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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莽夫》第145章 謝遷!給中山侯套上一層枷鎖!
   第145章 謝遷!給中山侯套上一層枷鎖!
  文淵閣。

  劉健與謝遷相對而坐。

  元輔大人神情凝重,臉色很是難看。

  便宜行事。

  《史記·蕭相國世家》:“即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

  簡單來說,就是指可以根據實際情況斟酌處理,不必請示朝廷,不必請示皇帝!
  比如李唐賢相狄仁傑,聖歷元年突厥南下騷擾河北,劫掠百姓萬余人,女帝武則天任命狄仁傑為河北道行軍元帥,征討突厥,並許以便宜行事之權,被皇帝臨時授予的“便宜行事”之權,允許他自己做主處理一些事務,狄仁傑就成了可以節製整個河北道所有軍民以及官吏的第一人。

  又如大明王朝現如今這些巡撫、總督等地方監察官員,在兼領其他專項事務時也被賦予“便宜從事”的權力,他們甚至有權過問和處理如勸課農桑、勘察災情、興修水利等本應由地方官員處理的事務,而且可以隨時下令捉人拿人,包括布政使這等封疆大吏也不例外。

  此外,像前宋時期川陝宣撫處置司的張浚,他被賦予了極大的“便宜行事”之權,許其在川陝地區享有軍、政、財的一切支配權,自張浚經營川陝以來,陝西軍民受到很大鼓舞,使得金軍主將完顏婁室“所下陝西城邑,輒叛”,不得不請求增兵,前宋抗金頹勢自此逆轉。

  總而言之,這“便宜行事”之權,權勢之大遠超尋常,更是尤在節製地方軍馬權之上!

  但是現在,小皇帝不僅賜給了中山侯湯昊“節製地方軍馬權”,還給了他湯昊“便宜行事之權”,這也就意味著湯昊所到之處,他可以調動當地所有兵馬,可以捉拿當地所有官員!
  這才是劉健真正擔心的地方!

  “木齋,你覺得咱們這位中山侯,到底想幹什麽?”

  類似於王鏊被天官馬文升選定為接班人,劉健同樣選了接班人,就是眼前的東閣大學士謝遷。

  謝遷是成華十一年的狀元,狀元本就前程似錦,謝遷更是將這條路走到了極致,翰林院觀政後便入東宮成為成化太子近臣,後於弘治八年同李東陽一起入內閣參與政務,等到弘治太子出閣時,又加封為太子少保、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可謂是仕途錦繡青雲直上。

  但難能可貴的是,謝遷即便身居高位,也不像那李東陽一樣,廣交黨羽結黨營私,反而謝遷是一個乾吏,辦事堅持原則,為人光明磊落,簡單說起來就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

  其實,劉健本不想選謝遷繼任首輔,畢竟他劉健是一個循吏,而謝遷是一個乾吏。

  內閣首輔,就是縉紳領袖,這個位置,需要老成持重,需要多方斡旋,似乎老謀深算的李東陽更加合適。

  奈何經過先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劉健也算是徹底對李東陽失望了,一個一心只顧著自身利益,枉顧家國天下的利己之人,更加不適合坐上內閣首輔這個位置!

  而且正因為謝遷是一個乾吏,更加迎合皇帝陛下的胃口,畢竟傻子都看得出來,湯昊和小皇帝一門心思地想要刷新朝政治理弊政,謝遷這個乾吏首輔,或許能與他們這對君臣擦出不一樣的火花。

  聽到劉健的詢問,謝遷頓時臉色一正。

  “元輔,下官以為,中山侯是想趁機厘清沿海衛所的弊政!”

  “先前兵部尚書許進已經指出,沿海衛所糜爛不堪,而中山侯又有意重建水師,那麽他此次打著剿倭的名義出兵,肯定會借此機會針對這些沿海衛所下手!”

  頓了頓,謝遷突然笑道:“下官以為,此事未嘗不可!”

  “誠如中山侯所言,自我大明立國至今,倭寇之患始終未絕,反倒是因為沿海備倭衛所都司的糜爛,導致倭患日益嚴重!”

  “所以,不如讓湯侯帶兵去肅清一番,該殺的殺,該抓的抓,至少可以讓沿海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

  這個回答,就很謝遷。

  乾吏就是乾吏,只求目的,不論手段。

  尤其謝遷還是個嫉惡如仇的乾吏,對待那些貪腐受賄、克扣軍餉、奴役軍士的衛所將領,他恨不得自己親自前去,將這些狗東西血洗一遍。

  劉健聽後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嗯……

  或許讓謝遷跟自己一起致仕?
  這個選擇是不是更好一些?
  老首輔現在是真的有些心慌,他害怕等自己致仕之後,這謝遷會跟著湯昊和小皇帝,三人組成“嫉惡如仇三人組”,直接把大明給鬧個天翻地覆啊這!

