,那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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