  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稍微動動腦子啊喂?!

  “木齋,你想過沒有,那些沿海衛所為什麽會糜爛?”

  劉健大有深意地開口提點道,希冀著謝遷能夠體悟到自己話語中的深意。

  可惜謝遷這輩子仕途太過順暢,自從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後,不是待在翰林院觀政,就是進入東宮成為太子近臣,沒經歷過什麽官場黑暗,更不了解民間疾苦。

  當然,他能夠堅守本心,做到恪守原則一心為國一心為民,與他這順暢的仕途也分不開關系。

  “元輔,衛所廢弛,根源不是出在世襲武官制度上面嗎?”

  “昔年太祖高皇帝在天下的各軍事要地,設立軍衛,然後創立了寓兵於農、守屯結合的建軍制度,即是衛所軍製。”

  “但問題在於,這衛所軍戶乃是世襲,武官世襲武官,軍丁世襲軍丁,致使一個個衛所儼然變成了這些武官將佐的自留地,各級衛所軍官利用職務之便,侵佔軍屯土地,私役士兵,倒賣軍械,克扣軍餉……”

  謝遷說得情緒激動,臉色漲紅。

  劉健聽得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直到謝遷一五一十地道出了這衛所軍製的弊病,道出了為何沿海衛所會日益糜爛,可元輔大人依舊沒有開口,而是滿臉失望地看著他。

  終於,謝遷意識到了不對勁,他默默地閉上了嘴。

  “你說的很對,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這只是其一,甚至都不是主要原因。”

  “沿海衛所,重在“沿海”二字,你能夠聽明白嗎?”

  沿海衛所,重在沿海。

  謝遷聞言一怔,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元輔大人的意思是……”

  “沿海衛所之所以糜爛,是因為衛所軍官與商人勾結,買賣走私貨物,通過這一系列手段斂財。”

  劉健歎了口氣,再次出言,給了謝遷重磅一擊。

  “那麽,這些商人又是憑什麽,有資格與執掌衛所的軍官搭上線呢?”

  “商賈向來卑賤,若是背後沒有勢力支持,他們別說與衛所軍官做生意了,只要膽敢登門,就會被這些武夫丘八給生吃活剝了,連點血水都不會剩下!”

  “所以,他們背後站著人,那木齋你想想,這些商人背後站著誰呢?”

  話聽到這兒,謝遷的臉色已經很是難看了。

  “他們背後站著的人,足以讓衛所軍官忌憚,不至於為了蠅頭小利與商賈背後之人撕破臉皮,那麽這些商賈背後之人,到底是誰呢?”

  “比如我大明與倭國的勘合貿易,日商每一次都會采購大量的如生絲、藥材、字畫、書籍等中原特產,那麽木齋你想過沒有,這些東西從何而來?”

  “單論生絲,江南就是為整個大明的生絲生產中心,蘇州“家杼軸而戶纂組”,織造花羅、素羅、緞、綢數十種,杭州成為各地“大賈不遠千裡而求羅、綺、繒、帛者必走浙東”的基地,嘉興“蠶桑組繡之技衣食海內”……”

  “或許你會說,還有川蜀,“蜀錦工甲天下,特設織錦坊供禦用”,保寧“有絲綾文錦之饒”,還有山西“潞綢”,“潞城機杼鬥巧,織作純麗衣天下”……”

  “但不管是川蜀還是山西,他們都距離沿海太遠,哪有江南之地佔據了地利優勢方便!”

  劉健不再去看謝遷,而是自顧自地站起了身,向屋外走去。

  “木齋,沿海衛所之所以糜爛,是因為有人想要它糜爛;沿海倭患之所以猖獗,是有人想要它猖獗!”

  “這一次,中山侯湯昊,出兵剿的不是“倭”,而是“衛”,而是“紳”!”

  “用不了多久,老夫就會致仕了,這首輔之位,只有伱來做!”
    “凡事不要只看皮,要看骨要看裡!”

  謝遷豁然轉頭,下意識地追問道。

  “元輔大人,既然您一直心知肚明,為何還要……還要……”

  劉健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謝遷。

  “還要……如何?”

  “作壁上觀,冷眼旁觀,屍位素餐,對吧?”

  “但是你想過沒有,老夫又能如何?”

  劉健冷笑道:“你謝遷不是江南士紳的一員嗎?哪怕你自己潔身自好奉公廉明,但是你的家人你的族人你的鄉人呢?”

  “這大明呐,文臣縉紳把持朝政太久,久到他們都快要忘記了,大明王朝的真正主人,並不是他們,而是皇帝陛下!”

  “老夫只是一個循吏,只能竭力維持朝廷的正常運轉,只能確保大明王朝不會徹底崩盤,你明白了嗎?”

  說完這些話,老首輔就離去了,留下了獨自陷入沉思的東閣大學士。

  這些話,劉健壓在了心中很久,今日一吐為快,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了不少。

  他並不是在責難謝遷,而是在點撥於他。

  劉健希望謝遷能夠正視自己,能夠真正見識到這大明官場的醜惡!

  僅僅只是做一個一心為國的乾吏,那樣自然遠遠不夠。

  內閣首輔這個位置,要的是能夠穩定住朝堂大局,能夠維持大明王朝的正常運轉。

  因為內閣票擬之權,內閣首輔其實是代皇帝決策,若是如同謝遷這樣眼中非黑即白,惡人全都該死,那這大明遲早會出大亂子!
  劉健希望謝遷做出改變,至少變得明智一些。

  如若不然,那這內閣,只怕要引進新人了。

  離開文淵閣後,劉健再次來到了吏部衙署。

  天官大人原本正在小憩,他今年已經整整八十歲了,是不折不扣的耄耋老臣。

  六十花甲,七十古稀,這“古稀古稀”,就是自古以來就很稀少的意思。

  七十歲就很稀少了,馬文升活到了八十歲,還能頑強地挺立到這朝堂之上,為大明執掌吏部權柄,即便自傲如劉健,每每想到這兒,也不由對馬文升心生敬意。

  他也沒有打擾馬文升小憩,就自顧自地坐在一旁喝茶。

  不知過了多久,馬文升這才幽幽睜開了眼睛。

  只是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愜意的呻吟,他就注意到了正在喝茶的劉健,一張老臉頓時就冷了下去。

  “劉希賢,你有病是不是?”

  “此地是吏部衙署,不是你的文淵閣!”

  “三天兩頭地往老夫這兒跑,你吃飽了撐的?”

  劉健驟然間被罵,也不惱怒,而是笑呵呵地發出了邀請。

  “請天官大人隨下官去面聖!”

  面聖?

  聽到這兩個字,馬文升臉色微變。

  “你想做什麽?”

  “給中山侯套上一層枷鎖!”

  聽到這話,馬文升“噗嗤”一下樂出了聲。

  “哈哈哈……”

  “劉希賢啊劉希賢,你真是夠了!”

  “人家中山侯又不是什麽瘋狗,你還想著在人家脖子上套上根鏈子?”

  “他如果去了江南,那他就是真的瘋狗了!”劉健語氣平靜地放下茶杯,淡淡開口道。

  馬文升一聽到這話,臉色瞬間狂變。

  “劉希賢,你是說……”

  “節製地方軍馬權,可調集當地所有兵馬!”

  劉健目光深邃地開口道:“便宜行事之權,可捉拿任何地方官吏,包括布政使、按察使在內!”

  “這二者疊加在一起,中山侯就是一個行走的……皇帝陛下,他想抓誰就抓誰,他想殺誰就殺誰,地方軍將若不奉命,那就是抗旨不遵;地方官員若敢反抗,那就是以下犯上!”

  “他這一次,剿的不是倭,而是士紳!”

  馬文升也反應了過來,捋了捋白色長須。

  “借著剿倭之名,巡視沿海衛所,整飭備倭軍務,肅清貪腐將佐,然後再通過這些貪腐將佐,順藤摸瓜地挖出那些士紳……嘿,中山侯真是他娘的天才!”

  聽見天官大人這些粗鄙之語,劉健忍不住搖頭苦笑。

  這人越老越像孩童,渾然沒有顧忌。

  尤其是馬文升的身份地位,連皇帝陛下都不敢對他大聲說話,更何況其他人了。

  “倭寇可以剿,衛所可以清,都沒有問題!”

  “但是江南士紳,不可以輕動,否則會出現大亂子的!”

  劉健深吸了一口氣,這神情無比鄭重。

  “現在的大明,經不起折騰了,天官大人明白嗎?”

  馬文升聽後眸光閃動,隨後頤指氣使地對劉健喝道:“還愣著幹嘛?把老夫的拐杖拿過來!”

  聞聽此言,劉健如釋重負,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馬文升接過拐杖,顫顫巍巍地起身。

  “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真是敢想敢做啊!”

  “走吧,入宮,面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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